第13章 红尘道心（1/1）
余承方静静地躺在房内，此时距离他胜了卢芳庭也不过两个时辰，期间李长生与众人在台下为其庆祝。”哈哈，卢芳庭，我打不过你，不代表我兄弟打不过你。“李长生开心地笑道，”这次看我爹还有什么说的，这卢芳庭都输了，难不成王师兄比卢芳庭还强吗？“
余承方下了擂台，就想跑去告诉师姐我赢了。却见对面擂台上，叶北飞被程迦瑶一招击落台下，徐红叶拼了命地跑向叶北飞，将他搂在了怀里。少年呆站在原地。此时，他多么希望倒下的是他，而不是叶北飞。
思绪间，徐秋白推门而入，男人一改往日不羁的形象，变得有些严肃。他坐在桌边，朝余承方问道：”方儿，你那内功是什么怎么回事。“
余承方自知是瞒不过去了，坐起身来，低着头，将余学夔何时传的他心法，临走时又让他不要对外透露的事全都告诉了徐秋白，只是将武当纯阳功瞒了下来，只道是余学夔的家传武学。
徐秋白望着低着头的余承方，终还是信了，毕竟余承方自上山之后，从未接触过什么外人。上山之前的事他也去钱塘县了解了一二，余家在当地乡邻间也只是一户淳朴人家。
”有些事你可以告诉师父，你年纪还小，江湖上的一些事情你不懂。好了，此事就此作罢，我会和其他掌门说清楚。我括苍山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徐秋白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随后又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师父。“
”那就好，这两天好好休息，后天便是决赛了。想吃什么跟师父说，师父给你安排上。“徐秋白此时心中对这个徒弟是抱有着极大的希望，毕竟自有会盟以来，余承方是括苍山第一个闯入决赛的弟子，就连他徐秋白自己当年也被挡在了决赛之外。
”是，师父。“余承方回道。
这几日，余承方都未怎么见到徐红叶，当日叶北飞被程迦瑶一剑伤了心脉，昏迷了整整一夜，徐红叶便在叶北飞床边坐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叶北飞才醒过来。
李长生和王霖几人倒是经常来余承方房内小聚，据李长生说，本次大比结束后，进入前八的弟子将去进行一次历练，具体历练的内容，他老爹倒是没有透露。至于程迦瑶，王霖只说凡是此女参加的比试，对手无一都深受重伤，所以众人对余承方的意见便是打不过就赶紧认输。
深夜，徐红叶从叶北飞处归来。走到门口，发现余承方正坐在走廊边，呆呆地望着夜空。 回廊清幽，悄无人声。余承方并未注意到徐红叶在身后，此时他暗自苦笑，自从下了括苍山，他似乎从未睡过一顿安稳的觉，想到明日还要和程迦瑶比试，心中仍有说不出的紧张。
”咳咳。“徐红叶假装咳嗽了两声。
余承方转过身来，看见眼前的徐红叶，轻声叫了一声：”师姐……“
两人肩并肩坐在回廊边，抬头看着夜空，星空晴朗，只飘着几朵白云，月亮挂在空中，周围散发着金色的光晕。
”师姐，他……怎么样了。“
徐红叶忍不住鼻子一酸，竟趴在他肩头哭了起来。少年瞬间全身僵硬，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再也不能动上一动。抽泣声在耳边环绕，隐约传来淡淡的温柔和那似有似无的幽香，提醒着少年这如梦般的真实。
余承方就这么坐在廊上看着远处的天空，心中有强烈的冲动想要拥抱这个女子，却始终都还是没有。或许，真的抱了，人生从此就不一样了吧。
”师姐，没事的，没事的。小时候我生了场重病，躺在床上三天三夜都没醒来，我娘在床边守了我三天三夜，后来，娘对我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菩萨是不会收我们这些人的，如果我们走了，这世上还不知会多了多少人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徐红叶抬头看向少年，月光下，少年望着她，抿嘴一笑。眼神中透着一道光芒，让人宁静而心安。从小到大，这个小师弟是她唯一的玩伴，此刻她心里不禁问道，这呆呆的小师弟，是何时变得如此温柔。
.五月初三，晴，诸事不宜。
持续将近半个月的江南武林会盟，终于要在今天落下帷幕了。一大早，余承方坐在床边擦着南山剑。
”这剑倒是不错，人更也不错。小徒弟？“徐秋白故意调侃道。
”师……师父。我只是……只是在擦剑。“少年脸颊有些微红。
”打不过没关系，认输就好了，咱括苍山的宗旨便是保住性命就行。“徐秋白语气温柔，是啊，谁会责怪一个学剑一年半的少年呢。
辰时，演武场上，偌大的演武场此时只剩下最后一个擂台。各派弟子都围坐在擂台之下，场边高台上，徐秋白意气风发，比他自己当年进入前四还要得意。
”李长老，没想到你那高徒竟要沦落到和我这只有运气好的徒弟一决高下的境地，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徐秋白故意放大声音说道。
李霄南冷哼一声，并未搭理徐秋白。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程迦瑶缓缓走上擂台，一袭蓝衣，英姿飒爽，一把长剑，傲视群雄。少年依旧素衣清颜，看着台下人山人海，却始终未搜寻到徐红叶的身影。她一定是在陪着叶师兄吧……
余承方思绪转回到台上，眼神有些空洞。对程迦瑶到：”程师姐，你切勿手下留情，请赐教！“程迦瑶能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将《红尘道心》练到如此境界，是何等聪明的一个女子，只将余承方的话当作扰乱她的激言，当下点了点头。
程迦瑶身后之剑缓缓升起，场上闪耀着红光。
”湛卢宝剑。李师姐，果然好手段。“徐秋白有些不屑。
随着红光越来越盛，程迦瑶动了起来。她目光闪烁，面色凝重，全身散发着无比的威势。台下，李长生望着一动不动的余承方，哼了一声，道：”第一次见到余兄弟时，从未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天纵奇才。“
程迦瑶手持宝剑，脚踏七星，步伐稳健，从中而来，剑光如电，似是发出了嗤嗤的破空之声，瞬间就到了余承方身前。少年毫无躲闪的意思，硬接了程迦瑶这一剑，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余承方倒飞出去，竟是连程迦瑶一剑也未能接上。
台下，除了李长生四人，其余人均哄堂大笑，是啊，这学剑一年的少年，一定是凭着运气才到了决赛，毕竟他可是轮空了两次。
原来，我还是如此不堪，原来我还是括苍山上那个连伏虎拳都打不明白的呆子。余承方艰难地站起身子，不经意间，看见了台下李长生四人似是正担心地看着他，不经意间，似是看见了那一袭红衣。
”呆子，你可不能辱没了师姐我的名声。“耳边，突然回荡起括苍山后山林中那一句温柔。
少年将喉尖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提起地上的南山宝剑，笑了笑。是啊，我可不能辱没了师姐的名声。程迦瑶望着重新站起的余承方，秀眉一横，复又提剑上前，剑势如雷霆震怒，一剑直刺余承方胸前。出乎少女的意料，这必中一剑却是刺中了空气。程迦瑶未有迟疑，翻手横扫而去，却又扑了个空。程迦瑶此时微微皱眉，一道青莲剑气又是贯穿而出，直冲还未落地的余承方。场上少年虽还未落地，却用一种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诡异的角度躲过了此道剑气。
”流云步？！俞先生的流云步？！“李霄南心下大惊。转头向徐秋白怒道：”这流云步也是你们括苍山的功夫？“
”天下武功殊途同归，这流云步为什么不能是我们括苍山的功夫。“徐秋白看着场上的余承方，心头一震，随后回怼道：”难道这湛卢神剑就是你们天目派的东西？“李霄南冷哼一声，未再多言。
少年在场中身影闪动，从一一走到二二，再到三三，隐约中似是要走到那四四之数。程迦瑶剑势虽猛，却完全摸不准余承方的方位，只能平白消耗内力。斗到二三十招之后，程迦瑶才渐渐稳下了心神，她的红尘道心毕竟修炼已久，慢慢又恢复了开始的从容。随即足尖点地，忽地向后掠去，凌空一划，剑气就像是卷起漫天飞雪，朝余承方所在的方位压了下去。是啊，既然捉不到你，我就将整个擂台吞没，看你还怎么去躲。余承方看见这澎湃的剑气如潮涌一般，一层一层向他卷来，无奈地笑了笑，也许将这生命留在这里，说不定她还会更在意我一些。
少年双脚猛地用力一蹬，带起一道残影，朝前方的程迦瑶迅速逼近。那柄南山之剑在少年手中舞出了无比美妙的剑花，一朵两朵，随即化成千朵万朵，万朵剑花将剑气一一荡开，此时程迦瑶身前门户大开，再无阻碍。少年只需再向前一步，便能赢下这次比试。未曾想即便在这空中，程迦瑶居然仍能继续挥出一剑，又见万千剑气，挡在了两人中间。
”出尘。不愧是天目山的绝代天骄。竟能在此年纪可以到达出尘之境。“徐秋白有些无奈道。《红尘道心》共分三境，入尘，出尘，继而脱尘。天目派的其他长老均吃了一惊，他们只知道程迦瑶武艺之高，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却从未想过，真的有人可以在短短两年内，进入出尘之境。
李霄南并未接话，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场中的徒弟。
少年苦笑，当下将全身内力全部汇聚到手中长剑。我有一剑，其疾如风，可争日月，尔敢接否。霎那间剑光流转，一道长虹穿日而出，好似那彗星袭月。
”括苍剑诀，风花雪月，其疾如风，侵略如火。括苍山百年传承，终究还是出了如此一人。“梁老头不禁感叹道。
徐秋白双拳紧握，眼中闪耀着光辉。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少年携那一剑破空而来，忽地看见前方那神仙般的女子，正静静地与他对视，女孩面无表情，眼神却是那样哀伤。这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是那日叶北飞从台上摔落；还是昨夜月下，倚靠在他肩头的柔软。罢了罢了……余承方急转之下停下手中长剑，口中一甜，张嘴喷出一股鲜血。之前的滔天剑气又重新汇聚，如乌云般压下，瞬间吞没了余承方瘦小的身躯。
徐秋白纵身一跃，不顾还未结束的比赛，瞬间冲到台上，一剑扫开漫天剑影，抱下即将摔落在地的少年。
”师……师父，我给你丢脸了……“余承方随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余爷爷，余爷爷，你快走！“余承方大喊一声，猛地坐起，从梦中惊醒。突然，感觉浑身酸疼，两条胳膊竟抬都抬不起来了。环顾四周，徐秋白正趴在桌边，男人听见喊声，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徐秋白打了个哈欠，”哎，醒了就好，你那几个小兄弟这几日倒是天天来问，给我烦的。这下好了，不用再问了。“
”师父……我，我输了。“余承方低头道。
”输就输呗，哪还有人没输过的。“徐秋白不屑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手，抬不起来。“余承方有些苦闷道。
”抬不起来是该的。你这么乱来下去，以后就不止手抬不起来了。“徐秋白笑道，”对了，你那流云步又是从何处学来的。“
余承方将当日在后山如何遇到神秘老人，又是如何跟老人学了一夜的武功全盘托出。
半晌，徐秋白道：”你不说也是对的，既然老人不告诉你姓名，其实也是不想别人知道。教你的人应该是俞先生。俞先生身怀大才，乃是当世一代宗师，不过他老人家孤身游历人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你能和他遇上，也是你的缘分。此事就不要再对外说了。“
余承方点了点头。
”徐师伯，余师弟醒，了……么？“门没有关，李长生忽然带着几人走了进来，正看见坐在床上的余承方。
”哎，你们聊吧，我出去透透气，休息休息。“徐秋白笑道。随即慢悠悠地晃了出去。
”徐师伯走好。”几人颔首道，待看见徐秋白走远，几人围坐下来。”老余，哈哈，你小子总算醒了。“李长生大笑道。”你是不知道，你都躺了三天了。这整个会盟都在等你醒来后宣布结果。“
”结果？结果我……我不是输了吗？“
”可不是这个，你忘了我和你说还有一次年轻弟子的历练么？“李长生道。
”哦，历练……“余承方对这历练却是毫无兴趣。现在只想回括苍山去，回到那座小道观，每日挑水，练功。几人看着余承方突然沉默，以为他身体还未恢复。宋道仁开口道：”怎么？身上还有哪块不舒服？“说着，抬起了余承方的胳膊。
”啊！疼疼疼疼疼……“余承方大喊道。
”哈哈哈哈……“几人大笑起来。
胡闹了一阵，王霖说道：”你那师姐这几日可苦了， 我看她白天去照顾叶师兄，晚上回来还陪着徐师伯守着你。“
”师姐……师姐对我总是好的。“余承方心中总算涌出一丝温暖。
”对了，你是不知道，当日你昏了过去，那程迦瑶也吐了老大一滩血。你可是这次大比上，唯一一个让她受伤的。“冯昊说到此处竟还有些激动。
”怎么你们天目派的人受伤了，你还这么高兴？“李长生疑惑道。
”哼，你是不知道，我师父每次教育我们就拿程迦瑶说事，烦死了。“屋内又是一阵大笑。几人吵吵闹闹一直聊到了饭点，才陆续离开了。刚走没多久，却见徐红叶一袭红衣，走了进来。
”啊，呆子，你醒了。“徐红叶长长舒了一口气。
”师……师姐“余承方未想徐红叶此时来了，忙道：”这，这几日麻烦师姐了。“
”呆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徐红叶嘟了嘟嘴，显得有些生气。
”不，不是的，师姐，我只是……我只是……“余承方想解释，但话到了嘴边却语塞了。
”行啦，呆子。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徐红叶微微笑道。
”没事了，师姐，再休息两日应该便好了。“少年低着头，轻声说道。
”以后别这么拼命，说了让你打不过就认输。不过，这几日姓徐的倒是春风得意啊，到哪都跟走路带风似的。跟人聊天都是小徒弟长，小徒弟短的。你可给他长威风了。“徐红叶笑着。
余承方跟着徐红叶一起笑了起来，少年望着那霞光般的笑脸，是啊，我拼了命的，不就是想看到这笑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