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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永平二年 十一月二十二 小雪(1/1)

永平二年 十一月二十二(农历十月廿一) 小雪 风雨凄凄

今年马上见尾,我忙活着店里的生意,冠群芳的事情依旧没有进展,每当我想要专心调查时,总会出现幺蛾子,像是故意阻挠我。

十一月二十三日,我惯例去巡店收账,顺便滥用职权做了整整三车一百件衣裳。我现在是招摇的很,日日换新衣,就连小天玑也嫌我太过花枝招,展铺张浪费。

我毫不在意外人怎么说,只是依旧我行我素,不忘教育着小天玑:“舍不得花钱打扮自己的女人,会死的早。”

十一月二十五,茶楼开业大吉,我请了莫陌姐前来喝上一壶。莫陌姐来的晚,带了两个丫鬟跟着。我见她有些憔悴,不用想也知道,只能是她那不争气的夫君又惹了是非。

我见她满腹牢骚无人发泄,便多嘴问了句:“陌莫姐,你家那位这又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便是打也打不住;收也收不回的苦水滔滔而来。

前一阵安茜姐走后,她伤心的闭门不出好一阵。墨莲死后,她还登门来吊唁。那时见着还是精神奕奕,今日却是一副枯枝败叶的残破。

她没了人倾诉,现在拉着我说个不停。

大约是讲家里婆婆刁难她不生孩子,夫君也嫌弃她不够贤惠,闹去了娘家,现在就连娘家人也为难,逼迫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莫陌捂住眼:“我以前被婆婆不管怎么刁难,总觉得自己还有娘家撑腰的,哪怕是与他吵架,我回去避上一避就是。现在他们赶我走,说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人家媳妇便该孝顺公婆,没理由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丢脸。只会让街坊邻居亲友看笑话。要我赶紧生个孩子绑住丈夫的心,要我更加贤惠帮他纳妾,学会替妾室养孩子,不能争风吃醋。要我朴素、要我持家、要我多体贴丈夫。多学学三从四德,不要总是抛头露面花钱如流水。”

我光是听着,便觉窒息。

莫陌姐抱住头,十分痛苦:“我家不是我家,我婆家也不是我家,我像是一把明码标价的珍贵榔头卖给了他家去钉钉子,这是工具,根本不是人。”她抓着我,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小寡妇,我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没牵没挂,没人约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自由自在的。”

我无牵无挂吗?

可那是差点淹死,阎王殿前走一遭换来的无牵无挂。

我自由自在嘛?

她只是被扫地出门便痛苦万分,那我呢?我父母是要我的命。这般自由,她要得起吗?

没人约束?

是啊,都死光了,谁还来约束我。孤魂野鬼吗?

我笑笑,我又何尝不曾羡慕她锦衣玉食的生活。

从来世人只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看到的都是别人的光鲜,背后的痛楚一概不知。

我没讲这些与她听,她不需要听道理,她需要的是往前走,于是我说:“你要是真的觉得我这样好,你就大着胆子去学,不要畏手畏脚,等七老八十了靠在床头说一句‘当时我要是敢那样做就好了,真是悔恨不已。’你说呢?”

莫陌姐抓着我的手垂落下来,她沉默了,我知道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强求不得。

我以为这事到此为止,就算翻篇。

谁知没几日,月末时。我便听外头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城里富甲一方的南平侯竟然要被夫人莫大小姐休弃,南平侯母亲已经被气到昏厥三回。

那莫家小姐好生厉害,联名家中一十八房小妾上书陛下与皇太女,参南平侯他浪荡不堪、纨绔难教,打骂妻妾暴虐成性。最重要的是他生不出孩子;她这次是铁了心的要休夫。

南平侯暴跳如雷,绝不认自己生不出孩子。

于是陛下派了御医去查,经过御医们会诊三天三夜,证明确是南平侯不行。

巧的是新法刚立,正正经经的是有休夫这一条的,莫陌姐带着那十八房小妾成了第一个人休夫的主母。

我笑,也算是青史留名。

十二月底最后一日,莫陌姐背着个小包袱,穿着干干净净的青灰色衣裳站在我府邸门口,她问我:“小寡妇,姐姐现在落魄了,你给不给口饭吃?”

我乐不可支迎她进屋:“给啊,一天八顿,就怕你吃不完。”

后来我问她,是怎么说服那些一十八房小妾跟着她搞事情的,莫陌姐笑眯眯道:“这还不简单,给钱啊,我什么不多,钱还能短了她们?再说了南平侯对我尚且如此,待她们更是当做牛马。人早就怀恨在心。”

她道:“我打发她们回家的回家,再嫁的再嫁,都妥帖了。”

我又问:“那你家里头呢?”

问到这个莫陌倒是沉默了一阵,她以为她不想说,也不打算强求再问,结果她还是说了出来:“我爹娘接受不了,算是和我恩断义绝了。不过我还是会孝顺他们得,等我有能力该给的还是给,该做的还是做,只是名义上断了,心不断就成。”

我点头,继续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莫陌姐只是笑:“你那不是缺帮手吗,看我如何?”

我没想到她竟然愿意帮我接管生意:“求之不得。”

莫陌姐道:“工钱不要。”

我不明她什么意思:“不要?”

她起身在我面前站定,一拜:“全当学费了,我也想尝尝红袍加身白马游街的滋味。”

永平二年 十二月初六(农历十一月初七) 大雪 暖冬

城北十家铺子有了莫陌的帮忙,我总算有了些时间再查下去了。前几日,我在家仔细整理了思路,一开始我总觉得是冲我来的,但那日我中举游街,要是动手也该是在外头,怎么会是挑冠群芳下手?

那便不是针对我的。

可金莲、墨莲与大郎都是老实本分的良民,从不曾招惹谁。

我想不出头绪,此事除开董得隆知情,又没人能提点我半分,如是他不讲那些话,我应该是认为只是天灾人祸,运气不好罢了。

不不,还有一事可疑,那夜冲进火场救我的人。试问,何人能如此了解冠群芳的地形?必然是常客。我一开始是怀疑董得隆的,但是我恍惚间记得那人青丝三千不是个光头。

那还能有谁呢?

十二月初十,我只身回了花柳河畔再度寻访周边的青楼。大家已经被我盘问了许多遍,若不是看在多年相识的份上,怕是早就要不耐烦。

对门倚红楼的小宜不厌其烦的说:“那夜楼里客人很少,我们姐妹都歇的早。根本没注意,殊不知等宣红姐姐惊觉冠群芳烧了的时候,火都窜上屋了。”

我又问宣红:“平常倚红宾客如云,怎么会突然人少。”

宣红道:“你忘啦,这不是秋闱的时候巡抚挨家挨户的讲整顿治安,夜间闭店。往年也没这个规矩,也不知今年怎么就要闭户。”

小宜讲:“哎哟,这不是秋闱怕影响了科考吗。”

宣红笑:“怎么,怕那些读书人流连忘返夜不可归,耽误了考试。那咱们岂不是红颜祸水啦?”

小宜拿手绢打她:“去你的红颜祸水,真看得起自己。”

我再问不出什么,只好又去街头寻了王大娘,王大娘见我便哎哟开了:“我们朗月真是个命苦的,快坐快坐。”

我开门见山只管问:“王大娘,您再将那夜的事情讲一遍给我听好吗?你多多回忆一下细节。”

王大娘抱起旺财,陷入沉思,她讲:“哪夜我听见旺财叫嚷,以为是家中进了贼,便叫了相公起床去看,结果他慌里慌张的跑回来说起火了,他说的不清不楚,我还以为是自家起火了就赶紧披了衣服去看……哎,那火都窜上屋顶了,我见好多人围着冠群芳,就叫大家一起打水来救,顺便跟相公两人去报官,然后就撞见你了。”

这说辞几乎与倚红楼的两位姑娘一致,王大娘讲:“朗月你真是命大,哪夜你冲进去我可吓坏了,咱们也算是认识好多年,你要是没了,我也难过啊。”

我突然想到那个救我出火海的人:“王大娘,您见着救我出来的人了?”

王大娘摸着下巴继续回忆:“哪夜光顾着看你了,只记得是个男子,身形比金莲相公高些,没看清样貌,不过我记得他叫你朗月,想来也是认识的熟人。”

我揣摩着:“熟人?”

王大娘道:“是啊,旺财见着他也不叫,我想是见过的。”

我盘算着自己有什么认识的老熟人会舍命相救,走在回去的路上也埋头苦思。

“想什么呢?”我闻声回头看去,是二公子。他今日还是穿的一身素白,就站在我身后低头拉住我:“几日不见,不认识了?”

我怔愣一会,问到:“二公子有何指教?我还有事。”

二公子笑:“你怎么总是不待见我?”

我摇头道:“没有,你我点头之交,哪里来的不待见一说,只是真的有事而已。”

他忽然道:“可你答应我和我一起吃的那顿饭都晚了两月了,现在可还作数吗?”

我奇怪不已,细细一想全然不记得自己有答应过他吃饭一说,于是直直看他当街询问:“什么吃饭,我何时讲过?”

他微微有些难过,开口道:“你被拉去游街,有小厮来问你何时能赏光与解元小聚。”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我好笑:“那是解元所邀,和你有什么关……你是哪第一名?你是秋闱解元?”

二公子泰然自若道:“是啊。”

我不信,抓起他就冲向挂榜的那堵墙,数月过去,墙上已经有些凌乱,但是依稀可见第一的名字,董十七。

我惊:“你叫十七?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他笑:“人生十七方得始,十七是个好数字。”

我想着既然答应了他,也不好食言,便说:“我先跟你道个歉,确实是忘了,等过阵子我请你,算是赔罪。”

二公子笑:“行啊。”

永平二年 十二月二十二(农历十一月廿二) 冬至 阴天

十二月二十二,冬至。城北那些店铺有了莫陌姐打理,我也不用操心太多,我便照例下厨做了一整桌的菜,弄了个羊肉汤锅。准备等莫陌回来一块吃。

她忙的起劲,颇有些当年媛媛姐的架势,日日抱着算盘不撒手。今日我愣是等到天都黑了,她才回来。

我起身想去将饭菜热上一遍,她却一把拉住我,说自己想再开一个学堂,文武都要。

这倒是正合我意。我将菜盘放下,问她:“怎么想开学堂,你这是选好址了?还是有了计划?”

莫陌姐看着我认真道:“其实那日在宫里赏花时,我就想过了,想选拔什么女官从这帮子已经根深蒂固的小姐夫人中寻,可谓是艰难,这事就像是中医治病,得寻根盘。打小的教才成。”

这倒是和我想的一致,我看着她夸道:“你这脑子,怎么一休夫,就变的灵光了?”

莫陌不好意思的摸摸脸,开始翘尾巴:“我也不知道,哎,你说,别不是他克我好运,将我才华都克没了?不然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忍受十几年的?还好我快刀斩乱麻,以后就是天高任鸟飞咯。”

我叫她不要得意,要稳重,顺便布置了十几篇的书让她背。

莫陌愁眉苦脸又不敢拒绝,像极了以前被姚大家折磨的样子,我笑了笑,想着真是天道好轮回。

第二日,我起了个大早,披星戴月的赶在早朝前禀告了陛下想要办学堂的想法。陛下只说:“既然是赏赐你的东西,便随你意思。不用向朕事无巨细的讲。”

这学堂地方倒是好找,毕竟有钱不是难事。

只是在这挑选先生的时候犯了难,这偌大的梁都城内好先生难得,好的女先生更是难得。说来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合适的,没法,我只能先硬着头皮自己顶上,然后厚着脸皮登门拜访了那为数不多几位女官家中,想着高薪聘请。

文科老师不好找,武是更不好找些,学武的女子少,能愿意教书的更少,我愁眉苦脸几日,倒是莫陌姐一语点醒我:“找不成正经路子,野路子也成。条条大路通梁都。”

我一想也是,以前总是拿南宫长史做为我心目中最佳的武师人选,短浅了不是。那要是镖局、武林都找上一圈、还怕寻不到好的?

说干就干,我顶着寒风诚意满满的去找了附近的几家镖局,倒是真被我找到了两位合适的小姐,其中一位还和董得隆沾亲带故。是董王妃的表妹叫王若柳。

王若柳家并不十分愿意她抛头露面,说是家中也不缺她赚钱请我另外寻人。我岂会是轻易放弃的人?转头我便去找董王妃想拿个人情,希望她出面帮我说说情。

十二月二十六那日,出了太阳,我带着礼物登门,在门口站了一会,想好了见面的说辞这才准备敲门。

“你在这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回头一看,身后站的竟是二公子。他全身素白,身上穿着银白狐狸做的一身大袄,就连靴子也是银白色的。

我举起手中的一堆礼品说:“我来拜访王妃,求人办事。你来作甚?”

他笑:“这是我舅舅家。”

我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层关系,不过想来也正常,我笑:“我初见你就说,定然是什么王侯将相家的公子哥,果不其然。”

他却断然摇头:“什么初见,你这记性可真是不好。”

我皱眉:“难道不是?”

王府的门打开,王妃抱着孩子唤我们:“朗月,老二。外头冷,别站着了,都进来吧。”

这是我头回进董王府,以前我总以为董得隆那种爱显摆的人,家中应是富丽堂皇,碧瓦朱甍的。没曾想他家倒是素净,二公子说:“是不是感觉太素了。”

他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答:“嗯,很雅致。倒是像文人墨客爱住的地方。”

二公子抱着手臂看我,正经说:“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就像你看小舅舅是个纨绔,其实也不尽然,对吧。”

我听完认同的点点头,却越想越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走完长廊将要进主屋时,二公子突然叫住董王妃:“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你们慢谈。”

董王妃迈进主屋,回他:“好,你去就是。”

二公子对我拱手,便朝着另外一头走去。

我还想问一问那话何意,董王妃就来拉我:“朗月姑娘,你看这是谁。”

我回头一看,这算是赶巧了不是。

屋里不是别人,坐着的那位,正是我要寻的王若柳。

董王妃介绍着:“这是我表妹,王若柳。你别看她舞刀弄枪的,但是她啊性子比较慢热,不太爱在生人面前说话。”

我扬起笑面,说是:“实不相瞒,今日我来就是想请您卖我个脸面,请王姑娘到我开的学堂做老师。日后有什么事情,王妃您说一句,朗月一定帮。”

董王妃将我拉着坐下,说:“这事啊,老二跟我讲过了,娘家那边我早就说好了,你只要能说服表妹就行。”

我疑惑:“二公子?”

董王妃笑着抱起暖手炉,对我答:“是啊,他前一阵就来找过我了,不然今日表妹怎么会在这?你别看他才二十有三,其实为人办事很是妥帖。”

我回头看看门口,眉头紧蹙。为什么帮我?他想做什么?不行,有时间好好找他谈一谈。

我回神,想着先解决眼下的事情。我起身对王若柳作揖,诚恳道:“王姑娘,我是真心实意的想邀请您来我开设的女子学堂教书,担任武课老师、负责马术、剑法等等。当然啦,您要是有更好的想法,咱们也可以沟通。至于薪酬方面好说好说,你开个价就行。”

我满眼期待,以为她会问假期、问薪酬,没想到王若柳只问我能不能答应她一件事。

我忙不迭说:“当然。只要不是杀人放火。”

王若柳有些踌躇不安,几次张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董王妃见状,便帮她起了个头。

董王妃翘起二郎腿,缓缓开口道:“她家给她说了门亲事,是巡抚家的二郎,她倒是与那家二郎情意相通,彼此喜欢,算的上是好亲事。但是巡抚家觉得儿媳不该舞刀弄枪的,他家喜欢乖巧的媳妇。所以她家才会拒了您的。”

王若柳也道:“我不该既想得一桩好姻缘,又想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这即想又想的事着实是要不得的,其实我……本来就打算咬牙放弃自己所爱,老实待嫁便是。”

所以,这是要求我,不要让外人知道?

结果她说:“但我遇上了您,我知道您是个能人,陛下面前都说的上三分话。若是您开口,巡抚家也是不能拒绝的。我只是想求您一件事。当初镇北将军没机会参加武举,我不敢拿自己比镇北将军,但也想试试,成吗?”

我已经许久不曾听见南宫的名字,那张英武的脸蛋冲进脑海,使我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王若柳紧紧盯着我,就连董王妃也一同看着我,董王妃见我出神,前倾身子小声唤道:“朗月先生?”

原本我只是期待能寻到个好老师的,没想歪打正着,寻到个陛下要的人选,真是皆大欢喜。我开心的说道:“好,改日,不,等会我就进宫,你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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