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别废话（1/1）
叶悠双手把书包环抱在胸前，公交车站的顶棚修得太高，根本挡不住倾斜的雨。
她的身上已经比刚刚更湿了，雨水在细长的睫毛上凝成一股往下流进眼睛，让她睁不开眼。
雨势太大，她在原地等了好一阵，公交车还是迟迟不来。
她正望着地上的水坑发呆时，一辆蓝色宾利突然不偏不倚停在她身前。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来接车站上的其他人的，于是自觉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免得挡道。
谁知道车窗降下，里面的人试探着喊了她一声：“叶悠？”
清冽的嗓音穿过嘈杂的风雨声，却好像带上了一点温度，轻柔地落在她的耳边。
叶悠探头看了一眼，又折返回车窗前，微微低下头确认道：“……仇越泽？”
她的脸被雨水打湿，像一朵沾满露水的夹竹桃，印有克蓝校徽的白色衬衫紧贴在她瓷白的皮肤上。
仇越泽抬眼和她对视，长睫上凝成的一颗雨珠恰好滴落。
啪嗒。
仇越泽垂下眼不敢再看。
“上车吧，送你回去。”
叶悠下意识摆手拒绝：“不用了，我自己……”
仇越泽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的话：“别废话。上车。”
“……”
叶悠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上了车后座，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出去一段距离了。
可能是仇越泽的语气太过强硬，她一下子愣住了，脑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先机械地跟着指令上车了。
墨楠看看仇越泽，又看看叶悠。
“……”
什么情况？仇越泽主动提出送女生回家？他的cpu要烧了。
墨楠掩盖住脑内的风暴，拿出毛巾递给后座的女生，脸上的笑意和煦：“先擦一下吧，免得着凉。我叫墨楠，越泽的朋友。”
叶悠接过毛巾道了声谢：“我叫叶悠。”
仇越泽立马拿起自己的校服外套，有些暴躁地丢到后座：“冷的话穿这个。”
叶悠一愣，被仇越泽矛盾的态度搞得不明所以：“……谢谢。”
墨楠总觉得此情此景透着一丝微妙的氛围，他笑眯眯地问：“你们认识？”
仇越泽好像怕叶悠先回答似的，墨楠话音未落，他立马答道：“……不熟。”
叶悠配合地点了点头，说不熟也没错，毕竟他们才见过一面。
严格来说，不过是在洗手间一起被锁了45分钟，只互相知道姓名的关系。
墨楠穷追不舍：“怎么认识的？”
仇越泽和叶悠双双沉默了。
早上的事虽说他们也是受害者，而且只是和平地度过了一节课的时间，但是说出来好像免不了惹人遐想。
“怎么都不说话？……那让我猜猜。”
“你是上午和越泽一起被锁进男厕的那个女生，是不是？”
墨楠的猜测未加思索就脱口而出，好像心里早有答案。
仇越泽忍无可忍道：“你能不能闭嘴，好好开你的车。”
墨楠看仇越泽这狗急跳墙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见好就收，后半程安安静静地当他的司机了。
而仇越泽把人邀请上车以后，除了一开始说了几句简短的话，之后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不发一言。
墨楠按叶悠说的地址把她送到了叶家所在的小区门口，回头递给叶悠一把黑色的伞：“拿着吧，外面雨很大，别再淋回去了。”
叶悠看了眼窗外，雨势确实不减，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于是没有推脱，接过了墨楠的伞。
“今天谢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他们，她估计现在还在公交车上，甚至可能还没等来公交。
“打算怎么谢？”墨楠显然没打算让叶悠的感谢停留在表面，笑着问道。
叶悠短暂思索了一番，也跟着偏头笑了笑：“请你们吃饭？”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而直到叶悠下了车，仇越泽都闷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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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叶家正笼罩着一层阴云。
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复杂的神色。
客厅里很安静，只剩下叶媛可怜兮兮的抽噎声，两道眼泪流过她白皙光滑的脸颊，最终汇聚在下巴落下。
姜茹轻轻拍着叶媛的后背安慰她：“媛媛，你先别哭，总会有办法的。”
叶媛用哭红的眼睛望向叶铭渊：“哥哥，真的没有办法让她转出克蓝吗？”
她眼神里的委屈和依赖让叶铭渊的心口一阵酸涩。
“媛媛，是哥哥没用，她的档案的权限太高，在我的手够不到的位置……”
姜茹心头憋着口气无处发泄，这个叶悠是怎么做到的？一个没钱没势的野丫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办理了转学。
而且她转到哪个学校不好？偏偏转到克蓝！
昨天她还装傻充愣，自己被骗得团团转，真是反了天了！
叶悠回到家，五六双眼睛就这么齐刷刷瞪着她，那眼神中的怨恨和戒备，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她本来打算无视这些眼神，却被姜茹叫住。
“你站住，你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你是怎么进的克蓝？……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叶悠浑身已经被雨水浸湿，此刻看着十分狼狈，衣服和发梢都在往下滴水。
而姜茹眼里仿佛看不到这些，只顾着质问她。
客厅里的温度有点低，叶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什么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是……”姜茹一时无言以对，“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不信凭你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到。”
“我就是把成绩单递给克蓝的校长，校长看我天纵奇才，就同意我转学了，你爱信不信。”
叶悠微仰着头，神色竟然有几分令人感到陌生的倨傲。
叶铭渊本来就因为叶悠搞得他事情没办好而不满，听见叶悠的话更是恼火：“你就不能好好跟妈说话？！”
叶悠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们一直都这么跟我说话，我还以为叶家的传统就是这样呢。原来不是吗？”
姜茹叹了口气，转而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对叶悠说：“叶悠，你知不知道今年媛媛升高三，是她最关键的一年。”
“……她必须要有良好的环境去学习，你天天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已经够影响她学习了，现在还故意转到克蓝去影响她。”
姜茹说着说着，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你是不是存心的？我想不通你的心怎么那么坏？”
即使叶悠早就知道叶家一家颠倒黑白的德性，此时听见姜茹这番厚脸皮的话，仍然掩盖不住惊讶。
“那你知不知道我也高三了？”
姜茹理直气壮地说：“那能一样吗？媛媛以后是要读M国藤校的，高考的机会对她来说很宝贵，但以你的资质，你进克蓝又有什么用，再好的师资也无济于事。”
姜茹循循善诱：“你就听妈妈一回，妈妈再帮你找一所不错的高中，帮你办转学，行不行？”
“不行。”叶悠收起脸上的表情，声音的温度一下降到了极点，“你想都不要想。”
“你……简直不知好歹！你给我站住——”
叶悠无视姜茹失去理智的吼叫，快步走回房间洗了个热水澡。
她进门的时候刚淋过雨，没有人在乎，没有人哪怕一刻担心她感冒，甚至要逼她站在那里接受莫名其妙的审问。
她的一切苦难，在这个“家”里，都会被自然而然地无视掉。
而叶媛的任何一点不顺心，都会被放大再放大，最终归因于她。
这就是叶家人的“双重标准”。
她早就习惯了。
当她站在客厅里，发梢的雨水顺着冰凉的脖颈滴落到前胸后背时，她只觉得身体有点冷，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叶悠洗完澡，把自己裹进厚厚的棉被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