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吴之末路（下）（1/1）

勾践听了很高兴。

范蠡继续说。

“大王!‘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上天并不是对任何人都施恩的，唯有真正努力的人才会受到眷顾。为了报仇，我们过了二十载卧薪尝胆的岁月，而夫差却不舍昼夜、荒淫度日，那胜利怎会不属于我们呢?”

“果真如此,今后当更加团结,以祈战争及早获胜结束。”

勾践十分高兴，在舰上宴请诸将。

另一方面......

夫差积极布署抗战行伍，此时哨马来报:

“敌方想于吴江歼灭我军，已经全力朝吴江进击。”

夫差得到新情报，下令变更作战计划。

“我军集全力于吴江，将可恶的蛮族越军一举歼灭。”

夫差口出狂言，但内心却惴惴不安。他知道越军比吴军更擅水战。

吴、越两军夹着吴江而对峙。

是夜,越有水军四万、骑马军五千及百余艘兵船的兵力。吴军有陆军十二万、水军三万、兵船二百余艘，就兵力而言，吴军于数量上占压倒性的优势，可惜水军兵力稍占劣势。两军完全进入战斗状态，只等大会战开始。

不久寅时到了，吴江满潮，勾践在战舰上下令开始攻击。

“听着:我国的兴亡决定于今夜水战，现在起对吴军发动总攻击，所有士兵皆要有视死如归的精神，只有不怕死的才能生存，要抱着必死的决心，胜利才会属于我们。”

军令一下，越国士兵喊声震天，敲击阵鼓开始渡江迎敌。

夫差也是亲领战舰，从舰上远眺勾践，对他大声喊叫。

“勾践，会稽山惨败而沦为奴隶一事，你难道忘了吗?寡人特赦你，放你回国，如今你却忘恩负义兴兵来犯，真是知恩不报的蛮行。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赶紧尽你臣子的义务吧!”

勾践站在高高的舰头，对夫差喊道:

“寡人永远不会忘记会稽山之屈辱，从那一天起寡人便卧薪尝胆准备雪耻。夫差! 马上投降，放下兵器吧，否则寡人将攻入吴都，将所有的宫殿都化为灰烬，并将吴地烧成废墟。”

夫差大怒，对将军们大喊:

“让勾践之辈如此放肆，你们还不赶快替我拿下。”

大将专毅领兵船前进，越将姑浮亦领一团兵船应战，两军在水上交战。

专毅与姑浮皆为水战名将，两军难分胜负。

越将讴阳以弓矢将吴船的舵绳都射断，吴国兵船被急流冲往下游。

越军乘机向各兵船放箭，箭如雨下，专毅当场中箭而亡，很多士兵都成为水中孤魂。

吴军遂由大将王孙雄与胥问巢领大船团迎战，战斗一时陷入胶着状态。

勾践于指挥舰上观此情状，便询问在旁的范蠡:

“要破敌唯有此时，但要用什么方法呢?”

范蠡答:

“破敌唯有现在。”

范蠡高举白旗，身穿铁甲的大将稽郢领一团兵船快速地突击，爬上吴军船只将胥问巢以铁槌击毙。

同时，大将畴无余领数百名枪兵与吴军火拼。

范蠡再度挥起白旗，这时埋伏于岸边的后庸和皋如的军队，一下子对敌阵发动总攻击。吴军兵船约二百余艘陆续翻覆，吴军死尸埋于河中，他们的血将河水染成一片血红。吴国士兵的惨叫声夹杂着水波震动天地。

伯嚭和展如带着夫差急忙乘坐小船登陆，除撤兵外已别无他法。

战败后撤退，肚子饿得不得了。

夫差对左右说：

“跟着寡人的兵不少，就在此地召集整军，一面煮饭,吃了再走如何?”

展如摇摇手说：

“此地有杀气，我想附近一定有越军埋伏，不应久待。”

“现众将士都已疲惫，寡人肚子很饿，吃了再走。”

吴军将士刚经历一场激战，已疲惫至极，连战斗的力气都没有。

展如护卫着夫差再度开始撤兵

夫差重新审视剩下的土兵，跟着夫差的只剩不到一万士兵，而且都是伤兵，身上血渍斑斑。

夫差环视着自己的属下，不禁流泪叹道:

寡人继承王位以来十余年，未曾尝过败绩，现使二十万大军葬身吴江，一定是天欲亡我!”

此时一群壮士如旋风般抵达。

“大王!勾践正领大军追击，请尽快躲避。”

边说边抱起夫差逃跑。这些将夫差救离死地的人，就是他的心腹将军----王孙骆、王孙雄及奚斯。

一行人先回到苏州，然后紧闭城门不应战。

夫差召伯嚭来，说道:

“从现在起督励士兵固守城池。”

苏州城内的守兵只剩三、四万。

伯嚭叫他们固守城池绝不要应战。

但城中缺粮。士兵无法裹腹，不平之声日高。

夫差本身已觉悟到败亡之日不远，于是大难当前便偕西施于姑苏台宴乐消愁。

使吴内腐败者不是别人，正是西施。夫差被西施美貌所迷，恐怕至今仍未醒悟。

另一方面，越军每天进攻苏州城。但吴军不应战，所以一点办法也没有。

勾践一天比一天焦急，遂问范蠡:

“时间愈长对我军愈为不利，夫差不应战，现该如何是好?”

范蠡静静地想着，最后才说:

“并非没有办法，只是太残酷了......”

勾践一听很高兴，又问:

“战争反正就会有伤亡，哪还会有比这更残酷的。有什么方法，贤卿快说吧!”

范蠡稍露踌躇之色，然后说:

“要取苏州城只有用‘火攻’，于强风之日，将城外民家放火焚烧，烟和火焰便会窜入城内，而无法阻拦。城内祝融四起，夫差将不得不降。”

勾践听到范盏的计策大喜，说:

“实在是妙计啊!贤卿为何不早说，我们就等强风一到便以火攻。”

但范蠡摇头说:

“火攻最好不要用。”

“贤卿说不要用火攻？”

“用火攻虽可轻易取胜,但却会化吴土为焦土，伤及无辜百姓的性命、财产，所以最好勿用火攻。”

但是勾践心中正燃着报复之火，此番道理他哪里听得进去，遂用激烈的口吻斥责范蠡:

“你说什么梦话?这是决生死的关头，牺性吴国百姓有什么关系?不要多说，若今夜吹起强风就用火攻，此乃王命。”

“............”

范蠡一言不发，只是胸中隐隐作痛。

(为政者要对人民慈爱，有人民才有王，杀了人民哪来的王?现在烧死的虽然是吴国的人民，但征服了吴国，这些吴国百姓也就是勾践的子民，唉! ！勾践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定不会是贤君。)

范蠡在心中不住地叹息!！为越国的未来担忧，越国政权也不会长久的。

勾践没注意到范蠡的用心，只一味迷于胜利。

“今夜若刮强风，非用火攻不可，寡人再说一遍，这是王命。”

范蠡不说话，默默地回到自已房间，对天祈祷。

“天啊!为救吴国无辜的百姓，一个月也好、两个月也好，千万不要刮强风，强风一起，吴都百万生灵涂炭，天啊!请您明察!请满足范蠡的心愿吧！”

这样的祈祷会有效吗?是日起连续十天微风不兴，勾践更心急了。

但在第十一天，一大早就吹起微风，太阳快下山时旋即转为翻天覆地的强风。

强风一起，勾践便下令各将军下达可怕的命令。

“现以火攻吴都，各将军即刻回到自己队上，火烧苏州城四周的民家，将吴军悉数除尽。”

范蠡听到号令，瞬间感到天旋地转。好像听到那些受困于火焰的无辜百姓凄厉的叫声。

（唉!越王无论如何都要使用火攻，纵使会伤及无辜的百姓，也在所不惜了。)

现在已顾不得其他，王命一定得依从，不久苏州城外的民家，突然一起吐出火舌。燃烧的火焰被强风陆续送过去，瞬间变成漫天的火海。

逃到马路上的人民，左右皆被火焰团团围住，哀嚎之声不绝于耳。走到何处皆是火海与烟雾，数千万的群众相继死亡，此种光景仿佛人间炼狱，令人惨不忍睹。

火趁风势毫不留情地扩大蔓延，城内也终于弥漫着烽火。

呼救的喊声冲天，地动山摇，俨然像焦热的地狱。

越将稽郢趁隙潜入城中，一刀斩下奚斯的首级，其他将军纷纷战僳而逃。

越国将军进入宫殿寻找夫差，但始终不见踪影。

“夫差可能潜伏到姑苏台，我们到姑苏台去查查看。”

越军袭击姑苏台，夫差果然在那里。他带着西施想坐船渡湖，但被稽郢捉住。

范蠡对稽郢说:

“接到大王指示前，先将夫差监禁于姑苏台，严加戒备”

此外，又对其他将军说。

“我们要的人是夫差，人民是无辜的，未肇祸而造成他们的痛苦。士兵们从现在开始救火工作。抚恤灾民，分发米粮以收民心。能够收拾民心才是真正的获胜。”

夫差被监禁于姑苏台，遂派王孙雄去见勾践。

勾践问王孙雄:

“来找寡人有何事?”

王孙雄跪在地上说:

“大王于会稽山大败时，我君曾经接受降书，放大王回国。现在请您念及当日也接受降书吧!请大王特赦我君王。”

言毕，从怀中取出夫差的降书。

“嗯! ?......”

勾践看了觉得很满意，便同意议和。

范蠡赶忙出来向勾践谏言。

“昔日会稽山一战，是天要将越赐给吴，吴没接受天意，所以老天大怒。现欲将吴赐与越，大王，您不应违逆天意，卧薪尝胆十余载，今日若陶醉于胜利的声浪中而对夫差宽容，便是拂逆天意,终有一日我们会再沦为夫差的奴隶。

好个明快又辛辣的谏言。

勾践说:

“想到过去的恩情，也不能把吴灭绝。”

范蠡再说:

“处理天下大事最忌感情用事。大王若不好直接处置夫差，就交给臣下来办好了，臣下定依天道行事。”

“好吧!就由贤卿全权处理。”

范蠡带着兵士前住姑苏台，将监禁的夫差提至彩香径。彩香径曾是夫差与西施共享荣华富贵的地方，是个倾尽国库建造的豪华庭园，开满花朵的庭园如今成为亡国君主的葬身地。

范蠡毅然站于夫差之前，数落他的罪状。

“你为一国之君不施仁政，贪婪荒淫，使人民饱受涂炭之苦，此乃第一条罪状。不能亲睦邻邦，不义侵略列国，此乃第二条罪状。骄慢无度，诈称为万乘天子，乃第三条罪状。根据以上的罪行，处你断头的刑罚。”

夫差已有所觉悟，对范蠡下处斩的命令，闭目不语。

范蠡再度开口:

“当场行刑。死前可有遗言?”

夫差抬头仰天流泪叹息道:

“我不听伍子胥之言，才会招致今日亡国的命运，到了阴间也无颜见他。”

但现如今夫差再后悔也无他用了。

接着拜托范蠡:

“希望能允许寡人自刎。”

“当然准，堂堂武将用自己的手结束生命那有不准之理?”

夫差便毅然拔出腰中佩剑，自刎而亡，吴之国祚至此结束。

夫差刎颈时，在远处的林木中藏着一个含泪的女子，亲自目睹这番景象，这位女子就是夫差视如己命的西施。范蠡处死夫差，接着便欲寻找西施，但遍寻姑苏合都不见其踪迹。

最后，范蠡提着夫差的首级来见勾践。

“夫差之所以沦为今日惨状，皆因奸臣伯嚭阿谀，伯嚭理应处死，将其首级高吊于城下以示警戒。”

“贤卿所言甚是。”

范蠡处死伯嚭，并诛其三族。

焚毁吴的宗庙社稷后，召集吴国群臣做以下的宣布。

“诸君从现在开始就是越国的子民，若愿意在我朝任职者，授予和昔日一般的官阶，若不想任官者，就留在当地好好做个善良百姓。”

为了收揽民心，便做了一个划时代的措施，那就是开仓库，赈济百姓。

如此的德政比之夫差长久以来的苛政，人民皆异口同声诵扬勾践的美德。

战争终于平息了，把苏州城交给大将稽郢守护，勾践决定回国，想想卧薪尝胆一十七载,如今终于得唱凯歌归故乡。勾践心中不胜自喜，如今也该好好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