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幕下的柴乐乐(1)(1/1)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每条狗也一样。
柴犬的优点是:聪明、独立、勇敢;缺点是:太聪明独立了,导致服从性很低,太勇敢了导致好斗,而且倔得厉害。
乐乐是条柴犬,柴犬的优点和缺点他都占全了。
“要不是颜值高,老白还是满族!早就下锅炖了!”这是二姐给乐乐的评价。
除此之外,乐乐还是条贱狗。二姐对他,呼来喝去,错了就打、烦了就骂,他天天在二姐面前摇尾乞怜、舔脚叼鞋地讨好。二姐夫对他,饿了给吃、渴了给喝、热了扇扇子、冷了暖被窝;要是有一块排骨,他吃肉,二姐夫啃骨头。就这样,他对二姐夫爱搭不理,没事还得吼两嗓子。
“我要不是满族,就把你炖了!”二姐夫这样对乐乐说。
乐乐根本不怕二姐夫的威胁,把屁股一扭拉了一大坨,然后歪头看着二姐夫发出无声的嘲讽:“我是宠物,我怕谁!铲屎的!你就认命吧!”
夜战东山塘之后的第三个星期的星期三,立冬。
此时天气已经转凉。虽然没有大雪纷飞,但东北已经开始进入冬季,市内的暖气已经开始供热。这个时节,中午气温还挺舒服,早晚却很冷,说话都冒白气。
北方人,特别是东北这旮沓,庆祝传统节日的仪式非常的统一和单一,且实在——吃饺子。过年吃饺子、正月初五饺子、立春吃饺子、夏至吃饺子、头伏吃饺子、立冬吃饺子。反正随便找个事就能吃饺子!
这天是立冬,老妈发话,让二姐和二姐夫带着乐乐回前陡村吃饺子。
二姐和二姐夫喜欢吃饺子,特别是二姐夫老妈包的牛肉芹菜馅饺子。至于乐乐嘛!只要不是狗粮,他啥都爱吃!
除了讨好二姐,乐乐喜欢干的事就这几样:
1.四处尿尿划地盘,直到尿不出来为止。
2.追自己的尾巴,直到转不动为止。
3.玩喜爱的玩具,直到玩坏为止。
4.在泥地上刨坑,直到刨不动为止。
5.跟比自己个头大的公狗打架,直到被打败为止。
前面的都好理解,这第5点需要解释一下。为啥不是打赢为止?因为他对泰迪、比熊之类的小型犬不屑一顾,硬是把自己当狮子,挑战的不是拉布拉多就是金毛。挑战的结果嘛,从来都是“骂架没输过,打架没赢过”。
乐乐最喜欢回二姐夫的老家玩了。他觉得,城里那个窝简直弱爆了!这才是他的天堂。理由如下:
1.这地方够大,到处都是草丛、树根、墙角,尿起来又方便又舒服。划出来的地盘也足够大。不像在小区里,自己刚尿完,楼上的柯基又来尿,柯基尿完泰迪尿……。在这地方,本柴能尿出一块大大的疆土,不用跟那些市里的土狗共享。
2. 在家里追尾巴,只能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在这里是看着蓝天白云、听着鸟叫追尾巴,那感觉能一样吗?追累了躺在树荫地下美美睡一觉,要多巴适,有多巴适!
3.市内小区里不是水泥地面刨不了坑,就是绿化带不能刨坑。这里,到处都是泥土,随时随地都可以刨。虽然在菜地里刨坑会被打,但只要他们看不见,就是刨!不要拦着我!本柴要挖穿地球!
4.在这里有好多大公狗,它们都被绳子牢牢拴着,自己可以随意在它们的院子门口尿尿,可以隔着院门随便骂它们,既安全,又解压!嘿嘿嘿!要多爽,有多爽!
5.最大好处就是——这里有好多玩具,活的!家里的惨叫鸡、球球、咬绳、毛绒玩具,再怎么好玩都是死的。这里好啊!鸡、鸭、鹅、马、牛、羊、蝴蝶、蜂子、蚂蚱、蛤蟆、各种鸟,还有猫,都是活的。这可是有互动、有反馈的,比家里的自娱自乐强太多了!
二姐夫家在村东,三间平房、半亩大院。方正的院子正中稍往北是三间平房,房子建在高出地面一米多的地基平台上,透风透光。以平房和地基为界,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东侧是菜园,西侧是仓房,中间是水泥修筑的甬道。后院全部是园田地,种着果树和蔬菜。院子四周红砖围墙,南侧正中对开铁大门。大门不是整块铁板所制,而是通体由角钢框架焊接而成,能挡猪鸡猫狗,又不显得气闷。门东一颗大柳树,树龄五十年,两人合抱粗,高十几米,十分的有气势。门前一条村路,四五米宽。过了村路就是院子外的菜园。穿过菜园就是一条小溪,过了小溪就是大片的玉米地。再远就是南边的山岭。院子北面是村路,沿着路都另一条街的民宅。
二姐夫家位于村子的东部。除了他家北面那条街上的三户人家,就数他家最靠东。就他家所在的这条街来说,他家是最东边一户。他家的大柳树就在路的尽头。
二姐夫家往西,第一家是邻居汪大爷,老两口岁数大了都搬到了女儿家,房子无人住,只有汪大爷的儿女偶尔回来搭理一下院子;第二家,是岁数和二姐夫差不多的夫妻俩,男的姓李、女的姓王;第三家,第四家,是二姐夫的四叔和四叔的儿子,他们两家的院子挨着,中间的围墙也拆了,合成了一个大院子。四叔家的大院往西,隔着一条过道,其他村民的住宅顺着路依次排开,形成了东西长一公里,南北宽半公里的不规则形村落。
初冬时节,秋收已经完成。田地里的秸秆都集中打包,成了一卷一卷或者一块一块的。
二姐夫到家的时候,是下午3点。这时候,太阳偏西,北风带着干凉的气息。乐乐刚换的一身黄毛,毛尖亮着赤色,十分惹眼。
刚一下车,二姐夫的老妈就说:“小日本子又回来了!这回地里没菜了,你随便了。高兴不?”
乐乐当然高兴了!转头就到路南的田地里飞了一圈,顺便刨了两个土坑。
跑够了,乐乐顺着门前的路往西颠儿。转眼就跑到了四叔家的大院门前。四叔家大院的门和二姐夫家的门一样,当人不挡光,抬眼就把院里看个通透。乐乐发现,四叔家的院子里有几只鸡。
这东西好啊!你追它,它一边叫一边跑,特别好玩。追上了,摁在地上,它就一边扑腾一边叫;扑腾不动了,你松开它,它就接着跑、接着叫,你可以接着追。比惨叫鸡好玩多了。
就在乐乐准备从大门底下的缝隙钻进去找鸡的时候,二姐的声音传来。“乐乐,赶紧给我回来!不准乱跑!不准捣乱!快点儿回来!快点儿!你听到没?”
女主人的话必须服从,不然皮肉受苦,还不给肉吃。乐乐无奈,压下对鸡的渴望,转身往回跑。路过老李家门口,乐乐发现他家院子里拴着一条埋汰的金毛。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乐乐当即跑到人家门前,抬起后腿在大门上尿了一泼。然后,还冲着金毛叫了两声。
院子里的金毛受到了挑战,冲着乐乐一顿咆哮。
“有种你咬我!”乐乐摇着卷尾巴,晃着肥屁股跑到二姐脚边去了。
天黑的时候,饺子出锅。
乐乐跟着主人吃了好几个肉饺子,然后就在院子里自由活动。为了防止乐乐跑出去“惹祸”,二姐夫家大门特意上了锁。不开大门,乐乐只能在屋子和院子里活动。以前带乐乐回来的时候,二姐夫也是这么处理的。按照常规操作,这么搞,乐乐只会弄得一身泥,绝对不会出其他岔子!然而,二姐夫一家想不到的是,欲望会开发智力。满脑袋都是小母鸡的乐乐,已经给自己规划了越狱路线。
二姐夫家和汪大爷家中间是共用的一道围墙,俗称“伙墙”。姐夫家的平方是九十年代盖的,有加高的地基垫底,房子周围是高出地面一米多的水泥台阶。汪大爷家的房子是八十年代初的老式瓦房,没有加高地基。两座房子不在同一水平面上,中间的伙墙对两家来说相对高度是不一样的。站在二姐夫家的台阶上,伙墙的高度只有半米左右。同样位置,站在汪大爷家的院子里看,就是近两米高的院墙。
两米高的院墙,乐乐跳不上去,却可以轻松跳下去。半米高的墙头,乐乐抬脚就能跳上去。乐乐从二姐夫家的台阶上轻松跳上墙头,接着跳进汪大爷家的院子,然后从汪大爷家大门底下的空隙钻出去,就到了路上;顺着路,走过老李家的大门口,从四叔家的大门底下钻进去,来到他家的台阶下面,目的地——鸡窝就到了。
半夜十一点多,乐乐按照规划的行动路线,顺利地来到了四叔家的鸡窝跟前。然后,他发觉自己失算了。自己太年轻,没经验。晚上的时候,鸡是要进鸡窝的。鸡窝的门是要关的。自己的狗爪是扒不开需要向外拉的对开小木门的。半夜来了,不但不能享受追鸡的乐趣,连鸡毛都搞不到一根。
自己逃出来容易,回去就难了!想想,鸡没玩到,还要被女主人一顿毒打!乐乐立刻觉得狗生暗淡了。
就在心灰意冷之际,乐乐发现鸡窝的小木门从里面给推开了。一个长条形浑身黄毛的东西从鸡窝里面倒退着出来。随着这个面条一样的东西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只毛色红褐的小母鸡。
乐乐瞪大狗眼仔细才发现,浑身黄毛的家伙正用嘴咬着鸡脖子。那只小鸡叫不出声,徒劳地睁着眼睛,打着颤,被扯着一步一步地从鸡窝里走出来。
我是来找小母鸡作游戏的。眼前这个家伙是在捕猎。在人的家里捕猎,那就是偷!这个黄面条是个贼!我是狗,狗是抓贼的!乐乐依据本能进行了判断。
“喂!你干什么的?放开那只鸡!”乐乐发出短促的“呜呜”声作出了警告。
黄面条嘴里叼着鸡,勉强转头,用豆大的绿眼睛瞪着乐乐,呲了呲牙。鸡血从它的嘴角一滴滴地淌到地下。乐乐从它的眼神里看到一句话:“滚!”
“你跟谁俩儿呢?!”乐乐感到自己的尊严被藐视了,露出尖牙的同时,上前就给了黄面条一爪子。
柴犬的前爪相当于忍者的爪刀。尽管平时修剪得挺平滑的,划上一下也很疼。乐乐是条身高超标体重四十斤的巨柴,相对于不到五斤重的黄面条,他的绝对力量和相对力量都是巨大的。一爪子就把黄面条给扒拉出去一米多远。
黄面条也不是善茬儿。它原地一滚,起身后四爪伏地,呲牙咧嘴和乐乐对峙。
乐乐不惯病!直接扑过去了。
黄面条闪身躲过,趁乐乐没有转身的瞬间,张嘴咬向乐乐的后腿。乐乐并不转身,也不躲闪,原地回头,一口咬了过去。柴犬第一必杀技——咬尾巴·回头杀!
黄面条没想到乐乐有这个绝招,猛地缩头打滚,躲过了狗牙。
乐乐回身再次扑击。
黄面条起身,在院子里四处逃窜。但是,它并不仗着身材细小去钻墙缝,或者爬树上墙。显然,它不打算放弃到口的猎物,一边游斗一边打着坏主意。
乐乐不管这些,连蹿带跳紧追不舍。他心想:如果我捉到这个家伙,铲屎的一定会借题发挥,说我是为了抓贼才逃出家门的,算是戴罪立功。这样一来,女主人不但不会打我,没准还能带我去豆豆(一条小柴犬,母的)家玩。简直不要太完美!
乐乐打着算盘,越跑越起劲。眼见前面的黄面条慢了下来,他立刻就扑上去了。
就在乐乐打算下嘴,使出柴犬第二必杀技的时候,黄面条的尾巴忽然竖了起来。随即,一股气体和液体的混合物从它的肛门喷射而出。乐乐收不住脚,百分之九十的水雾都糊他脸上了。乐乐敏感的嗅觉立即遭到猛烈冲击。
臭!臭!臭!臭死了!想我铁西一条柴,小区第一帅,居然被臭死了!这是乐乐昏倒前最后的念头!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乐乐睁开眼,看到身边站了好几个人,他们都瞪着自己。
自己的身边有一只死掉的小母鸡!自己的嘴上沾着鸡毛和血迹!
“这是谁家的死狗?咬死了我的鸡,不但不跑,还睡上觉了?看我不炖了它!”一个瘦老头捏住乐乐的后颈,把他拎了起来。
乐乐的狗眼转了两圈,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完犊子了!被冤死了!要下锅了!铲屎的,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