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总看见她的狼狈（1/1）

如果你因错过太阳而哭泣，那么你也会错过群星了。

——泰戈尔

“啊、好。”嵇若光手忙脚乱地把书包拉到自己的身前想要拉好拉链，却发现刚刚金云戈的那一提已经帮她拉好了一大半。她低下头，重新把书包背到身后，脸不自觉有些发红，又有些懊恼。

明明自己只是对着光荣榜发了一会呆，却偏偏是对着金云戈的照片；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这一切好像被他本人逮了个正着。

他不会误会什么吧?她的脑子里止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连忧伤也被这些接连冒出来的古怪想象污染了。可身边的人已经自顾自迈开了大长腿：

“你不走吗?”

金云戈似乎连看都懒得扭头看一眼，嘴上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已经冷漠地往前走了好几步。嵇若光暂时收起心中的失落，感受到走廊暗淡昏黄的灯光，心口突然涌上的一丝胆怯还是占了上风：

“我，我当然也要走了。”

她声音不大地回答，疾走了几步，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无话，一前一后走出了已经无人的校门。

嵇若光的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别扭感，这个从开学被她视为头一号竞争对手的人，她曾经无数次暗自给自己打气一定要超过他。而他不仅对此无知无觉，甚至今天还小小地帮助她。

嵇若光突然就感到有一丝愧疚。

金云戈。这个名字好像正是从这一天开始，时常通过外人之口强行闯入她狭小的，封闭的世界。

又是一节下课，大课间，班主任徐南明抱起讲台上的书走出教室。“嵇若光！”他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去办公室谈话。嵇若光惴惴不安地放下手上笔和习题，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办公室里，他翻了翻排名册，不禁皱起眉毛，抬头看向她：

“你这次数学考了120，物理也没有考到90分。虽然也不能说低，但是你看看你的语文和英语考了多少分？嵇若光，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平时的时间都用在学习语文和英语了？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学数学这一门学科？”

他皮笑肉不笑，目光透过圆圆的小框眼镜直直地看向她。

嵇若光把头埋得更低：“对不起老师，我会更……”

她的嘴里泛起一种有苦难言的涩味，天知道，她每天除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剩下的时间永远是在不停地回顾数学和物理课上的知识，或者是根据做错的题目找来同类的题目不断练习。

可是她的分数还是如此。而此刻面对徐南明的诘问，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徐南明一声冷笑，直接打断了她：“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嵇若光，你可是进班的第二名，年级前十，你看看你现在排到哪里去了？你看看人家金云戈，开学初和你的差距也不太大，现在已经和你拉开了好大一截距离……”

他劈里啪啦一连串冷冷地说完，挥了挥手:“好了，数学和物理两门学科，你好自为之，回去吧。”

嵇若光眼眶里含着泪，无声地点点头离开办公室。她的神色因为勉强憋着泪水显得有些怪异，低头走到路上时，偏偏又恰好遇到同班的同学。

那人行色匆匆，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嵇若光，刚刚你去哪里了？物理老师找你，快点去她的办公室。”

刚刚拐出一个办公室，就又要走进另一个办公室，大概又是因为成绩的问题吧。嵇若光深吸一口气，只好转身朝物理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物理老师丁咏是一个刚刚入职的年轻研究生，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此刻只有老师一人正伏在桌子上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见她来了，示意她坐在自己面前。

嵇若光小心地坐在她的对面，刚刚听到老师用温柔的声音询问她物理是否遇到什么问题时，眼泪突然决堤，止不住啜泣起来，声音慢慢变大，像突如其来的暴雨。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委屈什么。是月考出乎意料的失利？是班主任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是因为中考对失败产生的应激？还是连续几天处在低气压中的积郁？

泪眼中她看见物理老师立马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拿出抽纸试图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她的心绪突然慢慢平静下来，只是对老师解释道，因为自己刚刚升入高二，难度上升，一时间还不太适应。

“我解出来了，老师。”

耳边突然响起清冷的声线，冰得好像厄尔布鲁士山脉顶部终年不化的积雪。嵇若光仓皇地抬起头，金云戈对着丁咏举起手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公式和结果的草稿纸，眼睛却看向嵇若光。

原来他刚刚一直在这里，是她太过于失魂落魄，竟然忽略了丁咏身后的桌子上埋头解题的他。

还让他看到了这么狼狈的一面。

为什么在她不想看见他的时刻，总能不经意和他遇见？嵇若光恍恍惚惚地想。

丁咏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又和自己刚刚一直在看的题目对比了片刻，高兴地抬头看他：“写对了！金云戈，你真厉害啊。对了，老师有一个步骤一直没弄明白，你来给老师讲讲这一块你是怎么想的呗。”

少年弯腰，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丁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一回头却看到坐在原地，一脸茫然的嵇若光，突然灵机一动：“欸，金云戈，你作为班上的第一名，物理这么优秀，不如帮助一下物理学习有点困难的嵇若光同学？”

“嗯。”

嵇若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他，金云戈答应了什么？在物理方面帮助自己吗？

她的神色难掩震惊，心底的某一处却不禁松了口气。

如果他拒绝的话，自己会更加尴尬吧。而且他的物理在年级中跟陈落白不相上下，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帮助，想必自己学习物理会更轻松一点。

抬头对上他浅褐色的眸子，嵇若光郑重开口：“谢谢你。”

他挪开视线，一言不发。

丁咏摆手：“好啦回去吧两位同学。嵇若光，好好加油哦!”说着又继续低头和刚刚的题目较劲。

金云戈一点头，就迈开腿率先走出办公室。嵇若光匆匆和丁咏道谢后，就赶紧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出了门。

和上次一样，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直到走进教室。嵇若光的眼圈明显还有些泛红，微风拂过，因为清风她感到眼睛传来一丝痒意。

就在她低头揉揉眼眶的时刻，无人注意到，走在前面的少年微微侧身，挡住了身后因为刚刚的放声哭泣而略显狼狈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