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 这种处理矛盾的方法，应该成为一种典范（1/1）

雷锋打竹板打得麻利，他手腕子灵活，板点打得准，问题出在他的口音。

瘦高个子的演出队长说，再来一遍我们听听。

于是雷锋又回到舞台中央打快板：“打一声竹板听我讲，咱工程十团好人好事一箩筐……”演出队长仔细观察着雷锋的表演，时不时皱眉——这位同志的口音怎么那么重呢？

演出队长有点儿犯难，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位来自运输连的业余演员对表演并不在行，咬字不清晰，口音重，凭这两点就不会是一个好演员。一向识人很准的金星干事凭什么就推荐这个战士来团演出队报到呢？真也怪了。

演出队长这么寻思的时候，并不知道金星干事已经走进军人俱乐部了，而且金干事是陪同吴团长一起来的。团俱乐部就在团部后面，只隔着一条小巷子。吴团长听金星说雷锋已经到团演出队报到，立马就说我看看去，我十一年没见他了，这个会躺进大铁锅的庚伢子不知出落得怎么样了。

当年打长沙打望城的战斗硝烟，又一团一团地涌起在吴团长的胸膛中了。一晃十一年，这时间也过得太快了。

吴团长一走进会场，金星就点着舞台上打竹板的演员，悄声对团长说，就是他。

吴团长笑了，招手喊，雷锋啊！

演出队长回头，看见是团长，吓一跳，赶紧冲雷锋叫：“听见没有？团长喊你呢！”

雷锋朝台下定睛一看，惊喜了，喊，吴指导员！吴团长！他飞快地跳下台，敬礼。

吴团长搂住他双肩，端详了一阵，说，没变多少，没变多少！雷锋啊，你当兵了，我总算兑现当年的承诺啦！

雷锋说，谢谢团长的关心！我一定在解放军的大熔炉里好好锻炼自己！

那么，我的那顶军帽可以还给我了吧？吴团长笑眯眯说。

雷锋一愣，说团长啊，可不可以不还啊？

吴团长哈哈大笑，说拿了人家的就不还了？那也好，那你就要好好地继承人民解放军的光荣传统啊！

团长的这一次现场接见，使雷锋兴奋不已，这是团首长的直接关怀啊。可是，这一来却让演出队长肩头的压力加大了，他感到在“辞退”和“留用”这两者之间作出抉择有了难度。

晚上，演出队长去团部宿舍区敲金星的房门。他知道晚上敲女同志房门不妥，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找一找金干事。门一开，他就说，这么晚了，不好意思来敲门。

发生什么情况了？金星感到诧异。

演出队长说，还不是雷锋的事！坐下来之后，演出队长具体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说雷锋自报了两个节目，仔细审了，都不行，他不能参加演出。因为他是你推荐的人，所以我想，必须事先来向你汇报一下。

金星有些诧异，说这怎么行？都练了半个月了，你再刷掉人家？这工作怎么做？你那天也看见了，我们吴团长都很熟悉他啊！演出队长说，所以我也感到了有压力。金星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演出队长说，团长是政治上关心，我只对艺术负责，他不行就只能走人。

金星把头摇成拨浪鼓，说不行不行不行，那小雷肯定跳起来，这不是明明白白地挫伤人家积极性吗？太残酷了同志，这工作我做不成的。而且，一直到演出队长告辞，金星还是没有松口。

第二天，运输连向秋生正好来团部宣传股取资料，他从金干事口中得知演出队有可能不让雷锋登台演出的消息，心里一阵麻，于是他装好了大捆大捆的学习资料后，直接把车开到了军人俱乐部门口，闯了进去。

雷锋一见秋生哥就高兴，在听到秋生叙说的这一情况之后，他倒也并不吃惊。雷锋说，是吗？向秋生却恼了，说干吗是吗是吗的，你自己的大事呢？！你可不能傻啊，队长如果找你谈话你一定要争啊！这不是拿人开玩笑吗？团长对你那么好，他一个小小的队长怎么就敢撤你？他吃豹子胆了？庚伢子，你不要糊涂要挺直腰杆啊！

雷锋说，首长是考虑周全的，首长怎么说就怎么定。

向秋生跳起来，说，庚伢子，你要傻到什么时候啊？你再这么傻我先揍你一顿！

正在这时，有人来叫雷锋，说是队长找谈话，雷锋应了一声就闪身走了。向秋生本来打算马上返回连队，但想想又不放心，便跑到俱乐部门外上车等着。他要等最后的结果，庚伢子的事就是他的事。

演出队长找雷锋谈话是在化妆间，谈话的起头也比较困难。演出队长吞吞吐吐说，雷锋，你看，你来演出队半个月了，排练得很辛苦，有句话我想跟你说，可是真的很难说出口。雷锋笑笑说，您说吧，队长。

雷锋心里已经明白队长要说什么了，秋生哥介绍的情况看来是真的。其实，为了纠正发音，雷锋这几天把舌头都咬起了水泡。他也知道自己普通话有浓浓的湘音，但是这舌头缺乏组织纪律性，老是不听大脑指挥，这叫雷锋很苦恼。

演出队长说，考虑到你说话带南方口音，不少字咬不准，我想你就不要参加演出了。

雷锋说，我服从革命需要！

一见雷锋表态这么明朗，演出队长心中的一块石头顿时落地。这位跟团长熟悉的兵原来这么好说话，他实在没有料到。于是队长的话就流利起来，他说雷锋啊，其实你这一段在演出队的表现挺好的，不是你干的事你也抢着干，扫场地啊，打水啊，帮同志们拎包递道具啊，大家都挺喜欢你。你看，你虽然上不了台了，但是也不要离开演出队，你担任剧务行不行？

雷锋问剧务是什么？队长说，就是后勤这一块儿，搬道具，打开水，清洁卫生，演出的时候拉幕布。

我行啊！雷锋想，这些活儿再熟悉不过了，有何难呢？于是他一个立正，说，我一定完成任务！

演出队长很感慨，拍拍雷锋的肩说，雷锋同志啊，没想到你这么痛快！你真是好同志，我要向你好好学习！

雷锋说，我向大家学习！为大家服务！

雷锋表态完了就立马钻到后台，迅速干起了他的“剧务”：扫地，擦抹道具箱，往一只脸盆里放一些演员的脏衣服准备洗，一听演员小琳说口渴便马上倒一杯温开水送过去。

谢谢！小琳说。

不谢，这是剧务应该做的。雷锋说。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个人牵了耳朵。

雷锋扭头，见是向秋生。

向秋生气得脸都涨红了，大声说，也太不把我们运输连的兵当人了，这侍候人的工作还能干吗？回去，不能干了！

雷锋摁住对方的嘴说，哎呀，秋生哥，你小声点儿。

向秋生还是一迭声说不能干了，不能干了！

雷锋把向秋生拉出化妆室，顿脚说，秋生哥呀，你别嚷嚷，这样影响多不好呢！其实，演出队里面剧务工作是非常重要的。演员只有吃好睡好了，才能顺利演出，这不是辩证法的道理吗？向秋生耐住性子说，庚伢子，哥实在劝你一句，回去吧，这种侍候人的工作干得再好，也没用。你说有啥用呢？还是早一点儿回运输连，把车技学好，争取创造运输的安全公里数，那才有可能当标兵成英雄。可别淹没在这种婆婆妈妈的事里面了。听哥的话没错，走吧，哥有车！

雷锋说不成不成，要是没人干剧务，演出队还怎么演出？团里宣传任务怎么完成？秋生哥，我不能听你的。剧务就是螺丝钉，你知道螺丝钉么？

向秋生顿脚说，庚伢子呀，你这脑袋是榆木疙瘩啊？怎么这么不开窍啊？你真是气死我了！端茶、递水、扫垃圾能创造英雄事迹吗？

他说完就走了。雷锋一直追出军人俱乐部，但向秋生就是不理他。向秋生说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立马钻进汽车，一溜烟走了。

虽然向秋生赌气而走，但雷锋的情绪却没有受影响，他知道这位哥哥是在为自己能取得更大的成绩操心。但是他始终与秋生哥有认识上的不同。他认为任何伟大都出自平凡，他看过许多英雄成长的书，比如董存瑞、黄继光、赵一曼，他们成为英雄看似偶然其实是有许许多多的平凡的业绩堆着的。就像一台巨型机器，必定是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齿轮、螺丝钉和导线结构着的，这道理是一样的。秋生哥虽然负气走了，但雷锋想，以后呢一定要抽个时间，把自己的心得与秋生哥好好沟通一下，秋生哥能明白的。

这以后的十几天排练中，雷锋一直早起晚睡奔忙于“剧务”角色。他烧水打水，保证大家一早起来就能喝上热茶并且深夜排演完毕还能用热水泡脚；他拉幕布的时间总是恰到好处，不早也不迟，像掐着秒表一样。这一切让演出队长特别满意。

在正式拉开大幕的“工程十团战士演出队首场汇报演出”中，雷锋更是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上，不让整台戏由于“后勤问题”而出现任何一点儿纰漏。军人俱乐部这一天座无虚席，团机关和直属连全体官兵都来观看，各营连的首长们也应邀来观摩了。台下第一排端坐着团政委、团长、副政委、副团长、参谋长、政治处主任、后勤处长。雷锋盯着演出队长的表情和手势，目不转睛，一看演出队长打出手势，立即操纵绳索，不疾不徐地就将大幕开开合合。

“水！”歌唱演员渴了，雷锋就立即递上茶杯。茶水是他事先备好的，上嘴不烫不冷。

一个临时问题的突然出现，让大家出了一身冷汗。事情是这样的：演须生的快要上场，却发了蒙：“哎呀我的胡须呢？”雷锋心里一惊，忙说，别着急，肯定在的！须生说在哪儿呀？我找半天了。队长着急，对须生龇牙咧嘴说，你存心出我洋相是不是？你快找啊，能光着下巴上场吗？

大家找，找不着，队长开始跳脚。而雷锋此时脑子一转，突然蹲下身子摸，一下子就在道具箱的后面摸着了。

演员大喜，说哎呀，是我刚才放上面的，谁知滑下去了！

急出一身冷汗的队长此时便安下心来，赶紧拍须生的后背：“预备，上场！”

雷锋敏捷地拉开大幕。

须生呀呀地唱着，以京剧台步走了出去，一个亮相，激起全场掌声。队长问雷锋，怎么想到会在道具箱后面的？雷锋笑着说我脑子里一闪嘛。

队长想，这不是“一闪”的问题，这个雷锋绝对是个会动脑子的人。

一直演到最后的大合唱，坐在第三排的运输连指导员关士祥还是没有看到雷锋的演出，心里纳闷儿，对坐在身边的连长说怎么不见小雷的节目？连长也纳闷儿。关士祥看见金星干事正坐在前面一排，于是便凑过去小声问，金干事，怎么就没有我们雷锋的节目？

金干事回头说，小雷当剧务了。别提了，为这事，我也生气呢！

关士祥愣半天，心里觉得奇怪。连长却忽然记起了什么，告诉关士祥说他曾听五班长向秋生发过一次牢骚，好像说雷锋在演出队不受重视，被人耍了。

但是汇报演出之后接下来的一个场面却叫来自运输连的两位连干部大为宽慰。在团首长上台与二十几位男女演员一一握手，祝贺演出成功时，演出队长却大声提出了一个请求：“政委、团长，我们全队都有一个请求，你们能不能到后台，与后台工作人员握握手？”

团首长走到后台的时候，发现所有心存感激的演员都把这些天全心全意为大家服务的雷锋围在中心，好话一遍一遍地说，全靠你呀，小雷，没有你，我还真不知怎么演呢！雷锋你辛苦了啊，天天烧热水给我敷脚啊！

演出队长对团首长介绍说，雷锋同志担任的是剧务，为演出的顺利做出了很大贡献！政委对吴团长说：“啊，就是这个兵吧，新兵大会上发言表态的？老吴，这个兵，你带对了！”

雷锋说，报告团首长，我只做了分内的事，做得很少，没有啥，称不上贡献啊。

政委对团长说，你听听，凭这句话，你就是带对这个兵了。

吴团长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呵呵笑，心里挺带劲。

金星干事插话说，政委，团长，刚才演出的快板，还有数来宝，都是雷锋同志编的。他挺会编呢，他在地方上就有小作家雅号，人才难得呢！一听这话，政委来劲了，往后喊一声：“关士祥同志来了没有啊？”

关指导员从后头挤上来说，到！

政委瞅着他说，这小雷同志，是你们连的新兵，你舍得把他留在团部不回连队吗？

关指导员心里慌了，一时说不出口，“这个”了半天，闹得政委笑了，说你有本位主义啊？金星却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话：“留团部好，就留我们宣传股吧！关干事走了，写个什么东西的我们人手正缺呢！”

关士祥悄悄拉拉吴团长的衣袖，把吴团长拉进化妆室。关士祥顺手关了门，一身冷汗，说，团长，小雷还是先在基层连队锻炼比较好，他最近还递交了入党申请书，他应该先在基层锻炼，我们连会好好培养他的。政委刚才这么说，我不好反驳他。团长，您是了解前后经过的，您跟政委打个招呼吧！

团长不发一言，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了。

雷锋回到了运输连。

关指导员心里明白，这是团长做了工作。团长心里真的是重视运输连啊。当然，同时，也为的是好好培养一下雷锋这棵好苗子。

运输连从营口驻地临时拉到了抚顺——抚顺一座钢厂要建，运输连奉命加入了这项工程。所以雷锋随演出队到抚顺演出完之后，便根据安排直接向已迁往抚顺临时营房的运输连报了到。

见雷锋回连，向秋生舒了口气，说你总算不忙婆婆妈妈的“后勤”了。赶快学本领吧，学好开车才是正道，在运输连不学好开车啥都别说！

雷锋当然也想开好车。他临时分到了教练班，那是九班。九班长按按他的肩胛，说没问题啊，壮实得很啊，来我这里，包教包会！

看起来九班长特豪爽，雷锋心里高兴，暗想自己因为参加演出队已经落下两个月了，学驾驶的功课得赶快补上去。班长也想好好教他，而且向秋生也跟班长打了招呼：“老九，要特别照顾他一把啊，他是我小老乡！”

九班长说放心吧五班长，你看我会不会像兄弟一样待他！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不出两星期，雷锋竟然与九班长“掰”了，那可是雷锋事先一点儿也没有想到的。要说那一天，其实也没有啥，无非是一次班务会。班务会提倡说真话，有啥说啥，所以雷锋就发了一次言，哪里知道九班长的两道浓眉立马拧成了一个结。

雷锋的发言，提到的是前一天发生的事。前一天阳光明媚，山野里处处是春天的气息，九班长驾着教练车带着六个新兵在南边山坡地里来回开，坡上坡下都是野花的气息。那会儿教练车正好开到坡顶，九班长就说歇一会儿吧。下一个，轮到小雷，练下坡！

这时候就看见几辆手拉车吭哧吭哧爬坡顶来了，是几位男女农民，分别拉着大板车，挺吃力。雷锋赶紧跳过去就帮他们推车，六个战士也一齐挽手帮忙。

几辆手拉车在坡顶停下，车上都是红薯。男女老乡一边揩汗一边说，多亏了解放军，谢谢同志们啊！

有两个拉车的女同志还都是大姑娘，好像二十岁都不到，喘得胸脯一起一伏的。九班长就笑着说，哎呀，怎么男同志不出门偏是姑娘拉活儿啊！

两位大姑娘听了这话就吃吃笑，一副害羞的样子。

战士小沈走过去，顺手取了一个小红薯，裤腿上一擦泥，啃了一口，说口渴了，尝尝甜不甜。姑娘扇着草帽说，嘿，你这个同志，怎么不说一声就拿来吃啊？年长的一个老乡就说，让他们吃吧，反正也是社里的。

九班长笑着对姑娘说，喂喂大姑娘啊，人出落得那么水灵，咋对解放军就那么小气啊？说着，也取一个红薯，往裤腿上一擦，张口就咬。

姑娘噘起了嘴。

九班长边啃红薯边朝士兵们招手说，好了，上车！

雷锋赶紧从口袋中摸出一张两角钱的纸币，递给拉车的男人，说这是我们吃红薯的钱，您收下。拉车的男人跳起来说，哎哎，这怎么好意思哪，军民一家嘛！

雷锋赶紧跳上了车，把车开下坡去。

九班长却沉着脸，一声不吭，估计是看见雷锋付钱了心里不舒坦。下坡才到一半儿，九班长就喊停，说雷锋你下去，换李顺！

雷锋一时不明白，说班长，我才刚刚开呀。九班长大声说，换李顺！

“是！”雷锋说。他跳下车，向车厢里的战友喊：“李顺同志，班长请你上驾驶室！”

这件事当天算完了，可第二天下午正逢班务会，九班长念完一篇《人民日报》社论，就联系到了昨天的实际，瓮声瓮气说，拿老百姓红薯吃，当然不对，可是红薯值几个钱呀，再说我们也帮他们推车了嘛！

李顺附和说，是嘛，红薯最不值钱了！

雷锋就是这时候插话的，他当时没有觉得这样插话不合适，而且他的话还说得特别委婉。他坐在小方凳上，抬起头，看着面对面坐着的班长，诚诚恳恳说：“班长，我是这样想，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我们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毛主席在《为人民服务》这篇文章中说……”

“得了，得了。”九班长大叫，“我们班出了一个马列主义者了！雷锋同志，以后我不叫你雷锋了，叫你‘马列主义者’！”

好几个战士笑起来，李顺直笑得喘不过气，捂住肚子。

雷锋还想说什么，九班长却拦住他说，好啦，今天的班务会到这里结束！大家早点儿休息，明天的训练课目仍旧是爬坡！

但是，第二天给雷锋安排的任务，却是拾掇连队的菜园子。每个班轮流派人种菜，这是规矩。问题是雷锋前天刚轮到一天，第二天却又轮上了。班长大声说听见没有啊雷锋，愣着干吗？雷锋马上说听见了，坚决完成任务。

可是向秋生不干了。向秋生是带着五班战士集体小跑着跑过菜园子的，向秋生突然喊：“立——定！”队伍临时停下，大家喘着气，看着菜园子里忙碌着的雷锋，口里还哼着湖南花鼓小调。

向秋生走近菜园子，一脸惊奇，问，今天怎么又是你在蔬菜地劳动？

雷锋笑笑说，该培土了！

向秋生还是不理解，老弟啊，你参加演出队脱课两个月，这驾驶技术得赶上去啊，怎么老是拨弄青菜、萝卜呢？

雷锋熟练地使唤着土刮子，笑着喊，别管我，五班长，你们快训练去吧！

向秋生喊口令：“起步——跑！”

五班战士又开始跑动，战士乔大山边跑边说，班长，我可知道是咋回事！这事还用猜吗？穿小鞋呗！

向秋生厉声说，跑步不准说话！

乔大山在五班是个刺儿头，老说风凉话，所以向秋生不喜欢搭理他。但是向秋生还是从其他战士口中知道了九班长送雷锋一个“马列主义者”绰号的事，接着又听到了红薯的事。

向秋生当然不干了，这不是明明白白欺侮老乡吗？他去找雷锋核实，雷锋说哪有啥穿小鞋的事。至于“马列主义者”的外号，雷锋说那也是班长开个玩笑，可别去跟他认真。但向秋生还是不干，雷锋没有气他有气。他当日黄昏就奔去了连部，拦着指导员就说，指导员你给评评这个理吧，天下有这个理吗？他雷锋参加演出队，学驾驶耽误了两个月，现在开车还晃晃悠悠的，本来应该抓紧练车才是，可是他们九班长老是派他种蔬菜，这不公平吧？我听人说，是雷锋向班长提了意见，所以九班长报复了。这穿小鞋可是要不得！

指导员说，小向，下结论要有依据。

向秋生说，反正大家都这么说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听说的。你查查连队日志吧，蔬菜班劳动雷锋都干了几回了，一查就明白了！

这时候副连长却跑来报告，说新兵雷锋向连部仓库要一些废旧部件，问能不能给他。指导员有点诧异，问是什么废旧部件？副连长说，破旧的方向盘、操纵杆、踏板，都是报废的东西，仓库里堆着的。指导员还是不明白，说小雷他要干什么？副连长说他是要搞技术革新什么的。

关指导员想了想，说，雷锋当过拖拉机手、推土机手，他会装装弄弄。既然是没用的废东西，就让他挑一些吧。

雷锋手巧，将废旧部件装置成了一个教练驾驶台。他把这个土教练驾驶台装在菜园子旁边，时不时地自己坐上去，手打方向盘，脚踩离合器，还扳扳操纵杆，模仿一种驾驶的感觉。别说，这么操作还真有那么一种味儿，上坡、下坡、转弯、刹车，啥味儿都能咂摸出来。

拿着饭盒走向食堂的战友们纷纷驻足观看，觉得稀奇。乔大山蹦过来说，雷锋，我来试试！

乔大山坐上驾驶座，边念驾驶口诀，边实施操作，还蛮像一回事。

“嘿，真不赖。”乔大山赞叹，“我们新兵哪，假车练熟了，真车就不难了！”

“我也来试试！”“让我来！”战士们纷纷来了兴趣。

雷锋为坐上“土驾驶台”的新战友指点：“可不要拉得太猛，毕竟是假车。”

向秋生把雷锋拉到一边，小声说，庚伢子，我昨天向指导员报告了，给你出气了！你们班长给你穿小鞋，你不能受欺侮！

雷锋一听就急，说你怎么向指导员报告的呀？秋生哥你可别乱说话呀！菜园子锄草、培土，种好蔬菜瓜果，改善军营伙食，也重要啊！至于落下的驾驶功课，我会想办法补的。这不，这个土台子就能帮我很多忙，我有空就练，我会很快熟悉驾驶技术的！

向秋生揿对方鼻子说，你这个傻瓜庚伢子，人家整你了，你还说这样做很重要，你这傻话不好笑吗？你不猴急，我猴急！

当晚，向秋生到处寻九班长算账的时候，九班长却正在连部办公室向指导员告状，说我们班的新兵雷锋有点儿不像话，他自己不好好练开车，却在宿舍后面的菜园里搭了一个土台子，不三不四的，还鼓动了好多人去练习。这能练习吗？练坏了怎么办？他刚说到这里，就听得门外有人怒喊：“九班长！”

九班长很吃惊，问是谁，只听是向秋生的怒气冲冲的声音：“有种的你出来！”九班长恼了，大步走出连部办公室，说向秋生你瞎嚷嚷啥？我怎么了？

向秋生吼，你给雷锋穿小鞋，还告黑状！九班长说，奇了，我给他穿什么小鞋？

向秋生说你以为我瞎眼了？是谁提议叫雷锋“马列主义者”的？人家提了意见你就怀恨在心？你干吗老派雷锋鼓捣菜园子？人家搭个教练台那是人家没办法，逼的！雷锋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在你们班成了驾驶技术倒数第一名？还不是你逼的？！

九班长大嚷，向秋生你别血口喷人，我向指导员反映情况难道是犯错误了？

指导员走出办公室喝一声，吵什么？都是班长了，不怕战士笑话？

两位班长都不吭声了。

关指导员说，九班长，陪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土台子”。我白天去钢厂筹建处开会了，没空在连队转悠呢。说着，指导员拿起了办公桌上的手电。

菜园附近土坡上的土制“教练驾驶台”，在黑暗中显得很突兀。九班长帮着在旁边打手电，让指导员坐上去，拉拉操纵杆，又转转方向盘，蛮像一码子事。指导员想，这雷锋还真有两下子。其实连里可以出面，搞一台更像样子的，让生手多练练，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于是他吩咐说，九班长，你把雷锋给我叫来！你可以回去了！

九班长回到班里的时候，雷锋正在帮李顺写家信，雷锋小声说，敬爱的父亲大人，你有风湿痛，天下雨的时候一定要穿厚一点儿！李顺，行不行？

“行，”李顺说，“就这么写！再写，井台上滑，让我妈小心，她上回已经滑了一跤了。”

雷锋又埋头书写，这时候心情忐忑不安的班长就出现在门口，瓮声瓮气说，雷锋，指导员叫你去，菜园子那边。

雷锋立正说，是！

关士祥一见雷锋在黑暗中出现，开门见山就问，你们班长是不是三天两头派你参加蔬菜地劳动？

雷锋说，是啊，这星期派了三次。

指导员说，有人反映，与别的同志比起来，你学车时间太少，说这是班长在整你，你本人有这感觉吗？

在远处映来的微弱的灯光下，雷锋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雷锋说我没有这感觉。可能是因为我农活儿比较好，班长看我特能侍候蔬菜，信任我，就多派了我两回。

指导员说，你们班的红薯事件我也听说了。你提了意见，你们班长就讽刺你是“马列主义者”，有没有这回事？

远处树影下，心情紧张的九班长低着头，屏气凝神地听。他本不想来偷听，偷听不好，可是他又忍不住，他太想知道指导员说些什么了。

这时候他就听见雷锋说，那是班长开玩笑啊！而且班长在班务会上也说了，说我们班随便拿老乡的红薯啃那是不对的。班长的态度很明确啊，他这么说我也很受教育啊！指导员，班长的岗位很重要，班长每天要带着我们训练、学习，非常辛苦，我们都要体谅班长！十天前班长看着我左手上有刀疤，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是地主婆用刀砍的，我看到班长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我知道我们班长从小也是放牛娃出身，也挨过地主的鞭子！

九班长听到这里，忽然感到自己的眼眶湿漉漉的。他这时候又听见指导员说，雷锋啊，你这样讲，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还是要跟你们班长多沟通一下。

雷锋说，我会的，指导员！

九班长这一天一宿没睡稳，第二天起来眼圈都是黑的。这天上午又是出车练驾驶，雷锋驾车开了七八个“S”形坡度，觉得熟练多了，九班长也觉得高兴。临近中午的时候班长提议下车休息一会儿，雷锋忽然就说，班长啊，这会儿我想跟你聊聊，行吗？

于是，九班长就跟他坐到树荫下，几只蚱蜢跳了起来。

雷锋说，班长啊，我在班务会上的发言，是为了我们班好。我考虑的，主要是我们军人在老百姓当中的形象，我有啥地方说错了，班长您尽管批评、帮助！

九班长双手抱着膝盖，眼睛瞪着脚前的蚱蜢，那蚱蜢一动不动。

雷锋又说，我分配到九班之后，班长一直关心我、爱护我，查夜的时候好几回给我掖被子。班长，我像你一样也是孤儿，旧社会的小要饭，我知道班长也是地主家的小放牛，没少挨过地主的打，我们都是阶级兄弟，一根藤上的苦瓜——阶级兄弟一定要互相帮助。

九班长忽然泪眼迷蒙，盯着地上说，雷锋，你说的，我全明白了。我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小心眼儿……

雷锋忙说，班长不是小心眼儿，班长是心眼儿细。班长开车特别省油，就是心眼儿细，在这点上我要好好向班长学习！

九班长再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抱住雷锋，呜咽起来。他说，雷锋啊，你是我的好兄弟啊。

九班长一下子觉得雷锋是如此的可亲可爱，心里特别暖和，在未来的几天里，他便不遗余力地把自己的驾驶诀窍都教给雷锋，如何省油啊，如何保养啊，小故障怎么分析怎么排除啊。雷锋也像块海绵一样逢水就吸，灵得很。

过了一星期，向秋生闯到九班，狠拍九班长一掌，说“啥都别说了”。九班长也狠拍五班长一掌，说“啥都别说了”。

这个矛盾的解决倒给了关指导员不少启发，他对虞连长说，老虞啊，我觉得雷锋处理与班长之间的思想疙瘩这件事，特别得当。九班长性格一向固执，这一次，没想到，还向雷锋道歉了。

虞连长说，雷锋这种处理矛盾的方式应当成为一种典范。其实我们好多矛盾啊，起先只是一粒火星子，结果越闹越大，不可收拾了！老关，对雷锋要加紧培养，这真是一棵好苗子！

半个月之后，为了雷锋的事，九班长又和连首长扛上了。他风风火火奔到连部说，指导员！连长！这不对啊，为什么要把雷锋调四班？我现在跟雷锋像亲兄弟一样啊，为什么要调他？我舍不得他走！

关指导员笑着说，九班长啊，连里这次是人员大调整，不光是雷锋要动，一半以上的战士都要流动！我知道你跟雷锋相处得很好，雷锋现在的驾驶技术很拔尖，这与你的帮助是分不开的。

九班长说，主要是雷锋聪明，有钻劲。

指导员说，战士们各个班相互交流，这有好处，你千万不要误会！

九班长明白了。虞连长补充说，不光是人员调整，所有的车辆都要重新分配，也要来个调整。有的车新，有的车老，有的车是油耗子，比如13号车，大家都不愿意接手，所以啊，车也要流动一下，不能有的人老是开新车，有的人老是开老爷车。

“那……13号车可不要分到我们九班来！”九班长马上说了这样的话，模样十分警惕。

连长笑，你看，又本位主义了吧？

所有的军车都排列在停车场上。全连官兵集合，听虞连长介绍情况。

虞连长说，每一个班四辆车，原则上新车和性能较差一些的车要均匀分配。第一步，同志们首先可以提出哪一辆车适合自己开；第二步，再由连里统一评估分配！

关指导员补充说，我希望同志们不要光拣新车、好车开，有些旧车、老车，也请开得比较熟练的同志继续使用。刚才听大家说都不愿意开13号车。是啊，大家的担心有道理，这台嘎斯车服役年头长了，机械磨损比较大，有名的油耗子。但是由于条件所限，这辆车目前还不能退役，所以还是要有同志开。总之，希望各排各班在这次车辆调整中都发扬风格，勇挑革命重担！

散开之后，大家围着各辆车转悠，议论纷纷。

雷锋直接就走到嘎斯13号车旁，转了一圈儿，然后掀开车盖，仔细观察。

四班长小薛跑过来，见雷锋在察看13号车，心里突有预感，顿时神色大变，赶紧说，老弟，帮帮忙，别碰13号车！

雷锋说，班长，我在琢磨，这辆车为什么油耗会那么大，好奇怪啊。

薛班长说，雷锋，你已经调我们四班了，你可要考虑四班的集体荣誉，千万不能动油耗子的念头！13号车如果进了我们四班，我们班的用油指标肯定就降不下来，到时候还能拿到流动红旗吗？准完！

是，雷锋应声，并且立刻放下车盖，转悠到其他车去。

待到薛班长离开，雷锋转了一大圈儿之后，不知不觉又回到了13号嘎斯车旁边。向秋生走过来，看雷锋在13号车上东摸摸西瞧瞧，便拍一把他后脖子，说庚伢子，一根傻筋又绷上了？哥给你刮刮痧行不行？

秋生哥，雷锋说，我突然想到健姐了。

向秋生没听明白，谁呀？

方健大姐姐呀！雷锋说，要是健姐当初不回乡养猪，西塘村的养猪事业会红火吗？猪也是要有人养的呀，谁都不愿意养猪，人民怎么吃肉？向秋生说，庚伢子你啥意思？

雷锋说，我的意思是汽车也是这个道理，我们连总要有人开这辆车吧？大家都不开，那么就让它躺着吗？说它油耗大，我们想各种办法，动脑筋把油耗降下来不就成了？向秋生说，你傻呀，油耗子那么容易逮住？你是黄鼠狼？雷锋说，总要有人试着逮！向秋生压低嗓音说，哥告诉你一个真理，既然想创造英雄事迹，就不能用差的武器，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你说是不是？符合辩证法吧？

雷锋说，秋生哥，差的武器也能改造啊，改造成为很有战斗力的武器，这才符合辩证法。

向秋生恼了，说，庚伢子，你要小心，你刚分配到四班，小薛是不希望看到13号车到四班的。你千万要明白这个事实，懂吗？

这倒是个现实情况。雷锋为这句话想了半天，但他觉得班长的情绪要考虑，连队的实际状况更要考虑。自己是属于四班的，更是属于全连的，再放大一点儿说，是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队有的车辆还不能报废，还需要继续使用，那么总应该有军人去揽这个麻烦，而且要动脑筋争取把麻烦变成不麻烦。

半个小时以后，雷锋走到连长面前，说，那辆13号车，我想试试呢，连长。

虞连长说，你说说，怎么考虑？

雷锋说，我在鞍钢化工总厂开过推土机，为了推土机的省油，我当时动过许多脑筋，后来问题解决了。这辆13号车，我想，我兴许也能试试。

“有志气。”连长高兴了，说，“一个新手愿意开油耗子车，这不就见着志气了么？好，你运用你以前的经验吧。还有，副连长对这台车也有过研究，他会教你几招降油耗的办法。总之，肯动脑筋，还是能够成功的。不过，小薛什么态度？我还要同你们班长通个气。”

一找到四班长，四班长就惊了，啊呀，我刚才就看出他想要这辆车了！

连长说，小薛啊，小雷知难而上，倒也是件好事。

薛班长犹豫了一会儿，说既然连长都这么说了，我就没意见了。连长说，这辆车到哪个班，都很瞩目，你作为班长得要有个明确的态度。薛班长于是说我找雷锋再谈一谈，行吗？连长说，也好，你们好好通通气，我们最后再来作决定。

当天晚上，四班的寝室里就炸了锅，战士们说啥的都有，薛班长则一直沉默。

雷锋说，班长，你放心，我想，我能找出治油耗的办法。我以前研究过东方红牌拖拉机的高油耗，也研究过“斯大林80型”推土机的高油耗，我还写过一个降油耗十法。当然，嘎斯车与“东方红”“斯大林”是不一样的，但是毛主席说矛盾有特殊性也有普遍性，汽车的耗油与拖拉机、推土机的耗油也有共同的地方，我想我能琢磨琢磨。班长你相信我，让我试试！

薛班长说，说是轻巧啊，一试，流动红旗就给试没了。

班长这么一说，战士们也七嘴八舌附和起来，都说集体荣誉那是最重要的。

雷锋又说，班长，这辆车总是要有一个班领走的，还是放我们班吧，我来开，我能试着治好它！就给我一次尝试的机会吧，我努力不给大家丢脸。

薛班长撑不住雷锋的请求，转头对大家说，大伙儿怎么说？

李顺倒在铺位上喊，让雷锋试试吧，兴许这个“马列主义者”还真成了呢！

雷锋马上说，谢谢李顺信任。

薛班长说，那就这样吧。雷锋啊，你也真倔啊！

后来，薛班长在向虞连长汇报情况时，再三强调，连长，连队在统计耗油量的时候，可要考虑到13号车的具体情况啊！要有个折扣比例，别让我们四班吃亏啊！

虞连长说没问题，你们四班高风格啊！

领了13号车之后，雷锋就仔细拆洗了所有部件，开始钻研各种降油耗的方法。主管技术的副连长教了他好几招，连全连的节油标兵九班长也主动跑来了，非要传授他几条诀窍不可。九班长还亲自陪他去练车，一到坡顶上后就指点他把握放空挡的时机。雷锋问是不是快到坡顶了就马上放空挡，九班长说就这时候，注意了，就这时候，掌握好节奏！

雷锋说，九班长你是节油标兵，你可要把节油的秘诀全告诉我啊！虽然我不在九班了，你还是我的老班长啊！九班长白他一眼说，我不告诉你我还怎么算你的兄弟？

在雷锋的精心调试下，13号车的油耗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班长小薛琢磨着一连串下滑的数字，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

连远在弓长岭的易华也高兴，她自从接到雷锋的信，知道他领了13号油耗子车以后，一直为他揪着心。雷锋信上是这样写的：“小易，我忽然想起，如果你也在我们运输连当兵就好了，你一定会帮我去抚顺的各个书店去找书，还会去旧书店寻找。不过，现在，我也从副连长那儿借到一本书了，我决心弄清油耗子车的全部秘密。”

易华三天后回了信。她说雷锋哥哥，接到你的信之后，我专门请假去了一趟鞍山，我跑了一天的书店，包括旧书店，也没有找到苏制嘎斯卡车的书。但是，我始终相信，雷锋哥哥是一定能很快找出节油窍门的。

而雷锋给王佩琴的信是这样写的：“王姐，我又用上了你给我的手电筒。上星期我借来了两本技术书籍，经常在熄灯之后躲在被窝里读。我要继续发扬钉子精神，在工作紧张的时候，挤出时间来钻研技术。”

王佩琴在回信中说，雷弟，你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姐相信你能创造出奇迹。王佩琴在写回信的时候，流了好几滴眼泪。

两个月之后，奇迹果然就发生了——那是在运输连清晨早点名的时候。

虞连长大声地对全连官兵说，奇迹就是这样发生的！昨天晚上我看了这个月的报表，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全连油耗最低的一台车是……

还没等连长说完话，四班的战士一齐喊：“13号车！”

“是的，13号车。”虞连长说，“全连最出名的、最没人要的油耗子车。这样的车，竟然成了全连节油标兵车，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是你们四班的光荣，也是雷锋同志的光荣。这个事例，对我也是一个教育啊，我原先也是把13号车看死的。今天一早，我就跟关指导员商量了，我们要把这个事例作为一个典型，上报给团部。我们希望全连同志都向雷锋同志学习！现在请雷锋同志出列，接受‘节能标兵车’流动奖旗！”

连长举着“节能标兵车”的红色三角旗，却没有看见雷锋出列。他问，雷锋呢？

关指导员也奇怪了，问四班长，你们班的雷锋同志呢？

薛班长跨出队列说，报告，我没有让雷锋同志参加早点名，因为昨天他执行任务回来淋了雨，感冒了，有点儿发烧，我今天安排他休息。

指导员马上说，光休息不够，有病要重视，要他去团卫生所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