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薛仁贵病挑安殿宝 尉迟恭怒打张士贵(1/1)
两边阵营战鼓响如雷霆,惊醒了在营中休息的薛仁贵。薛仁贵起来,忙问徒弟:“怎么外面杀了半天还没有定输赢?”
徒弟道:“营外众师父在那里开兵,不想关内出来一将,名叫金脸安殿宝,其人骁勇异常,善用两柄大锤,八位师父围住他打,都没能取胜。” 薛仁贵一惊,道:“有这等事?我八个弟兄武艺都很精湛,这安殿宝得有多大本事,八个人都打不过他。
拿我的装甲过来,我去杀了这金脸的番狗!”
几个徒弟上前道:“这个使不得,你有病在床,保重尚且不妙,怎去与他开战?”
薛仁贵道:“我一生豪气,愤愤在心,如今虽然有病,哪里容外面这些番奴如此耀武扬威。”说完,坐起身来,穿好衫裤道,“快拿盔甲给我穿好,带马抬戟,我好出阵。”
徒弟们见劝不住,只得听令。
薛仁贵又把银条甲披在身上,慢腾腾地跨上马,接过方天戟。座下战马后腿一蹬,四蹄发开,直冲出营,这一下惊动了九天玄女,她见薛仁贵带病出马,便叫自己身边的青衣小童拿剑去帮他。小童领旨,暗中保护。
张士贵见薛仁贵在马上驼着背带病出马,又惊又喜,道:“薛礼,你是带病之人,须要小心,不可胡来。”
薛仁贵也不理会,朝着营外奔去,大叫:“众兄弟退下,为兄来取他性命。”
阵上八个火头军正杀得眼目昏花,汗流浃背,忽然看见大哥出马,士气大振,大家又杀了一阵,就退了下来。
安殿宝见来人穿白用戟,又是众人大哥,就猜他是薛仁贵,于是勒住马,架开两柄银锤。
薛仁贵病颠之中,身不由己,哪里还顾得上勒马,就任凭马直冲上去。
玄女童子看情势危机,就帮薛仁贵把戟尖刺向对方喉咙。安殿宝来不及招架,喊了一声:“哎呀!”人早已穿在戟尖上了。可怜这样一个武功盖世的英雄,在神仙那里也不过是草芥一般,不堪一击。
八个火头军喜不自胜,立即催马去夺关头。冲进关内,薛仁贵用尽臂力,抡戟就刺,好似无病一般,杀得番将死的死,逃的逃。然后,一众唐军又杀入帅府,救出张志龙、何宗宪,抢了粮草,改换旗号。张士贵领人马放炮安营,犒赏了九个火头军,然后派人到汗马城报捷。
太宗听说拿下了独木关,就命大元帅尉迟恭传令大小人马,发炮抬营,离了汗马城,一路往独木关进发。张士贵远远相迎,大军来到营里,张士贵跪下道:“陛下在上,臣婿何宗宪路上因辛苦得病,前日病挑安殿宝,已取下独木关。”
太宗大喜,道:“ 你女婿屡次取胜番将,功劳不小,让元帅记上功劳簿。”
张士贵道:“叩谢皇恩。”
尉迟恭又道:“张先锋,本帅看你是个能人。本帅营中有件古董,别人都不识得,料想你必然识得。”
张士贵道:“末将只怕也未必识得。”
尉迟恭道:“不要谦虚,你随我到帅营来。”张士贵就随元帅往帅营里去。
太宗问徐茂公:“尉迟王兄说有古董,不知是什么古董?”
徐茂公笑着道:“哪有什么古董,张士贵中了元帅的计。元帅哄他去是要打他。”
尉迟恭和张士贵进入帅营,尉迟恭道:“张先锋,待本帅去拿出来。”
尉迟恭来到后营,拿了条鞭,来到外面道:“张先锋,你看这是什么古董?”
张士贵心中疑惑,道:“这是元帅用的镔铁钢鞭,不算什么古董。”
尉迟恭道:“柄上刻着几行字,本帅不认识,你来念给我听听。”
张士贵道:“元帅,这是先王敕封的打王鞭,上面刻的是‘无端狄虏造反,抢掳国家廊庙,朕知虢国公忠义,三宣召请还朝。上打昏君无道,下打文武不忠,神人万不能回避,神尧高祖亲封’。”
尉迟恭大笑道:“就依鞭上之言,正好打你。”接着一脚把张士贵踹倒在地,提鞭就要打。
张士贵吓得魂不附体,大叫道:“元帅,末将有功于社稷,怎么成了奸佞之人了,望元帅饶命。”
尉迟恭道:“本帅问你,薛仁贵在你前营内月字号为火头军,你为什么说没有这个人?自从破东辽,大小功劳都是薛仁贵的,你偏偏将他功劳全冒在自己女婿身上,还说不奸吗?” 张士贵道:“元帅,冤枉啊!末将月字号营里的火头军,只有叫薛礼的,从来没听说过有‘仁贵’二字,而且薛礼不懂开兵打仗,怎么会是应梦贤臣呢?希望元帅明察。”
尉迟恭大怒道:“你还要狡辩?本帅前日在汗马犒赏三军,你把我灌醉,那天糊涂混过。等我醒来,走到土港山神庙,看见薛仁贵在那对月长叹,本帅躲在一旁,句句听得明白。等我要上前拿他的时候,他便逃走了,还有七八个伙伴。当天我就想找你算账,无奈军师阻拦。今日取下独木关,杀了安殿宝的一定是薛仁贵,你却又来冒功,快说出真情,把薛仁贵带到本帅跟前,饶你狗命,你若半句支吾,就一鞭打死你。”
张士贵看情况不妙,心想:“我若不把实情说出来,恐怕性命难保,不如先暂且避开眼前之害。”于是就一五一十地把贪功冒领之事都交代了出来。
尉迟恭听后道:“我恨不得把你这狗头砍了才好,快把薛仁贵献出来,好饶你狗命。”
张士贵连连答应,叩了几个头,退出帅营。
尉迟恭满怀欢喜,来到御营道:“陛下,薛仁贵如今有着落了。”
太宗问:“有什么着落了?”
尉迟恭道:“微臣刚才怒打张士贵,要他献出应梦贤臣,他满口应承而去,谅他不敢不献。”
徐茂公道:“张士贵此去,只怕未必肯献出薛仁贵。他若真献出薛仁贵,他性命就难保了。”
尉迟恭道:“如果献不出来,本帅自然不会饶了他。”
徐茂公又道:“他如今一定是回去杀薛仁贵了。” 尉迟恭道:“岂有此理!他杀了薛仁贵,明天怎么来见我?”
徐茂公道:“人死灰灭,没有对证,然后改口说自己之前想逃生,所以说有薛仁贵。如今死无对证,他就说没有薛仁贵,几句话就能赖得干干净净。一朝梁栋,要白白葬送在你手里了。”
太宗听说应梦贤臣恐怕性命难保,急忙道:“徐先生,怎样救他才好?”
徐茂公掐指一算,道:“请陛下放心,薛仁贵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这么容易就丧命的。”
尉迟恭大怒道:“明日张士贵不献应梦贤臣,我就打死他!”
张士贵受此一惊,回到营中,目瞪口呆,众子上前问:“爹爹前去报功,怎么回来这副表情?” 张士贵道:“儿啊,不好了。如今事情败露,为父性命不能保全了。” 众人道:“什么事?”
张士贵道:“就是薛仁贵的事,被元帅知道了,如今要为父把他献出去。若是如此,那隐瞒应梦贤臣、冒功之罪一定会被揭发出来,到时候陛下岂会饶了我们?”
四子道:“爹爹,薛仁贵献出去是死,不献出去也是死。倒不如把九个火头军一起杀了,以后死无对证。元帅查问起来,爹爹就在驾前哭诉说真没有应梦贤臣,总不能变出个人。”
张士贵道:“此言有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动手。”
张志龙道:“爹爹,不如用药酒将他们灌倒,然后一起杀死。”
张志虎道:“不好,他们九人何等骁勇,倘若被识破了,造起反来,谁能制得住?”
张志彪道:“有了,不如将砒霜毒放在酒里,让他喝下去。”
张志豹道:“不好,他们九人如果不是一起喝下去,大家性命就不保了。”
张士贵道:“这不好,那不好,怎么办?”
何宗宪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岳父,有了。前日小婿被番将捉去,听见他们说此处有个天仙谷口,凭你多少人进去,塞住了口子,他们就无处奔逃了。不如将九人哄入天仙谷口,然后用大木头、大石块把洞口塞住。我们再去到山顶,用火弓、火箭、火球、火枪射打下去,多用些草料引燃,他们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张士贵道:“此计甚妙。”
张士贵一面差人准备,一面来到前营,道:“薛礼,不好了。你前日在土港口山神庙中被元帅撞见,尉迟恭十分火恼,要鞭打我,让我把你献出去。我想把你献去,你一定性命难保,所以枉费许多心机,差人打听出路。离此关十里之遥,有个天仙谷口,你们可以到那避害,待我兴兵夺了三江越虎城,再在驾前保你出来。”
薛仁贵听后道:“感谢大老爷屡次搭救,兄弟们,我们大家先逃命吧。”
薛仁贵带了法宝装备,还有几个弟兄,跟着张士贵父子一路来到天仙谷口。只见两边高山峻岭,树木森森,路口居中有一尊石弥勒,转到石像后,四面高山斗拢,是不通的绝路。走了一会儿,张士贵不见了。九个火头军也奇怪,于是赶忙找回头路。
张士贵传令将谷口堆满硫黄硝炭,点着了火,父子六人接着上了高山,把引火柴枝往下丢,然后把火球、火枪、火箭,如雨点一样打将下去,眨眼工夫满山坳都起火了。九个兄弟吓得魂飞魄散。
周青道:“都是大哥不好!张士贵这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只管信他。刚才要是听我的语,大家都不用死了。
如今真成火头军了。”
薛仁贵道:“周青,不必埋怨了。谁知道这班狗头会设计害我等性命。”
慌乱之中,薛仁贵忽然想起九天玄女娘娘赠的水火袍,急忙取出袍服罩在大家身上,果然火就近不了身了。
这时,忽然听见半空中有人道:“薛仁贵,你们九人不必着急,把眼睛闭上,耳边有风声响动,也不要睁开。一直等到风声停了再睁开眼,这样才好保全性命。”
九人听见空中有人说话,想来非神即佛,立即听命,闭上了眼睛。果然耳边风声响动,九骑马都叫起来了,大家眼睛都不敢睁开来看,风声响了一个时辰方才停止。再睁眼看时,却发现早已离开天仙谷,只见两旁高山险岭,上边松柏常青,还有一条兜弯转了的石街,不见民房屋宇,也没有河水溪池,又无日月光华,阴不阴,阳不阳,不知是什么地方。
薛仁贵道:“我们要找人来问路到独木关去,去见皇上龙驾。”
周青道:“天色不早了,有多少路程我们都不知道。”
王心鹤道:“先到处转转,见到人就问个明白。”
于是九人随着山路,曲曲弯弯地行走过去,没有见到一人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