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之祸(1/1)
巫蛊之祸是汉武帝晚年发生的一起宫廷内部斗争。
征和元年(前92)夏,汉武帝居建章宫休养,恍惚间见一男子,带剑进入中龙华门(宫门名),疑其图谋不轨,命人收捕。男子在惊恐中弃剑逃去,追之不及,武帝怒斩门守。冬十一月,紧闭长安城门,发动三辅骑士大肆搜索上林苑周围数百里凡十一日。巫蛊事件于此爆发。
丞相公孙贺之夫人君孺为卫皇后(武帝皇后)子夫之姊,因此有宠于武帝。公孙贺子敬声依仗权势,骄奢淫逸,不顾朝廷法纪,竟擅自挪用北军军费一千九百万钱。事发后,被拘捕入狱。恰在此时,武帝下诏急捕阳陵(今陕西咸阳县)大侠朱安世归案,公孙贺乃自请逐捕安世以赎敬声罪,武帝许之。后公孙贺果然将朱安世捕获,投之狱中。朱安世从狱中上书,告发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武帝女)私通;并在武帝赴甘泉宫途中,使巫者于当道埋偶人,以恶言诅咒武帝。武帝下令将公孙贺父子逮捕下狱,考验属实;公孙贺父子被处死,族诛全家。武帝乃以中山靖王子刘屈麓(máo)为丞相。征和二年(前91)闰四月,诸邑公主(卫皇后之女)、阳石公主及皇后弟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皆因巫蛊事件被牵连处死。
先是,武帝年二十九,卫皇后生戾太子,甚是钟爱。及长,武帝以太子“性仁恕温谨,嫌其材能少,不类己”;同时,所宠幸王夫人、李夫人和李姬又各生一子,因此卫皇后及戾太子恩宠渐衰,常有不自安之意。武帝对卫后弟大将军卫青说:“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闻皇后与太子有不安之意,岂有之邪?可以意晓之。”卫青顿首叩谢。武帝每次出外巡幸,常以国家大事付托太子。武帝任用酷吏,用法严刻,太子宽厚,多所平反,“群臣宽厚长者皆附太子,而深酷用法者皆毁之”。元封五年(前106),卫青去世,朝中邪臣以太子无复外家以为凭依,竟欲构陷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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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方士及诸神巫多聚长安,率皆以邪道欺骗群众,使用变幻多端的手法,以达到一己私欲。有些女巫往来宫中,教唆后宫美人于房中埋木偶人祭祀,可以免除灾祸。美人由于妒忌怨恨,彼此间互相告讦对方用木偶诅咒皇帝无道。武帝大怒,下令诛杀后宫美人并连及大臣凡数百人。武帝心怀疑忌,尝昼寝,梦见数千木偶人持杖向其打来,惊醒后,身体感到不爽,精神恍惚,神疲健忘。江充自以与太子及卫皇后有隙,见武帝年老多病,恐一旦死去,太子即位,将不利于己,因而萌发奸谋,言武帝病源在于巫蛊。于是武帝即以江充为使者,治巫蛊狱。先是,江充为赵敬肃王客,得罪于太子丹,逃至京师,告发太子丹阴事,太子丹因被废黜。武帝召见江充,见其容貌魁梧,衣著洁丽,与其议论政事,又多称意,因此大悦,拜为直指绣衣使者,使其督察贵戚及近臣违反法纪者。江充受任后,检举揭发,无所回避,武帝以其任事忠直,大加信用。江充曾随从武帝巡幸甘泉宫,遇太子家使者乘车马行于驰道(天子驰走车马之御路)中,江充将人及车马扣留交吏议处。太子闻知后,使人向江充请求说:“非爱车马,诚不欲令上(指武帝)闻之,以教敕无素者(言平素对左右人不加管柬)。”江充置之不理,仍将此事上奏武帝。武帝称赞说:“人臣当如是矣。”自此更加信用江充,擢为水衡都尉(官名,掌上林苑兼保管皇室财物及铸钱),威震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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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充率领胡巫掘地求偶人,拘捕夜祠及视鬼之人,同时派遣巫者污染地上,以为祭祠之处,用来诬陷无辜吏民,然后收捕审讯,使用烧铁钳灼等酷刑,强令服罪。于是庶民被迫互相以巫蛊攀扯,官吏则劾以大逆无道之罪。当时自京师、三辅、连及郡国,因巫蛊罪而死者前后数万人,莫敢讼其冤者。江充察知武帝怀疑左右皆有巫蛊祝诅嫌疑,乃假借胡巫檀何之言谓武帝说:“官有益气,不除之,上终不差(愈也)。”于是武帝乃使江充入宫禁中,毁坏御座,掘地求蛊;并派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协助江充办理此事。江充先后命人至后宫希幸夫人、皇后、太子宫中。掘地纵横,以致太子、皇后无复施床之地。江充为诬陷太子,先使胡巫作桐木人埋太子宫中,及掘出后说:“于太子宫得木人尤多,又有帛书,所言不道,当奏闻。”太子闻知大惧,问计于少傅石德,石德亦惧受牵连而被诛杀,因对太子说:“前丞相父子(指公孙贺父子)、两公主及卫氏皆坐此,今巫与使者掘地得征验,不知巫置之邪?将实有也?无以自明。可矫以节(假托天子诏命)收捕充等系狱,穷治其奸诈。”太子犹豫不决,将往甘泉谢罪。江充紧逼不舍,必欲置太子于死地而后已。太子无奈,只得按照石德策划实行。秋七月,太子令其宾客诈称皇帝使者,收捕江充等人。按道侯韩说怀疑使者有诈,不肯受诏,“使者”击杀韩说。太子亲临监斩江充,骂曰:“赵虏(江充,赵人)!前乱乃国王父子(充前告赵太子丹阴事,因使太子见废)不足邪!乃复乱吾父子也!”并命人将胡巫烧死于上林苑中。
太子命舍人无且持节乘夜进入未央宫,通过长御(皇后近侍)倚华将捕斩江充事报告给卫皇后,并请调拨宫中厩车以载射士,动用武帝兵器,发给长乐宫卫兵。于是长安城中秩序混乱,或言太子谋反。黄门苏文从宫中逃出,直奔甘泉,向武帝报告太子谋反。武帝认为太子所以有此行动,乃是由于巫蛊之事心怀恐惧,又愤恨江充等人。乃派遣使者召太子,使者不敢见太子,回来向武帝谎称“太子反已成,欲斩臣,臣逃归”。武帝听后大怒,丞相刘屈氂闻变,弃其印绶,拔身而逃,派丞相长史乘急传驿马报告武帝。武帝怒,赐丞相玺书曰:“捕斩反者,自有赏罚。以牛马为橹(盾牌),毋接短兵,多杀伤士众!”太子宣言告令百官说:“帝在甘泉病困,疑有变,奸臣欲作乱。”武帝车驾从甘泉来到长安城西建章宫,下诏调发三辅兵马,中央二千石以下官员,皆由丞相统一指挥。太子亦遣使者矫制赦免长安京师诸官府囚徒,命少傅石德及宾客张光等分别统领,同时派长安囚徒如侯持节调发长水、宣曲胡骑,皆整装来会,侍郎马通追捕如侯,告胡人说:“节有诈,勿听也!”因斩杀如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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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立车北军南门外,召护北军使者任安,授与节符,令其发兵,任安拜受后,闭门不出。太子只得引兵而去,纠集长安市民数万人,至长乐宫西阙下,正与刘屈篦统率的军队相遇,双方交战五日,死者数万人,血流城沟中。当时,民间皆传说“太子反”,因此士兵不附太子,转向丞相一方。太子兵败,从南城门逃出。刘屈篦欲斩城门守卫司直田仁,御史大夫暴胜之谏阻说:“司直,吏二千石,当先请,奈何擅斩之!”刘屈麓遂释放田仁。武帝闻知大怒,下令责问暴胜之,胜之恐惧自杀。武帝又诏令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以天子策书收皇后玺绶,皇后自杀。武帝因任安为官多年,老于事故,见兵事起,欲坐观成败,见胜者合从之,有两心,下令与田仁并处腰斩。平日出入太子宫门之宾客,皆被株连处死;追随太子发兵者,则以谋反罪灭族。吏士被胁迫者,一律徙敦煌郡。在武帝盛怒下,群臣忧惧,不知所出。壶关三老令狐茂(《通鉴考异》引《汉武帝故事》作郑茂)上书武帝为太子辩冤说:“太子进则不得见上,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江充),恐惧捕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请求武帝“极罢甲兵,无令太子久亡”!武帝览书后,有所感悟,然而并未立即下诏赦太子之罪。太子出亡,东至湖县(今河南阕乡东),隐藏在泉鸠里一民户家中,主人家贫,常靠卖屦所得以供太子。太子在湖城有一富友,命人前往传呼,因被发觉。是年八月,地方官吏围捕太子。太子自料不能脱逃,遂入室自缢而死。
征和三年(前90)九月,吏民以巫蛊互相告发者,经过查验多与事实不符,武帝亦颇知太子为江充所迫,恐惧无以自明,并无谋反之意。此时,适值高寝郎(高庙卫寝之郎)田千秋上书,为太子讼冤说:“子弄父兵,罪当笞。天子之子过误杀人,当何罪哉!臣尝梦一白头翁教臣言。”武帝大为感悟,于是召见田千秋,立拜千秋为大鸿胪(九卿之一),同时下令族灭江充家,焚烧黄门苏文于渭桥上。武帝哀怜太子无辜而死,乃作思子宫,为归来望思之台于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