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合作（1/1）

日本忍者最擅长追踪、侦察，所以他们的身法与中国武术中单纯追求轻灵快捷的轻功大不一样，他们追求的是无形消音，走路悄无声息，神出鬼没，隐匿无形。这其中又分为蟹步、猫行、蝠挂、踏雪、点水五大法门，顾名思义就是走路的五种形态，所谓蟹步便是沿着墙根或者遮挡物侧着行走，犹如螃蟹，这是忍者步最低级的步伐；而猫行就是手脚并用，轻踩屋檐，疾行围墙，即快且轻，不发出任何声响。蝠挂就是可以只靠两只脚甚至一只脚，像蝙蝠一样倒挂在梁柱或者树枝上，从而实施暗杀、下毒或者偷窃的行动；至于踏雪和点水则是表示修炼者身轻如蜻蜓蝴蝶，可以过雪不留痕，点水而不湿，这是一种极高的境界了，负责追踪的最高级水忍也大多无法做到。

这村上虽然还没有真正的点水，但展现出来的步伐和轻盈之态已然是非常高明的身法了。他款款来到李哲文身旁，颇为客气地先鞠了个躬，说道，“久仰大名，李哲文先生，在下村上千代吉。”

李哲文不冷不热地回应道，“如雷贯耳！”

村上道，“我们一直暗中跟踪你们营造学社亦有好几年时间了，这营造学社里能让我佩服的人只有李先生一个人，博才多学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李先生的家国情怀，一生无妻无嗣，全身心扑在了中国的文物古建筑研究上，实在是叫人尊敬。我认为李先生一生的追求与我们犰狳是极为相似的，都是最极致的艺术和忠诚，所以李先生既然想跟我见个面，我自然是要现身的。对了，在下村上千代吉，多多指教。”

这人说话并不像其他犰狳组织的人，很是生冷横硬，相反他的声音很醇厚，说话的语气也很斯文，若非他穿着一身忍者的衣服，大家还以为他是关野贞一般的大学者。

李哲文的口气也客气了一些，说道，“我喊村上先生来是要与你商定一件事的。”

村上道，“老朽愿闻其详。”

李哲文道，“这半本日记本我研究了好几天，但因为残缺不全疑点实在太多，想必你们应该也是与我一样的感受。”

村上点头道，“不错，一知半解，让人费思。”

李哲文继续道，“若是没有完整的日记本，想要获悉真正的入口便是天方夜谭，我一生虽然都在研究古建筑，但是其实我从年少求学时就推测到北平之下很可能有一座不为人知的地下城，这也成了我这么多年潜心研究的动力所在，我太想看看这座城市的样子，这个愿望这几年变得更加强烈，因为……”

“因为什么？”村上问道。

“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施耐德医生告诉我，我得了肺癌，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

这话一说完，袁小飞和李璇玉的脑子里都像是被炸弹轰炸了一般，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和不知所措，尤其是李璇玉更是面色大变，她只知道李哲文经常抽烟，半夜老是咳嗽，这几年身体也大不如前，但没想到竟然是得了肺癌，她前几天刚料理完自己父亲的尸骨，今天就又听到于自己如师如父的李哲文居然得了癌症，这无异于晴天霹雳，让她一时间完全难以接受。

李哲文却显得很平淡，随手又点了根烟，继续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李哲文奋斗了一身，太想知道这个秘密的真相，若是我能在临死之前看到这个宏伟的地下城，我死也瞑目了。村上，明白我的意思吗？”

村上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这种想法我亦有过，如果光凭现在手上的资料，李先生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破解出最后的秘密，不过那真就太晚了，李先生，人寿不过几十年，若是能达成自己所愿，便会毫无遗憾，这正是《论语》中说的朝闻道夕可死矣！你是希望跟我们合作，对吗？”

李哲文看了看李璇玉，眼神复杂，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对，我希望可以全程参与这个探查，我拿出我的资料，你们也拿出你的资料，我们双方都毫无保留，这样我们就可以用最快的时间获得地下城的完整地图，甚至找到进入地下城的真正入口。”

“真正的入口？”

“不错，日记上说天地人鬼，四道皆行，但这四道里并非每一条路都是安全的，我们必须得找到最安全的那一条。”

“李先生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希望我么可以合作愉快！”

“李叔，你疯了！”李璇玉简直有些不能相信李哲文会说出这种话，会跟犰狳的人合作，这犰狳可是害死自己父亲的仇敌啊！这还是平日里那个以国家兴亡为重、以个人性命为轻的李哲文吗？

就连袁小飞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以他对李哲文的认识，这人绝不会做出这么草率的决定，但很快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李哲文的神情里带着一丝决绝和不舍，甚至还有些许愤怒，似乎他在做一个玉石俱焚的决定，这可不好。

袁小飞暗忖，自己得阻止下他才行。不为别的，就这知遇之恩，袁小飞觉得都不可言尽了。

李哲文又道，“玉庆，阿玉，耀文，袁小飞，现在你们四个人该走了，这事一开始便是朱先生交给我来处理的，现在不需要你们了。”

李璇玉斩钉截铁道，“我不走！”

何耀文也摇头道，“我也不走，我一生努力就是要成为像你一样的大学者，现在这种情况我更不能走！”

只有林玉庆和袁小飞没有说话。林玉庆这人一向话少，这时候也只是自己别过头偷偷抹泪，却也没动半步。

李哲文嘿了一声，说道，“你们不走是吗，从现在开始，你们四个人被开除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营造三组，我不再需要你们了，你们快走吧！”

一群人还欲上前，几名犰狳已经挡在了这些人的前面，村上伸手制止了下，口气有些冷漠道，“李先生，冒昧问一句，你是想用这个办法救你的朋友吗？”

李哲文冷笑道，“这无所谓救不救，之前我就说过了，若要谈合作，第一条就先放了他们，他们根本不知情，我不想伤及无辜。”

村上道，“不过我更希望你们全部都跟我们合作，一个都不少。放心，只要你们安心与我们合作，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们，还会给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璇玉立即呸了一声，“我李璇玉打死也不会做汉奸！”

何耀文也附和道，“我何耀文也坚决不跟日本人合作！”

营造学社的人都是爱国之士，士可杀不可辱，一个个面对这等情况都是义愤填膺，坚决不肯合作。唯独袁小飞突然变了面孔，笑嘻嘻道，“他们脖子硬，但我耳根软，我呢反正也是新来的，谁给的好处多，我就跟谁干，喂，那个白眉毛的头头，如果我愿意的话，是不是我也可以跟着一起参与，前期我可是发现几处入口的关键人物啊！”

村上笑道，“我当然欢迎！”

袁小飞站了过去，坦诚道，“好，那我现在就跟这边的一伙了。你们嘛，随便，反正我也管不着。”

“袁小飞，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李璇玉很吃惊，她不明白这袁小飞怎么突然就转变立场了，居然嬉皮笑脸地要跟日本人合作。

何耀文更是怒喝道，“袁小飞，你果然是个叛徒！”

林玉庆也失望道，“小飞，你怎么能……”

袁小飞嘿嘿笑道，“什么叛徒不叛徒，李教授都同意了，我们有什么办法？我这是顺势而为，识时务者为俊杰，要走你们走，我还想跟着李教授去看一看这个地下城市，这几个月不能白忙活是吧？”

李哲文也有些愕然，“小飞，你不要胡闹。”

袁小飞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没有胡闹，我本来就不是营造学社的人，何耀文都给我调查得很清楚了，我就是奉天城里的一个贼，做贼的人有什么立场好讲的，什么能赚钱我就干什么，日本人要是给得条件够好，我袁小飞他妈就跟日本姓，嗯，石田小飞，或者宫本小飞都可以啊，李教授，你时日无多要去看看地下城，我呢跟着去说不定也能混个好日子，总比天天呆在营造学社里强，你们说是不是？”

袁小飞的话让所有人都很震惊，他们不知道这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来，李璇玉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这还是当初那个怒杀日本兵的袁小飞吗？还是那个自己知心交心重情义的袁小飞吗？反倒是何耀文越发地振奋起来，他甚至激动得有些哆嗦起来，义正言辞道，“你，你终于暴露了，阿玉啊，你看到没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简直……简直是败类！”

袁小飞冷笑道，“我是什么人关你屁事，何耀文，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收拾你，我他妈想揍你很久了。”

何耀文自然知道袁小飞是个什么人，他说打人肯定就会打人，他一时间有些又怕又怒，只是看了看李璇玉又看了看李哲文，期望这些人可以跳出来帮他，可惜李哲文不知什么心思，李璇玉更是悲伤过度，默不作声。很显然这几个人现在是不会帮自己了，他当机立断退缩了两步，哆嗦道，“你想干什么？袁小飞我警告你不要……不要乱来啊！”

袁小飞呸了一声，自己大摇大摆往门口走去，说道，“你们日本人还等什么？他们不愿意去，有李教授和我还不够吗？”

村上冷笑两声，挥了挥手道，“既是如此，那就请两位跟我们一起走吧，剩下的几位若是愿意加入我们，我们也随时欢迎。不过也要提醒你们，你们的周围时刻有我们的眼线在，最好不要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哦。”

佐宽取来几个头罩，客气道，“先委屈两位了。”

犰狳的人带着李哲文和袁小飞，分开上了两辆黑色的轿车，终于是消失在天安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