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考官（1/1）
今年的春闱时间定在了三月二十。
赶在三月初十前，皇帝才下达了旨意，任命了主考副主考以外的考官。
“还真有大兄？”周俭拿着名单笑眯眯的，“也不枉费那些学子天天堵他的辛劳。”
周伦这段时间就没有一天是轻松的！
“他是吏部右侍郎，也不算意外。只是……”徐风眠的脸色很是难看，嘴角带着冷笑，“主考官不是杜仲衡么……”
皇帝金口玉言定下的主考官就这样换了人，担任主考官的人变成了原本的副主考崔浦，而副主考成了寒门出身的新任吏部左侍郎魏沛。
“杜仲衡自己推辞的，说是病了。”
徐风眠觉得有些好笑：“病了？”
杜仲衡还不到六十岁，体壮如牛，能有什么病？
周俭也知道是杜仲衡奸滑：“嗐，他不就是害怕蹚浑水么……说是摔了一跤，骨头断了，在家里养病。”
徐风眠嘴角抽了抽：“也是难为他，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
“也不知道圣人怎么想的……对恭王那么好……又派了齐王去外地赈灾。”周俭有些忧心。
最近一段日子，皇帝对恭王的宠爱明显增加了不少……就连恭王的生母也晋为了淑妃。
“不会真是因为恭王有皇长孙吧？”
徐风眠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圣人今年还未满四十，怎么也不会着急孙辈的事情。齐王才成亲一年，又不是不能生……”她点了点桌上的名单，“或许……是为了制衡？”
魏沛是魏贵妃的弟弟，魏贵妃与其子虽然不争抢，但是她本人却很是厌恶恭王的母亲，反而和皇后很是亲近。
“但愿如此吧……”周俭双手合十，学着他大兄的模样，“佛祖保佑，别让傻子当皇帝。”
徐风眠见他这样神神叨叨的样子，不免失笑：“你就这么讨厌恭王？”
周俭拉着她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你还记得某幼时被人贩抓走的事情么？当时恭王也被抓了。”
“还有他！他一个皇子怎么会！”
“所以说他傻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甩掉侍卫出宫玩儿被抓的。被抓了之后还敢说什么‘某可是皇子’……”
真是生怕别人不灭口……
“得亏当时赵王爷拉住他了！说来，那次要不是他，赵王爷也不会被抓。”
徐风眠：“难怪……之前儿就奇怪，赵王爷行事本分，怎么会被人贩子抓走。”
“某觉得这人不太本分……”周俭挤眉弄眼，一副酸样。
徐风眠轻轻敲了他一记：“本官倒是觉得，你应该先看看春闱守卫的守则？”
三月二十到了。
春闱的日子是特意测算过的，又在季春时节，气候很是和暖，不热不冷。
还未到卯时，来参加春闱的待考学子就已经在吏部下设的贡院排好了队等待进入考场。
“把笔墨纸砚、吃食都准备好，自己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
负责和内卫司一同守卫的是金吾卫的裴觉大将军，他人看着粗放，实际心思细密。
本朝尚武之风极重，即使是文士也会些拳脚功夫。
这些学子们悄悄拿崇拜的眼神看着裴觉，窃窃私语。
“那就是裴大将军吗？真是英武！”
“是啊！不愧是能打虎的大将军，简直太令人仰慕！”
“这次进京能瞧上一眼裴将军也算是某不虚此行了！”
……
学子们声音虽小，却瞒不过武功高强的人的耳朵。
裴觉听得耳根子发烫。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白发中年男子一脸揶揄。
“啧，好生仰慕裴将军呢！”
裴觉无奈道：“邓少司，您就饶了某吧！”
徐风眠从后面飘出来：“谁让裴将军招人喜欢……”
裴觉猛地转头，目瞪口呆：“怎么你也这样！真是周四郎把你带坏了！”
原先多正经的一孩子啊！
徐风眠眯了眯眼，一脸严肃：“看您后面！”
裴觉立即转过去。
“多给别人学子看看您的俊脸，别人难得进一次京。”徐风眠微微垂首，掩住脸上的笑意。
裴觉哼了一声：“徐少司生得好，站某旁边来吧！”
邓松年笑得贼兮兮的：“那可不成，周四郎可要闹哟！”
“您的行事风格可不可以按照您的发色来。”徐风眠一刀致命。
“发色怎么了！某就是少年白！十八岁就这样了！”邓松年急得满脸通红，“徐少司要尊老爱幼！”
“儿会敬爱您的。”
她这话阴阳怪气的。
三人站在那里闲聊，眼睛却没有离开人群。
毕竟科举作弊的人是不少的，每次都能抓着不少作弊的考生。
贡院的门打开了。
卫士们都在门口对考生进行简单的搜身。
“拿下！”一个卫士大声喝道。
看来是抓到夹带的考生了。
徐风眠急忙赶过去。
卫士把搜出的小抄递给徐风眠：“徐少司，这人把东西塞耳朵眼里的。”
徐风眠接过小抄：“这一招真不新鲜。和本官去见主考官吧。”
崔浦是个面阔唇方的中年男子，脸上总是挂着客气又疏离的笑。
徐风眠呈上证据，拱手道：“下官见过崔尚书，卫士在外抓获考生夹带小抄，请您决断！”
崔浦的脸色瞬间一变，急忙接过来看，副主考为魏沛也连忙凑过来看。
二人耳语几句，达成一致。
“来人！”崔浦唤来卫士，“石州广乐县考生，韩子舟取消应试资格，立即逐出考场！”
那个学子被吓得浑身瘫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被卫士拖出了考场。
魏沛一脸忧虑地望向外面：“这才第一天，这么几个人就有人夹带！不知道有多少没有抓到的！”
“魏侍郎别急……”崔浦对魏沛倒是很客气，“能抓到就好……”
刚刚进来的裴将军就没有这么委婉了：“敢来考秀才科的大多都是学问好的，等过几日，夹带作弊的只会更多！”
魏沛这人责任心极重，听得直皱眉：“这可如何是好！”
明日兵部主持的武举开考，裴将军要去那边帮忙，他是武将，选拔武官才是他的本职。
裴觉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魏侍郎也不用太忧心，这边还有徐少司在呢！徐少司的眼睛跟某养的那只海东青似的。”
……
时间过得不快不慢，天色将暗，快酉时了。
“酉时到，停笔——”
考生鱼贯而出，或兴奋得意，或垂头丧气……
“不容易啊……”周俭感叹。
内卫司属于比较特殊的部门，并不一定需要通过科举入仕，周俭还没有参加过过科举。
徐风眠被他突然从背后出现给吓了一跳，转过去瞪了他一眼。
周俭嬉皮笑脸的：“阿眠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一群臭郎君有什么好看的！
徐风眠却突然提起：“儿记得当年你大兄可是探花郎。”
周俭促狭到：“要是考的佛经，大兄会是状元吧……”
气氛有些凝滞。
“咳咳！”徐风眠用力咳了两声，疯狂使着眼色。
周俭汗毛瞬间立起。
他都忘了！今天大兄是巡场的考官！
他缓缓转过身，一脸讨好：“大兄，您来啦……”
周伦并没有生气，反而带了些喜色：“四郎这话说得很对，某本来不欲去学那些实务策、帖经和杂文……”他有些低落，“勉强而学令人很是不耐……还是佛经最有意思了……可惜啊可惜啊！”
徐风眠抿了抿嘴唇。
勉强而学考进士科，考了个探花……
周俭一脸凝重拍了拍他大兄的肩膀：“大兄，别在这儿说这些话……”
沉浸在哀伤中的周伦抬头看向他，眼里有些迷茫。
“你这样真的会被打死的……”
三人一起往回走。
周伦主动请教：“徐少司，明日考进士科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他是第一次做考官，徐风眠却很有经验。
“一般情况下。明日夹带作弊的人最多，最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