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惊变(1/1)
徐风眠平静的声音让陈尚书激动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风眠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几种药物的名字。
藏红花、丹参……
都是活血的药物。
她看着婢女:“这方子是陈大娘日常的补药,这是谁开的这样方子?”
崔夫人一脸骇异,语气非常肯定:“不可能!大娘的补药里没有藏红花!”
徐风眠提起旁边的药渣:“那可真是咄咄怪事,这药里面藏红花的量可放得不少……”
陈尚书有些没反应过来:“徐少司的意思是?”
“本来,陈明珠的伤势并不严重,顶多只会头晕恶心。可是由于长期服用活血的药物,同样的伤口,她的出血量比常人更多……所以,伤口看上去小,实际上的出血量却足以致命。”
陈尚书还是不解:“可大娘死时上半身泡在水里。”
徐风眠推测道:“凑巧罢了。或许是她当时想要起身离开,但是还没走几步就猝死了,倒在了温泉池边,让人以为她是溺水而死。”
崔夫人指着那两个婢女,手指不住地发抖:“是不是你们两个贱婢怀恨在心!才害死了大娘。”
两个婢女直呼冤枉。
画屏突然道:“虽然药是婢子们端去的,但是不一定是婢子们加的药啊!”
徐风眠却不追问那两个婢女,转头问起了任舒:“任娘子,你被欺凌如此之久,一直忍耐,为何突然下手?”
任舒浑身一震,她环顾四周,看了一眼唐子谌,眼里带着缠绵的恨意。
徐风眠迫近她,沉声道:“受人指使可以轻判,任娘子自己想想令尊和令堂。”
任舒看着有些瑟缩的唐子谌,心里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自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默不作声的画扇突然抬起头开口道:“是我。”
她苍白的脸上带着快意的笑。
画屏一时呆住,却下意识扯住她的袖子。
画扇笑了起来:“夫人为何如此惊讶?您应该很清楚我为何要这样做吧?”
崔夫人只愣了一瞬间,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像只昂着头的母鸡。
“贱婢!”
画扇大笑,她嘶吼着:“你家大郎侮辱了我,可是你们!你们还认为是我的勾引了他!就因为我是奴婢么?”
崔夫人斜睨着她。
画扇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一家子烂糟透了的玩意儿!你家陈明珠都被玩儿烂了!”她一脸嘲讽,丝毫不像平时畏缩的样子,“说不定连你们两个老东西也……”
陈尚书夫妇想去厮打她,却被卫士们拦住。
徐风眠一本正经:“请不要干扰本官办案。”
陈家之前骂内卫司废物的话,大家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自然是要落井下石,死死拉住他们不让他们动弹。
“老夫要参你!要参你!”
周俭站到徐风眠面前,笑得很是和善。
徐风眠不会和咬不到人的狗计较。
“任娘子?”
任舒眼里很是坚决。
“是……”
惊变!
画扇抽出一把匕首,一刀捅向了任舒。
“你敢出卖他!”
徐风眠连忙去拦,却被一刀划破了手。
画扇眼里闪过一丝葵计划,又转头一刀稳稳扎入了唐子谌的心脏。
鲜血四溅!
画扇满手是血,又哭又笑,昂着头嘶鸣:“郎君!婢子陪您一起离开吧!”
随即,又拿刀刺向了自己。
现场一片混乱。
“啊!”现场的人惊叫着。
徐风眠立即扶住了距离自己最近,还有些气息的任舒。
任舒的脸色有些白。
徐风眠看了看伤口,不深,不会致命!
周俭立即叫人:“快叫太医来!”
任舒伤势不重,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而唐子谌已经全没了气息,瞪大了眼躺在地上,刘和敬探了探他的气息,长叹了一口气。
“画扇!”画屏死死地抱住她,就像以前一样,“画扇!你不要死!不要!”
她们自小相依为命……
画扇挣扎了两下,头一歪,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合上了眼睛。
“画扇!画扇!”
任舒的伤势最轻,虽还没有醒来,但是昏迷前拉着徐风眠说出了唐子谌的名字。
“徐……徐少司……你的手……”周俭想要上前为她包扎。
徐风眠状似无意的躲开,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纱布。
“多谢。”
说完,她就自顾自的包扎了起来,也不去看周俭。
周俭喉结滚动了两下,捏紧了拳,强逼自己转了过去。
而另外两名死者……
画扇作为连杀两人的凶犯,尸体已经被内卫司抬走。而画屏被徐风眠让人带到另外一个房间里躲避。
陈家人心思恶毒,怕不是会以此残害画屏出气。
至于唐子谌……
唐家人正和陈家人争吵不休。
一个骂对方的儿子指使他人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一个骂对方的婢女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唐右丞吼道:“别说那么多,现在就和老夫一起去见陛下!要不是你教出个这样的好女儿!老夫家的二郎会被害成这样!”
陈尚书也丝毫不惧:“老匹夫!你以为老夫就怕了你了吗!去就去!”
说来两家人关系不错,如今竟闹成这样……
唐右丞看着徐风眠说道:“请徐少司一起去评个理!”
徐风眠应允,这案子是她主办,这自然也是也是她的责任。
“某也一起!”周俭也不管徐风眠答应不答应,直接跟上。
唐右丞是个性子急躁的人,快步走在最前面,徐风眠二人走在中间,隔开了他和陈尚书。
“张内侍!”唐右丞喊住正要离开的大太监。
张内侍见这阵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到底是见惯了世面的人,张内侍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堆着笑问道:“几位是有什么事要觐见圣人吗?”
唐右丞的声音掷地有声:“请圣人断案!”
徐风眠上前拉着迷茫的张内侍小声的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张内侍手有些抖。
这都什么烂官司!
但是,一个尚书省右丞,一个是吏部的主官,他哪里敢插手,只好进去禀告皇帝。
陈尚书和唐右丞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个扭头往东边看,一个扭头往西边看。
徐风眠默默站在二人中间。
等了许久,张内侍才从里面出来:“几位,请吧!”
皇帝正襟危坐,脸上没有表情,但是眉目间尽是愁绪。
这都是什么事儿!
“臣,参见圣人!”
皇帝摆摆手:“都起来吧!”
唐右丞急着开口:“圣……”
“徐少司,现在情况如何?”皇帝打断了唐右丞的话,只问徐风眠话。
“回圣人的话。唐郎君和任娘子已死,婢女画扇畏罪自杀,其尸首由内卫司监看。”
皇帝揉了揉头。
他打量着站在下面的几人。
“唐右丞,陈尚书,你们,怎么看?”
二人一下就不知该说什么。
唐子谌指使婢女谋害陈明珠,又被婢女杀死。
婢女杀了唐子谌,也已经自杀。
皇帝见二人沉默这才开口:“冤有头债有主,杀人者已死,你们还想要闹什么?且,你们二人就无过错了吗?”
教子无方,也是过错!
唐右丞却不依不饶。
“臣知错,只是犬子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啊!那个婢女是陈家的奴婢,难道陈家就毫无罪责吗?”
陈尚书不甘示弱:“是唐子谌勾结贱婢,谋害小女在先!后被那贱婢所杀,也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没听见那个贱婢死前叫着唐子谌和她一起吗?关陈家何事!唐子谌还是你亲儿子呢!那你这个当爹的就毫无罪责吗!”
“够了!”皇帝拍着桌子喝止了二人。
“徐少司,这案子是你主办,你来说!”
徐风眠先请了罪:“此事都是臣的错,是臣没有控制好局面。”
皇帝让她先起来回话。
徐风眠斟酌了一下,说道:“臣认为,杀人罪并无连坐的规矩。”
唐右丞开口道:“可是……”
皇帝摆了摆手:“说得有理,该偿命的人已经偿命了……”
陈尚书却突然抬头,恶狠狠地说道:“还有任舒!若不是她……”
“人躺在床上,生死未知。”皇帝很是不满。
陈尚书却很坚持:“可是其父母犹在!”
唐右丞却不作声。
圣人被他气笑了:“那要不要追究你家大娘子的罪过呢?”
陈尚书一脸无辜:“大娘已经死……”
他也反应过来皇帝是在嘲讽他。
皇帝起身,脸上硬挤出一个温和的表情:“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都是为人父母的……先回去让孩子入土为安……”
这二人都是他打压世家的关键力量,不能罚。
二人也知道闹下去无益,看皇帝和稀泥的态度,只好告退。
只是两家人也就此有了嫌隙……
徐风眠却没有跟着走。
“还有什么事儿?”皇帝看着独自留下的徐风眠问道。
“臣,还有事启奏。指使婢女画扇的人并不是唐子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