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鸟怪（1/1）

微风轻轻扫过，带走日落最后一抹灿色的阳光。

烛光照亮的油灯下，沾染黑汁的羽毛笔在泛黄的羊皮纸上细细勾勒出图案，弥塞专注的把自己记忆里的图案画下来。

最后一笔画完，她把羊皮纸塞入书柜中。

已经入夜，弥塞提起油灯，往一处偏远的地方走去。路上偶有约会散步的小情侣，搂抱在一起谈情约会，只要不生出孩子，没人会管这些。贵族子女大多都是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将来会在家族选定下与合适的对象结婚生子，放纵或追逐短期恋情的人很多。

随着她走的方向，路上看见的学生越来越少。

这里有一间荒废的自习室，离的太远平时不会有人过来。她也是偶然听见有人讨论，才注意到这。

四周寂静，只有孜孜不倦的虫鸣声，月光照亮下的旧建筑，破败的外墙看起来就像随时会冒出什么东西。

凉意的风吹过她的后颈，油灯熄灭，像在嘲笑她是个胆小鬼。

弥塞生出悔意，她或许应该在白天过来的。

失去油灯的光亮，树影又遮蔽了部分月光，让这座建筑更像是充斥着黑色不祥气息的死地。

使她艰难的摇摆不定，袒露出怯意。

黑暗的建筑物里有一点飘动的火光，弥塞不确定的揉了揉眼睛，紧盯着那里。

火光又惚地消失不见，弥塞拼命忍耐着心里的惧怕，轻缓地慢慢靠近。

穿过黑暗的走道，能听到缓慢的滴水声从某个房间里传来。还有一股有点像铁锈难闻的味道。

朝着昏暗的楼梯上行时，她的手不经意扶了一下冰凉坑洼的墙壁，掉下石粉，让她的手心刺痒。

风影晃过。

她被捂住了嘴，湿冷冰凉的气息贴在脑后。

风吹过空旷的甬道，发出空洞的声响。

惚惚惚—

弥塞心跳骤快。

借着月光，她看到投射在墙壁上巨大的影子。

女人的脸色苍白，她有些缓慢的走过去，褐色干枯的比身体更大的翅膀耷拉在肩膀，胸口有大片血污散发着恶臭。

那味道令人头脑发胀。

弥塞差点惊呼出声，她的唇被手指死死捂住，竟发不出一点声响。

远处的女人有着像鹰一样雄壮被褐色羽毛填满的身躯和细长螺纹的四肢。台阶上传来沉闷的撕拉声，在这个安静的地方显得尤为清晰。

在漫长的等待后，女人深黑发亮的勾爪锋利的穿透一具残破的尸体。

弥塞隐约看到那具尸体上穿的衣服正是学院制服。被截断双腿的，半具残躯吊在钩爪上，血液和不明物流到地面。

胃里翻涌，弥塞身体微微颤抖，忍着作呕的生理反应。

直到女人走远，捂着她的手松懈了一丝力气。弥塞脱力般的转过身，看到穿着制服微皱起眉的室友。

涅喏的脸庞在黑暗中更显苍白，神态平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而是握住了弥塞因发汗而微凉的手。

可是涅喏的手更冰凉，弥塞觉得体温在逐渐流失，并没有让身体变得好受，但心里的恐惧稍微少了一点。

这一路上弥塞安静的被她拉着手往门口走去，来到外面黑夜里被灌木遮蔽的走道。

“你怎么在这？”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声，又有默契的压低了声音。

沉默了一阵，弥塞有些后怕的问。

“那是什么东西？”

“血巫的鸟怪，你最好不要再靠近这里。”涅喏柔声的警告。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你到底是谁?”

“好吧，看来我们之间需要坦诚的交谈。”

今夜的月光格外的静谧。

涅喏一直握着她的手回到寝室，弥塞摸到柔软的枕头，才真正放松紧绷的身体，思绪从那个可怕的场景中剥离开来。

“你想问什么?现在我可以知无不言。”涅喏走进寝室就带上了门，斜靠在门板上。

“我给你看个东西。”

弥塞拿出抽屉里的羊皮纸，完全摊开。

“你见过这个吗？”

“见过。”涅喏没有丝毫犹豫。

“你见过，在哪？”弥塞有些激动，忍不住靠近了些。

“那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嗯...你问吧。”

“你真的是格雷特家的小姐吗?”涅喏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她。

“嗯..是的。.”

“格雷特家的三位小姐，我都见过，你是哪一位呢，嗯？”

“...这个，我的确不是。”

被人有意揭露下，她没法厚着脸皮继续维持谎言。

“你真是不擅长说谎。我没见过格雷特家的小姐。”

涅喏朝她眨眼。

“你...骗我很开心吗？”弥塞有些恼怒。

“刚刚才从怪物手里冒险救下我的室友，却连名字都不知道，你忍心这样伤害我吗?”

“我们共同经历了危险，更应该彼此信任，坦诚相见，不对吗?”

她的手扶着眼角，表情竟然有些悲伤欲泣。

“抱歉，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

涅喏好似没听到，微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眼里含着晶莹的泪。

弥塞没想到这对她伤害这么深，并未细想就走上去，双手捧住她冰凉的手，刺骨的冷意让她瞬间清醒，想收回发颤的手。

涅喏像是预料她会逃开似的，反手握紧了她。

近距离看涅喏的脸，没有瑕疵，光滑的皮肤连细小的绒毛也没有。

“你是女巫，对吗?”

“对我坦诚一点没事的。”

轻灵婉转的声音，循循诱导着。

“我...不是。”弥塞不合时宜的想起刚才那只鸟怪，勉强拉回了一丝理智。

“相信你应该有所耳闻，我的家族有不光彩的历史，并不是无中生有，我的母亲是一名女巫。”

“但这不影响她在我心里的重要性，我想听你亲口回答，告诉我吧，你是谁。”

用咏唱般悠扬的语调说完，她深蓝的眼里又蓄着泪，纤细的肩膀颤动着，美丽又脆弱。

弥塞觉得心口随着她的泪水酸涩无比，很难抑制住悲伤。

“涅喏，其实我们见过的，你看看我。”

弥塞示意她，把手伸向悬挂于胸口的吊坠。

在吊坠拿下的瞬间，露出原本娇俏的容貌和独属于女巫妖精般的眸色。

涅喏出神看着她，没有惊讶，就像是意料之中。

“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