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灾（1/1）

易兰泽显得很疲惫，眼神迷茫了一会儿似乎才想起一切来，看着姜璃脸上的担忧，扯了扯略略僵硬的嘴角，道：“还好是醒过来了。”

姜璃大大松了口气的样子，抓住他冰凉的手，易兰泽回握住她，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姜璃刚看过时间 ，道：“快两点了。”

“比昨天醒来的时间又晚了，”易兰泽道，“但是我死去的时间似乎并未推迟。”

姜璃心里沉了沉，口中却道：“不管时间的事情，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吧，你需要暖暖身子。”

姜璃也没吃午饭，两人一起吃了午饭，易兰泽每次醒来都会很饿，但吃东西仍是慢条斯里。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心事，是在我死去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他咽下口中的食物才道。

姜璃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道：“我昨天又回到过去了，就是我跟你说的那种能力。”

“回到哪个过去？”易兰泽道。

“不清楚，我成了一个受伤的女人，我叫你易兰泽，但你说你不叫这个名字。”她大体将昨天的那段经历说了一遍。

易兰泽放下碗筷，努力回想着：“几百年里我遇到过不止一个受伤的女人，叫我易兰泽…？”他的气色已经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只是比以往瘦，让脸部好看的轮廓更加突出，细长的眼在姜璃面前少了往常的淡漠，他想了会儿似乎想到了，说道，“我确实遇到过一个受伤的女人叫我易兰泽，大概有二十多年了，那时我还不叫易兰泽，后来改名时，正好想到易兰泽这个名字不错，就用了。”

“那个女人呢？”

“死了，我送去医院就死了，伤太重，失血过多。”易兰泽道。

姜璃点点头，是的，昨天的情况，那个女人确实受了很重的伤。

“那你看清是谁在追杀她？”

“我只记得是个男人，脸没看清，”易兰泽看看姜璃的脸色，道，“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吗？你以前说过必须凭某件物品才可以回到过去，这回又是拿着什么东西？”

姜璃把项链拿给他。

易兰泽看到心形吊坠上的“love”，还有侧面的一串英文，道：“这是外国货，是谁的？”他并不觉得这是姜璃自己的物品，不然不可能回到别人的过去。

“我在一个当铺买的。”

“那就是这条项链主人的记忆，而这条项链的主人碰巧遇到过我而已。”

“我也是这样想。”

“可是你看上去很不安？”易兰泽握住姜璃的手。

姜璃想了想，才道：“其实我买这条项链是因为我母亲有条一模一样的。”

“你母亲？”

“是的，我母亲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改嫁给一个洋人去国外了，项链是她唯一的一张照片上我看到的。”

“照片呢？”

“在我老爹那里，据我老爹说，我母亲改嫁后，他有一度很生气，就撕毁了我母亲所有的照片，只留了那张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你觉得这条项链是你母亲的？”易兰泽说出姜璃不安的原因。

姜璃还是怔了怔，最后点点头：“因为是外国货，相似的几率不高，而且我问过老板，他都不记得这项链是什么时候当的，是他整理货柜时发现它在角落里，据他说还是在他父亲当老板时收进来的。”

“你母亲不是嫁去了国外？”易兰泽提醒道。

“是，单翎还给我看过她寄回来的照片。”

“那还有什么不安的？”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我曾经有两次在拿起那张全家福时听到有个女人在说‘求求你’，那语气不是求人帮助，而是，而是求人饶了自己的命，”姜璃皱起眉，“虽然我看不到影像，但我能感觉那声音中临死前的恐惧和绝望。”

易兰泽也皱起眉。

“你知道吗？我母亲改嫁去外国后，作为她的女儿，她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我，也不合情理。”

“但她给单翎寄了照片，也许…，”易兰泽停了停，“也许也给你寄过。”

姜璃眸光闪了闪，她懂易兰泽的意思。

“你可以找你父亲问问，”易兰泽道，“至于昨天那个梦境，也只是那条项链主人的经历。”

姜璃点点头，却忽然想到什么，有些不死心的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女人的长相？”

易兰泽摇头：“太久了，我也不太注意别人长相。”

“那如果看到照片呢？是否能认出来？”

易兰泽道：“也许。”

姜璃本来想让易兰泽认认父亲书房里全家福上的母亲，但照片在父亲那里，想到昨天两人在饭店的对话，心里一阵冷意，何况易兰泽也不方便出现在姜唯明的面前。

单翎目前不知去向，她根本拿不出母亲的照片。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这件事，虽然易兰泽也说那只是那条项链主人的经历与母亲无关。

也许她可以将照片上母亲的样子画下来，但她并不擅长画画。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我陪你去你父亲那里看那张全家福。”旁边易兰泽忽然道。

姜璃一怔，马上摇头道：“他们还在抓你，你去找他，不是自投罗网？”

易兰泽轻笑道：“我回来找你，就不怕这些，我醒来的时间越来越晚，看来死期就快到了，还不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姜璃还是摇头，道：“不行。”

两人正说着，屋里的电话又响起来，两人同时一惊，姜璃看看易兰泽，迟疑了一下才走过去接电话。

“是我，你赵叔叔，你爸爸在不在你这里啊？”声音有点急。

“不在，怎么了赵叔叔？”姜璃听出电话那头的声音是父亲的同事。

“那你知道他今天去哪里了？”

“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吗？”姜璃被问的有点发急。

“你爸住的宿舍楼起火了，他今天没课，我也不清楚他在不在家，又联系不到他，你先来一趟吧，我再去问问别人。”那头说完就挂了

姜璃心急火撩，回头对易兰泽道：“我老爹的宿舍楼着火了，我老爹可能在里面。”说完去拿自己的外套和包。

“我跟你一起。”易兰泽道。

姜璃停住，正想说让易兰泽在家等她，易兰泽却道：“现在的情况，我不想跟你分开。”

姜璃急着出门，也没什么心思与易兰泽僵持，听易兰泽这么说，心里一软，只好点头。

两人出了门直奔姜唯明的宿舍，还没到时远远地就看到黑烟夹着火光真冲上天，等到了宿舍前，一大群师生正拿着水桶救火，现场乱作一团。

姜璃眼看着二楼父亲所住的宿舍火势最旺，火热正向上乱窜，如果父亲还在里面的话…，她不敢想。

眼睛看向在一旁指挥救火的老师，急问道：“姜唯明，看到姜唯明没有？”

那老师是认识姜璃的，皱眉道：“现在还不清楚，火势太大了，人进不去。”

姜璃又看了眼二楼，看着旁边一个学生拎着水桶过来，她一把抢过，把里面的水往自己身上浇，人就要冲进火海，却被旁边的易兰泽拦腰抱起扯回来。

“你干什么？去送死吗？”他道。

“万一他还在里面怎么办？我不能看着他被烧死。”

“先不说他在不在里面，这么大的火你根本走不到二楼就会被呛晕，姜璃你冷静点。”易兰泽边说边将外套脱下披在姜璃的身上。

姜璃浑身湿透，想到昨天与父亲在对话，心里恨他的疯狂，此时却又无比的痛心，口中无助的叫道：“老爹，你可不要在里面，千万不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多少师生一桶又一桶的拿水扑救，还有赶来的消防队，火势才终于小了，但整座宿舍也被烧的只剩一具黑色的砖墙架，老师指挥着师生再加把劲，把火把完扑灭，姜璃欲哭无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想到什么眼睛双向围观的人群中搜寻，这么大的火，如果老爹没在里面，这时候也应该赶回来了，然而搜寻了半天，并没有看到姜唯明的影子，却看到几个可疑的人混在人群中，看着火势渐小的宿舍楼。

她不自觉的将易兰泽挡在身后，却听易兰泽道：“现在火小了，你留在这里，我帮你进去看看。”

姜璃拉住他，道：“不行，房梁都被烧坏了，随时会断裂砸下来。”

“我会小心。”

姜璃却不松手，叫道：“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再涉险。”

易兰泽还要说话。

“姜璃，你在这里啊，咦？易兰泽？”那头忽然有人叫住两人。

姜璃看过去，竟是侯千群。

易兰泽则表情冷下来。

“火还没扑灭，你们千万不要进去。”侯千群走上来，眼睛看着姜璃与易兰泽握紧的手说道。

“我老爹可能在里面。”姜璃的眼微微的红。

“我听说了，刚才还给你打电话没人接，”他说话时不由又看了眼易兰泽，虽然两人的手已经分开了，“现在是大白天，起火多半会跑出来的，很大可能你父亲有事外出了，不在里面，你衣服头发怎么湿了？”他这才注意到姜璃披着的外套下衣服是湿的，连头发也在滴水。

姜璃湿透的衣服下身材非常有看头，身旁的易兰泽将姜璃拦在身后，道：“侯队行怎么在这里？火灾不归警察管吧？”

侯千群冷冷道：“办案正好在附近，你不是离职了吗？以为你离开上海了。”

易兰泽没接他的话，抬眼看到火已经全灭了，有人进了火场。

果然有木梁砸下来，幸亏人躲得快，但还是不怕死的往里面冲，估计是有亲人在里面，不多时，看现场稳定下来，又有不少人进去。

姜璃拉拉易兰泽，道：“我们进去看看。”

易兰泽点头，两人进去，丢下站在那里的侯千群。

“我也去。”侯千群僵了会儿，跟在后面。

满眼焦黑，触到的东西都是滚烫，一不小心就会烫伤，还有人不停的往冒烟的地方泼水，脚下踩到全是发黑的水，易兰泽扶着姜璃，身后跟着侯千群，木楼梯已经烧坏，但二楼的楼面也塌了一部分下来，现场混乱无比，偶尔看到一具烧焦的尸体，好几个人扑上去看，但面目模糊无法辨认，最后有人从死者腕上的镯子认出尸体身份，便大哭起来。

姜璃站在那里彷徨四顾，只希望不要再发现尸体了，但接连又是几具，姜璃仔细的辨认，最后一具时，那人戴着一副眼镜，眼镜只剩镜架，已经变形，姜璃颤着手拿起镜架，无法辨认那是不是姜唯明的。

“这是什么？”一旁侯千群道，同时指着尸体的胸口。

姜璃也看到了，将尸体烧焦的衣服拉开，两层之下有一个怀表，怀表焦黑，姜璃颤抖着手指擦过怀表的金属底盖，一行刻上去的字若隐若现：生辰快乐，十二月初八。

眼泪顿时顺着姜璃的眼角滑落，那里老爹生日，她送的礼物。

姜璃将姜唯明的尸体送去黄眷那里做尸检，得到的信息都与姜唯明的特征相符，死者确定是姜唯明无疑了。

接下来就是设灵堂接受亲朋好友的吊唁。

泉朵几个同事都来帮忙，连侯千群也带了几个手下过来帮忙守夜，他们都对易兰泽很有些微词，一副很关心姜璃的样子，却总是下午才出现一会儿，没到天黑就消失不见，然而姜璃却偏偏毫不在意。

“看，他又来了，都快三点了才来，真是的。”一位同事推了推泉朵。

泉朵看了看走进来的易兰泽，他在人群中寻找着姜璃的身影，等看到姜璃，本来有些木然和冷漠的脸上漾起和暖的表情。

“接下来要干什么，我来做。”他走到姜璃身旁，看到姜璃憔悴的脸心疼的说道，如果他不会每天死一次就好了，帮不了任何忙，如果不是还有这些同事，他不知道姜璃一个人要怎么扛下来，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愧疚起来。

“你…。”

“你今天就负责守夜，这两天都是姜璃和侯队长还有几个同事守的，今天也该轮到你了。”没等姜璃说话，泉朵插进来说道。

“我…。”易兰泽有些无措。

“他守不了，没时间。”姜璃替他答。

“晚上守夜还要什么时间，晚上又不上班。”泉朵道。

“我自己就可以，不用他。”

“你都熬两晚了，看看你的脸色，头儿，你看上去都老了十岁了。”

姜璃苦笑，却也只是扯动了下嘴角。

“反正我不管，今天就你了。”泉朵一点也不让步。

“好，知道了，我让他守。”姜璃没心情跟她多争辩，应付道。

泉朵这才满意点头，瞪了易兰泽一眼，忙自己的事去了。

“不用管她，等一下到时间 ，你就快走吧。”

“对不起。”易兰泽苦笑。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姜璃道，憔悴的脸带着难掩的哀伤。

易兰泽深深看着，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