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1/1)
辜江洋在溪边大喊:“快来看,一条大鱼上钩了!”
姜子牙、武吉都跑过去观看,果然有一条大鱼用嘴咬住那无钩的鱼钩,摆来摆去,没有松嘴的意思。
武吉说:“师兄,举杆拉绳试一试。”
辜江洋答应说:“对,试一试。师父,行吗?”
姜子牙点点头同意了。辜江洋慢慢地举起鱼竿,慢慢提起丝线。那鱼紧紧咬住钓钩,跟着起来了。
辜江洋迅速一拽,那鱼就甩到了岸上。尽管已经落地,它却仍旧死死咬着那没钩的鱼钩。
武吉双手鼓掌,喊:“这是天意呀!老天爷为庆贺我武吉今日拜师,特降美肴给师父!”
武吉把鱼钩从鱼嘴中抽出来,拾起那鱼,边跑回山洞,边说:“今日午餐由我负责。请师兄帮我去山上拾些干柴来。”
武吉的柴担尽是湿的,辜江洋看看不好燃烧,就飞快地上山去拾干柴。到了山坡上,往远处一看,见有一队人马向这边走来,因为太远,看不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绝非普通百姓。
他抱着拾到的干柴,跑下山来,说:“师父,有人马走来。”
姜子牙点了点头,并未说话。他坐在仙人台上,正在闭目练功。
过了一会儿,沿着溪边传来了说话与马蹄的声音。姜子牙站起身,走到山崖下,一纵身,跳到崖上。那里有一小片平地,崖下难以看到。他坐定以后,继续练功。
那队人马走近了。为首的三十多岁,高身材,瘦脸庞,一身武将装束,名字叫闳夭。他是西岐姬昌的大将军,能征善战,只是有些傲慢。
姬昌从朝歌返回西岐以后,稍作休养,就日夜操劳,访贫问苦,治理朝政,除去贪官,任用贤良,使西岐比往日更安定。有了安定,经济得到了发展,百姓安居乐业,国库也十分充实。
从朝歌逃来的难民越来越多,姬昌十分同情他们,为他们修造了房舍,分给了他们田地,让他们定居下来。
一天,他到难民住地观看,听到几个人议论黑夜偷赴临潼关的事,提到了姜子牙。
姬昌问:“你们是姜子牙带过临潼关的?走的一条秘密山道?”
一位老者答道:“回禀大王,是的。那姜子牙真是个神人。”
姬昌脸上现出喜悦的神色,自言自语地说:“如此说,姜子牙姜尚已经离开了朝歌,来到西岐了!噢,太好了!太好了!”
他转过身子,又问老者:“老人家,你们可知姜子牙现在何处?”
老人摇了摇头,说:“他带我们过了临潼关,走到金鸡岭,就同我们分手了。他还带了个徒弟。那徒弟年纪不大,却很能干。”
姬昌说:“他应该是叫辜江洋,我见过他。那时他还像个孩子。”
姬昌又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姜子牙去了哪里。回到西岐城,这天夜里,他坐卧不安,吃饭也不香,心事重重。二公子姬发见父王心中有事,不安地问:“父王,为儿不知当不当问?父王是否心中不悦?”
姬昌摇摇头,说:“不。”
姬发又问:“父王身体不适?”
姬昌仍摇头,说:“不。吾儿有所不知。我西岐多年来,实行仁政,国库充实,民心安定。本来我们只想管好自己,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商纣却仇视我们。血的历史、血的教训啊!你爷爷死在他们的屠刀下,你兄长死得更惨,我九死一生……”
姬发流着泪,说:“父王所言极是。纣王在一天,我西岐就不会有一天安宁。”
姬昌说:“我们与商汤有不共戴天之仇!仇,还是其次。主要的是它不让我们生存啊!要想生存,就要发展西岐,壮大自己,让它吃不掉西岐,啃不动我们。如若决战,我们就灭掉它,救商汤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要做到这些,需要有能征善战、运筹帷幄的英雄,也就是需要像姜子牙这样的人啊!”
姬发见父王求贤若渴,十分感动,说:“那,我们怎样才能请到姜子牙呢?”
姬昌说:“听难民们讲,他已来到了我们西岐。只是不知他现在隐居在何处?”
姬发点头说:“如果已到西岐,那就好办多了。待我明日多派些人去寻找。”
姬发离去以后,姬昌处理了一些奏章,就在书房安歇了。
躺在床上,他久久不能入睡。
大概已是深夜了,远处不时传来更鼓声,仿佛提醒人们:时候不早了,快些入睡吧。
姬昌听到门外有些响动,便轻声问:“谁在门外?”
门外的护卫将士答:“禀报大王,有人求见。”
姬昌皱起眉头,说:“如此夜深来访,定有要事,让他进来。”
门推开了,走进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姬昌抬头观看,仿佛面熟,可又不认识,便问:“老叟姓甚名谁?深夜来访,不知何事?”
老人微微一笑,说:“你这孩子,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的太公爷爷。”
姬昌似乎有点儿印象,太公爷爷?他想,我的父王是季历,我的爷爷是公亶父。对,他是公亶父!
公亶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周人称他为大王。人们唱道:“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当年,他为了避开戎狄的威胁,率族众离开豳地,也就是离开晋西南处,沿着渭水北岸西行,来到岐山之阳的周原定居下来。
应该说,公亶父是西岐周族人真正的创始者。
姬昌猛地从床上跳起来,穿好衣服,跪在地上,说:“太公爷爷,你是我们后代子孙的榜样。今日夜访,定有教诲!”
公亶父说:“近日当有圣者来到西岐周原。我大周应当兴盛起来了。孩子,兴周灭商,是你的使命!”
姬昌重复说:“孩儿记住了,兴周灭商!”
公亶父一指背后,说:“我还带来了一个人,你看看是谁?”
话音刚落,从公亶父身后闪出一个人来。天啊!是一个没有头的血淋淋的站立的僵尸!
姬昌被吓坏了,惊叫起来:“他是谁?噢,太恐怖了!”
那无头尸身的颈腔中发出了“嗡嗡”的声音,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十分清楚:“姬昌我儿,我是你的父王季历啊!我是被商纣王他父亲杀害的。我死得好惨啊!你一定要为我报仇!”说罢,那无头尸身突然倒下来,压在姬昌的身上……
鲜红鲜红的血喷洒出来,周围全是血流。
姬昌大叫:“父王!”
姬昌被吓醒了,原来是一个梦。
人们做梦,梦醒后,大多都记不清梦中的情景。可姬昌做的这个梦,每一个细节他都久久忘记不了。不但忘不了,还能牢牢记住梦中爷爷所讲的话……
第二天,姬发派出了好几批人马,外出查找姜子牙的踪影。
姜子牙,你在哪里?
闳夭率领的这一伙人沿渭河前行,走到了磻溪。见这里风光秀丽,他不禁惊叹道:“西岐城外竟有如此幽静胜景,真是仙人的去处啊!”
他身后的一名兵士伸手一指前方,喊:“前边似有人影,看,柴烟在飘!”
闳夭吩咐:“走,上前探问。”
他们很快来到仙人洞洞口。闳夭喊:“洞中有人吗?出来答话!”
辜江洋用胳膊肘撞撞武吉的腰,示意让他出洞应付。武吉点点头,走出洞外,说:“何人呼叫?”
闳夭皱起眉头问:“你可是姜子牙?”
武吉笑了,反问:“你说呢?”
闳夭摇摇头,说:“我看,不像。你听到过一个叫姜子牙的人吗?可知他在何处?”
武吉说:“姜子牙,大名鼎鼎,早就知晓。只是他不在此处。”
闳夭问:“他在何处?”
武吉学着师父回答他的问话时的语气,说:“他呀,在他待的那个地方。”
闳夭斥责说:“你这个人真不懂事!你没看到吗,是官府在寻找姜子牙。你的答话,像什么话?”
武吉哈哈笑了,说:“官府?官府挨着我们什么了?我们是草野百姓,你是高贵的官人,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说罢,转身回到洞中。
闳夭很不高兴,说:“哼,不识抬举!”说罢,驱马又往前走去了。
下午,各路人马返回朝廷,姬昌一一询问,他觉得闳夭遇到的磻溪之人有些不同平常。于是,决定次日亲自再去查看。
这一天,天下起了毛毛雨。姬昌仅带着侍卫前往磻溪。姬发劝道:“父王,天不作美,正在下雨。还是由孩儿前去吧。”
姬昌说:“不。我要亲自前往。”说罢,毫不犹豫地出发了。两个时辰后,到了磻溪。远处溪边森林中飘来了豪放的歌声:
…………
大鱼天上来,钓者心坦然。
垂钓并无钩,心比天地宽。
愿者心不怨,春风拂江山
…………
姬昌听此歌声,非同一般,连忙从马上跳下来,快步疾走,到这仙人洞处探询。当他看到一边劈柴一边唱歌的武吉时,连忙施礼,问:“听先生所唱,歌韵非凡,词意深远,您是不是姜子牙?”
武吉笑了,答:“今日来的官人比昨日的官人显得慈善。官人施礼,草民也就应该还礼。我唱的歌并非我作,是我师父姜子牙所作,是他教给我这个徒弟唱的。”
姬昌又一次施礼道:“原来先生是姜子牙姜先生的高徒,在下失礼了。请问,先生的师父现在何处?”
武吉一指溪边仙人石上坐着的垂钓之人,说:“我的师父就在那里!”
姬昌道谢后,连忙向仙人石走去。还没走到,就听坐在仙人石上的那人唱:
冬去春来兮,
花缤纷,
日落西山兮,
如暴君,
大河东去兮,
不可挡,
明君帷幄兮,
换乾坤。
姬昌听罢,喜上眉梢,说:“唱得好,气魄不凡!”说罢,止住众侍从,独自一人,恭恭敬敬地走到仙人石旁,施礼问道:“先生可是名闻遐迩的神仙姜子牙?”
那垂钓之人放下钓竿,转过头来,说:“在下正是姜子牙。不过姜某不是神仙,只是一名野民村夫罢了。”
姬昌再次施礼,说:“姜先生,我是西伯姬昌啊!久闻大名,并多次受到先生指教,早已铭记心中。只是不曾谋面,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旁边走过来的侍从说:“我们大王一直在找您呢!”
姜子牙连忙站起身,还礼说:“原来是西伯昌大驾光临,失礼了,失礼了,望大王恕罪。”
姬昌说:“找你找得好苦啊!我不明白,姜先生在朝歌时,我是可望而不可即;可现在,先生既然到了西岐,为何到此隐居,而不到西岐城找我?是不是姜先生认为我西伯昌不值得与先生共事?”
姜子牙垂钓磻溪
姜子牙连连摇头,说:“不,不。姜子牙始终敬慕西伯昌,我过去所作所为可以证明。今日来到西岐,我也只是想随其自然,天下之事,不可强求嘛!”
姬昌拾起姜子牙的钓竿,问:“有鱼可钓?”
姜子牙点头:“有。”
姬昌这时才发现姜子牙的钓竿并没有钩,便奇怪地问:“这怎么能钓鱼呢?”
姜子牙说:“实话相告,姜子牙垂钓是假,思考是真。”
姬昌问:“此话怎讲?”
姜子牙说:“这里十分寂静,前有流水,后有山林。动与静之中,我在思考世态变迁。当今纣王无道,气数已尽;西岐施行仁政,前途无量。新旧交替,必然有一场激烈的较量。有谋有略,方能取胜。”
姬昌听后,心中更是佩服姜子牙,便说:“我在见你之前,梦见我的先人太公说,将有一位圣贤来到西岐,他是我们的希望,有了他,西岐定会昌盛起来。我想,您一定就是太公所希望的人了!今后,我们就称呼您为太公望吧!”
姬昌回头对侍从们说:“你们快快拜见太公望姜子牙先生!”
从此,人们就常常称呼姜子牙为太公望或姜太公。
姬昌将姜子牙请到西岐城,辜江洋和武吉也跟随前去。他们暂住驿馆,待新宅修好后,再搬迁进去。辜江洋在西岐城打听到了宋义仁的住处,见到了邑姜,对她说:“大姐,师父携我与武吉来到西岐,前几日又被西伯昌接到城中,暂住驿馆。”
邑姜高兴地说:“太好了!我好想念父亲啊!”
当天,宋义仁夫妇与邑姜在辜江洋带领下,来到驿馆,与姜子牙相见。多日不见,有说不完的话,直至很晚,辜江洋才送他们回去。
第二日清晨,西伯侯早朝,众文武大臣排列在大殿上,他向众大臣介绍了姜子牙,众人互相施礼。姜子牙将准备了数日的奏章呈予西伯侯。呈送前他将奏章读了一遍:
姜子牙多年来注目天下之变,观潮流,辨真伪,感慨万分。朝歌久居,了解民心,如同大河之波涛,翻腾向前,时高时低,高则咆哮,低则呜咽。那天子商纣,日趋腐败,耗费巨资,修筑宫殿,时而鹿台,时而摘星之楼,酒池肉林,无所不为,百姓叫苦,怨声载道。商王宫中,奸佞得势,朝纲废弛;忠臣耿士,冒死进谏,屡遭杀害。四海荒芜,朝贡日缺,各方反叛,此起彼伏。各路诸侯,其志不一,然臣服殷商年久,难免有畏惧之心。有趋炎附势者,有立意抗拒者,有暗暗密谋者,有明哲保身者。叛离之势,已成气候。草野姜某,纵观天下,实感西岐仁政,为天下之冠,深得人心,得人心者应得天下。主公仁德,国运亨通,万民幸甚,如日东升。商汤气数尽,天下另归心,这是天意,也是民心。顺天意民心者兴,逆天意民心者亡。望兴不望亡,世之常情。然兴亡交替,又非易事。天意已存,民心已在,还需运筹帷幄,掌握时机。时机者,一为水到渠成,一为人志所谋。谋划确当,万事顺利。谋划不当,定遭失败。视当前之局面,商汤之强犹存,强弩之末,亦不可轻视。西岐虽地占优势,但国力还弱,仍需渐进,扩大版图。今日不努力,他日必亡国,不亡于商纣,则亡于其他。既有他日之亡,何不自强,以仁德统一天下,于国于民均有百利而无一害。长远计谋,必定东征。前有崇国之隔,崇侯虎为虎作伥,必定抗拒。后有戎人,亦不可大意。依草民之见,后抚戎人,稳固后方;征讨边国,扩大国力;普施恩德,爱民惜才,顺应天时,敬武重文,倡耕耘以实国库,教民武以壮兵力。国力尚弱,兵力欠强时,宜毕恭毕敬,顺依纣王,麻痹敌方,抓取时间,朝拜天子,除其疑虑。挟天子之令,平西戎,灭密须。如若顺利,速派工匠,呈珠宝,进美女,取悦纣王,促忠良离心,督纣王荒政。然后取其亲信崇国,打开通道,扫除进兵朝歌之障碍。另外,密使东方,鼓动夷人反叛,怂恿商兵东进,使其朝廷空虚,以利我军乘虚而入。到那时,天时地利,万民齐心,推倒商汤,拥立新王。此乃天下大势,无人可以抗拒。
众文武大臣听了姜子牙的奏折,发出一阵阵赞叹之声:
“真神人啊!不愧为太公望!”
“太精彩了!有理有据,令人心服!”
“一席话,驱除了我们西岐人的悲观想法。前途光明,大有作为,鼓舞人心!”
姬昌听后,心情也激动万分。有许多话是他想了多年的,只是憋在心中,没有讲出来。有些话,如同一盏明灯,点亮了他前行的道路,使他顿开茅塞。
他连连称赞说:“好,好,太好了!”
退朝以后,姬昌又反复了姜子牙的奏折,对姬发说:“孩子,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位可以率兵征讨商汤的军师与老师。明日颁旨,拜太公望姜子牙为军师,统率全军。”
这样,姜子牙姜尚又多了一个名字:师尚父。
次日,西岐城东郊外的将台演练场,三军齐聚,威武雄壮,士气高扬。在战鼓号角声中,太公望姜子牙、周公旦和召公奭登上将台,被西岐王姬昌封为三公。太公望主持军事,周公旦主持外交,召公奭主持百姓教化与耕耘生产。
西岐王姬昌封罢三公,对站在身旁的二世子姬发说:“三公已封,朝纲确立,文武齐心,图谋大业,不可松懈。”
姬发点头,说:“孩儿记下了。”
西岐王姬昌与他的继承人姬发就是后来周朝的开国二王。前者即周文王,后者即周武王。
周公旦也是姬昌的儿子,姬发的弟弟。周公旦天资聪颖,勤学好问,只是个子不高,且背有残疾,稍稍驼背。人不可貌相,他雄才大略,能说会道,与太公望姜子牙珠联璧合,再加上威望极高又能务实的召公奭,真是鼎足三立,极好的搭档。
再加上朝廷中西岐王的好友太颠、闳夭、南宫适、散宜生等,真是文武人才济济!
姬昌、姬发父子二人正在说话,随侍来报:“禀报大王,南宫适求见。”
西岐王姬昌说:“请大将军进来。”
南宫适慌慌张张地进来,擦了擦脸上的汗,说:“禀报主公,商纣派兵,越过崇国,向我西岐进发。情况紧急,特来禀报。”
西岐王姬昌一愣,问姬发:“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姬发问南宫适:“前来多少兵马?由谁统率?”
南宫适答:“据报由黄飞虎统率。他们到崇国后进行休整,补充粮草。返回崇国的崇侯虎担任了副帅。这二人已率军前来,共有两三万人。”
西岐王姬昌想了想,说:“速请军师太公望前来商议。”
南宫适答应一声,然后派武士去请姜子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