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进不去太庙的老臣(1/1)
一进门就遇见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杜峰。
“三位快进去吧,殿下早就到了。”
顾了了一听难免有些惊讶,比他们后溜出宫的楚澜反而先到了。
屋内,楚澜坐在首座上,拿着茶盏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拨弄着浮在水面的茶叶。
坐在下首的李墨和杜忠彦却没有楚澜这般闲情了,两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脚下,谁也不敢先出声,全然没有了数月前对楚澜指手画脚的架势。
见到林楚安带着顾了了和鄀昕进来,楚澜将茶杯放在桌上,杯底碰击桌面的声音仿佛一个信号,让李墨和杜忠彦同时将目光从脚面收回,抬眼悄悄看向楚澜。
楚澜没有理会二人,将鄀昕单独带到了另一个房间,留下林楚安和顾了了尴尬地对着两位老臣。
楚澜和皇上闹得凶的时候林楚安在边疆杀的正欢,回京时候不多,后来更是随父驻守云南,两年未归,因此跟这两位老臣没多大交集。
而顾了了这两年常住京都,对保皇党和太子党的纠葛了解颇深,尤其是这两位老臣,骂楚澜骂的最凶,顾了了也见识过几次这两位文臣的‘口才’。
平时眼高于顶,自命清高的两位老臣今天收敛了许多,主动站起身给林楚安和顾了了行了礼,林楚安倒是没什么反应,从未被如此礼遇的顾了了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干笑着寒暄了两声。
打完招呼两位老臣忐忑不安的坐回座位,时不时的看向门口。
林楚安和顾了了看着二人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不明摆着心虚么。
不一会,楚澜带着鄀昕回来了。
“辛苦鄀昕姑娘了。”
楚澜话音刚落,鄀昕突然抓住旁边李墨的手腕,在李墨的指尖上迅速的划了一刀。
“放肆!”李墨举着流血的手指怒喝。
鄀昕仿佛没听到一般,从木盒中拿出一只蛊王宝宝放在了李墨流血的手指上。
李墨大惊,刚要将蛊王宝宝甩落,就被眼疾手快的林楚安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这场面林楚安和顾了了都有些熟悉了,这是要拔除蛊虫的意思。
李墨被林楚安制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蛊王宝宝趴在自己的手指上吸出了一条‘红线’。
看到‘红线’李墨和杜忠彦的表情俱变,趁杜忠彦没反应过来,鄀昕在其指尖也划了一刀,如法炮制的放上了另一只蛊王宝宝。
有了李墨的‘示范’,杜忠彦动也不敢动,任由蛊王宝宝在指尖上吸吮。
分别在两人指尖中吸出了几条‘红线’后,蛊王宝宝们消停了。
鄀昕将两只蛊王宝宝收了回来,对楚澜行了个礼,“殿下,蛊虫已全部取出了。”
此时林楚安和顾了了都有些疑惑,这傀儡蛊只有两三条,显然是不可能的,除非...
两人看了一眼楚澜,楚澜抬起眼皮也看了二人一眼,嘴角微扬,林楚安和顾了了顿时明了,这是下套儿了。
“二位还觉得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么?”楚澜转动着手腕上的珠串,冷声问道。
见识到自己身体里的蛊虫,李墨和杜忠彦跌坐在座位上,双目呆滞,冷汗直流。
“二位辜负了严轲,辜负了先皇,更辜负了楚国千万子民。百年之后,还有那个脸面入太庙见先皇么?”楚澜连声追问,声音愈发冷冽了几分。
二人连滚带爬的从椅子上下来,跪坐在地。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楚澜缓慢而清晰的吐出八个字。
李墨和杜忠彦将头紧紧的贴在地上,半羞愧半胆怯的将整个脸埋在袖子里。
这八个字在过去的几年常常挂在二人嘴边,没少用来斥责楚澜,如今异位而处,被楚澜一个字一个字还了回来。
“明知蛊毒入宫,国君通敌,却没有谏言劝主,任由皇上走上歧途,有负先皇所托,是为不忠;父母生养一场,死后却还要被你二人连累,背上千古骂名,是为不孝;明知楚国陷入危机,不想着如何保护黎民,阻止战乱,反而苟安一隅,置千万百姓于水火之中,是为不仁;严轲视你二人为知己,将证据交予你二人,坦然赴死,你二人隐瞒不报,害挚友枉死,是为不义。”
话毕,楚澜将一封书信摔在二人面前。
李墨和杜忠彦被楚澜的一番话说的抬不起头,恨不得立时死去才好。
听到信件落地的声音,颤抖地抬起头瞄了一眼,这封信件正是严轲发疯前塞给他俩的,因为仅存的那点良知二人都没有销毁,而是藏在了府内暗格中,没想到被楚澜搜了出来。
信件的内容二人都已看过,想在现在楚澜也看过了,里面清晰的记录着严轲发现皇上和苗疆王之间的交易以及被皇上下蛊的过程。
一个垂暮之年的老臣,靠着强大的信念,在中蛊后保持着清醒,暗自写下书信交予李墨和杜忠彦。
这两封信是严轲一世清名的佐证,亦是救楚国于水火的希望,却被二人隐匿了起来,导致平添了许多无辜的性命。
常年活在愧疚自责中的杜忠彦在看到信件的瞬间崩溃了,对着楚澜狠狠地连磕了几个响头,直到血流满面才停下来,悲泣出声,“这半年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为什么不敢站出来,可每当我看到家人,却又退缩了。”
杜忠彦抬头看向楚澜,哀嚎道,“每晚我都能梦见严轲浑身是血的质问我,这些年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我羞愧啊!我哪来的脸面活着!”
杜忠彦说完站起身,用尽全力的冲向一旁的墙壁,‘咚’的一声巨响,翻倒在地。
顾了了忙上前探了杜忠彦的颈动脉,抬首对楚澜摇了摇头。
杜忠彦这一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用尽了全力,头骨崩裂,当场死亡。
林楚安站在一旁并未动作,以他的身手,可以拦下杜忠彦,但他看出了楚澜的意思,两个人留一个就够了。
楚澜看了一眼杜忠彦的尸体,漠然道,“拖出去,送还杜家,嘱咐他们,秘不发丧,自己想办法偷偷葬了吧。”
杜忠彦的这一举动太过突然,李墨跪坐在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木然的看着杜忠彦的尸首被拖了出去,半响,颤抖着跪好,俯首道,“臣有罪,只求将功补过,臣可以死,求殿下放过臣的族人。”
楚澜没有接话,静静的坐着,似乎在思考什么,手指一下下地敲击着桌面。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而沉重的敲击声消耗着李墨的心神,就在李墨要崩溃的时候,楚澜开口了。
“你活着,的确比死了用处大。孤嘱咐你一件事,若你办得好,孤保你族人,全你名声。至于这太庙,想来你也不想进了。孤若上位,必为严轲正名,送其牌位入太庙,也算赎了你二人负义之罪。”
不需楚澜细说,李墨猜得到楚澜要他做什么。
将信件捡起放在怀中,李墨深深的对着楚澜磕了个头,老泪纵横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