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两室一厅（1/1）

走出宿舍区大门。

文剑的人和车，都不见了踪影。可能已经回家了吧。

这小子！也不等等我。

邱玥只好踩着碎步，回二码头乘车点。准备搭乘三轮车，回自己在教科所的鸽子窝。

等车的过程中，突然思绪万千。回忆起程雯雯的两室一厅，是怎么来的。

那时候，还未实行房改。

宿舍区里，人口比较复杂。

所有宿舍楼，产权不属于塑料厂。是由市房管局统一管理的公房。

里面不仅住的有塑料厂职工，也有二码头小学老师，还有附近无线电厂的职工。

室内面积四十个平方的两室一厅，月租七块钱。房租由单位从工资里面扣除。

收房租的人，不与住户个人联系，只与单位财会室打交道。

房子虽然是公家的，但只要是塑料厂职工住过的房子，塑料厂就可以统一调剂安排。

谁住谁不住，厂办说了算。

除了三栋四层楼的套间房，还有一栋三层楼，全是单间的工房。

里面除了塑料厂的单身职工，也住的有职校过来实习的学生，和带队老师。

程雯雯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住的就是这种工房。

上下铺，四个人一间。没有独立卫生间。

上厕所，要到五十米远的公厕。

由于年代久远，一楼内走廊，阴森潮湿。即便白天，也是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不久，家属楼一栋四单元101住户，因工作调动，搬走了。

空出来的房子，如果有职工结婚，要申请婚房，是轮不到程雯雯的。

即便没有人结婚，实行打分制，按分数高低，论资排辈。

年龄，工龄，学历，岗位，职务……

也没有程雯雯什么事。

不知怎么的，马文韬竟然将这套空出来的两室一厅，调剂给了程雯雯。

拿到钥匙那一刻，程雯雯简直惊掉了下巴。既兴奋，又忐忑不安。

这个事，在同事中引起了很多议论。

有人开玩笑提醒她：“小不点，你要小心，马主任看上你了。”

“小不点”是程雯雯的外号。

因为，她身材矮，身高只有一米五三。又很瘦。

长得小巧玲珑。

但马文韬做事强势，议论归议论，没人敢叫板。

于是，程雯雯高高兴兴搬了进去。

自从住进了单元房，程雯雯面对马文韬，一直提心吊胆，小心翼翼。

但是，马文韬像个谦谦君子，没有对程雯雯有丝毫的出格语言和行为。

人家马文韬一表人才，有能力有魄力。厂里许多女同事，都暗地里喜欢着马文韬。

尤其是柴美丽，看马文韬的眼神，复杂，暧昧。

明显与众不同。

程雯雯心想，我长得不是特别出众，身材又矮小，马文韬对我，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心思。

于是，渐渐放松了戒心。

那么，马文韬为什么要将一栋四单元101，顶着议论和压力，调剂给程雯雯呢？

柴美丽问过。

马文韬的回答是，小不点不容易，听说从小死了父亲。母亲对她不好，又总是来要钱。

在单位，无论谁问起程雯雯的父亲，程雯雯总是回答：“我爸在我刚出生，就生病死了。”

马文韬说：“能关照的，就关照一下。大家不要想多了。”

于是，又有同事，背地里调侃程雯雯：“小不点，小心人家放长线，等着你主动投怀送抱，自投罗网。”

程雯雯只是听着，笑一笑。不置可否。

反倒是邱玥，每次走进程雯雯的两室一厅，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将墙面全部刷成天蓝色的，地板镶上米黄色木板，天花板安上白色大吊灯，窗户拉上灰色落地窗帘……

哇塞！简直太爽了。

这套房子，是邱玥最羡慕程雯雯的一点。

两个老同学兼铁杆闺蜜，各有羡慕对方的地方。

邱玥所在的教科所，虽然是教育局二级机构，却没有独立门户的办公场所，一直是借房子办公。

房东是一完小。

一栋临街四层的办公楼，将整个第二层楼，借给了教科所，无偿使用。办公条件很差。

没有家属房。

所里同事，都不在单位住，邱玥是唯一一个。

是一间腾退的办公室，生活起居和上班，都在这一间屋子里。

没有配套厨卫，做饭在房门口支起炉灶。

上厕所，要走到另一头的公共厕所。洗澡在房里用塑料澡盆。

当然，邱玥在另一间三个人的办公室里，还有一张自己的办公桌，很挤窄。

不过，那里有教科所唯一一部座机电话。

大部分时间，邱玥窝在自己的鸽子窝里办公。

时间一长，大家也就默认了。有什么事，喊一声就到，不耽误工作。

程雯雯最羡慕邱玥的一点，就是位置好。

下楼拐个弯，几分钟，就到了市区最繁华热闹的人民路主街，十字路口。

而塑料厂在城郊二码头，距离县城八公里。

所以，两人平时的交往，程雯雯到邱玥这里居多，邱玥去程雯雯的两室一厅较少。

程雯雯读高中的时候，跟随母亲程小英，在桥下市场蔡大师理发店楼上，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程小英以理发店老板蔡乾坤的老婆自居。没有扯证，属于同居关系。

没几年，程小英与蔡乾坤关系闹僵，回乡下定居。

而程雯雯有了塑料厂的工作，有了住处，也就不再往桥下市场跑。

后来，邱玥大学毕业，回到家乡工作。程雯雯如同找到了心灵归宿，隔三差五往邱玥那里跑。

有时候，晚上玩得晚了，程雯雯不回二码头，就在邱玥那里过夜，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但是，前天晚上例外。

因为周一上午，厂长办公会议需要的资料，还没有准备齐全，程雯雯要回办公室加班，就没和邱玥挤一张床。

这时，来了一辆三轮车。邱玥收回思绪，准备上车。

却见文剑骑着摩托车，从斜刺里冲出来：“上车！”

邱玥有点惊讶：“你怎么还在这里？”

说完，就要从手提包里拿手帕。

文剑见状，赶紧用自己的衣袖，朝摩托车后座抹了几抹后，邱玥侧身上车。

呼呼的晚风，吹在脸上十分凉爽。

邱玥说：“如果我选择在程雯雯家住一晚，你不是白等了吗？”

文剑却说：“程雯雯家里，就一张小木头床。你绝对不会和她母亲，挤一张床睡觉。”

“为何这么说？”

“因为你有洁癖。”

黑暗里，邱玥翕动着樱桃小嘴，难得一见地笑了一下。

心想，文剑这么斯文，又能这么细心机灵，还不错嘛！

为什么程雯雯看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