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想做个好人(1/1)
公立医院
在豪华单人病房看守的云桦天像小鸡啄米一样低垂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又猛然抬起。
整个病房漆黑一片,只有床头的小夜灯散发出了一丝温暖的光芒。
房间的中央是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个日渐消瘦的人影,他的上半身插满了管子,手上也夹着测血氧饱和度的仪器,旁边的心电监测仪器正在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
上午都没怎么睡的云桦天是彻底撑不住了,他一歪头靠在椅子背上,伴随着轻微的鼾声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而这时床上的白程希动了动手指,睫毛轻颤了几下,睁开了眼。他的眼前一片漆黑,白程希眯起眼睛等待了须臾才适应了这一片黑暗,他转动自己僵硬的脖子,看到了坐在自己右侧的云桦天。
很好,这里应该是医院,从温度和桦天的打扮来看现在应该是是四月或者十月左右,是不热也不冷的季节,那么可以推断出他至少躺了大半年或者只躺了三四个月。
正在头脑风暴的白程希又试着抬动自己的手和腿,他发现自己的肌肉萎缩了,而且程度还不小,白程希了然到,原来他躺了快将近十个月。
哎,要练回来又得下一番功夫。感受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白程希一边祭奠着自己失去的腹肌,一边开始移动手指想要叫醒旁边的云桦天。
他有试过想要喊云桦天的名字,但是发出来的声音嘶哑至极,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云桦天睡得快醒的也快,他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谁啊打扰我睡觉。”
床上的白程希无辜的看着他。
椅子上的云桦天惊恐的回看着他。
白程希瞅着对方一脸鬼见到了他的样子张开嘴,开始比划口型:桦,天。
“啊啊啊啊师傅!!!师傅!!!!!”这下是真的见到鬼了的云桦天拔腿就跑,也不顾会不会吵醒别的病人然后被投诉被聚众围殴就这么鬼叫着冲了出去。
躺在病床上的白程希此刻十分想摸摸自己的脸,难不成这一躺躺的他脸皮都下垂了??
“你鬼叫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有些轻微起床气的齐文谦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白程希的手一下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这个人呢,一着急就容易抓不住重点,而且云桦天在齐文谦满嘴跑火车下耳濡目染了十年,他的嘴有时候也就不过脑子,他脱口而出道:“被妖怪抓走了!!”
白程希放开了可怜的床单,他的眼神已经死了。
有这样的人在,朕的大清,还是亡了啊。
齐文谦:我怎么就教出个这样的徒弟。
很快病房门被推开,齐文谦严肃的教育着云桦天:“要没什么事我把你头拧下......小白?”
床上的白程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现在很想知道他的组织怎么样了,该不会已经全员用相声给被害人带来快乐了吧。
他想起了曾经有个人说过,用决斗给大家带来笑容。
齐文谦一下子僵硬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挪到病床旁边,颤抖的摸上了白程希瘦的只剩骨头的脸,“桦天去叫叶行小月和百联。”
“好的师傅!!”抱着手机的云桦天一溜烟跑了出去。
“wen...q......”
“先别说话。”齐文谦竖起食指抵在白程希因为长期没喝水而略显干燥的嘴唇上,他那双偏棕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思念。他注视着白程希许久才开口,语气里满是想哭却被他强行压下去的沙哑,“小白,我好想你。”
身上仪器太多不敢瞎动的白程希伸出嫩红的舌尖,乖巧的舔了一下嘴唇上的手指,又轻轻吻了一下指节。
傻子,我也是。我就算失去了记忆,我也会重新喜欢上你。
眼眶瞬间湿润的齐文谦收回食指,按在了自己的嘴唇上,“欢迎回来。”
虽然是大晚上但植物人清醒过来这可是一件大事,已经和医院打通关系的齐文谦推着病床就带着白程希进了检查室,顺手还拉过了在走廊里跳舞的云桦天。
一系列检查做下来除了长久躺着不动肌肉萎缩外没有其他的问题,白程希确实醒过来了,这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当叶行最后一个赶来时在走廊上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黑色的卫衣黑色的牛仔裤,甚至戴着黑色的口罩,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让人看不到他的面孔。
“啊抱歉。”
那个男人没有看他只是点点头就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他真的醒来了。
等齐文谦连人带床推到了病房门口,过滤掉小月和百联的呼喊声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叶行手里羽毛球拍状的物体,他皱着眉问:“叶行你手上什么东西?”
从颜色来看肯定不是羽毛球或者网球拍。
“哦你说这个啊。”原本想要发表长篇大论歌赞白程希醒来的叶行闻言止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他举起手上的袋子晃了晃,“是金华火腿。”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还有白哥!你不同情我还白我?!”
“今天我去收钱的时候一老总拉着我的手就说我是他亲人啊是他兄弟啊死活不放手最后收了钱我准备走了他还说一定要送我一点特产,随手就抓了一块金华火腿给我了。”
“真的是这么回事啊!!!”
重新回到病房的白程希怒喝一大杯水,他颤颤巍巍的把杯子放到桌上,脸上满是朕对你们很失望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眼神犀利地扫过低着头的五个人,“说吧,我躺着这几个月你们都做了什么。”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齐文谦先开口:“也没什么,就,不能让外界知道白枭不见了所以我们匿名投票投出了新的首领。”
白程希:......
叶行:“然后他们你一票我一票把我送出道了。”
白程希:“......饭圈治国,吃枣药丸。”
百联:“接着因为很多事我们要一起商量不能叶行一个人拿定主意,所以有时候人手不够......”
小月:“于是我们就让齐哥去收保护费了。”
白程希眼皮开始疯狂跳动,出大事了。
桦天:“你上市公司交几千万很难吗?尽力而为不是让你交八九百万,是让你交个一两千万!!不然我们拿什么保你?拿嘴吗??”
小月:“量力而行,能交一千万就咬咬牙交两千万,懂?”
白程希:“......我还是继续昏迷好了。”
这几个月感觉自己苍老了十几岁的叶行声嘶力竭地大喊道:“白哥你快起来我不想再出道了啊!!!!!”
第二天在医生和护士惊悚的目光下一排排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分批走进vip套房,整整齐齐且响亮地喊出了:“恭迎白哥!”这种口号,让他们差点以为这是什么邪教组织。
他们把办公区搬到了套房,白程希来做决定,叶行百联去实施。齐文谦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变成了他的主治医生,把自己的活全部抛给敢怒不敢言的三个人后把他抱到了轮椅上,带他出去晒太阳。
四月的阳光正正好好,不刺眼也不像冰箱里的灯一样毫无用处,白程希坐在轮椅上任由齐文谦把他推到了被阳光临幸的空地上。
他向后仰起头靠在椅背上露出脆弱的喉结,原本就偏白的肤色因为这几个月的蜗居在阳光下几乎快要透明。扶着椅子边的手也因为消瘦而显露出了一根根青色的血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病态。
“文谦。”
“嗯?”身后的人轻轻回了一句。
“我躺着的那几个月,做了一个梦。”原本闭着的眼睛眯起一条缝,白程希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他醒来的第一个笑容,“一个很美好的梦。”
“我梦到我们都没被那个男人带走,而是进了初中,到了高中,考了大学。”
“我不是什么白枭你也不是什么黑医,我们只是普通的学生罢了,我学法你学医。”
“就算你满嘴跑火车各种瓜皮还是被推选为系草,追你的女生可以绕学校好几圈。”
“你还当上了学生会主席,方俊豪竟然是副主席,你常常翘班让他十分难办。”
“大家都在,就连我当初捡的那只小奶猫也在。”
“你想当一个普通人吗?”一直安静的听着白程希诉说他梦境的齐文谦突然问道。
原本还笑着的白程希闻言收敛起了所有的笑容,他低下头半垂着眼睛,最后吐出了两个字:“......我想。”
我不害怕失去太阳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太阳,你的光照亮了我的世界,可是文谦,我现在见到太阳了,我开始想活在阳光下了。
齐文谦绕过轮椅走到低垂着脑袋的人面前,他捧起那张满是失落的脸,用拇指滑过他的眼眶,“不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可是我们根本回不去,就像我最后还是做回了我最讨厌的人一样。”白程希抬起手附在齐文谦的手背上,他做了太多错事,他,或者说他们,身体留着的是黑色的血,“我们最后还是会回到这条路上来。”
“那就做点让自己可以没那么大压力的事。”算是两道交际花的齐文谦除了治疗时会开始瓜皮其余时间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让很多白的黑的大人物都喜欢和他聊家长里短人间八卦。
“去做那些别人做不到的事。那些被民众发声却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拉帮结派让底层的人民不聊生的,还有...钻法律空子原本应该下地狱的。”
白程希算是被齐文谦逗笑了,他抬起眼睛,棕色的眼眸里刚刚的失落早已全然消失不见,现在满是淡淡的笑意,“你怎么这么熟练?说,策划多久了?”
“哪有什么策划,只是觉得有时候亲近亲近社会还挺好的。”
“那每年儿童节组织送礼物万圣节组织送糖果吧。”
“小白,如果你真的想做回普通人,就去拜托许奕。他家的势力虽然没有那么大,但是胜在人脉广,可以帮忙洗白。”齐文谦收回手,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抵上了他的额头,“其实这日子我过得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因为有你我才继续坚持着。所以你想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想做一个普通人,那我也做回一个医者仁心的普通医生。”
“文谦我知道,我都知道。”白程希牵起齐文谦的手,两枚戒指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我们慢慢来,现在,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在云桦天家里大爷似的被照顾的许奕听到这话后准确的把葡萄皮吐到了湿垃圾的袋子里,他看了看齐文谦又看了看云桦天,两手一摊,“这样,你把桦天卖给我,我给你们洗。”
云桦天:“???”
齐文谦勃然大怒,作势要把手里的一串葡萄扔到许奕脸上,“我就知道你小子对桦天图谋不轨!!给我滚出去!!!”
许奕滚了,他也该回家了不然他家老爷子可能要找齐全国最好的医生架着轮椅把他带回去。
“我回去问一下,有消息再联系。”
之后的几个星期白程希都在齐文谦的指导下开始做康复运动。他撑着栏杆一步一步像婴儿学走路一样渐渐往栏杆那头的齐文谦靠近,他的手臂还有点颤抖,特别是拿起重物的时候最为明显。他咬着牙让自己不那么容易摔倒,他的平衡感还没有回来。
走到最后一步的他突然卸力的往前一倒,面前的齐文谦也顺势接住了他。“做得很好,不要急慢慢来。”
“嗯。”
突然间齐文谦的手机响了起来,以为是云桦天想要他赶去帮忙的齐文谦看了一眼屏幕,表情蓦然变了。
怀里的白程希探出一个脑袋看向屏幕,上面赫然两个大字—父亲。
是齐景泽。齐文谦在学习那几年有偷偷摸摸的给家里发过短信,说过得很好不用担心,那边也没回什么有用的内容只是让他照顾好自己钱不够就和他说,于是这个谎就这么一直圆到了现在也没被戳穿,那么齐景泽打电话给他是为了什么。
齐文谦深吸一口气点了通话键,“喂?”
话筒那里传来齐景泽十分简短的对话:“文谦,小意失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