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谁说戏子多情？（4）（1/1）

往常杜霜雪唱完了自己的戏径直便打道回府了，今儿个没走，看这架势倒像是要待到晚上了，戏班子里的管事都有些好奇。

这个小姑奶奶就是块活招牌，平时哪次不是早早地退场了，怎么今儿个这么有雅兴了？

心里疑惑但可不敢怠慢，于是乎也吩咐了厨房给她送晚饭去。

葳蕤戏班吃得好，尤其是这几个顶梁柱，送上来的饭精致可口，顾疏妍忍不住也多动了几下筷子。

饭后估摸着天也渐渐沉了下来，台苏城处处开始张灯结彩，葳蕤戏班也开始点亮了夜灯笼，在戏台下方洒驱蚊水，再放了几盏香炉，平添了几分雅致。

戏班子里种满了金桂，花开的时候个个儿灿阳阳的，满地飘香，这虽还没到花开的时节，但枝繁叶茂的，绿意葱葱，也煞是好看。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慕名而来的看官们也悄然而至，个个儿按照座位开始入座，倒是空出了前面一排的几个雅座。

今晚上票卖得好，甚至戏班子还为此又加了几个座位，都被一抢而空了，无奈之下一群人有只好退而求其次，干脆自己带上了小板凳，踮着脚尖在后面看。

离演出开始还有十分钟左右，戏台子下面被围得水泄不通，鸢兰在房里稍做准备之后来到后台准备上场，看到台下众多的观众心情大好。

《游园惊梦》这场戏，一直是杜霜雪来唱的，而另一个台柱子陈蓁蓁唱《长生殿》，两个人都有各自选定的曲目，别人轻易不可以再唱。

鸢兰野心大，一心不服气，私下里也偷偷在练习《游园惊梦》和《长生殿》，为的就是等这么一天，将两个人踩在脚下，一曲惊动万千人。

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鸢兰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等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顾疏妍靠在房间的那扇木质小窗前，探头看着楼下的戏台子，等着即将上演的一场好戏。

这间房所在的位置优越，隔栏凭眺，正好可以看到台上的表演，和背对着的台下个个兴致高昂，满心期待的观众。

台上第一排空着的位置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有人坐着，隔得远，灯也没照到那一处，顾疏妍只能看个模糊的背影。

天色暗的差不多了，栏边所有的灯笼一一挂上，昏黄的烛光印在古香古色的木楼上，倒显得十分雅致，不消片刻，台上众人翘首以盼的《游园惊梦》开始了。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甜腻悠扬的女声一出，在场的各位都皱了皱眉头。

这句写的唱词是杜丽娘刚出场的时候，深闺寂寞，无法排解，字里行间，一唱一动里面都是愁闷，鸢兰开口就让人出了戏，上了台之后也动作繁杂，努力给观众留下深刻的映像。

“这，怎么不是杜霜雪？”

“这人是谁啊？会不会唱戏啊？”

下面已经开始了窃窃私语，台上的鸢兰表情也有些绷不住了，面色难看，险些失了分寸，下不来台。

“柱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小姐。”

扮演春香的旦角是杜霜雪的老搭档了，他也没想到鸢兰一脸自信还能唱成这样，但是台下的观众不乏显贵人家，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台上傻愣着，砸了葳蕤戏班的招牌。

春香的开口救了些场，但接下来一到鸢兰的部分就疯狂地不在状态，惹得下面的诸多观众不满。

“这唱的是什么啊！”

黎绥坐在第一排也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因为家庭的关系，他本是极厌恶戏子的，从小到大也最讨厌听戏，只不过初来台苏城，当地的勋贵沈家少爷特邀他来这赫赫有名的葳蕤戏班一观。

说唱这《游园惊梦》的是这葳蕤戏班的台柱子杜霜雪，但是现在看来这台上的人明显是狸猫换了太子，引得身边的人不满。

本就是卖沈家人一个面子，要是唱的能听下去也就罢了，这唱的矫揉造作，动作又拖泥带水，一个劲儿地想要招蜂引蝶的样子，着实让他倒胃口。

“沈少爷，今夜黎某还有事，就先不作陪了，改日有空再聚。”

说着黎绥就不留半分情面地直接起身，准备离开了。

沈百威怎么肯放过这个巴结他的机会，黎绥初到此处，未来在台苏城可不是他黎少帅说了算？

这好容易将他约了出来，沈百威怎么也没想到尽然会在这一处出了差错，眼下也只能跟着追了出去，将人好好地送回去。

有人一离场，剩下的人群也三三两两地准备离开。

“我呸，真是晦气，好不容易抢到了票，结果却不是杜霜雪上场，这葳蕤戏班怎么搞的？”

“罢了罢了，就当吃了哑巴亏好了，本来人家的戏票上也没说是杜霜雪上场。”

“可这历来如此啊！否则怎么晚上的票价比白天高出一倍不止？”

“本来大家都是冲着杜霜雪来的，下午那帮人运气可真好，杜霜雪都多久没唱别的戏了，竟然被他们给听去了。”

“算了，还是赶紧回去吧，真倒胃口！”

……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台上表演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台下还剩下一小半的观众，也都兴致缺缺。

鸢兰臊红了脸，气的连嘴上该说的词都给忘了，被这么多人当面羞辱还是头一回，这下大小姐脾气一上头，竟直接罢了演，哭着从台上冲了下去。

葳蕤戏班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不光是底下的观众，就连戏班子的成员也是惊呆了，怎么回事？！

演出被迫中断，只能作罢，惹得许多观众们的不快。

此时的黎绥已经坐上了车，沈百威说什么也要亲自送他，拗不过去黎绥也就同意了。

“黎少帅，今晚这事儿吧真是个意外，改天咱们换个时间，我保证让您听到杜霜雪的戏，妥妥贴贴的。”

黎绥看着窗外，摆了摆手，朦胧的夜色在他脸上勾勒出清冷的弧度，“不必了，多谢沈少爷的心意，只是黎某素来不爱听戏，也不会再踏足此处。”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他是真没有生气，沈百威这才放了心，暗骂自己运气不好，好不容易邀了人，结果却赶上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