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屍解仙（1/1）

还没来得及和葛先生提起过游方诡事录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爷爷留了这个东西给我？

遂只踌躇思考了两下，我就和葛先生吐出了昨晚在祠堂里，刘爷爷向我索要这东西的遭遇。

跟他解释道，早上的时候我生怕他也窥觑这书，所以就藏着掖着没交代这事情，现在看来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葛先生说，游方诡实录的确是个好东西，但他不需要，出来前他老头就给他算过了，他的机缘并不是游方诡事录。

“那可是个真真切切的绝好东西，万万别弄丢了。”之后，葛先生又千叮咛万嘱咐交代我，说正如我所想，那书里头说不定就有能救起袁悦宁的方法。

“真的吗，是什么方法？”难得舒展开一次眉头，我焦急地等他继续解释，可见他挠了挠头支支吾吾许久，也说不出个虽然来，只悄咪咪再和我多吐了一句，反正是真的。

气氛顿变，有些尴尬，这下反而是纸人婆婆帮葛先生打起了哈哈，说，葛先生年岁还小，不懂得此间玄妙。

“这事说来话长，见你开了魂，我也就跟你说一说罢。”接着纸人婆婆就问我，葛先生有没有把他们行当里头的称呼告诉给我。

“还没有。”此刻的我虽然心急如焚，但我也明白，救袁悦宁这事不是我一时半会能办到的。

对此，我只能强迫着自己沉下心来，专心听她讲完后面的故事。

至于她方才问出的问题，我只能靠猜来回答，电影里都叫他们这些脚踏阴阳两界的人为：道士，阴阳先生，风水先生，诸如此类的。

“不对。”纸人婆婆说，茅山道士也只是道士中的一小类派别，甚至于道士来说，也仅仅是他们行当里的冰山一角。

话罢，我见葛先生也在一旁像个寻常后生一样徐徐点头，饶有意思地听着。

之后，纸人婆婆就开始深入说，这个行当就叫做：方士。

“方士？”我有些吃惊，这个称谓也太过古老了，古老到连我这个研学历史的大学生都没听到过几次。

纸人婆婆没理会我，继续讲，他们这方士的行当不知道起于什么时候了，只知道老早老早就有，从业面极广，可谓各类各样，诸如天文、医学、神仙、占卜、相术、命相、遁甲、堪舆，能道出的几乎应有尽有。

后来还有大门派归纳整理了一番，将其方士的几个大类给捋清，分别是：学究、僧道、江湖术士三种不同类型。

学究型的方士往往都出身于知识阶层，擅长研究命理，探讨方法，著书立说等等，讲葛先生这人便是典型。

僧道类的方士，多是和尚、道士，他们当中有相当有一部分人是混吃骗喝，才让人有了盛世下山赚金箔，乱世便销声匿迹的印象，不过也有少许深谙佛门术数。

至于纸人婆婆后来讲的江湖派方士，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的特点是四方游荡，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哪怕是伤天害理，取人性命，只要钱到位，凡事都干。

这里头要再细分就多了，什么倒斗的，问米的，赶尸的，巫医的，说半天也说不完。

点了点头，听完她这一席话，我差不多了解，方士总归和我印象中的其实差不多，但这时候我又起了疑惑，问：“那我爷爷呢，算是什么类型的。”

“你爷爷啥都会，啥都精，就是个人怪。”葛先生横插了一嘴。

我又问他：“难不成他连占卜也会？”刚一问，我就记起来，不久前在棺材盖上摸到的那个步罡踏斗的纹路。

不出奇，葛先生也回答我，我爷爷的占卜境界也已经匪夷所思，达到了比他家老头子还要夸张的地步。

我听闻后，即便心里早已经有准备，还是难免一番震撼。

“这么多方士中，只有江湖派方士是为了钱财卖命。”震撼之余，纸人婆婆又问我：“那你觉得，其他类的方士，他们成为方士的目的是什么。”

“成为方士的目的？”这一下子，我有点被纸人婆婆给问懵了。

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大学生，你让我回答考研的目的是什么，我分分钟回答你赚钱，要是问我成为方士的目的，我绞尽脑汁也憋不出个蛋来，就随便在脑海中取了个片段，回答她：“驱鬼降妖、祈福禳灾，趋吉避凶。”

“是也不是。”纸人婆婆委婉地否定了我。

她说，方士驱鬼降妖、祈福禳灾之流，是成为伊始的事情，后来呢，追求什么？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看到我这模样，葛先生就在旁边提了一嘴：“寻常方士在外头遇到了纸人点睛，如何打算？”

“跑？”我试探性回答道。

葛先生点头，又说：“为何要跑？”

“因为斗不过啊...”

“如何才能斗得过？”

“需要变强些...？”我突然明悟出来，这些不为钱财的方士，追求的恐怕是某一种我不知道的‘境界’。

“对头。”葛先生又说，“那追求完境界之后呢？”

“你有没有想过，泱泱华夏人多势众，天才年年都有，睥睨巅峰的人也从来没有断层，这些人还追求‘境界’吗？”

“并非如此，或许他们年轻的时候是这样，但是当他们老了，他们就会考虑到一些问题。”

我皱着眉头，试探性地接过葛先生的话茬，说到：“诸如思想考究的传承，或者是数术道法的传承，亦或者是...血脉的传承之类？”

“大差不差。”葛先生想着我点了点头，又继续提问我：“那他们为啥子要去考虑这么多传承的事情呢？"

我：“...”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葛先生看到我默不作声，兴许是觉得我答不上来了，就自顾自的讲：“因为天道有轮回，所有的事情都将进入轮回之中，猪狗如此，人也如此，像你爷爷也是如此。”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想要逃脱，无非长生。”

“也就是说方士的追求，过去是本心，现在是境界，往后便是长生。”

我听闻后只说不出话来，长生，这么虚无缥缈的概念，我从来都只在里头看到过这个词汇，就连影视剧中听到地都很少。

要不是我这两天经历过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我恐怕现在就要朝着葛先生比个可爱的手势，然后扭头就回家去了。

“诸葛家的小子说的没错，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上下五千年，人人都想长生，但此间何其容易，追求一番，也只同庄周梦蝶，竹篮打水。”

“除非...”纸人婆婆的眼睛突然眯成了一道缝，细细地盯着我，凛声道：“成仙。”

但她又讲，成仙亦只是玩笑话，这只是方士行当中人们的某种盼望罢了。

不过据说早些年间，是有人真的成了仙，记载在了古籍中，具体名讳没有只出来，只写出了仙的三种境地，为：天仙、地仙、人仙（屍解仙），此三者，正对应了天地人三才。

按照这三种仙人境界，后来的方士也将阴阳术分成了三种层次，为天术、地术、人术。

至于人术，人间诸多法门尽是。

但也有不少地术在传承，诸如葛先生的武侯奇门、北帝法，刘老头手上的鬼门十三针，不难看出，此间术法皆是有悖天理的。

再说到这世间的天术，共计三十六，无一例外，全都传承在游方诡事录中。

其中就有袁悦宁，袁家带走的数术，‘乱世书’。

藏族杜家带走的，‘咫尺天涯’。

湘西赶尸派刘家带走的，‘一苇渡江’。

葛先生老父亲不愿意向下传承的，‘风后奇门’。

最后便是我爷爷从游方诡事录中取走的两个，一个名为‘大梦千秋’，另一个世人皆不得而知。

话说到这，葛先生突然就满脸崇拜的问我：“你知道你爷爷有多厉害吗？”他四十多的人了，此刻看上去混像个小迷弟。

我摇头。

“再给你普及一下。”葛先生轻笑一声，就说：“如果把郑一八自创的镇乾坤记游方诡事录上，那这世间的天术便多了一道。”

而后他又露出十分惋惜的神色，道：“只可惜啊，都随着他走了。”

葛先生说完，我不敢置信地又将目光投向纸人婆婆，见她也点头，我已然麻木，哑口无言。

...

原来天术也是人可以创造出来的吗？

爷爷身上到底藏着哪些秘密还是我不知道的？

...

最后见我像是痴儿一般愣了半晌，纸人婆婆用手在我面前挥了挥，见我回过神，她才点题，对我说起了救人的法子。

她说对我说：“你若要在这天地之中捞袁悦宁的魂，唯独一法。”

剩下的话，她不用说我也知道，只有去游方诡事录中寻找那个方法了。

能救悦宁的，唯天术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