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更夫(1/1)
我爸的回答让我毛骨悚然。
我爸讲,昨晚他和我大伯跑到堂前的时候,我就像疯了一样胡言乱语,胡乱指着爷爷的棺材板板,脸上说不出是笑还是哭的表情,只听到说什么爷爷诈尸了。
可他们看到的场景却是,我爷爷还在灵堂的棺材里躺地板直,只有我一个人像疯了一样慌乱,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猫叫’、‘人僵‘’、‘诈尸’,模样十分瘆人。
“那个场景就像你个逼玩意中邪了一般。”
我爸描述着,随后就是他先冲上来,狠狠地掐我的人中,可是我依旧回不过神来,并且力气大的很,像牛一样要把他甩开。
见状,我妈也上来想抓住我,可她一碰我,就被吓得要死,我就像死人般通体冰凉,毫无生气。
最后他们眼瞅着没办法,还是大伯心一横,上来就给我来了一耙子,这一下我肉体凡躯顶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我愣在了原地,已然呆住。
任我怎么都没有料到,最后等到的竟然是这个结果。
“我中邪?怎么可能...是我中邪?!”我赶忙摇头否认,口中说,昨晚我明明看到爷爷变成了人僵,手上又比划着爷爷的那种诡异姿态。
“子阳,你先别紧张。”我妈看到了我的眉头都已经皱到拧巴在一起了,赶忙上握住我的手,说,会不会是因为我最近要面临考研,压力大,加上昨天从大城市里回村里,又忙碌了一天,才产生了幻觉?
“幻觉?”我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不想让她碰我。
见状,我爸就接着我妈的话茬嘲讽我,阴阳怪气地咧着嘴讲:“别理他,瓜娃子读书读到屌上去咯,觉得死人还会爬起,哈搓搓一个。”(哈搓搓是川渝这块方言,大概就是傻逼的意思。)
他话音落下后就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想和我爸说一句:我去你妈的。
就这一下,我是真的生气了,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他们还把我当小孩子,把事情瞒着我,这种感觉让我很不爽。
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既然他们不愿意讲我再多问也没用。
好在那天晚上起,他们并没有叫我再去守灵,而是我爸和我大伯二伯每人轮值一晚。
不仅如此,他们还请了一个人来陪,那个人就是我们村子里的木匠,刘爷爷。我昨天还见过他,在我回到村子里头的时候,他还在半路上和我寒暄。
这也让我更加确信了那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我爸妈他们不敢再只留一个人下来守灵。
如果没发生什么,为什么要多请个人回来我们家守灵?这完全是不合规矩的。
对此,我妈只对我解释说,刘爷爷以前是村子里头看守义庄的更夫,七八十年代,义庄被取缔后,他才开始做的木匠。
(更夫,负责半夜打更,平时住在义庄,负责看守客死他乡或者无处安葬纸人。)
我妈讲,请刘爷爷回来,只是想借他看守死人的经验,把爷爷的身后事办的顺利一点。
跟我解释完,我妈又安慰了我几句就离开了,留我一个人依偎在被窝里,祈祷着晚上相安无事。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一夜的风平浪静,没想到就在第二天的早上,比昨晚还要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它早已经发生,只不过一直到了早上才被发现。
大约是在清早六点,鸡叫后不久的那个时间,睡梦中的我突然被一阵刺耳锐利的尖叫声给吵醒。
那是我妈的声音。
我万分不敢怠慢,生怕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赶忙起来,出行的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循着方向从屋子里头快步跑到了灵堂。
我发现她的状态非常差,面如死灰地躺倒在我爷爷的棺材边上,双腿不断地往外头蹬着。
似乎想要逃离此地,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就如同我前一天晚上的状况差不多。
只是我妈她还能动,而思绪却已经麻木了,只剩下了本能在驱使着肉体,而我是肉体彻底被吓得僵固住了,只有脑子还算灵光。
我几乎没有考虑就已经联想到了,是不是我爷爷又开始作祟,吓了我还要吓我妈。
可是现在天都已经大亮了,光天化日之下,我觉得就算爷爷成了脏东西,怎么滴也该收敛一点的吧?
遂小心翼翼地朝着爷爷的棺材方向看了过去,任凭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一幅画面。
爷爷仍不算安详的躺在棺材里,毫无动静,而在他的头顶方位的棺材旁,奠字的正下方,躺着一个人。
是刘爷爷,我可以断定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原本像罗锅的身体,直挺挺的倒在那个角落,脚蹬得比板凳还直,两手痉挛似得扭曲撑开,已经凝固的黑色也从他脸部各处夺眶而出而出,模样恐怖的吓人。
这下我才明白我妈为什么被吓成这副模样,我的情况绝对比她好不了多少。
幸好我爸马上就跟在后面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大伯和二伯也赶来了。
不仅如此,邻里乡亲们也赶来了不少,凑在了我家的门口窜动,人气多了起来之后我才舒缓了一点。
但回过神来,我心里马上就暗道了一声糟糕。
人多口杂,这么多人凑在一起,那么这一则关于刘爷爷在我们守灵,离奇死亡的爆炸性新闻,肯定会在半天之内传满整个村落。
在乡下,这种事情传播的速度完全不会亚于,在抖音买了个热搜榜传播的要慢。
我虽然不在乎名不名声的这些,可是我知道我爸妈他们在乎,他们还要长此以往的在郑家村住下去。
原本我爷爷死后,村里人本来就有些挤兑我们家的意味,若是今天刘爷爷暴毙这件事再传出去,这恐怕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果不其然,今天早上我去镇上报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好几个关于我家的说法。
别人听了只觉得是八卦,但听在我这个当事人耳里,每一个都觉得糟心得很:
有的说,郑一八是做寿那天横死的,这样的人要找人替命才能下地狱去投胎,所以就害死了刘爷爷。
有的说,他早些年做了那么些个缺德事,从挖人坟到盗人墓啥的都有,把自己家的风水给坏了,现在出了报应,只要在我家里的,都要死绝。
还有的说,我爷爷以前霍霍过一个姓戚的寡妇,导致那个寡妇最终悬梁自尽,她现在回来报复我们家了。
总之说法千奇百怪,层出不穷,乃至于上面提到的,关乎盗墓,糟践寡妇的事情我更是闻所未闻。
这个早上后,村里的所有人都避开我们家远远的,甚至于见到了我走在路边都要关门闭户,看到了我就像看到了鬼一样,关于这点我着实有些无奈。
幸好镇上的警察办事效率还算高,他们把刘爷爷的尸体搬进了村中祠堂,让法医在里头折腾,中途民警还在村里盘问了半天,很快就给了我们家一个清白。
这是警方当天给出的通告:死者刘某系年老体衰,且长期熬夜,最终导致心梗突发死亡。
至于为什么刘爷爷的死就这么草草结束了,我想应该有这三个原因:
一、我看到村长拿着香烟在警察那边打点,应该是想息事宁人,还郑家村一个安宁。
二、我们家向来和刘爷爷没有什么利益往来,平日也没有太多瓜葛,所以警方调查后也没有发现谁有作案的动机。
三、刘爷爷并没有家人,也就没有人深究此事。
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我站在祠堂门口,目送着警方走远后,意识到新的问题又来了。
天黑了,谁来给刘爷爷守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