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惨遭横祸（1/1）
郑郁洁和王大蕊开始是不想让钟坚强在家里养伤的。半年前，村里的张家收留了一个抗联伤员，被突然进村的鬼子搜了出来。不仅抗联伤员被鬼子杀害了，张家全家老少六口人也都被鬼子杀害了。想到这些，郑郁洁和王大蕊至今还心有余悸。因此，为了全家人的生命安全，她们不敢让钟坚强住在家里养伤。
当郑郁洁、王大蕊向王二蕊表明自己的态度时，立刻遭到王二蕊的强烈反对：“钟坚强是保家卫国的抗联英雄，是专门打鬼子的好汉。他打鬼子负了伤，咱们不收留他谁收留他，难道要把他赶出家门，一瘸一拐地露宿山林吗？宁可我走，也不能让他走！”
郑郁洁和王大蕊都知道王二蕊的性格和王大志一样，是刚烈的，倔强的。她决定要做的事情王大志都改变不了。尤其在王大志生死未卜之际，王二蕊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只好听她的了。
钟坚强几次向王二蕊问起王大志的情况，王二蕊都是和郑郁洁、王大蕊说的话一样：“我和我爹打猎的时候遇到了打猎的鬼子。爹为了保护我，把鬼子引到深山里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钟坚强是精明的，第一次听王二蕊的话，就感觉到她隐瞒了其中的故事。尤其，王二蕊是个不会说谎的女孩儿，谎话都写在脸上。钟坚强已经猜到王大志遭遇了不幸，不是牺牲了，就是被鬼子抓走了。他之所以再次问起王大志的消息，只是想从中多了解一些王二蕊不愿意提及的情况。他也清楚，王二蕊不愿意和家人以及他说出实情，是想把痛苦埋藏在自己心里，不让别人跟着痛苦。所以，他也就不再继续问什么了。
王二蕊若无其事地向钟坚强打听一些有关鬼子狙击手的情况。
钟坚强敏感地意识到王大志的“失踪”也许和鬼子狙击手有关，也许是遭到了鬼子狙击手的狙击。于是，他就详细耐心地对王二蕊说：“鬼子狙击手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优秀射手，各方面能力都很强。他们使用的狙击步枪不同于普通的步枪，是特制的，射程很远，威力很大，尤其是狙击步枪的上面还配有看得很远的瞄准镜。他离你很远就能看到你，打到你；你离他很远却看不到他，看到了也打不到他。要想用洋炮猎杀鬼子狙击手是非常不容易的，也很危险。洋炮的射程近，如果一枪没有打中狙击手的要害，还没法快速补枪。因此，要想猎杀鬼子狙击手，必须和他斗智，必须近距离突然袭击，才有成功的机会。盲目地和鬼子狙击手对决，就是去送死！”
“前些日子，四海甸村有一个血性十足的出色猎手，名叫郝钢。他在打猎的时候遇到了两个打猎的鬼子。一个是鬼子驻密山的最高长官谷鬼雄二中佐，一个是鬼子的著名狙击手荒木八两。荒木八两是保护谷鬼雄二的。郝钢是个英勇无畏的猎人英雄，憎恨鬼子，和鬼子狭路相逢是绝不会放过鬼子的。他先是杀死了谷鬼雄二，然后依靠自己的勇猛顽强和机智敏捷，和荒木八两紧张激烈周旋，最后利用陷阱除掉了荒木八两。可见鬼子狙击手也不是不可战胜的，但是必须智取，不能硬拼。”
王二蕊听到硬汉猎人郝钢除掉了鬼子著名狙击手荒木八两，立马兴致勃勃了起来：“我听我爹多次讲过硬汉郝钢的一些传奇故事。他曾经猎杀大棕熊，勇斗孤野猪，在没带猎枪的情况下独战群狼，又机智勇敢地除掉了荒木八两。他真是个大英雄，也是猎人的骄傲啊！”
钟坚强鼓励王二蕊说：“是呀。你以后也会成为猎人中的女英雄的。对了，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硬汉郝钢除掉了谷鬼雄二和荒木八两，密山的鬼子一定会倾巢出动，拉网式地寻找郝钢，搜查猎人的。这备不住对你不利，你出去打猎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王二蕊知道，钟坚强是聪明和敏感的，他一定是读懂了她语言中不能表达的更多内容，猜测出王大志可能遭遇了不测，对她说这些话，是担心她会寻找鬼子狙击手，为王大志报仇。让她小心谨慎，不能蛮干，要以智慧取胜。她真希望自己能够像硬汉郝钢那样，机智勇敢地除掉杀害爹的鬼子狙击手，为爹报仇！
钟坚强在王家住了二十天，得到全家人，尤其是王二蕊的精心照料，他非常感激。王二蕊经常偷偷地进山打一些猎物，为他补养身体。他天天期盼早日康复，进山寻找抗联队伍，寻找战友，好打鬼子。腿伤还没有痊愈，他就提出要离开王家。
王二蕊劝他说：“你的腿伤还没有完全愈合，这个时候走动，伤口容易感染。还是再住些日子吧！”
钟坚强只好再住几天。
钟坚强在王家养伤这段日子，向王二蕊讲述了很多革命道理和东北抗联打鬼子的故事。过去，王二蕊听王大志讲过东北抗联打鬼子的故事。通过钟坚强的介绍，她对东北抗联有了进一步了解。东北抗联是“九一八”事变日本鬼子侵占中国东北后，由中共抗日游击队、农民暴动武装、部分原东北军、义勇军和山林队等组成，初期叫东北人民革命军、东北人民抗日革命军、东北抗日同盟军等。一九三六年开始改名字为东北抗日联军，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一支英雄部队。一九三六年和一九三七年，是东北抗联发展的鼎盛时期，有十一个军，四万五千余人。一九三八年下半年，日本鬼子加紧对东北抗联进行军事“讨伐”、政治诱降和经济封锁，并隔离抗联与群众的联系，竭力破坏抗联的生存条件，因此，从一九三九年秋天开始，东北抗联进入极端困难时期。东北抗联在处境十分艰难的情况下，组成支队或小队，仍然坚持同鬼子进行游击战。
王二蕊感觉眼界开阔了。有机会，她也想加入钟坚强他们的抗联队伍，多杀鬼子，保家卫国。
王二蕊从心里对钟坚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信任感。当然，她清楚钟坚强已经猜测到王大志遇难，他又是王大志的朋友。于是，她把王大志被鬼子狙击手杀害的具体经过讲给了他。
钟坚强慨叹又一个大英雄壮志未酬，就死于鬼子狙击手的枪下了。可敬，可惜呀！
之后的几天，王二蕊偷偷地拿着铁锹，带着洋炮，早出晚归。她在王大志被鬼子狙击手杀害的附近挖了六个陷阱。她要做好充分准备，如果有一天，她在山上发现了鬼子狙击手，就把他引到陷阱，像硬汉郝钢那样，利用陷阱除掉鬼子狙击手。
早晨，天空晴朗。郑郁洁和王大蕊她们似乎感觉乌云已经过去，天空又恢复以往的晴朗了。
郑郁洁天天告慰自己：“大志也许永远地走了，抛下我和孩子们一声不响地走了。我和孩子们还得好好活呀。否则，我天天沉溺于悲痛中不能自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和大志一起走了，孩子们怎么办？我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把孩子们养大，让大志放心！”
王大蕊也有类似的想法，在家里拼命干活儿，为郑郁洁分担家庭重任，减轻心理负担。只有王二蕊的心里，还是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
王二蕊又是一夜没睡，上午，她把房间的门闩好，想一个人静静地睡一会儿。
王四蕊、王五蕊、王小蕊和村里的几个孩子在无忧无虑地玩耍着。她们一边捕捉着蜻蜓，一边没完没了地喊叫着：“蚂螂、蚂螂你快飞，后面有人追；蚂螂、蚂螂你快飞，后面有人追……”
四蕊、五蕊们的喊叫，让王二蕊的睡意宛如蜻蜓点水，立马又飞得无影无踪了。
午饭吃的是苞米面加灰菜粥，明显看出苞米面少，灰菜多。灰菜在野菜中味道最差，营养也不如其他野菜，但是它的产量大，院子前后随处可见，不用到山上去采摘。王二蕊知道家里已经没有粮食了。郑郁洁是非常会做饭的，但是无米之炊着实让她为难。尤其四蕊、五蕊和小蕊，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吃不饱，就狼哇地叫唤。
王二蕊要进山打一只狍子，为家人解决吃饭问题，尤其想为钟坚强补充营养，好让他尽快恢复健康，返回部队多杀鬼子。
钟坚强送给了王二蕊一颗木柄手榴弹，还教会了她如何使用，并嘱咐她带在身上，万一在打猎的时候遇到了鬼子好防身。
近些日子，王二蕊的心理是复杂的。王大志被鬼子杀害了，她被心灵深处的悲痛困扰，不能解脱，还得掩饰；她想为王大志报仇，猎杀鬼子狙击手，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她清楚王大志永远也回不来了，郑郁洁和王大蕊她们还幻想王大志有一天会突然回来呢；她把钟坚强带回来养伤表面坦然，内心紧张，万一鬼子突然进村……
王二蕊到山上，没有立马寻找狍子，而是快速朝一个她熟悉的山坡走去，然后趴在山坡向远处观望。她渴望遇到鬼子狙击手，好把他引入陷阱，或者直接猎杀他，为王大志报仇！趴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发现鬼子狙击手的踪影。于是她信马由缰地向一个巨石下走去。也许，她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梳理一下自己零乱的思绪；也许，她想默默地向神秘的自然倾诉，排遣她此刻沉郁的心情。
前面有动静。一只野兔从她前面飞跑。她抬手一枪，野兔一头栽倒。此时的王二蕊除了鬼子之外，不想猎杀任何生命。王二蕊是善良的，打猎对她来说只是出于生存需要，是为了给家人和钟坚强提供食物。如果家里丰衣足食，她是绝不会当猎手的。
王二蕊开始寻找狍子了。
她翻过了一座山，也没看到一只狍子。下午了，再不往家走，到家天就要黑了。她决定明天再打狍子，今天先吃这只野兔吧。她开始朝家走。
天渐渐暗下来了。当王二蕊走到一个山冈，向下瞭望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七八十个鬼子和伪军，朝着距离白石砬子村只有八九里地的大酒坊村冲去。或许他们发现大酒坊村里住有抗联战士？或者有人告密，大酒坊村有人收留受伤的抗联战士，鬼子和伪军才在傍晚灾难一样降临大酒坊村？王二蕊琢磨，鬼子今天到大酒坊村，明天，不，也许今天就会到白石砬子村。于是，她丢下猎获的野兔，快速跑回白石砬子村，想告诉家人和钟坚强赶紧到山里躲避一下，防止鬼子突然进村。
王二蕊对钟坚强说：“鬼子到大酒坊村了，估计不是搜查抗联战士，就是搜查猎人，你赶紧到山上躲避一下吧。等鬼子走了，我再接你回来。”
钟坚强的腿伤已经痊愈，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寻找队伍去了，正好趁这个时候离开王家：“目前抗联进入了最困难时期，鬼子也更加猖狂了。我的腿伤已经痊愈，我立马去找部队去。我们必须要在近期弄出点儿大动静来，打击鬼子的嚣张气焰，让他们知道，到处都有抗联的存在，他们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
王二蕊要把钟坚强送给她的手榴弹还给他：“你去寻找抗联，路上万一遇到鬼子，能用得上。”
钟坚强的身上有两颗木柄手榴弹，他坚持把另一颗手榴弹也留给王二蕊：“我得装扮成一个扛活的力工，先到密山联络站，了结抗联的一些情况，然后再找抗联队伍。否则盲目进山，等于在茫茫林海中寻找一棵棒槌。一个扛活的力工身上怎么能带手榴弹呢？”
王二蕊只好把两颗手榴弹都留了下来，放进她装满弹药的背包里。
钟坚强看了一眼王二蕊，然后说：“我分析，硬汉郝钢除掉了荒木八两，你爹又打死了一个鬼子狙击手，鬼子已经对猎人深恶痛绝了。他们这次行动肯定是针对猎人来的，为了寻找猎杀鬼子狙击手的郝钢，屠杀一切对鬼子有威胁的猎人。鬼子残忍至极，会把猎人及家人斩尽杀绝。猎人一般白天进山打猎，晚上是不出去的。鬼子和伪军晚上突然进村搜查，也说明了这一点。”
王二蕊愤恨地说：“日本鬼子侵略我们国家，肆意屠杀我们中国人，中国人都恨鬼子，都想杀鬼子，把鬼子赶出中国去。鬼子想把中国人都斩尽杀绝呀？”
钟坚强解释说：“你和你爹猎杀鬼子狙击手的时候留下一些隐患。你给我讲述经过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你爹打死前面的狙击手后，把洋炮给了你，让你快跑。这是个绝妙的智慧。但是，第二个鬼子狙击手一定是个高手儿，从第一声枪响，他就清楚地听出是洋炮打的。洋炮装填弹药挺麻烦，不可能太快。所以，不可能在他冲上来的时间内，为洋炮装填好弹药，然而你爹却把洋炮装填好了，并打了第二枪。这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爹还有一个同伙。向山下跑去的人就是这个同伙，你爹打的第二枪的洋炮也是这个同伙的。鬼子狙击手最后走到你爹身边，只看到一支洋炮，也证明你爹的同伙跑掉了。如果有这个同伙存在，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考虑如何为你爹报仇，那么这必然会成为鬼子的心腹大患。所以，鬼子进村除了寻找硬汉郝钢，就是要找你爹的那个同伙，也就是你。这样，就牵连了所有猎人。所以，急需躲避的应该是你。你和家人必须都进山躲藏起来，千万不能和鬼子碰面儿！”
王二蕊恍然大悟：“好吧，我们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进山躲一躲。”
王二蕊本想把钟坚强送到山里，但是他说什么也不让她走得太远，并嘱咐她说：“鬼子非常残忍，你一个女孩子进山一定要格外小心，一定避免和鬼子遭遇，千万不能和鬼子硬拼哪！”
王二蕊温柔地说：“我知道。你放心吧！”
随着钟坚强的身影在王二蕊湿润的目光中渐行渐远，最后消逝，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太阳就要落山了，西边的天际如同燃烧一般彤红。一片浓重的雨云从侧面袭来，仿佛要浇灭火红的晚霞——人类最后一片希望似的。
正当王二蕊要失落地转身回家，告诉家人准备明早进山躲避鬼子的时候，猛然看到钟坚强飞快地跑了回来。王二蕊立马感觉出事儿了！
钟坚强气喘吁吁地说：“我在山上看到有七八十个鬼子和伪军向白石砬子村跑去了。”
王二蕊焦急地说：“我明明看到鬼子和伪军朝大酒坊村去了，怎么又跑到白石砬子村了？赶紧回村，让家人和村里人立马转移！”
钟坚强更为焦急地说：“这些鬼子和伪军绝不是你看见的去大酒坊村的那队鬼子和伪军，他们一定是分几路人马同时行动的，已经来不及告诉家人和村里人了！”
当王二蕊和钟坚强跌跌撞撞地跑到一个离家只有二百米远的山坡时，远远地看到鬼子已经进村了。
王二蕊端起洋炮，就要冲过去救人。
钟坚强死死地抱着王二蕊，不让她去：“日本鬼子如狼似虎般凶残，人数又多，就凭你的一支落后的洋炮，不但救不了家人，自己也得白白送死。你千万不能蛮干，让我再想想办法。”
王二蕊固执地说：“再等一会儿，我妈、我姐和我妹妹就遭殃了。我爹已经不在了，只有我能保护她们，我绝不能见死不救。我宁可死了，也要和她们死在一起！”
钟坚强激动地说：“鬼子和伪军是冲着你来的。你不露面儿，她们不一定遭殃；你要是露面儿，她们一定遭殃。这样，我把鬼子和伪军引开，你看准时机再去救人。但是你一定不能冲动，如果村子里还有鬼子和伪军，你千万不要冲进去。你用洋炮冲进去，顶多打死一个鬼子或者伪军，其余的鬼子和伪军立刻会把你打成向日葵花盘。你不但救不了她们，反而让她们受牵连！”
钟坚强的话音刚落，随手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一下子就顺着山坡滑到了村子边儿上。他轻轻地摸到村头的一个鬼子哨兵身后，猛然用力，石头砸在他的脑袋上。鬼子哨兵来不及出声，就倒在了地上。
王二蕊也跟着钟坚强滑了下来。
钟坚强拿起鬼子的步枪和子弹，又把鬼子的四颗甜瓜手榴弹递给王二蕊两颗，并快速教会她如何使用。他自己留了两颗手榴弹，再次嘱咐王二蕊说：“你必须冷静。村里要是还有鬼子和伪军，你千万不能冲进去。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然后，转身朝着西边儿快速奔跑。他跑到王二蕊的安全距离后，用力把一颗手榴弹投向村里的鬼子和伪军。两三个鬼子和伪军被炸死。立刻有二十多个鬼子和伪军去追赶钟坚强。钟坚强一边朝山上跑，一边朝追上来的鬼子伪军打枪……
王二蕊本以为进村的七八十个鬼子和伪军听到钟坚强的手榴弹爆炸声、步枪射击声，会像蝗虫一样冲出村子，追赶钟坚强。那样，她就可以跑回家，带着家人迅速躲藏到山里去。没想到，只有二十多个鬼子和伪军去追赶钟坚强，其他鬼子和伪军仍在村子里杀人放火。
王二蕊心急如焚，端起洋炮就要冲进村子，去救郑郁洁和王大蕊她们。然而，她转念一想，钟坚强说得对，鬼子是冲着她来的。如果她不露面儿，家里人或许平安无事；如果她拿着洋炮冲进去，不但救不了她们，反而会害了她们。自己小命没了无所谓，如果害了全家人的性命就对不起家人，也对不起王大志的在天之灵了。
王二蕊在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也把一颗甜瓜手榴弹向村子里的鬼子和伪军掷去，然后快速朝东边儿跑去。她想把其余的鬼子和伪军引开，好让家里人和村里人安全。她没有钟坚强有力量，手榴弹投掷得没那么远，只有一个鬼子被炸死。七八个伪军迅速向她追来。
伪军的步枪射程很远，子弹在王二蕊的头上、左右快速飞过，打在前面的树枝上，树叶纷纷飘落。她借助树木的掩护，像梅花鹿一样飞快地奔跑。跑了四五里路，伪军已经被她甩开了。她站在山坡上向下望去，依稀可见追赶她的伪军在下面搜索着。她立马又绕开追赶她的伪军，火烧火燎地往白石砬子村跑。她在内心祈祷那些瘟疫似的鬼子和伪军离开村子，祈祷全家人平安无事。
傍晚，当七八十个鬼子和伪军突然冲进白石砬子村的时候，村民都没有准备，根本来不及转移。鬼子在所有路口布置了哨兵。当村民知道鬼子和伪军进村了，想逃跑也逃跑不了了，只能躲在自己的家里不敢出门。
过去，鬼子和伪军到村里来过，不是抢粮食，就是搜查东北抗联的伤员，搜查共产党。和以往不同的是，鬼子这次专门搜查猎人。
村子里唯一大户人家孙家，私藏一支洋炮，主要是为了看家护院儿，防胡子。按照以往，大户人家的粮食多，都是鬼子粮食供应的主要来源，因而都是鬼子的朋友。大户人家即使有几支洋炮、猎枪什么的，无非是为了保护家产，保护粮食的，鬼子并不在意。这次，孙家一家九口人正围坐在一个大圆桌旁吃团圆饭。一个鬼子小军官一进孙家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洋炮，转身退到院子里，给身边的鬼子兵一个暗示，两个鬼子兵一人掏出一颗手榴弹，随手扔进屋里。一颗手榴弹正好落在圆桌上，孙家一家九口都被炸死了……
鬼子在村东头儿老李家搜出了一张毛都快掉光了的陈年狍子皮，就断定他们家是猎户，不问青红皂白，用刺刀杀害了他们全家七口人。孙女才两岁，趴在流淌着鲜血的妈妈身上撕心裂肺地痛哭。鬼子连孩子都不放过，将刺刀插进她的心脏，然后将她高高挑起，在空中轮了一圈后，如同一个倭瓜一样摔在了锋利的窗台上……
村中老屠家过去是杀猪世家，历代以杀猪为生。过去村民家家养猪，办事情要杀猪，尤其是到了腊月，家家户户杀年猎，老屠家的生意红红火火。鬼子占领密山之后，粮食都被鬼子抢走了，村民生活日益贫困，连自己都吃不饱饭，哪还有给猪吃的东西了，养猪的人家越来越少了。老屠家也就不再以杀猪为生了。他家男人老屠领着两个女儿开垦了一点儿荒地，依靠种点儿苞米聊以糊口。但是老屠是个热心肠，村里村外偶尔谁家办事情杀猪，他有求必应，也不要钱，给三四斤肥肉就行了。如果是三斤瘦肉，全家人一顿就吃个精光。如果是三斤肥肉，回家熬点儿荤油，能吃上几个月。今天，老屠为临村办事情杀猪回来，刚把杀猪刀放下，三个鬼子就冲了进来。他们发现老屠的杀猪刀上带有没擦干净的血迹，不由分说，直接用老屠的杀猪刀捅进了老屠的脖子，就像老屠杀猪一样……
鬼子在村北头儿老周家搜查出一支洋炮。明显看出洋炮几年没用，已经生锈。老周过去是猎人，鬼子不让私藏猎枪之后，胆小怕事的老周就不再敢进山打猎了。但是，他的洋炮是他爹传下来的，是他们周家唯一值点儿银子的传家宝。他又舍不得把洋炮交给日本鬼子，就把它藏在了家里。没想到这支洋炮给他们周家带来了灾难。鬼子搜出洋炮后不由分说，把他们全家六口人全部用刺刀杀害了。他们家儿媳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哀求鬼子可怜可怜就要出生的孩子，不要杀她。一个鬼子军官用战刀斩断她的脖子，然后把她的肚子剖开，取出里面还在登腿的胎儿，还残忍地把她的两个乳房挖了下来……
全村最贫穷的要属老钱家。他们家穷的全家只有两条裤子，没有上衣。男人和大儿子要下地干活儿，要到镇上扛活，所以得穿裤子，连上衣都不穿。媳妇和三个女儿只能在家里轮流围件破炕单烧火做饭，吃完饭的时候，就四个人盖着两个破炕单躺在炕上。三个女儿已经如同盛夏的香瓜一样成熟了，但是都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更没有出过家门。鬼子到他们家搜查，正赶上他们家的两个男人到镇上扛活。四个女人盖着两条破炕单，躺在炕上瑟瑟发抖。鬼子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就用刺刀逼着她们说：“鬼鬼祟祟什么地干活儿？炕上是不是藏着抗联，藏着共产党，还是藏着猎枪、猎刀什么的？起来起来的，不起来就杀头！”看到她们没动弹，鬼子就用刺刀挑碎了她们本来就破旧的炕单。四个女人只好用两只手上遮下掩地光着身子下了地。鬼子立马上前将她们四人糟蹋了……
老牛家养了五个儿子，个个儿牛犊子一样强壮有力。他们依靠替财主伐木为生。五条牛打起仗来一齐上，胆儿大不要命，所以谁也不敢招惹他们牛家五牛。因为家境贫寒，五条牛至今还是五条光棍。然而，大牛、二牛、三牛却暗中喜欢上了邻居钱家三姐妹。还经常趴在墙头偷看钱家三姐妹那令他们销魂的迷人身体，尤其是她们胸前那一对对儿犹如发大了的白面、苞米面两掺的大馒头，让他们饥饿难耐，激情澎湃。今天，杨家小牛看到鬼子闯进了钱家，并强奸了三姐妹，立马回家告诉了其他四牛。大牛、二牛和三牛气冲斗牛，操起伐木用的砍刀、钢锯就要去和鬼子拼命。老牛拼命拽着他们，不让他们白白去送死。就在这时，六个鬼子冲了进来。他们一看大牛、二牛手里握着砍刀和钢锯，端起刺刀就向他们刺去。老牛一看五牛要吃亏，挺身挡在鬼子刺刀前，要舍命保护五牛。鬼子的刺刀立马刺进老牛的胸膛。五牛一看爹被鬼子杀害了，钱家三姐妹也被鬼子糟蹋了，似五条疯牛一样向鬼子冲去。大牛一砍刀，砍下一个鬼子的脑袋。二牛用钢锯锯断一个鬼子的脖子。三牛稍一犹豫，也操起一把砍刀向一个鬼子砍去，因为他动作稍慢，砍刀刚刚举起，鬼子的刺刀已经刺进他的肚子。三牛含恨倒在地上。大牛、二牛眼看三牛也被鬼子打死了，一起向鬼子冲去，想为爹和三牛报仇，其他四个鬼子一起开枪，牛家成了屠宰场，四条牛瞬间又倒在了血泊中。五条牛即使再强壮，也敌不住日本鬼子的子弹……
鬼子简直是疯了，杀人不眨眼，比野狼还要残忍，惨状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