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忆往事寨主讲始末 知详情金贵设计谋（1/1）
金贵儿来到船头这儿一站，一瞧这个连鬓胡子，冲他一抱腕：“对过这位王二叔叔，你好啊？”
连鬓胡子一瞧金贵儿，也一抱腕：“哎，小朋友，今天没想到在这儿咱们又碰上吧？你们的商船在我岛前经过，哪能过门而不入呢？我想把你们请到我的岛上一叙，然后你们再赶路，你看如何？”
这话刚说到这儿，金贵儿身后的船主就直捅他，小声嘀咕：“跟他说咱不去，咱不去……”因为船主一瞧面前这些人，心里就明白了，这些人穿的戴的，长相貌相，手里执拿的兵器，一看他们就是海盗。金贵儿救他的时候，他说他跟海盗打起来了，看来那是两拨海盗打一块了。船主心想：我听人家说过，这帮海盗要是把商船的人弄到岛上去之后，把我船上的东西就都留下了，把我们这伙人就全都捆起来了，之后就扔到海里都喂鲨鱼了，连尸首都看不见。
别看他现在跟我们那么客气，乐乐呵呵的。其实这是软刀子杀人。
他一捅金贵儿，金贵儿心里就明白了：“啊，这位老朋友，这么样吧，您的心意呢，我们领了。我们这是商船，我们得到交趾国，得按期交货，人家掌柜的按日子收货。如果超过日子，人家还得罚钱。等我们回来之后，再上您的岛上，去拜访您得了……”
连鬓胡子一听，就乐了：“哈哈哈……小朋友，等你回来之后，我在不在这个岛上还两说着呢！今天既然来到这里，那就不必客气啦，错过今天，就没有明日了。我们请客就是这个规矩，没别的，快请到岛上来吧。”
掌柜的在后边就捅金贵儿：“哎，你告诉他，咱不能去啊，咱要是一去的话，他非把咱们弄死不可。你别看他笑呵呵的，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
“嗯？是啊？哎，我说朋友，我们不去了啊，说什么我们也不去了。”
“怎么着？你还信不过我吗？”
“不是信不过你，我们船主掌柜的说了，就怕我们都上去之后，你们把我们都杀了……”船主一听，合着你把我给递出去了……连鬓胡子一听，就乐了：“哈哈哈……你是我救命的恩人，我怎么能把你杀了呢？就请到我的岛上，我请你们吃一顿饭，然后就放你们出岛，绝无闪失，放心吧，走吧。”
金贵儿一听：“你敢说真的吗？”
“真的。”
“好，要是真的话，就那么的，咱走吧。”
船主一听，嗬，他做主了。金贵儿说走，那咱就得走了，船主没辙啦。“走吧，走吧……”当时船主的脸可就吓白了，腿肚子一个劲地直抽。船主心想：去吧，我找这么一位小爷啊，这是给我惹祸的根苗。我带着他来干什么？没有他，还没有这档事。一看那十几条船一下子摆开，就把商船给围起来了。
船主一看，想不走也不行了，人家是看好这船货了，是非走不可了。这艘船摇着桨橹，就跟着这伙人，就到岛上了。
船一靠岸，所有的船只都靠岸了，这些人全都下船了。船上这些伙计连这个船主掌柜的也下船了。金贵儿跟着这个连鬓胡子，一起来到岛上。岛上有那么几间用石头砌的房子，其中有一间是比较大，这就是岛上的分金聚义厅。他们把他让到分金聚义厅之内，然后看好座位，各自都坐下。就看这位大寨主就说话了：“来啊，今天是我的救命小恩人到我的岛上，我准备摆酒给他们接风，马上酒宴摆上。”
说了一声“酒宴摆上”，就看他手下这些喽啰，也就是海盗伙计们，一会儿把圆桌面一个个全轱辘进来了，摆了那么几十张桌子，里里外外，各个房间都摆好了圆桌面。一会儿的工夫，这个酒菜就往上端。全都是海鲜席，吃的全是鱼，没别的。什么鲅鱼、鼋鱼、海参、鲍鱼、龙虾、凤虾、大对虾，应有尽有。
在岛上能吃什么？就这些玩意啊。摆好了之后，把酒坛子搬上来了，就看连鬓胡子把酒一碗一碗地都倒好了，特意地把船主请到他这个桌，把金贵儿让到上座。金贵儿说什么也不坐，最后寨主说了：“你要是不坐，咱们大伙都站着，因为你是我的小恩人，你就坐这儿。”
“那……那好，那……那我就谢谢叔叔吧……”
“你别叫我叔叔，咱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小兄弟，我是你老大哥。”
“啊，那我又长一辈，那好啦。”金贵儿就在正面又坐下了。
大家都坐下之后，就看连鬓胡子把酒碗端起来了：“弟兄们，你们都听着，今天我能在这儿喝酒，多亏了我认识这个小朋友，要是没有他救我的命，恐怕我今天在这儿就喝不了酒，我早就喂鱼了。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大家把这碗酒都得一饮而尽。来！干！”他先干了。
船主掌柜的端着这酒碗，心里合计：他喝这酒，是对他这小朋友不错，最后能不能把他小朋友留到岛上，把我这一船货也放这儿，把我们这些人就全都收拾了，都扔水里呢？抱着这种心情，这酒他能喝得好吗？他强压着胸中的恐惧，把这一碗酒勉强喝下去了。
“来，再干一碗！”一瞧这位寨主，海量——连干三碗。紧接着，大家就喝起来了。
这些海盗全都是豪爽的性格，别的桌上划拳行令，吆五喝六，金贵儿呢？
金贵儿没那么大酒量，喝了一碗酒之后，就不喝了。金贵儿瞧了瞧这位寨主：“呵，这位老大哥……这酒啊，咱不能喝多，您知道吗？喝多了怕耽误事。
我们喝得差不来离a了，您就让我们都走，得了？您看怎么样？”
“为什么？既然到我的岛上，就得喝个尽醉方休！来，喝！”
酒一直喝到第三阶段了。什么叫第三阶段？有人说喝酒讲三阶段：一阶段，是推让着喝；二阶段是自个儿喝；三阶段是抢着喝。
现在他们的酒就喝到三阶段了。一瞧这位寨主一劲儿地喝，喝起来没完，喝得脸也红了，精神头也上来了，说话嗓门也长调了，说话速度也加快了。
金贵儿就问这位寨主：“这位老哥，我问你，你……从小就在岛上当寨主吗？”
“哎，小兄弟，跟你说句实话吧，我当初不是当海盗的，而是当官的。”
“啊？你是当官的？哎呀，那你这当官的跟你这当寨主的可差老大一块了。那你这当官的怎么后来当寨主了呢？”
“人生道路，变幻莫测，升降沉浮，由天决定。实不相瞒，小兄弟，我当年是交趾国国王哈天栋手下的一个水军都督，我不叫王二。今天我告诉你个真名实姓，我姓黄，我叫黄文豹。我在水军都督统领着不少水军，那年交趾国的国王领着很多水军搞斗洋会——赛龙舟。知道赛龙舟吗？这是交趾国每年都要搞一次的活动。赛龙舟实际上是训练水兵，用很多水兵摇桨橹比赛龙舟的速度。每到这一天的时候，交趾国的国王哈天栋都要御驾亲临，观看赛龙舟。我呢就带着一只船，结果那天交趾国的国王哈天栋，有一个太子叫哈龙，小孩儿才十一岁。这个孩子长得的模样，跟你差不多，也就像你这样的高矮吧，胖瘦也差不多。他要跟着来看热闹，人家国王相信我，就把太子弄我这艘船上了。我一看，国王信得着我，我得好好照料殿下，将来这就是小皇上——继承王位的人。嘿嘿，倒霉嘛，结果那天我们赛龙舟，赛着赛着，海上起大风了。所有的船只都没翻，就我这艘船翻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太子，我说我得救太子啊，我跳下海就找太子，我那些水兵也都下去找，怎么找也没找着太子！太子这一没，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我手下这些水兵就跟我说了，头儿啊，你可快跑吧，要不跑，哈天栋肯定要你的命。我知道，哈天栋国王把他的太子视如掌上明珠，那是唯一继承王位的人，我的船被弄翻了，太子淹死了，我怎么交代？当时我前思后想，逃命吧——我就跑了。跑了之后，我逃到一个孤岛上，正赶上孤岛上有那么几个海盗，也就是四五个人吧，有两条破船，到那上边。开始他们跟我一交手，不是我的对手，都拜我为师，我就当了那么一个小海盗头。就是四五个人，两条破船，我在海面上混了三年。现在我已经有十几条大船了，手下已经有二百来人了，在这一带海面上我成气候了。嘿嘿，小朋友，那天我在海面上碰见的那伙人，也是一伙海盗。
我们两伙人曾经为了争夺船只打过仗，冤家路窄，那天在海面上碰见了，我坐的是一只小船，就带着几个弟兄，他们人多势众。所以他们跟我就在那儿打起来了，眼瞅着我要败北了，你们这只船来了，那帮小子弄误会了，把你们这只商船当成我的弟兄们的船了，他们就吓跑了。那时我受伤过重，掉到海里，我已经人事不省了，亏了你把我救上来了，我才能活到今天，我怎么能不感谢你呢？”
“你说这话是真的吗？”
“我跟你能说谎吗？”
“哎，你说你是水军都督，我问你，那个国王哈天栋手下都有什么重要的大臣？你能说上来名字吗？”
“那怎么说不上来名字？他有一个右军师叫麻亚里，有一个左军师叫托罗那，还有一个元帅叫哥摩汉，还有两个水军总都督葛耀明、葛耀亮。”
“那你听说过，他有个女儿吗？”
“当然。他有个女儿，他的女儿文武全才，叫哈羞花。”
“对对对。我再问你一遍，左军师叫什么？”
“叫托罗那。”
“右军师？”
“叫麻亚里。”
“他的元帅？”
“叫哥摩汉。”
“那两个都督？”
“一个叫葛耀明，一个叫葛耀亮。哎，小朋友，你干吗？你怎么又问我一遍？”
“我看你是不是说瞎话。你要说瞎话呢，头一遍编完了，第二遍你准编错了。我一听你这两遍都说对了，说明你是真的，你是真正的水军都督，真是当官的出身。”
“哈哈哈……小兄弟，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能跟你说瞎话吗？你是我的恩人，我得跟你说实话。”
“好好好，冲这一说啊，我真佩服你，你有本事。你逃出来就对了，要不然哈天栋非把你杀了不可。”
“小兄弟，你不是交趾国人？”
“我是中国人，我跟着商船运货，想上交趾国来玩玩，玩够了，我再回去。”
“啊？你这么点孩子上交趾国来玩？玩够再回去？有大人跟着吗？”
“没有啊，就我自个儿啊。”
“家里还有没有人？”
“什么人也没有了，爹妈都死了。”金贵儿瞪眼在这儿说瞎话。
“哦，照这么说，你今后怎么办呢？”
“今后啊，我也是水上浮萍，任意漂流，说不上到哪个地方。”
“小兄弟，如果说你要愿意的话，无处投身，可以到我的岛上来啊。”
“我到你的岛上来，我能干什么呢？”
“你到我的岛上来，我就给你一个二寨主。”
“真的假的？”
“真的。”
“来，拉钩。”
寨主一看，我挺大一个人跟你拉钩干吗？这是小孩子办的事。
“真的，拉钩。”
“好，拉钩。”俩人这就拉上钩了。
拉完钩之后，金贵儿就说：“怎么样？我们的酒喝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走了？”
“好，我送你们出岛！”
寨主黄文豹马上就送商船上的人全都下岛，上船了。他们一直送出来一段路程，这只商船才带着金贵儿往前行进。这天就来到了交趾国的口岸，当来到交趾国的口岸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远处旗幡招展，金鼓齐鸣。商船上的人说：“这是干什么？”
金贵儿说：“就是啊。”
“哦，想起来了，今天就是赛龙舟。”
金贵儿一听今天就是赛龙舟，小眼珠一转，心想：有了，我盗三宝就得从这儿开始。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
a 差不离儿，差不多。详见高永龙：《东北话词典》，中华书局2013 年版，第59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