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宋名臣辞官解印 萧太后议图中原(1/1)
守太宗至道元年乙未岁起至真宗咸平二年己亥岁止,凡五年。
却说太宗尝以后事决之赵普,普曰:“先帝既误,陛下岂容再误。金匮之盟,未可全执。”于是太宗因有立子之意。至是偶沾重病不起,召寇准八王等入嘱后事。帝曰:“先帝以天下付朕,掌理二十二年矣。今当以此位还于八王而立,庶不违皇太后之命。”八王奏曰:“陛下皇子长成,人心所属,谁敢有异议。惟陛下善保龙体,臣决不愿为君,须与七王为正。”太宗良久问寇准曰:“卿且言孰可付神器者?”准对曰:“陛下为天下择君,谋及妇人中官,不可也;谋及近臣宰辅,亦不可也。惟陛下择所以副天下望者而立之。”太宗乃曰:“既八王不肯为君,当以元侃主社稷。”准拜贺曰:“知子莫若父!圣虑既以为可,愿即决定。”太宗又谓八王曰:“朕此病莫保,卿善辅汝弟。先帝尝言代代有谗臣以乱国政。今赐汝铁券、免死牌十二道,若遇奸臣当国,得专制之。且杨业有子延昭,此人必能定乱,须重用之,勿弃也。”八王拜受讫。俄而帝崩,寿五十九岁。时改元至道三年三月日也。后人咏名诗曰:
混一中原志亦勤,堪称美政化维新。
苍天若假当年寿,竟使黎明望太平。
太宗笃前人之烈,成未集之勋,混一中原,并包四海,中外宁谧,偃武修文,礼乐文章,焕然可述。时既宴驾于万岁殿,众文武乃立七王元侃即位于福宁殿,是为真宗皇帝。群臣朝贺毕,尊母李氏为皇太后,命中官奉太宗灵柩于偃陵,封王钦为东厅枢密使,谢金吾为枢密副使,进八王爵为诚意王,其余文武升职有差。
次日,参知政事宋琪奏曰:“臣蒙先帝之恩,在位已久,无益朝廷,乞陛下允臣解职归乡,不胜感激。”真宗曰:“朕初即位,正赖卿等相扶,如何便舍朕而去。”琪曰:“朝廷清贵无数,区区微臣,何足念哉!”帝见其意真切,遂准奏。宋琪辞帝而归。越数日,吕蒙正、张齐贤等封章迭至,各称辞官解职,帝俱允之。自是朝廷重事,专委枢密使王钦所理。
却说八王趋朝而出,忽一人拦住车驾,声冤告状。八王问曰:“告状者是谁?”其人哭曰:“小人胡银匠之子,日前父亲被新王召入府中,打造鸳鸯壶,欲造谋害殿下,数日不出,被枢密恐外人知觉,谋死于府中。小人有冤无诉,只得投殿下作主。”八王听罢,怒曰:“日前斟酒之际,吾意亦猜至几分,当时惟见王钦在旁调度是事,不想起此毒意也。”乃令左右接过状,取黄金十两,与告状人而去。复命回车驾入朝,正遇着王钦与帝在便殿议事。八王直前奏曰:“臣于午门接得一纸冤状,告称王枢密私谋胡银匠。臣已准理,特来奏知陛下。”真宗听罢大惊,乃曰:“王钦常在朕旁,那得此事,王兄勿听奸人之言。”八王笑曰:“谋杀胡银匠,本为臣之故也。臣以忠心待陛下,陛下何用疑心,听信谗言,要害自家骨肉。若非太祖皇帝有灵,社稷何如?臣若有意为君,不到今日矣。”王钦忙进前奏曰:“八大王以势压臣,故来于此说词。岂有谋杀人往日不告,而待陛下已立大位,敢向午门谤天子耶?”帝未答,八王大怒,抽出金锏望王钦劈面打去。王钦躲避不及,正中鼻准,血流满面而走。八王一直赶去,真宗忙下金阶劝救曰:“万事看朕之面,饶他一次。”八王乃住步,指王钦骂曰:“汝若再为恶,吾即诛之。今姑缓汝之死。”言罢愤怒而退。王钦乃伏于帝前请死。真宗曰:“八王先君爱臣,朕且让之,何况于汝。今后凡事但省避之。”王钦顿首辞去。归至枢密府中,深恨八王,欲思报怨之计,乃修下密书一封,遣心腹人漏夜送入幽州见萧后,奏道:“中国太宗晏驾,新王即位,朝中无甚良将。若发遣人马入寇,则中国可图。”
萧后得奏,与群臣商议。萧天右奏曰:“耶律休哥屯兵云州,屡请举兵伐宋,即中国遇丧,正宜乘其无备,一举可以成功。”道声未罢,卷帘将军土金秀出班奏曰:“宋君善能用人,边廷帅臣,皆是雄虎之将。王钦所言,未见的实。若即举兵南下,难定输赢。臣有一计,能使中国献纳山后九州之地与陛下掌管,不劳兴军众也。”后曰:“卿有何计?”金秀曰:“陛下今可遣人赍书一道与中国通知,臣与麻哩招吉、麻哩庆吉部五千骑于河东界,约与宋人比试。且臣箭法天下无双,招吉善枪,庆吉善刀。若中国知此消息,定选一艺出众者来与臣等放对。果是臣之对手,则迟数年征伐。如对臣等不过,必知中国无人。那时陛下御驾亲出,直抵汴京,宋之江山不难夺矣!”萧后闻奏大悦,即遣使臣赍书径赴中国,进上真宗书曰:
幽州君后萧书奉大宋皇帝陛下:兹者,孤闻朝有丧事,未及吊慰,负罪负罪。近历通好之议,自古为美。往年兵革不息,民遭荼毒,孤甚悯焉。今特遣驾下小臣二员于晋阳分界与宋之君臣会猎一番,且讲息兵之由。早定封疆,庶免边衅日生,军士震骇。千载之遇,惟国君留意焉。
真宗得书,与群臣商议。寇准奏曰:“观萧后来书,词倨气傲,多是邀陛下观兵之意。逆料北之来将,不过试刀箭而已。堂堂中国,岂无敌手哉!须下圣旨,选有文武充足者与之会猎。”真宗曰:“先辈良将,已皆老迈。惟杨业父子尚有杨郡马在,先帝曾遣使于郑州调回,至今未见消息。其他帅臣,恐不能胜来将也。”准又奏曰:“陛下当再遣使于郑州征取。”帝允奏,仍遣中官赍敕旨径诣郑州寻访,不知下落,郑州太守因言:先帝曾赦取回朝去了。中官只得复命,奏知真宗。真宗忧闷累日。八王奏曰:“臣往无佞府体探动静如何?”帝曰:“此系紧关大事,兄宜用心体问。”八王即日出朝,来到无佞府,见令婆与太郡夫人,访问杨郡马消息。令婆曰:六郎犯罪,发配郑州,再不见回来。殿下今日寻讨,老妾诚不知也。”八王曰:“新主在位,既有赦文召取,当今投赦入朝,而下国家出力,何必匿隐?”太郡曰:“尚容改日,待令人于郑州跟寻,来见殿下也。”八王会其意,遂辞却令婆。回朝奏知:委不知郡马下落。真宗闻奏,正怀虑间,边臣急奏,辽兵于晋阳屠劫军民,甚为深患,乞陛下早议定夺。真宗问曰:“文武中谁堪此行者?”寇准奏曰:“禁军教练使贾能文武足备,可称是职。”帝允奏,下敕以贾能充亲军使,带领骑兵一万,同寇准赴晋阳会猎,贾能即辞帝离汴京,望河南而进发。
是时无佞府密遣人缉探得官军起身,来报杨令婆,令婆与六郎议曰:“贾教练非辽将之敌。国家新立,我儿只得赴难。”六郎曰:“母亲不说,儿有意久矣。更得一人相助尤妙。”言未罢,八娘、九妹进曰:“我二人陪哥哥同往。”六郎曰:“汝女流也,如何去得!”八娘曰:“姐妹装作从军而行,人所不觉。”六郎依其言,即日辞令婆,带二妹赴晋阳不题。
却说辽将土金秀于河东地界立起大营,朝夕劫掠边民,纵乐饮酒。忽报宋兵将到,金秀听得,即与麻哩招吉等议曰:“我谅宋人无杨家父子,则他将不足惧矣。若遇比试之际,当要用心,以慰吾主之望。”招吉曰:“使平生之所学,务要大胜宋人而归。”金秀下令已定。次日于平川旷野立起红心,将所部之军分布齐整。遥望见正南旌旗闪烁,杀气连天,宋兵已到。两阵对圆,对面辽将土金秀全身掼带,立于门旗之下,上手麻哩招吉,下手麻哩庆吉,三匹马齐齐摆开。宋阵中寇准先出,贾能戎装立于阵后,寇准曰:“汝幽州自为君后,华夷有限,何故屡兵犯境,扰我生民?”土金秀曰:“吾主以中国新立,欲与晋阳会独,将议息兵之盟,宋君如何不自来耶?”寇准厉声曰:“今新天子即位,皇风披振,无不仰服。特与文武论治,尚且不暇,宁有隙时与汝等会猎乎?”土金秀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