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到底是不是gay？（1/1）

从城东大学城返回城中的别墅历时半小时。

这半小时里，延夏的情绪从极度气愤到渐渐平复。

可她总觉得不对劲，肺里并不存在湿海绵，压得她呼吸沉重。

作为置身之外的旁人，围观了一场好姐妹被斥责、被侮辱的场景，她心里不是滋味。

尽管作为公司总裁的小舅舅已经下达辞退涉事HR，并扣除在场另外两名不作为面试官的当月奖金。

她依旧觉得这样的处罚，只是扬汤止沸。

延夏低头看手机，微信页面弹出白未已的语音：“我已经到寝室啦，今天谢谢你。”

话不多，每一个字的音质透出婉转。

女孩子原本悦耳的声音被录音包装，淬上一层磁性的质感，像被糯米纸包裹的大白兔奶糖。

延夏能想象白未已的此刻心情已经好转。

一旁的思庭樾歪了歪脖子，话没过脑子便甫出口：“她怎么不谢我？”

延夏撇嘴：“……”

啵唧——微信提示音又响起。

“呐呐呐——人家感谢你了！”延夏把手机献宝似的摆到思庭樾腿上。

是一条文字信息：记得替我谢谢你小舅。

思庭樾修长的手指这条信息上弹琴似的来回触了几轮：“她为什么不发语音？”

延夏撅倒。

这有差别吗？！小舅舅玩找茬游戏是吧？！

窗外的景色从街头巷口的繁忙转变成白墙黑瓦的清冷。

思庭樾家位于寸土寸金的白城心脏。

偌大的别墅区在夜色下显得空旷无比。

身着制服的保安开着导览观光车，正在小区夜间巡逻。

见到劳斯莱斯，立刻让到一边，举手敬礼。

别墅区的物管安保，只为18户人家服务。

每一幢别墅仿照江南园林设计，白墙黑瓦没入成片的墨色植被。

想到整个暑假要在小舅家苟着，延夏摇着尾巴献媚道：“小舅舅，你家真像景区啊。”

思庭樾闭着眼睛，懒得理她。

两人刚进门。

客厅闪过一道红蓝色的影子，稚嫩的童声扬起调子：“要相信——”

“——光！！！”

光字，破音了。

很快，响起了厚重的女大学生尖叫：“啊啊啊！”

思庭樾面无表情。

客厅。

延夏拎起身着奥特曼套装的亲弟弟延冬：“吓死我了！”

延冬表情不太高兴：“姐，你怎么来了？”

延夏：“我放暑假了！”

延冬哼了一声：“了不起，我也放暑假了。”

“期末考几分？”

“……”

仅仅五个字，便让延冬闭麦。

回房间前，思庭樾扔下一句：“夏夏，记得给冬冬补习，期末考唯一及格的科目是体育。”

延冬在别墅内部电梯门关上前，甩出一句：“小舅舅，我劳动课得了A！”

思庭樾的话从两楼飘了下来：“呵，那是因为你们班卫生委员是小茜。”

延冬不说话了。

延夏：“你喜欢她？”

延冬蚕宝宝蜕皮地脱下奥特曼套装，转过身，褪下睡裤。

以屁缝为中轴线，两个鲜红的掌印左右对称。

他撅着嘴，弱着声：“姐，我不搞卫生，小茜就揍我。我把包干区的活儿全揽下了。”

屈服于强权之下，凭借无产阶级劳动力，好不容易得来的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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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混乱。

大脑安上了放映机，光怪陆离的影像画面在脑海中一帧一帧播放。

思庭樾看见坐在车里的自己，漠然的脸庞在红色信号灯的渲染下，变得赤红。

画面洇出鲜红的底色。

嫩藕般的小手，摊开。

掌心上，一颗黄澄澄、圆润无比的橘子。

嫩生生的声音，像林间枝丫鸟窝里的雏鸟，橘子的主人说：“易宸哥哥，这颗橘子是我表现好得来的奖励。呐，送你。”

小手和大手完成交换，庄重得仿佛两国签订双边贸易关系。

梦中的思庭樾，跟着伸出手。

掌心落空，他没有接住橘子。

梦境开始坍缩。

没有橘子，没有小女孩。

耳边片刻无声，只剩风。

他远远飘在空中，像被宇宙废弃的人造卫星。

“易宸哥哥，你别睡！”

红光塞满他的眼眶。

到处都是火。

他深陷火海，却感受不到炙热。

哐、哐、哐——

耳边再次响起声音。

他发现自己渐渐下降，位于高纬度的灵魂注入到实体中。

皮肤有了灼烧感，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好烫好烫。

玻璃碎裂的声音。

地下室的窗户，毛茸茸的小脑袋伸进半个，眼睛因为惊恐变得浑圆。

藕段般的小手沾上了灰尘，五指张开，鲜红的血液顺着无名指和小手指的指尖滴下来。

她忍着痛，喊道：“我来救你了！”

那一秒，他看清了那半张小脸。

命运在那一刻开了一次小差，却为他们书写了序章。

思庭樾猛地睁开眼，智能床灯亮起，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纸笔。

纸上，几道以前的笔墨早已干透：yi哥，救你。

他又添上几个字：兄妹、地下室、大火。

思考片刻，他划掉兄妹二字。

外甥女和外甥是亲兄妹，思庭樾从没见延冬管延夏叫“夏夏姐姐”。

思庭樾也从没连着名字喊过他那个流放到欧洲小国的不省心亲姐。

他起身去想去洗手间，右膝盖猛地刺痛。在指骨接触膝盖的时候，他想到一件事。

晚上在临大门口，他大步流星朝女孩子跑过去。

当时，膝盖没有任何问题，他和正常人并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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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邵简从睡梦中被电话吵醒，看到来电名字“活爹”，他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活爹：“我的腿真好了？”

厉邵简：“好了！痊愈了！”

活爹：“那为什么我腿疼？”

厉邵简：“你在跟我撒娇？”

活爹的声音冷酷了几分：“你们医院骨科中心和我公司谈的智慧医院示范样板合作计划，还想不想要了？”

“……”被大型食肉动物咬住脖子，厉邵简差点在床上隔空给活爹下跪，“那你什么时候腿不疼？”

活爹犹疑片刻，说：“我好像在特定的人面前，腿会忘了疼。”

厉邵简：“那还不简单！你跟那个人多相处！就跟脱敏治疗一样。你和他多处处，腿一开心了，它不就到处蹦跶了？”

思庭樾没说话，似乎在努力分辨厉邵简的话有没有玩笑成分。

厉邵简难得认真：“那人男的女的？”

思庭樾沉默，似乎不想把对方的背景告诉好兄弟。

厉邵简猛地拍床：“不会是男的吧！你他妈到底是不是gay，你今天必须给句实话！”

活爹不想理他了。

厉邵简：“…该不会是我吧？我艹，我不从啊！我他妈还是处啊，第一次要献给我最爱的女——”

思庭樾无情打断他的话：“哦？一个月不到，你就失恋了？”

厉邵简：“你怎么知道我失恋了？”

思庭樾：“厉公子刚才不是说自己是处男？”

“艹，难道你不是？”厉邵简不服。

“嘟嘟嘟。”电话被思庭樾强行挂断。

厉邵简那个弱智，到底怎么考上医科大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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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未已躺在寝室的床上，没睡太踏实。

这一夜多梦。

梦里，她是女王，站在金银财宝堆成的小山上，小皮鞭piapia地抽。

她从虚拟的梦境中醒来，浑身虚脱。

果然，梦是反的。

打开记账软件，今天三餐14块8，交通费（地铁+公交）12块。

她回忆起南润威视面试的糟心经历，又在软件上记录：损失简历一份，打印费用6元。

南润威视会不会要她赔偿亚克力板破损的钱？

她又打开银行软件，混沌的脑袋瞬间清明。钱还是那点钱，别说交学费，生活费都困难。

她在手机不断搜索本地暑期兼职。

两个月时间、工资得比咖啡店快餐店打工高一些、强度无所谓她吃得起苦。

一则滑稽的招聘信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女生，大学本科文凭（在读也可）。有力气的无神论者，不怕鬼，甚至能给鬼来一首rap。工作范围，引导家属……】

【补充说明：学习好，脑子灵，懂数学优先。】

白未已的视线滑到补充说明上。

她，高考数学61分被调剂到临大应用数学专业、坚强存活下来的九漏鱼，太符合这家单位的招聘要求了。

她一冲动，拨通对方电话。

冗长的接通音，在她快放弃时，听筒里传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喂…？”

白未已握紧手机，问：“您好，请问您那边招聘暑期工吗？”

“招的…”

“太好了！我是临大数学专业大二在读的学生——”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白未已这才发现，手机赫然标注的时间：03：15。

凌晨，整个城市还未苏醒。

“对不起！我刚刷到招聘信息，一激动就打过来了。”

短暂的尴尬，那边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妹妹，我以为大半夜鬼来电。”

“……”

那边继续开始面试：“《山村老尸》看过吗？”

“看过。”

“《午夜凶铃》？”

“四部都看过。”白未已骄傲地想叉腰，她可是恐怖片十级爱好者。

“《异形》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如实道：“前几部都看过，最近那部《异形·夺命舰》还没看。电影票太贵了，我想省点钱。”

“就你了！”

白未已愣神，拖着疑惑的调子，“啊？这么容易的？”

电话那边：“小妹妹，我还得给你发一朵面试通过的小红花吗？”

“那倒不用。”

“上午8点，你直接到小龙驹坞4号，白城火葬场综合科，办理入职手续。”

白未已稀里糊涂地“入了职”。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再想点那条招聘暑期工的广告，却发现广告不见了，只剩下“网页404”的字样。

“果然是火葬场啊，还有阅后即焚功能啊。”她感叹道。

精神状态特别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