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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1/1)

奢香正在大厅批阅公文,果瓦来了。

“夫人。”果瓦将辞呈交给奢香。

“这是什么?”奢香接过一看,“怎么?大总管要走?”

果瓦叹道:“夫人,果瓦老了,人也开始犯糊涂了。如若再占住这个位置,可能还会给夫人增添更多的麻烦。所以,果瓦不能再辅佐你了。请夫人恩准。”

奢香长叹一声,“看样子,我已经是留不住你了。”

果瓦道:“夫人,老朽这次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已经没有脸再留下来,所以,决意归隐山林,颐养残年。”

奢香沉思片刻。“好吧,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强留。请你多加注意自己的身体。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谢谢夫人。夫人,老朽临走之前,还有句话想问问夫人。”

“你说。”

果瓦紧盯着奢香,问道:“夫人真的认为,那些汉人能够成为我们彝人的朋友?”

奢香没有回答,她沉思了一会儿,走到窗子前,对着窗外看了一阵,对果瓦道:“果瓦,你过来看看。”

果瓦过去一看,对面是一座茂盛的山林。奢香问道:“你看见那座山林了吗?”

果瓦不解:“那山林有什么特殊吗?”

“没有什么特殊,它和我们彝家所有的山林一样。”

“那夫人是什么意思?”

奢香回过头,“你知道那山林中有多少种鸟,多少种野物吗?”

果瓦想了想道:“太多了。谁会去注意这些?”

“是的,平常谁会去注意这些呢?”奢香回到了案前。“但我想,这山林里至少有上百种鸟和野物,你说是吗?”

“应该是。”

奢香看着窗外,似有所思。“这些鸟,这些野物,它们的习惯不同,叫声不同,羽毛不同,可它们却能够生活在一个山林里,这是为什么?”

“这,我没想过。”

奢香笑道:“大总管,你是我们彝家的智者,应该想到这一点。百鸟野物尚且能在一个林子里和睦相处,而我们人,为什么要互相敌视,互相仇杀呢?”

果瓦沉思片刻。“老朽……是该好好想想了。”良久,果瓦请求道:“夫人,老朽临行之前,想见见小主人,行吗?”

奢香点点头,起身去叫陇弟去了。

见过小主人陇弟后,果瓦回到家,打点着行李,准备离去。阿离闻讯,从莫里府上回到果瓦家中帮助他打点。“阿爸,你真的要走?”

果瓦叹道:“阿爸已经没有脸面再留下来了。”

阿离悲切道:“阿爸,你这么走了,你叫阿离今后去靠谁?”

果瓦拍拍阿离的肩,“阿离,你们女人就像一根藤蔓,最终要找到一棵属于自己的大树,缠绕着它,依靠着它。你现在已经是莫里的夫人了,莫里就是你终身依靠的那棵大树。你要记住,莫里是个可以信赖、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你一定要好好对待他。”

阿离哭了。“阿爸,你不走好不好?要不,我再去求求夫人,让她把你留下来。”

果瓦摇头道:“不,是我自己要走的,不怪夫人。”稍停,他又说:“阿离,记住我的话,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千万不要和奢香夫人发生争斗。”

阿离睁大双眼,“我和夫人争斗?阿爸,我为什么要和夫人争斗?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是吗?那就好。不然,我会替你担心的。”

“阿爸,你这么害怕她吗?”

果瓦摇摇头道:“不是我害怕她,我们所有的人,包括格宗,包括你的阿爸诺哲,都不是她的对手。我敢预言,以后,你的诺哲阿爸,我们的二爷格宗,都会输给她,会输得很惨。”

阿离望着果瓦,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果瓦好像是喃喃自语道:“这个女人,是我们水西彝人中几百年来少有的。她像精灵。她的出现,要么是我们彝人最大的灾难,要么就是彝人最大的福星!”

果瓦叫仆人挑着行李,阿离送着他,一路上默默无语。果瓦拍拍阿离的肩道:“孩子,别送了。阿爸祝你一生幸福!”说着,向丛林深处走去。

远处,奢香骑着马,远望着果瓦。奢香喃喃道:“果瓦啊,你不要责怪奢香,为了彝家的未来,我只有这样做啊!总有一天,你会理解奢香的。”

奢香的眼泪流了下来。

几天以后,朝廷钦使带着圣旨来到了水西。奢香急忙领着陇弟跪着接旨。

钦使道:“皇帝诏曰:今我大明四海升平,政通人和,为确保我大明万年基业,今特令贵州宣慰使陇弟进京,人太学府学习。陇弟攻读期间,由摄政奢香代任贵州宣慰使一职。钦此。”

奢香领着陇弟叩拜:“奢香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钦使走后,莫里首先问道:“夫人,把陇弟弄到京城去,你是怎么想的?”

“我考虑把陇弟送去。”

莫里喊道:“不行,夫人。”

格宗也附和道:“对,不能送。”

“为什么?”

莫里分析道:“很显然,朝廷是想把陇弟扣为人质,以此来要挟我们水西,万一时局有变的话,我们水西就不好行动。”

格宗也跟着大声嚷嚷:“这种鬼把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夫人,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奢香正色道:“你们的这些看法全错了。”

莫里不解道:“错了?我们怎么错了?”

奢香耐心地解释:“第一,你们说时局有变。时局会怎么变?难道圣上还想破坏现在这种来之不易的和平?派兵来攻打我们?难道,我们水西想要反明?想要自立为王?第二,你们所有这些担心的基础,就是在骨子里,一直把汉人当成我们彝家的敌人,这更是大错。难道我们彝家的心胸就如此狭窄?我们就这么爱斗?不,我们彝家更渴望过安稳的生活。”

格宗继续发难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认为,陇弟还是不能送去。”

奢香冷冷道:“不送去,那就是抗旨。抗旨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格宗站了起来,“怕什么,圣上真要追究下来,你们就把责任推到我格宗身上,我最多一死,有什么了不起。”

奢香愤然道:“你死?你一个人死了倒是容易,可我们水西的百万百姓怎么办?难道也要跟着你受罪?”

格宗手一挥,“那就反了。”

“反了?”奢香一声冷笑,盯着格宗道:“二爷,你是不是觉得非要有一场战争,非要死伤无数的百姓你才痛快?”

“这……”格宗话头一转,“我还有一个办法。”

奢香望着格宗,冷眼不语。

莫里急忙道:“说来听听。”

“让我的儿子阿洛代替陇弟去。”

奢香讥讽道:“二爷,你就不担心阿洛会有危险?”

格宗慷慨激昂地大声道:“不怕,即使有危险,为了陇弟,我们父子也是心甘情愿。”

奢香有些冒火了,“格宗啊格宗,我不知道你是愚蠢,还是装糊涂,皇上明明知道陇弟才七八岁,而阿洛今年多大了?你知道不知道,让人冒名顶替那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你格宗能担当吗?”

“那……”格宗还想说什么。

奢香手一挥,坚决地说:“不用争了。我已经决定,三天后,陇弟由莫里亲自护送进京。”

奢香刚刚走进宣慰府内厅,莫里和朵妮就跟着进来了。望着他们,奢香笑笑,“怎么,你们还想来劝我是不是?”

莫里的态度非常诚恳。“夫人,莫里自从认识夫人以来,可以说对夫人百般崇敬。莫里虽是粗野之人,但莫里却能看出,夫人不管干什么事,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这次,莫里斗胆想说,夫人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奢香道:“莫里,你现在已经是水西的兵马大总管了,可你的眼光怎么还是那么短浅?”

莫里脸一红,“请夫人指教。”

奢香坐了下来,想想道:“莫里,我问你,你说句心里话,你排不排斥汉人的文化?”

莫里考虑了一阵,老实答道:“不可否认,因为长期受大哥二哥的影响,过去,我对汉人在情感上是排斥的。”

“那你现在,是怎样看的呢?”

莫里点头道:“现在,我确实也看到了,汉人,包括汉人的文化,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很多。”

“那我们该不该学习?”

“该学习。”

奢香笑了,继续问道:“我再问你一句,我们水西,要想过上好日子,光靠我们这一代人行不行?”

“肯定不行。”

奢香双手一拍,“好了。该不该送陇弟去读书,你已经有答案了。”

莫里回到家中,一直想着奢香的话,直到饭桌上,他还在思考。阿离见他如此,忍不住问道:“莫里,发生什么事了?”

“你知道吗?陇弟要走了。”

阿离一惊,“陇弟要去哪?”

莫里干脆放下碗道:“圣上下了旨,要召陇弟进京去读书。你说,陇弟这一去要多少年才能回来?”

“那,”阿离把碗递给莫里,“夫人她会同意?”

“她同意了。”

阿离想想道:“我想,夫人同意,肯定有她同意的理由。”

莫里点点头道:“我知道,夫人送陇弟去是为了我们水西的千秋大业能够得到延续。可我……”

“你担心这是一个诡计是吗?”

“那倒还不至于。”

“那你担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这心里面没有底。”

“别担心了,陇弟肯定会没事的。”

莫里挟了一筷子菜,“你真的这样认为?”

阿离笑道:“你不想想,夫人难道没有你们想得远?如果是大明皇帝的阴谋,她会看不穿?莫里啊,阿离虽然是一介民女,但我看清了,我们这个奢香夫人呀,她所做的事,她所说的话,你们是很难理解的。放心吧,陇弟肯定没有危险。”

“但愿如此吧。”莫里大口吃了起来。

阿离背着背篼,穿过山林,来到果瓦居住的小屋。果瓦正坐在屋里读着彝经,见阿离来了大吃一惊。“阿离,你怎么来了?”

阿离放下背篼道:“阿爸,我来看看你。”

果瓦端了一碗水,递给阿离:“是不是水西出了什么事了?”

阿离一口喝干水,然后道:“是啊,阿爸,水西最近是出了一件大事。”

“出了什么大事?”没等阿离回答,果瓦马上道:“算了,阿爸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彝民了,水西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啦。”

“可是,这事情和陇弟有关。”

“陇弟怎么了?”

“皇帝下了圣旨,要陇弟进京城去读书。”

果瓦失声道:“糟糕。”

阿离紧张起来,“阿爸,你也担心陇弟会有危险?”

果瓦手一摇,“不,我是担心他们把我们未来的君长召进京城,用汉人的文化,汉人的生活习俗,汉人的思维习惯去侵染他,去改变他。”

“这有作用吗?”

果瓦的眼神变得悲哀。“陇弟只有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抵抗强大的汉文化吗?即使他们不动陇弟的一根汗毛,十几年后,我们的君长也会成为朝廷的一条狗!”说罢,果瓦难过地低下了头。

见他如此,阿离小心问道:“阿爸,你怎么这么害怕汉文化?你真的认为,汉文化会给我们彝家带来灾难?”

果瓦看了看阿离,“到现在,汉文化好不好,我也说不清楚了。也许,汉文化确实有他先进的地方。”

阿离微微一笑道:“阿爸,有句话,我很想对你说,就怕你会生气。”

“你说,我不生气。”

“你现在有的是空闲了,可以看看汉人的书,汉人有很多书,是很好看的。”

果瓦睁大眼睛,“你也让我看汉人的书?”

“阿爸大可不必视汉人书籍为洪水猛兽。其实有很多汉人的书里,讲述了做人的道理。看了这些书,你会豁然开朗,明白许多人世间的事理。”

“这么说,你看过汉人的书?”

“我在昆明的时候,看过一些。”

“难怪。”果瓦抬起头想了想,“也许我应该看看。”

宣慰府城外的一片原野上,奢香正在带着陇弟放风筝,莫里、朵妮陪着他们母子俩。陇弟手拿风筝奔跑,风筝越飞越高,渐渐飞上了高空。陇弟欢快地叫道:“阿妈,你看,它上天了!”

奢香望着风筝,“是呀,它上天了。可这风筝它飞得再高,它身后都有一根长长的线。”

陇弟天真地问道:“阿妈,山那边就是京城吗?”

奢香点点头:“对,我们陇弟就要去那儿了。儿子,你记住,别忘了你身后的那条线。”

“阿妈说什么,陇弟听不懂。”

奢香指了指那风筝,“陇弟就像那只风筝,不管他飞得怎么高,他身后总有一条线,线的另一头连着阿妈的心。”

陇弟睁大眼睛,不解阿妈的话,他突然问道:“阿妈,昨天二叔对我说,我去京城会有危险。阿妈,我真的会有危险吗?”

奢香微微一笑,“别听你二叔的,没有危险。”

“那我就不怕。”

奢香蹲下去,抱住陇弟问道:“陇弟,如果真的有危险,你怕不怕?”

陇弟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儿子啊,再有几年,你就要长成大小伙子了。”奢香指着远处的一棵大树问道:“陇弟,你看那棵大树,它好不好看。”

“好看。”

“陇弟,你知道吗?那棵树已经几百年了。它的年龄比阿妈、陇弟、三叔所有的人加起来还要长。它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场风雨,可是它还是那么好看。”

“阿妈,我不懂。”

奢香站了起来,“是的,你现在不会懂的。但你记住阿妈的话,你要学习那棵树,风雪雷电都不要怕。”

陇弟胸脯一挺,“陇弟听阿妈的,什么都不怕。”

晚上,奢香来到霭翠墓前,恭恭敬敬地给霭翠上了几炷香,然后跪下磕头。

朵妮站在不远处,守候着奢香。

奢香独自在霭翠墓前倾诉着:“老爷,陇弟明天就要去京城读书了。老爷,你可能会埋怨我,你生前曾要我保证,要保持我们水西的独立,不能受汉人影响。奢香清楚,陇弟这一去,时间不会短,很可能是十年八年,甚至更长。从此以后,陇弟就可能会成为一个熟知汉人文化的彝人,会成为一个深受汉人生活习俗影响的彝人,从这点上说,老爷,我辜负了你的嘱托,我对不起你。”

莫里急匆匆赶到墓旁,他看见了奢香,刚要上前,朵妮一把拉住他。

奢香继续诉说,“可是老爷,我们水西虽然有着千年的历史,有一整套完整的制度,但我们自我封闭得太久了,和汉人相比,我们太落后了,我们的子民太贫穷了。我们要想强盛起来,富足起来,不学习汉人的文化是不行的。所以,老爷,奢香请你多多谅解。”奢香说到这里,流下了眼泪。

“老爷,其实,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来,我很痛苦。我痛苦的原因,是因为这种选择太艰难了。我是个女人,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我却找不到一个倾诉的地方,找不到一个倾诉的对象。唯有把眼泪吞进自己的肚里。老爷,我说这些,你能够理解吗?……”奢香说着,声泪俱下。

朵妮听到这里,眼泪滚落下来。莫里深叹一声,默默走了。

奢香带着宣慰府的官员们送别陇弟。奢香把一大沓书递给陇弟,深情说道:“这是我们彝家的书。陇弟,把他收好。”

陇弟问道:“阿妈,陇弟进京是学汉人的书,为何还带我们彝家的?”

奢香深情地说:“汉家的书学好了,可以知晓大道理。彝家的书学好了,可以了解我们彝家的渊源。”

陇弟收起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奢香紧紧拉着陇弟的手道:“陇弟,你这一去,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来。阿妈在送别时才把这些书交给你,是想要你永远记住你是彝家人。”

“阿妈,我明白。阿妈你能经常来看我吗?”

奢香笑笑,“阿妈不能。阿妈要办很多很多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你将来要办的。儿子,阿妈希望,你去了京城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要让阿妈担心。”

陇弟哭了。“阿妈,陇弟不想离开你!”

所有送行的人们都非常难受,很多人流了泪。奢香一直强忍着悲痛,始终没有让泪水掉下来。她微微一笑,“陇弟大了,陇弟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彝家男儿,今后还要干大事,怎么能随便掉眼泪呢?陇弟,我们那天不是说过吗?陇弟要做一棵大树。去吧,孩子,就像那棵大树一样,勇敢站在那里,任何风雨来了都不怕!”

莫里把陇弟抱上马,一步一回头地走了。所有人都跪下,齐声道:“小主人一路保重!”

奢香一直微笑着,眼里饱含热泪。直到他们的身影愈走愈远,她的眼泪才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

奢香骑着马一路狂奔,来到了一个高高的山头上。她望着陇弟远去的方向,雕像一般伫立着。

莫里护送着陇弟到了乌江边,江边已经停好了一只大木船。莫里带着陇弟走上了木船,命令道:“开船。”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远处骑马狂奔而来,骑马的人一路大声喊道:“小家伙,等一等,等一等。”

骑马的人越来越近,莫里一看,来人居然是巴根。莫里喊道:“你怎么来了?”

巴根下马道:“莫里,我已经赶了几天的路了。小家伙,小家伙!”

陇弟觉得这喊声既熟悉又陌生,他望望巴根,又望望莫里。

莫里马上对陇弟道:“陇弟,还记得他吗?当年,就是他救了你,送你回来的。”

陇弟想起了,大喊:“阿爸!”

巴根笑道:“对,小家伙,就是我,以前带着你流浪的阿爸。”

“阿爸,你这么久为什么不来看我?”

“小家伙,阿爸有阿爸的事情。小家伙,你要去京城读书是吗?”

“对。”

“小家伙,你要好好读书,多多保重!”

“我知道,阿爸。”

巴根重新又上了马。“小家伙,你要记住,你是奢香夫人的儿子,你阿妈是你们彝家的英雄,你不能给你阿妈丢脸!”

“阿爸,陇弟记住了。阿爸,你要到京城来看我啊!”

巴根勒紧马缰,“好,好,我会去看你的。”

听了这些,莫里大声道:“巴根,你去我们水西吧。”

“我去水西,为什么?”

莫里真诚地说:“我们夫人希望你去。朵妮姑娘也时刻在盼望你!”

巴根眼睛一红,“谢谢你,莫里。可是,我不能去。”

“为什么?难道,你还要为你们大元……”

巴根凄然道:“反明复元是我的责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我的命。”巴根挥挥手,打马走了。

船开了。

原野上,巴根慢慢远去。他又唱起了苍凉的歌:

草原上一只孤独的野狼,

默默地守候着孤独的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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