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我也喜欢你（1/1）
倒计时第三百天。
“顾念，你看这个小猫像不像团子？”
“确实哎，花色很像，尤其是脸上的花纹，真的一模一样，不过团子更活泼些。”
倒计时第二百三十天。
“顾念，我编的蝴蝶，好看吗？”
“嗯，好看。”
倒计时第一百八十天。
“顾念，食堂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我带你去尝尝。”
“抱歉，周喻，我不太想喝。”
高三的时间转瞬而逝，黑板上计时的数字仿佛开启了二倍速，白色的残影一闪而过，便停留在第一百天。
“顾念，你想不想去看夕阳?”
顾念并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离高考还有最后三个月，大型联考也接踵而至。
从前十名，到十五名，到二十名，再到二十五名。
一次次的考试，每一次都不理想。
凌晨一点半，顾念愣愣地望着面前的物理试卷，尽管眼神呆滞，布满血丝，鲜艳的分数根本无法忽视。
四十八分。
尽管她已经刷过无数套试卷，可结果并没有改变。
顾念心中的弦越绷越紧，已经渐渐濒临崩溃。她尝试了她能想到的所有的方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平凡。
就在顾念绝望中，脑海中浮现出周喻的脸。淡粉色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最后定格在周喻那双含笑的眼眸，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疲惫。
或许，这份疲惫是自己带来的。
想法一起，便再也一发不可收拾。
顾念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再睁眼，突然发疯般将面前的试卷揉作一团，狠狠地扔在地上，又将演算的草纸全部撕碎。
撕扯间，耳边传来玻璃碎掉的声音，手腕处也传来刺痛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顾念瞬间跌坐在地上，眼睛透过散乱的头发看向手腕，平静又歇斯底里。
手链上黄色的玫瑰四分五裂，早已变成了一朵残玫，封印的记忆瞬间从碎片中钻出，涌入顾念的脑海。
“周喻，我戴上好看吗？”
“嗯，好看。”
“…我喜欢你。”
那晚，欢笑声伴随着音乐声，她只隐约听到四个字，但并没有多想。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晰地听到周喻的话。
原来是喜欢啊。
可现在的我，就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我已经配不上他了。
顾念仿佛被困在黑暗的迷宫里，走了很久，越走越深，却永远看不到尽头。
她好像再也无法再感受到快乐。哪怕，是看到周喻。
那种一看到他，就不由自主的开心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与自责，青春的悸动似乎也埋没在它的鞭打里。
顾念，奶奶一直教你的，为人处事应宽和大度，切不可自私自利。
你难道忘了吗?
我是不是应该放过周喻?
……
第二天，顾念却无意识的听到了周喻与班主任的谈话。
早自习开始前，周喻刚准备起身去帮顾念接水，就被班主任叫进了办公室。
等顾念走进教室时，下意识就开始寻找周喻的身影，可以往温柔的视线并没有出现，两人的水杯也是空的。
或许周喻还没来，有可能是有事出去了，我先去把水接好，等他回来就不用再出去了。
顾念垂下眼，掩下心中的失落，默默想着。
……
“周喻，你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就只剩最后三个月，你现在做这些，只会影响你自己的学习，你看看你自己的成绩。”
“我最开始说的话，不会改变，别以为就最后三个月，你就可以触及班级的底线。”
陆海看着周喻，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却没有把学习放在第一位。
“老师，我有自己的学习计划。”
“我只是…”
后面的话，顾念也没有再听，只是抱着水杯默默走回教室，将周喻的水杯放回去，又拿着自己的水杯回到座位。
顾念，你可真自私。
五分钟后，周喻在陆海震惊的视线中，走出办公室，神情有些急切。
周喻低头看表时，迎面就撞上了郑毅。在巨大的冲击下，两人都身形不稳的向后退了两步。
等周喻看清郑毅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来这边接水?”
“教室旁的热水器突然坏了，就只能来这边接水。好了，我不和你说了，刘文文等着呢。”
周喻抱着一丝侥幸，伸手抓住郑毅的胳膊，声音带着期待。
“顾念来了没?”
“来了来了，我真不和你说了，走了啊。”
周喻紧紧抿着唇，快步朝教室走去，直到看见顾念在安静写作业时，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顾念，你刚刚去接水了吗?”
顾念似是才听到周喻的声音，抬头看向周喻，眼里闪着疑惑。
“没有啊，怎么了?”
周喻看着顾念桌上空着的水杯，才终于安下心。
“没什么，我帮你去接水吧。”
“不用了。”
顾念在周喻碰到水杯之前抢先拿走了水杯，语气里略带生疏。
顾念的舌尖抵住牙齿，话在口中转了好几次，还是说出了口。
“周喻，我已经好了，你还是不要每天都过来了，真的很打扰我学习。”
“顾念，你真的认为我打扰你学习了吗。”
周喻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似是不信，又询问了一遍。
“周喻，这些天谢谢你的关心，我真的已经好了，我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顾念依旧抬头看着周喻，她不是没看出周喻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再次开口。
“好，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周喻看着顾念，心中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动摇，他的坚持似乎并没有回报。
他好像找不到以前的顾念，现在的她，有点陌生。
周喻转身时，顾念还是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她的少年越走越远了。
周喻，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变得更好，而不是因为我，降低你本该会到的高度。
……
时间似乎又被按了加速键，度日如年，却又光阴似箭。
顾念看着往年徽大的录取分数线，心中满是苦涩。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顾念感觉心中的执念突然就散了，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放松，脸上是释然的笑容。
晚自习下课，顾念没有背起装满复习资料的书包，临走时，只是轻轻摩擦着肩带。
我曾经背着它，和周喻并肩前行过，当时的我们，眼中的向往满到可以溢出来。
……
顾念随着人群走出学校，又随着人群走进超市，径直地走到超市最里面，扫视一圈，在最底下的货架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顾念看了一会，稍稍犹豫了一下，选了一把粉色的小型水果刀，银白色的刀刃在灯光下闪着银光，顾念不由得跟着失了神。
应该不会很疼吧，只要划下，再坚持几个小时，我就可以解脱了。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出现，声音轻柔，带着蛊惑。
“对，一点都不疼，只需要几个小时，你就解脱了。”
“你不需要考虑别人，你就是你自己，你可以做任何决定。”
五分钟后，顾念似是终于下定决心。
刚想起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闯进顾念的视线，一把夺过顾念手中的刀，放回原处。
周喻紧紧拉住顾念的手，走出超市，一直走到没有人的小巷里。
小巷里，周喻看着顾念，满眼通红，手上的青筋暴起，声音压的很低。
“顾念!”
“这就是你说的好了?我他妈的真信了你的鬼话。”
顾念的情绪也濒临崩溃，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
“周喻，这是我的事，你烦不烦啊！”
“顾念，你看着我，你当初答应了我什么。你说高三毕业有话对我说，我不曾有一刻忘记，可你呢?”
“全都不算数，什么话全都不算数!周喻，你别管我了。”
“顾念，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想让我放手，你妄想。”
对望间，两人早已泪流满面，他看见了顾念眼中的死寂，她同样看到了周喻眼中的偏执。
“顾念，我求你，求你想一想，甘心么，你所有的梦想都没有实现，你真的甘心吗？”
“顾念，你这样真的对不起所有人，包括你自己。”
顾念缓缓蹲下身，将头埋在双手间，脑中的声音温柔和蔼，像是母亲的低喃。
顾念，你别听他的!你已经很累了，早点解脱不好吗?
听我的，现在回去。
我不会回去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但是现在，我知道怎么样会让你消失。
你讨厌，不，应该是嫉妒，你嫉妒别人的关心。你不断的贬低自己，你认为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份关心。你只能看到世界黑暗的一面，你生活在别人的话语里。
你可以干扰我，让我和你一样痛苦。但是，你不是我，我也不会和你一样。因为，没有谁配不上谁，你只是不想努力，在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罢了。
不是的，我才没有自卑，不该是这样的，明明每次我都成功了，不该是这样。
你已经成功了，三百多个日夜，我都备受折磨。
所以，再见。
顾念重新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也蹲下来的周喻，缓缓开口。
“周喻，我也喜欢你。”
脑海中瞬间响起尖锐的叫喊声，只一瞬又消失不见，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周喻睫毛微颤，一滴眼泪恰好落下，落在顾念的手背上。
“你说什么。”
“周喻，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