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婚礼(1/1)
最后一次婚礼
1950年6月,当杜月笙躺在病榻上,消磨着残余的生命力时,他又做了一件令所有人吃惊的事情:他要与孟小冬正式结婚。
孟小冬与杜月笙的情缘持续了几十年。当年十来岁的孟小冬在上海登台唱戏,就结识了大她19岁的杜月笙。孟小冬在杜月笙60大寿时走进了杜家大门。这中间的三十来年,杜月笙一直默默支持着孟小冬,无论是她的事业,还是她的婚姻。正是有了杜月笙多年的付出,才赢来了晚年病榻的红颜相伴。
杜月笙的前几位夫人都跟着他享尽了荣华富贵,而孟小冬从进门开始,就整日与茶炉药罐为伍,照料他这个风烛残年的病老头子。其他夫人们都儿女成群,而孟小冬却无儿无女,形单影只。
这位饱经沧桑、卓尔不群的奇女子,在杜月笙老病之年、落魄之时,毅然踏进杜家大门,在他床前尽心侍疾,却毫无半分怨言。这些都令杜月笙感动不已,他越发觉得自己辜负了孟小冬的一片深情,有时他甚至觉得在这种时候,让孟小冬进杜府实在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可是,杜月笙又哪里舍得放开那一腔柔情的孟小冬呢?他躺在床上既痛苦又幸福,这种矛盾的心情,搅得他日日不安。
孟小冬从进杜门就没有发过一句怨言。她心里也很苦,每天照顾病人,可无人来关心她。其他妻妾都有儿女绕膝,只有她,什么也没有。所以,她在杜月笙面前强颜欢笑,背后无人时却凄凉落泪。在香港的杜公馆里,她是如此孤寂,如此郁闷。她与姚玉兰住在一个屋檐下,同侍一夫,发生矛盾也就在所难免了。虽然当初姚玉兰很真诚地希望她留下来,可真正生活在一起了,又有哪个女人愿意丈夫的爱被他人分享呢?
于是,在坚尼地台的杜公馆里,饭桌上也越来越不齐整了,几十口人分成了好几处吃饭。成了家住在外面的子女们,基本就不回来吃饭了。住在这里的夫人、少爷、小姐们,也关起门来各吃各的。往往姚玉兰就在自己房里吃饺子,孟小冬也窝在屋里冲牛奶吃洋点心。不过孟小冬还要负责将杜月笙的病号饭送过去,并服侍他吃下。拥挤的杜公馆,实际上就是一个由许多小单位凑成的大杂院。
杜月笙日日喘个不停,伴在身旁的孟小冬也日渐憔悴,眉宇间总带着忧郁之色。杜月笙对孟小冬,既怜惜又感激,不过他不敢直接表露出来。因为孟小冬向来傲气,吃什么苦她都不会皱眉头,却最受不得别人的同情、怜悯,所以杜月笙只能将这份感激和愧疚藏在心底,在平时的生活中尽量满足孟小冬的一切需求。
当初孟小冬进杜门,没有仪式,没有请客,就这样住进来了。虽然杜家上下都承认了她这位夫人的身份,可说起来,她还是没名没份。别的事情,孟小冬都不太计较,偏偏这一点,她是最在意的。孟小冬平时沉默寡言,却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1950年,杜月笙曾打算全家迁到法国定居,他在房间里盘算着,自己一家带上顾嘉棠和万墨林两家,一共要办27张护照。当时众人都在场,孟小冬忽然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跟着去,算丫头呢还是算女朋友呀?”这轻轻地一句话,令他猛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办,就是他与孟小冬的婚礼。
杜月笙决定将出国的事情延后考虑,马上举办婚礼。这个决定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他们反对的理由无非是几条,一是杜月笙现在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二是时局不好,大家是来避难的,何必破费;三就是他们早就是夫妻了,还办什么婚礼。除了亲戚朋友的反对之外,家人的反对更激烈,姚玉兰甚至搬出了自己的几个儿女轮番劝说杜月笙取消这个形式主义的婚礼。她的心思,杜月笙也很清楚,无非就是财政紧张,要节省开支,再就是万一杜月笙死了,说不定还少个人分遗产。
不过这次杜月笙的态度特别坚决,什么人劝说都无效,他表示一定要完成这最后的心愿,为了孟小冬,也为了他自己。最后,大家只好按他的要求去办。
鉴于杜月笙还有一位过世的原配和三位夫人,仪式就不举行了,只办婚宴。而杜月笙身体欠佳,喜宴地点就定在坚尼地台杜公馆里。这里地方小,所以请的客人也只有杜月笙的至亲好友。这些杜月笙都同意了,在他看来,这个婚宴的意义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孟小冬最在意的。
尽管准备得既仓促又简单,杜月笙还是尽最大努力办好它。他坚持要最好的酒席,于是万墨林渡海到李裁法的九龙饭店,点了900港币一桌的酒菜,还将九龙饭店的大司务都拉到杜公馆来做菜。婚宴开了10桌,楼下不够用,又临时借了楼上陆根泉的客厅。受邀的亲朋好友们无一人缺席,他们一起见证了这场罕见的婚礼。
这天,63岁的杜月笙穿戴一新,再做新郎。而孟小冬穿着一件崭新的滚边旗袍,忧郁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杜月笙在港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们都一一上前,正式磕头见礼。杜月笙命子女们即刻起,都如杜美霞一般,称呼孟小冬为“妈咪”,称姚玉兰为“娘娘”。“妈咪”受礼后,也送给晚辈们每人一件礼物,女儿、媳妇们是手表一只,儿子、女婿们是西装料子一套。
杜月笙在行将就木之际,终于和“冬皇”孟小冬正式结为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