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1）

“既然你们算好了日子，掐准了时间，我偏也不让你去。”陈昶道。

“你拦不住我的，”仡濮羚轻描淡写的应付说“我们这一脉生来信奉苗疆始女蛊英鼠，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可以提前预知自己的归宿，这因果你得尊重，其实，我也给过她机会的，朋友，路是她自己要选的，而我们也不过就只是做了这个推手。”

仡濮羚话罢，她水袖轻舞，恍若长街古刹，一梦长安。

“还有，我奉劝你最好也别去捣乱，”她直言不讳“我听说，她这些年给你去过不说上百，几十封信总是有的，你一次也没回过，现在又来这儿装什么？”

陈昶听罢，愣了一愣，照着仡濮羚的说法，如果莫辞没有寄错地址，可是，他这些年确实一封都没看到。

仡濮羚将火把扔进杂草堆里，陈昶猛然回过神来了，然而当前，火势在莫辞的身上以燎原一样的疯势直逼天际，他们往干草上泼了酒精，在莫辞的衣服上浸透了柴油。

他旋即朝着“十字架”跑过去了。其实，人对于大火的定义理应是不可估计的，人而渺小，也不怪乎要看着莫辞被焚于熊熊大火当中而无计可施。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大脑恍惚停滞，像应激反应似的，他朝着大火跑过去了。

不过双手于侧，焉能灭火？

当陈昶无意抬起头时，正对上莫辞的眼睛，她的脸被大火扬起的灰溅出土色，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无助和绝望。

没有人能坦然的面对自己走上祭坛的命运罢了，我们总也忍不住的想着，如果活下去，兴许会有一种别的死法，此去纵然不会比这更有价值，起码死得其所。

他必将永远也无法释怀莫辞最后看向他时的那个眼神，他看见，在她的眼睛里和着火光，她冲着他淡淡一笑。她也许有话还想对他说，但是，他们在她临死前见了一面，最后一面，也算无憾。

届时，陈昶身上有多处被烧成重伤，绑在莫辞身上的那根绳子也被火烧断了以后，她便将他推出火海，她还对他说“好好生活。”

“我跟你说过了，这就是她的命。她得认命，你也改变不了。”继而，仡濮羚轻声对他说。

陈昶却不动声色，倏然他看向仡濮羚，便在他的脸上，正流的一时也分不清是被大火炙烤的汗水还是泪水。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可我缺的不是机会，是时间。”陈昶道。

“我打出生之后，我们俩在今天之前是不能见面的，”仡濮羚说“我不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这种事情没有人需要心存愧疚，至于你，还真是发不着的疯，犯不着的傻。”

“如果我记得没错，今天在场的，十个人里面应该有五个是认识我的，”陈昶没再理会仡濮羚的话“那仡濮骏骋呢？”他问她。

“我不认识。”仡濮羚回答。

“好，”陈昶径自走到巫师拜祭的桌子前“那就好，莫晚兴，你作为当前主家人你记清楚了，十年之内，我要将你举族翻覆，我要你们，在场参与过这场谋杀的所有人，不得好死，我一定会让你们为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他说道。

不过那天，他没有砸掉祭坛，捣毁蛊英鼠的神像，他应该知道，那些做来无谓的反抗，挣扎过了也没用的。

而恰恰相反的，他正是想告诉今日在这儿的所有人以及曾经推崇拥护过献祭祈愿的那部分人，封建迷信这等无用之功，只是拜过了，除非草菅人命，毫无意义。

害活人命的，换不来这里的百年基业，固若金汤。

只是，当前他红着眼眶在这里放下的任何狠话，只会被旁人当作耳旁的风，少年，何不现实一点，人生不是开爽文福袋，没有三十年河东河西的英勇。

“那么我想，也不该给你留有余地了，”仡濮羚道“放虎归山，恶果自偿，我赌的起输不起，索性，你给她陪葬。”

“我今天到这儿来，为只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现在，我要从这儿出去，哪怕是她只剩下了一把骨灰，我也得带她一起走，”陈昶直言“你现在无论说什么，未免为时尚早了罢，不日咱俩在哪儿，再碰上了，我要你愿赌服输。”

他后来再和杨天狂说起此事，又常常感慨，十年时间太短了。

不过，杨天狂只说，在一个人没有戒备心时发起猛攻，最为致命。

我却更关心，他们当时提到的那些信，到底都去哪儿了。

后来，陈昶在回去之后，似有心若无意的跟他们提过一嘴。

莫辞都跟他说过些什么，他有很多也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