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疼她(1/1)
纪慎之看蒋明镜这个态度,想来是糊弄不过去了。
纪妙妙却十分委屈,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打自己,也没人敢这么说自己,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蒋哥哥。
可纪慎之不能任由妙妙这么胡闹下去,低头上手握着妙妙两肩问:“妙妙,告诉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若是你说错了话,也没关系,和贺小姐道个歉就是了。如果她真打了你,哥哥替你做主,但是你不能撒谎,知道吗?”
纪妙妙看哥哥也不站在她这一边了,顿时悲愤交加,看着倾慕之人不爱自己,还向着另一个女人,她无能冲着哥哥狂怒:“我没说错,她本来就是野种!既然敢来这里,还不敢听别人说嘛?”
纪慎之简直要被妹妹气死,怒吼道:“纪妙妙!谁教你说这种话的!”怎么会这么蠢的妹妹,真是被惯坏了。
贺朝露看着被围在人群中的小公主,又看了眼周围的人,看着她一个个愤恨、鄙视、探究、好奇的眼神,这下她才真真正正地待不下去。
“我……我先走了。”她结巴道。
蒋明镜还想拽着她,却被她一把甩开,转身就冲出了包厢。
蒋明镜对着淮左使了个眼神,淮左立马跟了上去。
他则留在原地,来回踱步了两次,接着提声对着众人说:“她是我带来的,如果你们有意见,可以现在当着我的面都说完,若是之后你们还有人当着我的面或者背地里说那两个字,以后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温和,可在场的人听着却犹如六月天进了冰窖,冻得直哆嗦。
不出现在蒋明镜面前不过是客气的说法,这句话的影响力不亚于今后不要在江市混了。
他抬脚就要走,冷冷地看了眼纪妙妙,话却是对着纪慎之笑着说的:“哦,对了,慎之,我有话直说,你别不开心,若是下次,就不是道个歉这么简单了。”
一转身蒋明镜的笑颜便凝固了,边走边拿起手机打给淮左:“人在哪里?”又接过侍者手里两人的外套。
“她想出去打车,被我拉到地下停车场了,你赶紧过来吧。”
淮左挂了电话,又抓紧了贺朝露,只见她皱着眉挣扎道:“放手!”
淮左哀求:“姑奶奶,你听听话吧,等二哥过来我就走。”
贺朝露无奈地说:“我不会跑的,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淮左摇摇头,一副看穿的样子,“那我刚刚拦你,你怎么拼命挣扎?我不信你。”
贺朝露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如果不放手,我就告诉蒋明镜,你明明在洗手间看到了全过程,却装聋作哑,为了两边都不得罪,把自己摘干净,任由那姑娘搅乱他的生日派对。”
淮左听到这番话,一挑眉,忽然觉得这姑娘颇有意思,她竟猜中了自己的心思,那么聪明一个人,他更不可能放手了,反正横竖都要死,放跑了人,他可就惨了。
“痛,好痛。”女孩带着哭腔皱着眉。
淮左瞬时放宽了手,透过缝隙瞧见她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红痕,怪不得她一直喊痛,怎么那么娇贵,明明他没用很大的力气。
贺朝露见他松了手便不再挣扎,淮左看她只穿了件毛衣,虽然停车场等待区有暖气,但总归自动门开来开去,比房间里气温要低得多,见她冷得发抖,他急忙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给她披上。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
等蒋明镜的片刻,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聊:“那个,明明你才是被打的那个,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或是找二哥求助啊?你刚刚突然走了,背负骂名,岂不是牺牲自己成全大家?”
贺朝露白了他一眼问:“那为什么你不说出真相,牺牲自己,让大家都好过呢,是不是因为你也想知道蒋明镜会不会为了我得罪他那帮朋友,破坏自己生日派对,好来根据此,调整对待我或是对他的态度?”
淮左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这女人不仅仅是红颜祸水,有些过于聪慧,慧极必伤,不是好事。
他问:“所以你选择了牺牲自己?”
贺朝露淡然一笑:“总有人要牺牲的,不是你就是我,我本就不指望你会帮我。”
淮左好奇问:“你是如何知道我不会帮你的?”
贺朝露不再看他,而是看向电梯的方向,“他们说你和你弟弟是蒋明镜的左膀右臂,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近臣要做的事无非就是知道老板的喜好,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随时调整自己的言行,这是你们的生存之道。”
淮左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蒋哥为什么会看上这丫头了,她虽年纪小还是个学生,却有超越年龄的成熟,不过见了两次面,就把所有关系看得一清二楚,她是很美,可美貌却成了她智慧的挡箭牌,局限了别人对她的认知。
从前他瞧她美则美矣,却略显空洞,像是个精致的玩物,如今再看,却像是上了一层滤镜似的,他完全看不透她。
这样的人让人有距离感,同时也深深地吸引人,如若不谨慎,恐怕会一朝跌落,无法自拔。
“我还有个问题……”
贺朝露转头笑着打断他:“你没机会了……”下一秒,电梯“叮”的一声响了。
淮左看到蒋明镜,赶紧松开了贺朝露的手。
“二哥。”
“嗯。”蒋明镜瞥了他一眼:“我先走了,你去照顾下场子。”
又看向贺朝露身上的衣服,皱了眉,掀起就扔到了他怀里。
“好嘞。”淮左见状,赶紧溜走。
淮左一走,两人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他粗暴地拉过她,给她披好外套,戴好围巾。
她能感受到他还在生气。
他兀自抬脚离开,她只能跟在他身后。
车子停在了他们面前,司机老李出来开门。
他转身,目光居高临下冷冰冰地看着她,仿佛要看穿她似的细致地审视,半晌,淡漠地说:“不是要自己打车走吗,怎么还跟着我?”
贺朝露抬眸,猝不及防地跌入蒋明镜冷漠的视线,惊惶而不确定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很委屈了,为什么还要羞辱她?
司机已经开了门,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愣在原地。
半晌,她微微低头,跟自己笑了笑,继而抬头问:“蒋先生,希望我走吗?”
蒋明镜没回答她,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淡淡开口:“为什么不肯求我,贺小姐,向我开口有这么难吗?一定要在我面前如此骄傲?”
这时,她才明白,他如今在气什么,他想打断她的傲骨,让她匍匐在他身下,可是她不愿意,她一直在用折中的方式让自己好过些,有时是暗戳戳的反叛,有时又是直接的反抗,她想提醒自己,是有血肉的自由的小鸟,即便暂时搁浅,也有机会逃出生天。
外公说人不能彻底依赖别人,靠山山倒,靠水水竭。
更何况蒋明镜这座大山好比是那孙悟空被压的五指山,虽然给了她庇护,无性命之忧,却也束缚了她,让她无法再逃离他的手掌心。
这些委屈她好像都没办法诉说,再没有人会掀开那山上压制她的佛经,告诉她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地下车库的穿堂风凌冽,风好像在呜咽,诉说着难过,这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她的心头,也许她是太累了,她好像没办法再承受了。
她转身就往外面走,走了几步就跑了起来,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便让风吹干。
好在半夜地下车库的车子极少,她跑得飞快,肾上腺素极速飙升,让她根本停不下来,一口气就转弯爬上斜坡。
出了地下停车场的那刻,漫天飞雪,寒风凛冽,扑面而来。
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不过半日,雪又堆积地有半人高了,她喘着粗气,走到人行道上,扫雪车已经出来工作了。
她踏着雪往前走,漫无目的,走了大概三分钟,手脚冻得冰凉,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去何处。
前方是一片茫茫的白色,没有尽头,他们说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可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哪里来的家呢,归家的路已经找不到了。
*
蒋明镜千算万算,没想到她会跑,还跑得这么快,他没反应过来,等去追已经差了一截了。
老李这时急忙说:“蒋先生,上车吧,贺小姐跑不远的。”
果然,出了停车场,便是阻碍人走路的厚雪堆, 一个小人正慢慢地往前走。
老李急忙停车,蒋明镜害怕她又逃跑摔倒,急匆匆下车,拽起她的手打横抱起她,就扔到了车里。
车门关上,老李便立马开了车,挡板也缓缓降落。
他面容冷峻,看着她纹丝不动躲在角落,把暖气开到最大,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把她抱到他怀里坐着,紧了紧她身上的羽绒服,才开口:“便是性子一定要这般倔,是谁教你的受了委屈,打碎了往肚子里咽,我不过说了你两句,这大雪天你就往外头跑。”
贺朝露冷得瑟瑟发抖,他低头一看,她的脸上煞白,像是要生病的征兆,脸上全是泪痕,被寒风吹成了冰,如今又融化了,这几周养回来的红润便在一夕之间销毁了。
车里已经很暖和了,座椅都是滚烫的,可怀里的人还是冷得发抖,她往他的怀里躲了躲。
他拨开头发,摸了摸她的小脸,还是一片冰凉,他感觉一口气提到了胸口,“还是冷吗?”
贺朝露点点头,他低头才发现她不仅是冷,还在哭,是小声的啜泣和哽咽,生怕他听到。
他突然觉得心里揪了一下,生疼。
他握了握她的手也是冰冷的,便也握紧她的手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
这才发现她双手手腕红了一圈。
“谁干的?”他皱眉质问。
贺朝露牙齿都在打颤,喉咙嘶哑带着哭腔:“还能有谁,刚刚莫先生抓着我不放。”
蒋明镜冷哼一声:“他不知轻重你不会求饶吗?浑身都是伤,你这倔脾气倒一点不像你哥。”
没想到贺朝露很快反唇:“让蒋先生见笑了,哥哥脾气确实比我好。”
蒋明镜永远不会懂,因为他、纪妙妙以及包厢里那群人,才是同一类人,她与他们不一样。
她做每一件事都要左思右想,下定决心,最后拼尽全力,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小心又谨慎,因为她不似他们,没有那么多可以犯错的机会,一旦做错一个选择极有可能万劫不复,一步错步步错,所以她总是那么小心翼翼,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无奈之下,被迫之举。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不过是受点委屈,这又算得了什么。
“你!”蒋明镜觉得他就像打了一块软海绵,一拳下去都弹回来了,反倒气得嗤笑一声,“好,好得很。”
过了会儿,他发觉她还在哭,每哽咽一下他的心便抽疼,无论他怎么说,她就是停不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贺朝露,在我身边,你不需要这样,是非对错我分得清,本就是她的错,你不用忍着委屈,知道了吗?”
说完,她哭得更凶了 ,眼泪鼻涕,都往他的毛衣上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到了景荣后,他抱着她下车,地下一层的电梯直达楼上。
蒋明镜也不再说什么了,怕她又哭。
他把她放到床上,脱了两层外套和围巾,她哭累了也困极了,倒头就想睡觉,打开被子就把自己埋进去。
他苦笑道:“别睡,先洗个脸,换个睡衣。”
她困极了,头也不知为何很痛,虽然听到被子外,蒋明镜在说话,却完全动弹不得。
他起身去拧了热毛巾,掀开被子,给她擦了把脸,又擦了擦手,然后给她换上睡衣。
她全程眯着眼犯困,任由他摆布,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他一声轻声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