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甘心成为战败国(1/1)
遵照天皇旨意,铃木内阁于御前会议结束后即刻起草了停战诏书。日本有这样一个传统,那就是天皇从来不进行公开演说,更不会在国民面前抛头露面,停战诏书只能先进行录音,再通过广播告知全体国民。
8月14日23时30分,日本天皇裕仁被护送到皇宫东侧内务省的二楼,站在麦克风前,他问技师:“朕的声音应该多大?”技师告诉他按平时说话的声音即可。然而,裕仁仍下意识地放低声音开始宣读停战诏书:
朕深鉴于世界之大势与帝国之现状,欲以非常之措置,收拾时局,兹告尔忠良之臣民。朕已命帝国政府通告美、英、中、苏四国接受其联合公告。盖谋求帝国臣民之康宁,同享万邦共荣之乐,乃皇祖皇宗之遗范,亦为我所眷眷不忘者也。曩者,帝国所以对美、英两国宣战,实亦出于庶几帝国之自存与东亚之安定。至若排斥他国之主权,侵犯他国之领土,固非朕之本志。
然交战已四载,纵有陆、海军将士之奋战,百官有司之奋勉,亿众庶之奉公,各自克尽最大努力,战局并未好转,世界大势亦不利于我。加之敌新近使用残虐炸弹,频杀无辜,惨害所及实难逆料。若仍继续交战,不仅终致我民族之灭亡,亦将破坏人类之文明。如斯,朕何以保亿兆之赤子,谢皇祖皇宗之神灵!此朕之所以卒至饬帝国政府接受联合公告也。
朕对于始终与帝国共同为东亚解放合作之各盟邦,唯表遗憾之意。念及帝国臣民之死于沙场、殉于职守,毙于非命者及其遗族,五内为裂。而负战伤、蒙灾祸、失家业者之生计,朕亦深知尔等臣民之衷情。然时运之所趋,汝等欲耐其难耐,忍其难忍,以为万世开太平之基。
朕于兹得以护持国体,信倚尔等忠良臣民之赤诚,常与尔等臣民共在。若夫为感情所激,妄滋事端,或同胞互相排挤,扰乱时局,因而迷误前途,失信义于世界,朕最戒之。宜念举国一家,子孙相传确信神州之不灭,任重而道远,倾全力于将来之建设,笃守道义,坚定志操,誓期发扬国体之精华,勿后于世界之潮流。望尔等臣民善体朕意。
裕仁的声音有些结巴,他念完后,问技师:“你看怎么样?”技师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得说有几句话录得不太清楚。裕仁就又把讲稿读了1遍,但这次声音又有点过高。裕仁提出要读第三遍,技师实在不忍心再让天皇忍受这种煎熬,就说可以了。裕仁的讲话复制了2份,1份备用,1份拿去播出。由于传言军队要政变,录音带藏在内务省。1名皇室内侍找到1个小保险柜,锁好录音带后又用一摞纸把它盖好。
8月15日1时,即裕仁返回皇宫后不久,1群荷枪实弹的少壮派军人包围了“吹上御所”。负责守卫皇宫的近卫师团师团长森猛纠仍在办公室。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伙人闯了进来。这些人有陆军部的细中少佐、东条英机的女婿古贺少佐、陆军大臣阿南惟几的内弟竹下少佐等人。
森猛纠马上明白了这伙人的用意,对着枪口说:“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我身为近卫师团长官必须服从天皇的旨意,我的部下也必须这样做。”
细中等人不由分说,一声枪响,森猛纠倒在血泊中。随后,1000多人将皇宫团团围住。这伙人的目的是要搜查整个皇宫,毁掉天皇的停战诏书。他们搜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1位士兵用枪指着那位负责录音的技师,让他说出保存录音带的人。技师撒谎说,那个人是个高个子,已经走了。
宫内大臣石渡聪太郎感到这件事和当年的“二二六事件”如出一辙。他清楚地记得,1936年2月26日,一批少壮派军官率领1000多名陆军士兵冲进首相官邸和东京警视厅,杀死了前首相斋藤、前大藏大臣高桥和前陆军总监渡边,现任首相铃木那时是首相侍卫,在事变中负伤。不到10年,悲剧又重演了。
15日4时多,日本2号公路上,37个人乘坐1辆卡车和1辆小汽车,由广岛向东京全速驶来。37人中有5个学生,2人是广岛青年军成员,其余都是军人。他们自称是“国民神风队”,佩带着手枪、军刀和机关枪,在广岛警备队队长佐佐木上尉的率领下,直扑首相官邸,妄图杀掉主张投降的首相铃木贯太郎。如果赶上内阁开会,就一网打尽。在他们心中,首相是个十足的卖国贼。
铃木不在家。佐佐木下令搜查各个房间,当他们发现首相确实不在家时,便把满腔怒火发泄到这座房子上。他下令点燃房子,并用机枪拦截赶来救火的消防车。
黎明前,军队的高级将领打电话劝这些反叛者撤出,政变得不到外界支持,注定会失败。然而,这些少壮派暴动分子仍不甘心,他们派出一个连来到日本广播协会的大楼,将60多名值夜班的工作人员锁进第一工作室,妄图阻止天皇的录音广播。
5时10分,东区陆军司令田中来到皇宫,把传达政变命令的田原少佐逮捕,政变遂告失败。发动政变的少壮派军官纷纷自杀身亡。
7时21分,日本广播协会播音员馆野通过广播对外宣布:“今天午时,天皇陛下将播放谕旨,届时敬请大家恭听天皇的声音。”
尽管这场反对投降的有组织的叛乱已经被平息,但天皇的侍从仍十分担心录音带的安全。他们把1盘录音带和御玺放在1个盒子里,从内务省公开送到广播大楼。另1盘录音带由1位内侍放在饭袋里,悄悄带出内务省大楼,然后乘警车运往广播大楼。11时20分,在试播录音时,1名军事警察拿出佩剑,声称要杀死播音员,被卫兵即时抓获。
正午时分,东京的广播电台响起了著名播音员和田信贤的声音:“请注意,这是极其重要的广播,请所有听众起立。天皇陛下现在向全体日本国民宣读诏书,我们以崇敬的心情播放天皇陛下的讲话。”
日本国歌《君之代》响起,国歌结束后,天皇裕仁低沉的广播录音开始响起。大多数国民是第一次听到天皇的声音,听着听着,他们感到日本成了名副其实的战败国。许多人禁不住号啕大哭,有的当场昏倒。过去的10年里,他们听得最多的是皇军一个接一个的胜利,他们津津乐道着皇军占领他国的土地,屠杀当地的人民。一些少壮派军官不甘心就这样投降,他们又策划了更大胆的行动,但均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