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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大分裂(1/1)

春秋末年,鲁国的孔子当时已年近七十,早已远离鲁国政坛多年的他,看透了世间万物,内心已从心所欲。人近黄昏的孔子,只想做做学问、带带学生,平静地度过余下岁月。

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开设私学的教育家,孔子奉行“有教无类”思想。不管你是贵族,还是平民,只要想来学习,他都敞开大门欢迎你。

然而一位前来求学的年轻人,彻底打破了孔子平静的生活,他对儒家思想发出了质疑之声。更让孔子大跌眼镜的是,正是这位新收的弟子,在此后的岁月里开宗立派,成为与儒家相爱相杀数百年的竞争对手。

前来求学的是一位出身贫寒的年轻人,他姒姓卜氏、名商、字子夏,比孔子小四十四岁。子夏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孔子毫不介意地收他为徒。

初入孔子门下的子夏,展现出了学霸的天赋,课堂上只要是孔子讲过一遍的知识,他都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简直是活生生的人肉复读机,并且能将所学知识点举一反三,具有很强的发散性思维。

老年的孔子对这位天才级学生,十分喜爱,视如己出,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子夏在短短数年之内,就把孔子所教的《诗》《书》《礼》《乐》《易》《春秋》六本书背得滚瓜烂熟,对书里的很多内容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如此才华出众的学生,很快就被鲁国高层看中,子夏被安排去莒父担任地方官员,下基层历练,作为国家储备干部培养。

孔子手下有很多学生后来都担任了官员,孔子也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因为学生去做官就是用自己的儒家思想改变世界。

子夏在治理莒父这段时间,工作成绩斐然,作为学霸的他并没有把所学知识生搬硬套,而是活学活用,让当地老百姓过上了小康的日子。子夏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利用节假日时间,回来看望孔子。

一般毕业后的学生回母校看望老师,学生都会对老师说些客套话,感谢老师的教导之恩。

然而子夏回来看望孔子,话语之间虽没有浓浓的火药味,但是也让孔子如坐针毡。因为子夏变成了一位质疑型学生。

如果你问一位老师,在他的课堂教学里,对他挑战性最大的是什么?很多老师会说不是惹是生非的熊孩子,而是质疑型学生!

惹是生非的熊孩子可以叫家长,给处分。然而质疑型学生,往往学习成绩好,智商高,他会从知识领域向老师发起挑战,老师不能断然否定他。

子夏拜见孔子后,恭敬地坐下。

孔子笑着说:“听说你在莒父干得不错。”

子夏:“那都是您教导得好。当初不嫌弃我出身贫寒,收我为徒,尽心教育我。”

孔子:“那是为师应尽的义务。对了,你说说,你是如何治理莒父的。”

子夏:“别看我的技艺虽小,但只要能帮助生产,有利润可图,就让各行各业的百姓认真钻研,有了一技之长便可以丰衣足食,经济就能快速增长。大的道德节操上不能有逾越,小节上有些随意也是可以原谅的。对于作奸犯科的人,应按照刑罚严惩。”

孔子听完后,头都大了,整个身子绷不住了。他平时教导学生治理国家要“为政以德”,“德”的核心就是“礼”与“仁”。然而自己得意的学生子夏,非但没有把自己的思想贯彻实施,根本看不到“德”,还反其道而行之,追求物质上的“欲速”与“小利”!这不仅是对自己作为一位先进教育工作者的最大否定,更是搞出了“异端邪说”。

作为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师,孔子要把自己的学生重新引上正轨。

孔子严肃地说:“为师今天想教导你,做事不要急于求成,不要贪图小利,否则欲速则不达,贪图小利更做不成大事!”

子夏早料到自己的老师会批评自己,但他鼓起勇气说:

“老师,您说的都对。我始终不忘你主张的‘礼’与‘仁’。可是周平王东迁洛邑后,天子大权旁落,礼崩乐坏三百年,弑君七十二,亡国五十六。”

孔子听了点点头。

“要想恢复‘礼’,就必须国富民强,国家与社会才能恢复秩序,否则就有被吞并的危险。要想恢复‘仁’,就必须用政令、刑罚驱动他们,一味地说教并不能感化所有人,只有恩威并施,人才会遵纪守法,心存善念。”子夏鼓起勇气说完。

孔子听完后,仰天长叹了一声,说道:“子夏,你要做君子儒,不要做小人儒。”

子夏听到这里,看到老师面露不悦,不想再惹老师生气,毕竟孔子已年近七十了,于是退出了房间。

子夏虽对孔子的学说提出了质疑,可孔子毕竟是一个爱学生的好老师,他没有责罚子夏。而同时代,古希腊的学术大师毕达哥拉斯,就因为学生发现了他的学术漏洞,提出了大胆质疑,面子挂不住的毕达哥拉斯就把学生扔水里淹死了。与毕达哥拉斯相比,孔子真是太仁慈了。

师徒为学术争论是难免的事,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然而这一场争论就像蝴蝶效应一样:南半球的一只蝴蝶微微扇动了一下翅膀,几个星期后在北半球就会演变成一场龙卷风。

中国教育自古以来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要求孩子在家听父母话,在学校听老师话。然而历史上无数事例告诉我们,打碎旧规则、创造新世界、制定新秩序法则的往往都是质疑型学生,因为他们有不同于凡人的思想,有敢于创新的精神。

几年后,孔子死了,子夏为孔子守孝三年。

守孝三年结束了,孔子的弟子们要各奔天涯了。

孔子死后,子夏并不想留在弹丸之地的鲁国,他想找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去施展自己的才华。

在临走前,子夏特意拜别孔子的孙子子思。

子思的父亲孔鲤在孔子生前就去世了,子思是孔子唯一的后代,也四书五经里《中庸》的作者。此时子思还是个小朋友,孔子在生前将他托付给另一位得意弟子曾参抚养,也是四书五经里《大学》的作者,被后世尊称为“曾子”。

作为新监护人,曾参牵着子思的小手,代子思向前来拜别的子夏行礼。

子夏:“我打算西去晋国,晋国虽然内部混乱,但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充满机遇,更能发挥我的所学。”

曾参:“我选择留在鲁国,老师将子思托付给我,我要好好教育他。”

子夏:“我与你不同,人在乱世之中,想独身世外是不可能的。我们的老师不也曾想改变这个世界吗?这个世道太乱了,只有‘礼’才能规范每个人的行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个人能恪守自己的本分,不僭越。这样才能让天下井然有序!”

曾参听完后,皱了皱眉说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人不可不志向远大,他责任重大,路途遥远。以追求“仁”的理想,这不是很崇高的事吗?只要奋斗至死,就离实现的道路不远。)”

讲到这里,子夏明白自己与曾参话不投机。子夏就此拜别,头也不回地走了。

子夏打起背包行囊,带上儒家的《诗》《书》《礼》《乐》《易》《春秋》六本书,踏上西行之路。

很多历史书对众多教派的大分裂都会有详细的描述,比如佛教分裂成了大乘佛教与小乘佛教,基督教分裂成天主教与东正教。而很多历史书对子夏西行,并没有太多关注,然而正是此次西行开启了孔子死后儒家内部的大分裂。

活跃在战国时期的儒家可以分成两大宗,一个是礼派,一个是仁派。这两大宗就像金庸武侠里华山派的剑宗与气宗,互相争锋。

在礼派看来,要想改变乱世,恢复孔子理想的礼制,让社会秩序井然、尊卑有序,光靠说教、感化是没有用的,必须通过强而有力的改革方式来达成。说直白点,手段要狠硬!

在仁派的眼里,要想改变乱世,就要相信老百姓是善良的,是可以被教化的,对他们施以仁政,手段要柔和!

虽然两宗都是儒家,同根同源,但由于走的路线不一样,待遇冰火两重天。

子夏与战国后期的荀子是礼派的代表,他们的学术思想深度契合战国时君王对人才市场的需求,是战国君王眼中的明星人物,所说的话那都是金句名言。

由于礼派能快速提升国力,他俩的学生在各诸侯国都被当作重点人才引进,给官、给房、给车。礼派真正做到了培养符合国家需求的应用型人才!

仁派的代表就是曾子与孟子,由于这宗是主张对百姓好好教育并施以仁政,所以并不能马上给君王带来丰厚的物质回报。

毕竟是战国时代,不是今天你打我,就是明天我揍你,君王最看中的是能否快速提升国力。

子夏到达晋国后,选择了在晋国的西河开办私学,像孔子一样,开始了教书生涯。

就在子夏到达晋国后不久,公元前453年,作为春秋第一超级大国的晋国,在一无天灾、二无外敌的情况下轰然倒塌。这是一场巨大的地缘政治灾难,彻底终结了春秋时代,战国时代的大幕正式拉开!

民办教师子夏一不留神就从春秋跨越到战国,成为一名跨时代的先锋人物。

子夏在西河地区教书,作为孔子的高徒,他凭借渊博的学识,很快在西河地区打开了教育市场。

某一天,一队来自王宫的人马停在子夏家门口,这些人是来请子夏去给一位重量级人物上课的。

在晋国的庞大尸体上,诞生了三个强国,分别是赵、魏、韩。他们三家作为晋国国君的臣子、晋国解体的始作俑者,正在不断汲取晋国昔日的精华,暗中不断扩充实力。

也正是赵、魏、韩这三家,将开启中国历史上战争强度空前绝后的战国时代。

子夏所在的西河地区成为魏国境内的西河郡,此时魏国的老板是魏桓子。

魏桓子作为晋国的臣子,他与同是臣子的赵、韩两家一起瓜分了晋国,晋王室已名存实亡,只剩下曲沃与新绛两座城池。而曲沃与新绛又被魏国包围了,晋哀公如同马仔一样,经常向魏桓子早请示、晚汇报。

魏桓子和三国时的曹操很像,国君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却一直不敢废掉国君,自己当领导。魏桓子不想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魏国毕竟处于草创之初、百废待兴的境况,贸然废掉国君,只会给敌人制造一个讨伐自己的借口,使自己变得被动。所以,魏桓子没敢叫魏桓侯,他一辈子对外身份仍是晋国臣子,大夫身份。

魏桓子虽无国君之名,却有国君之实,这种情况他高兴吗?

答案是,非但不高兴,反而害怕得要死!

为什么?

魏桓子已是古稀之年,他的儿子死得早,只有一个孙子,叫魏斯。魏桓子怕以后手下的员工学习他的成功经验,在他死后,趁孙子年纪小,把老魏家的人架空了,自己也来当老板。

怎么办?

魏桓子经常扪心自问,可他找不到答案。

直到有一天,孔子座下著名弟子子夏,来自己的地盘上教书。儒家宣扬礼,礼是规范人与人之间行为规范的准则,让社会安定,不能礼崩乐坏。每个人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不能乱的。

说直白一点,就是儿子不能打老爹,下属不能顶撞领导,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个对于我们现代人来看再简单不过的事,对刚经历过春秋时代的人来说,是不易接受的,他们对于子杀父、臣弑君的事情已经麻木了。

子夏作为儒家礼派的代表,主张通过刑罚维护礼,让乱臣贼子没有造反之心。

魏桓子一看,这不就是他苦苦寻找的答案吗?

咱们老魏家不就是缺这样的企业文化吗?

让儒家礼派思想成为魏国的企业文化,让臣子们忠君爱国,从思想上消除造反的根源。此外,又有强有力的刑罚来威慑有不轨企图的乱臣贼子。

子夏到达王宫后,魏桓子牵着魏斯的小手向子夏行了拜师礼。

此时的子夏差点笑抽过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将成为未来国君的老师。

自古以来,读书人的最高理想是什么?他们会说,不是当大官,不是当状元,而是要做帝王师!

国君是国家的一把手,一把手的老师更是受万人敬仰。通过教育国家一把手,从而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与人生抱负,这是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

面对天上掉下如此巨型的蛋糕,子夏欣然接受。他隔三岔五进宫给魏斯小朋友上课。由于教书效果好,子夏的礼派思想开始在魏国流行起来。

储君的老师产生了巨大的广告效应,子夏成为当时最耀眼的明星学者,是孔子弟子中混得最好的。

子夏凭借储君老师的金字招牌,在魏国西河地区收了众多学生,形成了自己的学派。历史上把子夏在西河地区的学派称为“西河学派”。

由于西河学派里的大师兄是储君,子夏的学校从纯民办变成公有民办性质,这就有了强硬的官方背景,教学经费充足,因此西河学派算是先秦众多学派里最有钱的;而战国时其他学派都是民间办学机构,自负盈亏。

在招生要求上,子夏遵循孔子的主张“有教无类”。没有国籍限制:没有年龄限制,没有身份限制,不管你是贵族,还是平民,只要想来学习,他都把大门敞开。子夏要改变这个世界,让平民登上历史舞台。

西河学派吸引了各国大量的优秀尖子生前来报考。西河学派里,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会被魏国政府作为选调生,派往地方担任高级公务员,魏国上下都是布衣相卿。整个魏国出现了一个很奇特的景观,国内上上下下充斥着子夏的学生,整个国家都被西河学派操纵着。

纵观中国历史,任何一次社会阶层的变动都是从教育变革开始的!孔子开办私学,打破了公办贵族学校垄断教育的局面;子夏学习孔子开办私学,他用教育事业告诉世人,过去寒门难出贵子,现在只要来我这里认真学习,寒门就能出贵子。

毫不夸张地说,西河学派是一个拥有国家的学派。

统一德国的铁血宰相俾斯麦说过这么一句话,“普鲁士在战场上的胜利,早在小学的课桌上就被决定了!”

魏国在战国初期的辉煌,也是在子夏的课堂上就决定了。

子夏的学生分派到魏国各地,担任各地重要官职,他们以刑罚作为工具,用铁与血的意志维护礼,让整个魏国秩序井然。

让子夏的学生们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明明跟老师学的是正儿八经的儒家学问,后世给他们这群依法治国的人,取了一个名字叫“法家”。

法家是一个公务员的学派,儒家也成为孕育法家的母体。魏国的法家就是穿上公务员外衣的儒家礼派的学生。即将登场的战国法家第一人李悝,正是子夏的高徒。

再比如战国后期的李斯、韩非子,他俩作为法家的著名代表,就是穿上公务员外衣的儒家礼派的学生。因为他俩的老师是儒家的著名大牛——荀子。荀子同子夏一样,也是儒家礼派。

子夏无意中造就了战国时叱咤风云、改变历史走向的法家!

公元前445年魏桓子死后,魏斯小朋友继位成为魏国一把手。魏斯是一位有志青年,不愿甘当臣子,要做就做国君!

公元前424年,魏斯自称为侯,他就是威震战国初期的魏文侯。

不过要说清楚,他自称的侯,只能在魏国国内算数,出了国没人认。别的诸侯都把魏斯当冒牌的,只承认他的大夫身份。

有人会问,人家魏国一把手,怎么别的诸侯国不认呢?

要想别的诸侯承认自己是正牌国君,首先要获得合法性。普天之下,谁才是国君资格的授予者呢?

答案是蜗居在洛邑城内、穷得叮当响的周天子!

周天子虽然很穷,吃了上顿没下顿,可他却是全天下诸侯名义上的领导,每个诸侯祖上都是周天子分封的。晋国是西周时期周天子分封的合法诸侯,晋国国君晋幽公还在新绛活得好好的,你就敢僭越称侯,魏斯你是什么意思啊?

魏文侯知道自己只能在家称侯,要想获得周天子的承认、天下诸侯的尊重,必须要靠实力说话。

在西河学派思想的指引下,在魏文侯的辛勤领导下,魏文侯身边人才济济,魏国成为战国初期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如果有人问魏文侯,你为什么这么拼?

他会哭着对你说,老祖宗抢的地也太奇葩了,你看看魏国的地图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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