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 章 傲雪爱青瑶（1/1）

清晨，虽然吹着冷风，站在院子里向上仰望蓝天白云分外好看。

阳光虽然没有什么温度，却依然明媚地让人心情愉悦。

八点，月绮罗准时为余傲雪洗脸梳头，不同往常的是送早餐过来的不是柳玉霜，而是一个叫小苹果的丫头。

张显宗照例匆忙地过来打了个招呼就去上班了。

房间里只剩下月绮罗和余傲雪两个人。

月绮罗一边照顾余傲雪吃早餐一边欲言又止，余傲雪斜瞥了月绮罗一眼，突然开口说话了。

“绮罗，帮我把戏服穿上，推我在院子里走走吧！

也许唱戏是常年练声，即便是古稀之年，她的声音依然清脆动人。

月绮罗给余傲雪穿上戏服之后又套上自己的厚厚的羊毛外套，戴上围巾帽子，将她扶上轮椅。

小心翼翼地推着余傲雪在前院后院遛弯。

张家的老宅院里只有老管家胡伯和小丫环小苹果在家。

柳玉霜不知去了何处。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余傲雪突然说：“绮罗我有些冷了，我们回房间去吧！”

月绮罗又轻手轻脚地把余傲雪推回了房间脱掉外套扶上床，当她准备给余傲雪脱掉戏服之时，她摆了摆手后指了指门窗说：

“绮罗，关好门窗，我怕风吹。”

月绮罗依言关好门窗拉上窗帘，之后她犹豫了一下，又上了门栓，她似乎有一种预感，多日不曾讲话的余傲雪要说话了。

做好余傲雪吩咐的一切之后，月绮罗走到余傲雪床前。

余傲雪拍了拍床边的位置，脸上难得露出来慈祥的笑。

月绮罗坐在余傲雪床边，余傲雪端详着她，禁不住感慨万千地说：

“真是太像了，绮罗，你长得跟我一位故人几乎一模一样。”

月绮罗吃惊地问余傲雪：

“真的吗？像我的那位故人是谁？”

“是凤萍，李凤萍，没错，就是你曾经盗墓的那个红颜薄命的李凤萍。”

余傲雪艰难地说出李凤萍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是热泪盈眶了。

月绮罗赶紧用丝帕为余傲雪擦干眼泪。

余傲雪用哽咽地声音诉说着五十年前的往事。

“凤萍是个苦命的孩子，她是被爹娘卖到戏园子里的。

那时候还是大清朝，能卖到戏园子里比卖去做妓女幸运。

她天生是个角，唱腔、身段，还有那张越来越漂亮的脸蛋，似乎都预示着她在梨园有美好的未来。

至少有一碗饭吃，正所谓老天赏饭吃呐！

可是她错在跟了我。

原本我也想培养她做我的接班人，我将我余氏唱腔倾囊相授与她，她在醉仙楼的演出一场比一场火爆。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那些王公贵族的公子哥们，言谈之间尽是李凤萍。

凤萍是个清高的姑娘，她把尊严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尽管那些纨绔子弟都想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可是她一概冷若冰霜。

眼看着，她的戏超越了我，我倒也有一丝丝酸楚，毕竟人们都是喜新厌旧的。

她成了戏班子里的台柱子，摇钱树，我也乐得轻松。

可是我不能忍受的是她勾走了陈青瑶的心。

陈家四少，天津城的翘楚，家世好，学业好，又生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我早已对青瑶芳心暗许，这是戏班是公开的事情，我是班主，谁敢跟我争，可是凤萍偏偏，哎！

都是宿命啊！

听到这里，月绮罗有些好奇地问余傲雪：

“可是余老板，我曾经听说书的说过，李凤萍是离开戏班之后才认识陈青瑶的，她在戏园子里的时候，怎么可能跟你抢情郎呢？

余傲雪老泪纵横地说：

“是的，凤萍原本不认识青瑶，是我，是我见不得青瑶看着凤萍如痴如醉的眼神，是我无法忍受青瑶日日守在后台，只为见凤萍一面。

其实凤萍没有见过青瑶，每次他们的见面都被我破坏了。

可是真正伤我心的是陈青瑶，自从凤萍登台演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过我的戏，没有了陈青瑶的剧场，对于我来说，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凤萍，都是李凤萍的错。

为了让一切变成原来的样子，我找了个理由，赶走了凤萍，我做出了让我后悔一生的错事。

因为我的嫉妒心，让凤萍流落街头。

可是并没有换回陈青瑶的青睐。

陈青瑶甚至于不再看戏，他总是牵着他的大黄狗倘佯在醉仙楼附近，我无论怎样打扮，怎样制造偶遇，他都没有正眼看我一眼。

可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李凤萍寒酸地来到醉仙楼一次，就被陈青瑶带走了。

我多希望他带走的是我呀！

只要陈青瑶愿意娶我，我甚至可以散了戏班，为他洗手做羹汤。

我的嫉妒之火又开始燃烧，我把陈青瑶私藏李凤萍的事捅到了陈老爷子那里。

陈老爷子为陈青瑶订下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陈青瑶无力抗争，为保李凤萍不至于流连失所，答应了这门亲事。

在陈青瑶成亲之日，又是我将李凤萍带到婚礼现场刺激她，伤害她。

最终我得逞了，凤萍在陈青瑶成亲的当晚，在他们的爱巢穿着戏服上吊而亡。

我以为我赢了，天津再也没有一个唱戏能唱过我的。

陈青瑶并不喜欢她的原配夫人，我可以做妾，没关系的，只要能嫁给青瑶，我愿意做个罪人，我愿意下地狱。

可是陈青瑶仍然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

甚至，我连他人都难见一面。

为了见到他，为了能和他朝夕相处。

我再一次做了一件荒唐到无法企齿的事情。

我勾引了陈老爷子，我嫁给陈青瑶的父亲做妾。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只有这样我才能天天见到我的青瑶。

一错再错，陈青瑶从无视我到蔑视我。

他眼里从来都只有凤萍。

我该怎么做呢？我背着陈老爷子，散了戏班，用所有的积蓄建造了一座假的凤萍墓。

我希望青瑶因此感激我，多看我一眼。

可谁知他养了几十只野狗围在凤萍墓周围，那一刻起，我明白了，即便是假的凤萍墓，陈青瑶也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至始至终，他爱的只有李凤萍一人。

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从前到以后。

我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后来陈老爷子休了我，我离开了天津，去了北平，我又唱了几年戏，便隐居在一处人烟罕至的村子，那个村子在离人山附近，叫凤萍村。”

讲到这里，余傲雪有些累了，她闭着眼睛，平复着心情，撕开五十年前的伤口，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