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不仅仅是一本书，也是你对母亲的思念，是未了的愿望（1/1）

刑警关天亮出警官证，两个金黄的大字“公安”分外亮眼，下面是他的照片。

关天的眼睛望向屋里，问道：“我能进来吗？”

陆封报警了吗？我的呼吸凝结了。

我看不到的自己的脸色，但感觉不妙。

我局促地说：“请进！”

“老小区还有这么大的房子呢，”刑警关天在房间里踱步，“还是头一次看到。”

“父母分的房子。”我回答，“我把客厅和北卧打通了，显得宽敞些。”

关天仔细打量客厅东北角的静音舱。他把窗帘拉上了，房间暗了下来，这个动作让我很不舒服。

关天又打开了窗帘，阳光涌了进来。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辛晖，我看过你父亲的卷宗，说实话，挺遗憾的。”

我不喜欢陌生人揭开我的伤疤，我胡乱地答应了几句。

“事故发生时，你才十岁，对吧？”

这个问题刺痛了我：“关警官，您有什么事吗？”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我来，是为了调查一桩人命案。”

我眉头一皱，问道：“人命案？和我有关系吗？”

刑警关天笑了笑，然后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钢笔（都什么年代了，还用钢笔）。

他说：“我只是想了解下情况。我想问你一下，京心画室的佟录你认得吗？”

不是关于陆封的。我的心着陆了，表情平稳了。

我假装想了下，答道：“不认识，从来没听说过。”

他在本子上做了个记录，又问道：“你去过工体的正太酒吧，做过调酒师，对吧？”

“关警官，我晚上睡不好，还不如出去挣点外快呢。”我回答，“这跟杀人案有关系吗？”

“我没说有关系啊。”他再次笑了笑。

这次的笑容看上去很诡异。

镇静，我告诉自己，他们没有任何线索。

关天和缓地说：

“死者叫佟录，是京心画室的总经理。他的尸检报告显示，在心脏病发作前，他服用过一种药物。这种药物能让他的心脏骤停，结果导致了死亡。我在调查他的活动轨迹时，他的女伴告诉我，说他们曾在正太酒吧喝过酒。我调取了录像，发现是你给他调的酒。”

胖子死了后，我没有马上从酒吧离职。这个一个英明的决定，我不禁暗自庆幸。

我故意表现得很急躁，说：

“关警官，我每天都要服务上百名客人，您不会把他的死归到我的头上吧？我根本不认识他。”

刑警关天的眼珠像凝缩的浓墨水，看得我心里直发毛。随后，他的眼神变得柔软。

他不动声色地说：

“当然，你没有理由这样做。我只是过来问问，走个流程而已。好了，辛先生，我不打扰你了。”

他合上本子，起身走向房门。

两个心跳后，他又回过头来，一脸关切地问：“你母亲怎么样了？”

我阴沉着脸回答：“我母亲很好，谢谢你挂念。”

关天意味深长地对我笑笑，转身离开了。

把他送出房门后，我长舒一口气。

关天，这个警察不好对付。

不过，我做事向来有头有尾。

害死胖子的药是从一个无名氏的家里顺手拿到的，酒吧里的摄像头不可能拍下我投药的过程。

即使关天发现我和若彤在一起，他也只能怀疑，因为他没有证据。

我的心跳逐渐平和下来。我想起了你，我的若彤。

追女人就像酿酒，时机最重要，万万不能着急。

女人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来酿造属于自己的爱情美梦，男人要神圣地对待，不能带着粗暴和浅薄。

第二天，我们在南锣鼓巷的南侧碰头了。

你披着淡雅的米色外套，完美衬托出了凹凸有致的身材。

在心型的小脸庞上，一双杏眼像太阳一样发光，一点朱唇让我产生拥吻的冲动，粉腮上的两点笑涡则融化了我。

一头长发开心地披在肩膀上，又让我沉醉。

“没想到你喜欢来这里逛。”你说。

“没想到你同意了我的邀请。”我回答。

你一边笑，一边走近我。

你笑到：“三年前，我来过一次，那时只有一些老房子，没什么可逛的。”

我与你并肩行走，轻柔地说：

“南锣鼓巷不像从前了，现在变成了商业街，可惜了。上大学时，我喜欢来这里逛，看这里的老房子和人家，感受生离死别的故事。”

你有所触动，问道：“在演奏时，你是不是有同样的感觉？”

聪明的女孩，我知道我不会看错的。

我回答：“正是这样。每个曲目都要经历开篇、发展、高潮和终结，无论桥段是什么，排序永远是这样，就像人的一生。”

我们在中间的路口左拐，走进西边的侧道。

我问道：“你呢？你失意时，都去哪？”

你回答：“去书店，或者买衣服。逛累了就喝杯咖啡，吃些甜点。”

抹茶蛋糕，我知道。不过，今天我们来到这儿，不是为了吃蛋糕，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记得你的心结，从小到大的遗憾。

我说：“若彤，我六岁时，我妈给我买过一套连环画‘葫芦娃’，我特别喜欢，奉若珍宝。可惜在一次搬家时，找不到了，我还哭了好几天。那份连环画可是绝版，想买新的不可能了。这里有不少铺子卖老玩意。有一次，我竟然在一家旧书店看到了它。”

“你一定很高兴。”你开心地说。

“我非常兴奋，当即就买下了。”

“你妈是做什么的？你的小提琴拉得这么好，一定有个特别优秀的母亲。”

我的脸稍微沉了下。

“她退休了，身体不太好，在一家疗养院养老。”我马上转移了话题，“你妈呢？”

“我妈是医生，去世了。”

“什么时候走的？”

“八岁时。”悲伤环绕在你的唇边，牵起你脸上的愁容，“是一场车祸。”

“打击太大了。”我真诚地说。

你苦涩地笑道：“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事故前的那一晚。”

你将鬓发拢在耳朵后。开心时，你光彩照人；悲哀时，你也很吸引我。

“看来，你有没完成的心愿啊。”

你的眼睛眨了眨，泪水在眼眶里堆积。

你说：“那天晚上我们有安排，可惜没做成。”

“什么安排？”

“小时候，我痴迷画画，最喜欢画探险类的故事。我妈从国外托人，给我买了一本书，说第二天早上一家三口人一起读。我特别喜欢那本书，兴奋得睡不着。可惜，那天晚上，因为给病人做手术，我妈回来得很晚，结果——”

悲伤的故事。

我问道：“那本书的名字叫什么？”

“‘热带仙境’。真巧，这本书像你的葫芦娃，再也买不着了。”你吃惊地说，“天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呢？我从来没说过呢。”

待会，你会告诉我更多。我笑道：“因为葫芦娃找到了仙境，再也不用打架了。”

你笑了，这次是开心地笑。

“我很少对人讲过我的家事，”你说，“尤其是对男生。有人说，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不正常。”

“wele to the club。”

你收紧了嘴角，问道：“你也是单亲家庭啊？”

“我失去了父亲。”我努力说出这句话。

你看着我，用悲情的语气说：“咱们同病相怜，我愿意向你诉说，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我们面对面站着。

离得很近，我能闻到你呼吸的香味，能感受到你眼睛里的渴望，想拥抱的渴望。

我真想张开双臂，把你搂入怀中。

这时，你后退了一步。

“这里有一家书店，”我尴尬地指着一家古朴的老房子，“进去看看？”

你欣然答应了。

在所有的气味中，书香最特别。

花香或食物的香味能在浅层吸引你，但书香能勾起你心底的愿望，让你安心和开心。

你拿起一本泛黄的《挪威的森林》，翻了几页，放了回去，又拿起了一本《麦田守望者》。

之后，你的目光停留在《失乐园》这本书上。

若彤，我没看错，你不是一个浅显的女生。这是渡边淳一写的最好的一本书。

“你也喜欢这本书啊？”我露出真挚的笑容。

“故事很好，就是结局太惨了。”你放下旧书，“让人莫名的伤感。”

“看来，你还是相信爱情的嘛。”我说。

“当然相信，”你回答，“也相信人需要放手去爱。”

你童年丧失了母亲，内心有堵墙，我感同身受。

你被一个渣男甩了，心里的防御加深了。

若彤，我都理解。

我们来到一片图画书的区域。我笑着说：“当时，我就是在这里找到了葫芦娃。”

你的眼睛亮了。你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了出来：“热带仙境！”

说完，你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

“我的天！就是这本！跟我小时候的书一模一样！”你翻了几页，每次翻动都伴随着惊叹声。“太神奇了。”

你太兴奋了，你撞入了我的胸口。

你凝视我，我凝视你。

我将你拥入怀中，轻抚你的头发。我对她浅笑道：“若彤，我买给你。”

世界凝固了，声音消匿了。

若彤，你是一个受伤的小女生，最大的心结便是这本书。

这不仅仅是一本书，也是你对母亲的思念，是未了的愿望。

此时此刻，你不再为此而纠结。

在内心的最深处，你安放了这个未了的愿望。

之后，你不会负重前行，而是大步走出属于自己的幸福。

若彤，你听见我们的心跳了吗？

由杂乱无章的“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到和谐的“砰-砰-砰-”，这是我们的情感在连接，这是我们的心跳在合一……

我想，我是你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