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对女人最狠的总是女人（1/1）

收到我的信息后，我妈第二天就来到了我的出租屋。

每次见到她，我总想莫名地发火，这次也不例外。我很不情愿地打开门，放她进入房间。

我妈一辈子要强，衣着上也不例外。

我能看出来，为了这次重州之行，她好好拾掇了一番，脸上还抹了厚厚的粉底。

很可惜，化妆品也没能遮住乌黑的大眼泡和额头上的抬头纹。

看到我后，我妈关切地说：“怎么瘦成这样了？！”

她越表达关心，我就越想逃离。

“我正在减肥。”我没好气地回答。

我妈费力地把行李箱提到屋内，然后脱下了外套，问道：“你男友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更没好气了：“不该问的别问。”

说完，我无力地陷入沙发里。

我妈识趣地闭嘴了。她熟练地换上拖鞋，开始了忙活。

她先在客厅里拖地、擦茶几，然后在洗手间里叮叮当当了一个小时。

之后，她马不停蹄地进入厨房。很快，厨房里飘出一股我最喜欢的腊肠炒米的香气。

我坐在饭桌后，看着我妈端上了饭菜。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我妈坐在我的身旁，喝了口米汤，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打量我。

沉默几分钟后，我妈终于沉不住了。她开口问道：“工作怎么样？”

“还是那样。”我懒散地回答。

“不能换个工作吗？”我妈小心翼翼地建议。

这次我妈很反常，平常她都是一副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样子。

“换不了。”我轻蔑地回答，“我挺喜欢这份工作。”

我以为我妈会立即说“喜欢跟疯子打交道吗”，但我妈抿紧了嘴唇，然后咳嗽了几声，什么也没说。

“别担心我了。”我告诉她，“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医生了，刚治好一个重症精神病人。我不会疯，你不用担心。”

“每天面对不正常的人，”我妈到底还是说出来了，“怎么让我不担心？”

“你那是瞎担心。”我一边说，一边喝了一口温热的红糖水。

“你男友怎么样了？”我妈环视了一圈，然后不合时宜地问，“我看他的毛巾都不在了。你们——”

“——不用你操心！”我放下碗筷，激动地说，“你有资格吗？”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怎么感觉一点都感觉不到呢？

我从她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控制和束缚。

在我小时候，我妈经常对我说：“你太懒了！太笨了！太懦弱了！太不孝顺了！”

直到今天，这些话仍然萦绕在我的耳际，并在每个糟糕的场景中冒出来，摧残我。

我真的受够了。

我妈先贬低我，让我产生自卑、自暴自弃的念头，这样，她就很容易控制我。

她夺走了我的自尊、自爱和骄傲，一点点地摧毁了一个女孩该有的活泼、可爱和真诚。

她把我变成一个既懦弱和缺爱的怪人。

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她还试图把我留在老家，继续压榨我。一想起这个，我就更来气了。

从本质上讲，正是我妈把我推到了这个难堪的境地：没人爱，没人心疼，没有知心朋友。

一报还一报，我给她白眼和蔑视，她活该这样，活该受这份苦。

“我是没有资格，”我妈略显内疚地看着我，然后低下了头，“我——我就是问问。再怎么说，我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受罪……”

受罪，这句话触动了我的心弦……

当下，我不是受罪，我是在炼狱中煎熬。

我卸下了些许防备之心，流下了几滴眼泪。

我说：“是你把我变成了这个鬼样子的。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妈深吸了一口气，也流泪了。

印象中，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妈哭。

“蓝蓝，你这样说，让我这个当娘的多难受啊……我是你妈，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开心我就开心，你难道我就难过，跟同情有什么关系……”

她惴惴不安地坐在圆凳上，好似犯错的小学生。

我冲她喊道：“错！你才不想让我开心，你想让我过得艰难，好控制我，你一直是这样做的！”

我妈泪流满面地说：

“你冤枉我了。哪个父母不希望儿女生活幸福呢？我承认我原来做得不好，对你太严厉。但你要知道，我是真心为了你好。”

“作为心理医生，我要告诉你，许多父母拿这个当挡箭牌，毁掉了孩子的一生。你也不例外，你拿这个当理由，肆意摧残我。别不承认！”

我的话语虽然严厉，但语气缓和了下来。

“我……我后悔了，”我妈哭得更厉害了，“真后悔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对你……”

生活养我的母亲坐在我的身边，身体一直在摇晃，像是有东西在不断捶打她。

我第一次看到我妈这么衰老，这么无助，我心里虽然还有残留的怒意，但更多是心酸。

我握住了她的手。

我妈把我拥到怀里。我们痛快地哭了一场。

母女俩的哭声在出租屋里回荡着，久久没有消散……

我再恨面前的女人，也改变不了她是我妈的事实。

只有在她面前，我才能肆意发泄情绪和脾气。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妈才真正关心我，这点不能否定。如果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我妈也不会。

即便是我患了绝症，如果我妈能拿自己的命来换，她也会不假思索地去做。

对我妈的怨恨像恶魔之手一样松开了。

一阵暖意汇入我的心田，我释然了许多。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没说错，但是手段错了，效果会大相径庭。

父母的爱意加上对孩子的尊重，教育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可惜鲜有父母能做好。

过了许久，我妈才问：“你男友出事了吧？”

我抽咽着回答：“有个野女人在勾引他……妈，我快撑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以为我妈会痛斥一番这个臭男人，没想到她一言不发。

我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诧异地问：

“奇怪，你竟然没发表意见。搁平常，你早跳脚骂了。”

“你把他当成宝，我还能说什么？”我妈说，“跳脚骂——我倒是干过。”

我疑惑地问：“为了什么事？”

我妈停顿了很长时间，表情苦涩，像是吞下了一颗发霉的草莓。

最后，她望入我的眼睛，答道：“如果我说你爸出轨过，你信吗？”

“当然不信。”我马上回答。说完后，我心里一惊，脸上一定也表现出来了。

我妈对我点头，说道：“你爸出轨过，在你八岁时。”

我张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什么？！”

我妈面带释然地回答：“这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我惊讶得无以复加。“那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其他人都怕我。”我妈回答，“我告诉邻居街坊和朋友，谁敢告诉我女儿这事，谁敢影响我女儿的学业，我会跟他拼命。”

“我爸——他到底怎么回事？”我失声问道。

“是个男人就不安分，你爸也不例外。我偶然发现的。”我妈静静地诉说，“咱们住三巷，那个女人住在七巷。”

“你跟踪她了？”我急切地问。

我妈的脸变得苍白。“我先跟踪你爸，然后找到了小三。”

“后来呢？”

我妈眯起眼睛，答道：

“我蹲守了两个月，查明了小三的生活习惯和她家里的情况。时机成熟后，我敲开了她家的门，跟她大吵大闹。我把她拉到巷口，我抓着她的头发，坐在她的身上，让每个路人都看到她的脸，让每个路人都听到她干的丑事。”

我妈平静地诉说，我却感到了彻底的寒意。

我大概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我妈发起狠来，神态非常恐怖的。

想到这，我头皮发麻。

我妈没有留意到我的表情变化，继续诉说着：“之后，那个女人就搬走了，再也没跟你爸联系过。”

“我爸呢？”我问，“他报复你了吗？”

“他敢？他有苦说不出，只能做哑巴。”

“以后他就乖乖地了？”我疑惑地问。

我妈朝我点点头，说道：

“女儿，你要明白，对女人最狠的总是女人；在女人遭难时，男人会同情，女人呢？要么暗中嘲笑你，要么明目张胆地把你推下悬崖。”

我忧心忡忡地说：“就是说，想让男人回归家庭，不能只抓男人。”

“更重要的是赶走小三。光知道男人背叛你没用，你要知道你的对手是谁，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弱点是什么。赶走小三后，你再想办法抓住男人。”

我虚弱地说：“如果我遇上这种事，我怕自己做不来。我没有信心和勇气。”

我妈微笑着说：“你是我的女儿，有没有信心和勇气，我最有发言权。”

我踌躇着，没有说话。

我妈庄重地说：

“蓝蓝，我非常不情愿，但还是说出了你爸造的孽。为什么？因为这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你不能低估自己的勇气，告诉你吧，真要到了那一步，你会发现自己很厉害，爆发出的能量自己都感到惊讶。”

或许是吧。

这时，我突然想到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