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终章：只有毁灭自己，才能挖出更强大的力量（1/1）
从记忆中走出时，我看到了胜男，身后跟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秦峰的哭喊声穿透了夜空：“我错了！放过我儿子！”
我转向仇人秦峰。
秦峰忏悔道：“是我派出了李强和李胜，是我害死了你老公和儿子！我——我错了——！”
我愤然说：“还有紫馨！”
这时，胜男推出身后的紫馨小姑娘。
紫馨抹着眼睛哭，胜男对我笑：“知道了吧？我一直在帮你。”
一切都分崩离析了！
我的人生变成了胜男的人生，胜男夺走了我的老公和儿子！
只要胜男活着，我就想死。
只要胜男在喘气，我只能停止呼吸。
胜男朝秦峰怒喊：“跟你儿子说说知心话，亲亲他的脸颊。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说着，胜男从胸口处掏出香烟盒，甩了甩，甩出最后一根烟。
她把人参烟送入唇间，扔掉了烟盒。
她从牛仔裤的裤兜里掏出木壳煤油的老式打火机。
这只打火机的一面刻着我老公的名字。
这是我老公的打火机，不应该出现在她的手中。
胜男抽了一口烟，喷出一团烟雾，另外一只手不停转动着打火机。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应该是一大帮子人在奔向我。
肯定是关天带着人抓胜男了。
哦，不，还有我。
“嚓”的一声，胜男点亮了打火机，幽幽地说：“你来动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胜男弯下腰，温柔地告诉紫馨：
“孩子，你看那边——对，就是那边。看到那个人没有？是那个男人把你害成了这样。不是你面前的阿姨，也不是睿睿，是秦峰那个恶棍。”
我冲胜男大嚷：“够了！你吓到孩子了！”
“这不是惊吓，这是告诉她真相！”胜男对我喊，“这是为了摆脱跟随你一辈子的悔恨！”
“利用一个七岁的孩子？还是一个饱受摧残的孩子？！”我喝问。
胜男撕下了脸上伪装，一双眼睛变得比冰湖还冷。
她握紧手里的老洋炮，哼声说：“我给你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胜男指向木马的方向，答道：“两个孩子，你只能选一个。”
说完，胜男哈哈大笑。
她不断重复着：“只能选一个！”
从这一刻开始，我跟胜男由好姐妹变成了敌人，还是生死敌人。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是生死敌人。
偏头痛发生了，我又犯迷糊了。
我制造了这一切，难道是为了杀胜男？
我跟胜男，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如果我判定她是假的，我怎么证明呢？
头太疼了，我蹲在地上，呕吐不止。
胜男大声说：
“秦峰和儿子必须接受惩罚！没时间了，你必须做出选择，是点燃他们，一报还一报，还是选择苟且地死去，死得像条狗！”
说完，胜男扔过来打火机。
我老公的打火机。
我颤抖着捡起打火机，踉跄地来到旋转木马前，直面秦峰，直面杀害胜男老公和儿子的凶手。
哦不，杀害我老公和儿子的凶手……
这个事实让我头痛不止。
不，它不是事实，只能是我的幻觉。
“等等！”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刑警关天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警察。
关天停下来，朝我喊：“停！”
“我没得选。”我哭着告诉刑警关天。
“你有得选！”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谷姐和谷姐老公的身影。
谷姐老公不知道受了什么伤，走路一瘸一拐的。
而谷姐更糟糕，她坐在一个轮椅中，脸上挂着希望、关切。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关天，“我搞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胜男她找到我——”
“胜男不存在。”关警官告诉我，“是你的幻觉，是你的想象。”
“不对。”我慌忙摇头，“我记得很清楚，我的画不见了，她偷走了我的画，还去我家找我。”
“她说自己是哈州第一医院的护士，对吧？”谷姐问我。
我惊讶地问：“谷姐，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个故事你对我讲了很多遍了。”谷姐回答。
胜男在一旁说：“别信他们。”
说完，胜男双手抬起老洋炮，把武器放入我的手中。
她说：“火药和弹珠都放上了，你只需开枪即可，像陆一那样开枪。”
我一边接过枪支，一边问谷姐：“什么故事？”
谷姐回答：
“胜男带你去急诊科，看里面的生生死死，胜男教你开车，胜男教你开锁，胜男带你去郊区冬泳，胜男教你制作毒药，胜男教你买黑枪，胜男教你操作焚烧炉，胜男教你开枪，胜男教你打猎，胜男教你杀人——”
谷姐一边哭，一边继续诉说：“——妹子，我越来越担心你。我一直想把你送到精神医院，又怕你受委屈……”
谷姐又说：“——我以为这都是疯言疯语，我没想到……没想到你真的绑架了紫馨。”
我四处张望，寻找紫馨。
看到紫馨小姑娘被谷姐老公牵着，我欣慰地笑了。
满脸含泪的谷姐告诉紫馨：“乖女儿，劝劝阿姨。”
紫馨大声对我说：“阿姨，我不恨你了！”
这几个字让我五脏俱焚。
胜男的声音变大了：“谷姐在蛊惑你，他们都在蛊惑你。我们是一体的，你知道的。”
我打量胜男半天，再也分不清她和我。
我转向谷姐，大声问道：“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谷姐回答：“哎……你老公和儿子不幸后，你承受不了这份痛苦，于是幻想他们还活着……”
“一派胡言！”我手里的枪在抖动。
谷姐悲苦地告诉我：“我没有。”
“你骗我！”我冲谷姐喊，“睿睿每天都去你家玩，韩老师每天都接孩子，每次都是我亲手送过去的。”
谷姐泪流满面，痛哭不止。
她说：“妹子啊，你还看不出来吗？韩老师那不是在接孩子，她是在接你啊……”
疯了，你们都疯了！
我右手的食指扣住了扳机。
谷姐哭道：
“幼儿园的韩姐也是一个母亲。不管刮风下雨，不管周末和假日，不管白天和黑夜，她从来没离开过，一直守护着……她一直在守护你啊！我的好妹妹啊，你怎么看不出来呢…………？”
我的双腿开始颤抖。
我失声惊问：“为什么？”
“因为你得罪了秦峰。”回答的是关警官，“你高一辍学后，在秦峰的KTV和按摩店里打工。你去溜冰场溜冰，结识你老公。你老公想把你救走，结果秦峰带着两个马仔拦住了你们。”
我问：“后来呢？”
“你老公被马仔揍了个半死，腿也断了。你着急，不顾死活地从一个马仔的手里抢过一把刀，割伤了他们。”
我的大脑一片抽疼。
“后来呢？”我问。
关天回答：
“你差点攮死了秦峰。离开前，你为了泄愤，还狠狠踢了秦峰一脚。没想到这下踢走了他的性功能。秦峰怀恨在心。”
后面的事一起涌上心头。
我捂着脑袋喊：“别说了！”
过了好一会，我用恳求的语气说：“——我老公给我买了打糕，我收到了啊。我给老公打电话，都有通话记录。”
谷姐老公虚弱地说：
“你买了一个什么软件，能生成你老公的声音。打糕、围巾和衣服，都是你自己买的，用的是你老公的账号。你老公和儿子走后，你什么东西都没丢，每天都擦一遍，尤其是你们一家三口的合影……”
我不相信。
我嘶喊道：“我儿子……睿睿一直跟我在一起啊……”
谷姐哭道：
“你老公先走的……睿睿那孩子命也苦……医生抢救了一个月，你蹲在急救室的门口，守了一个月，整日以泪洗面。妹子，你不到四十岁，头发一夜全白啊！”
隐隐的记忆击中了我……
谷姐哭喊：
“你不知道困，不知道饿，就傻傻守在病房门口，不分日夜。孩子被蒙上脸，被拉走了，你也不肯离开。最后，还是我把你拉回了家……”
谷姐又说：
“回到家后，我一哭，你就笑。你说老公和儿子没死，从车里逃脱了。我……我能说什么啊？这个谎，我戳不破啊！”
谷姐太悲痛，跪在地上哭道：
“妹子，每次你提胜男，我都没当真，没想到你这次真的动手了……”
动手，对，动手。
我转动身体，望向了仇人——秦峰。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事实，秦峰理应付出等量的代价。
关天伸出双手，像是要够什么。
他大喊：“妹子，你别冲动！秦峰在哈州不可一世，无人敢惹。你釜底抽薪，打败了他，我佩服！但千万别冲动！”
我对关天喊：“如果我不杀他，陆一就白死了！”
谷姐喊了回来：“妹子，我理解你的感受——”
我对他们哭喊：“——你们不明白！你们永远不可能明白！”
胜男的脸上露出得胜的笑容。
她劝道：“动动手指头，点亮打火机，让火苗长成参天大火，烧死仇人，烧尽一切人间的罪恶！”
谷姐走向我。她哭得直不起腰，蹲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深深望入我的眼睛，说：
“我明白……当紫馨被你带走后，我就明白了。那种丧子的悲痛……这种悲痛把时间变成了标签。你手持标签，一次次地回到过去，一次次地……一次次地去跟家人团圆，去爱……”
我无话可说。
秦峰的儿子似乎感受到了胜男的决绝，哭得更厉害了，声音顺着夜空往上蹿。
孩子的哭声让我想起自己的儿子。
孩子的生命让我想起自己儿子的生命。
不。
这是错误的。
身后，关天像唱歌一样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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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吧，你伤害了谷姐，伤害了她的女儿紫馨，伤害了他们一家人……
“失去皮肤的紫馨还是个孩子，但她选择原谅了你……
“谷姐经历了地狱般的痛苦，但她选择了原谅你……
“你是一个失足女，但你老公不在意。他选择了拯救你，选择给你缺失的爱……
“你失手打伤了秦峰，引来了这一切灾难，但你有机会重新来过，来弥补错误。
“我相信你会选择放下，选择寻找治愈伤痛的办法。
“你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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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天的这些话触动了我。
我孜孜追求的四幅画或许是假的，但画里的老公和儿子是真实的。
我端起老洋炮，一边逼向胜男，一边高喊：“胜男，你是我的幻觉！”
“我训练你，让你变得强大。”胜男开始后退，“我是你的姐妹。”
“你是我的幻觉！！”
“我摧毁了你所有的希望，帮你获得了自由，”胜男继续后退，“我解放了你。”
“你是我的幻觉！！！”
“我——”胜男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我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起用力，扣动了扳机。
“轰——”枪筒冒出白烟和红火。
胜男中了枪，胸口伤痕累累，脸上鲜血淋漓，双唇间的人参烟化为灰烬……
胜男摇摇晃晃地倒地。
胜男死了，我还活着。
还是我死了，胜男活着？
胜男说过：只有毁灭自己，才能挖出更强大的力量！
什么力量？
是爱的力量……
永不停歇，永不消亡……
不管我们谁活着，爱永存……
一个火星从老洋炮的枪筒上逃离，蹦到我身后的木马上，很快演变成一场大火。
男人和男孩一起没入火中，人群扑了上去……
在一群斑驳的人影中，老公出现在火堆下。
他对我微微一笑，随后牵着儿子的手，缓缓步入了升腾的火焰……
我感觉自己愈合了。
我放下老洋炮，跟随老公和儿子没入大火中……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