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阖家团圆的日子，我进入警察局，说出第三个真相（1/1）
外婆躺在病床上，还在昏迷。
短短几天，她的头发快掉没了，脸庞干枯得像牛皮纸，平常看不到的颧骨都突了出来。
她双手紧握成拳，嘴角微微抖动，像是在跟看不见的敌人战斗。
如果外婆能睁开双眼，给我一个微笑，帮我整理衣领，该有多好啊。
目睹最亲近的人遭受疾病带来的痛苦，我心中无比煎熬。
外公去世后，是外婆扛起了家庭的重担，把我带大。
我们家虽然缺钱，但从来不缺乐观的精神。
所有人把我当异类，只有外婆真正理解我，懂我，还循循善诱地教我道理，让我少走弯路，少受伤害。
我不敢想象失去外婆后的样子，真的不敢去想。
今天是中秋节，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我在心里说：外婆，我来了，咱们一起过中秋。
我刚掏出饭盒，护士在门口叫我：“3号病床的家属来一下。”
我放下饭盒，来到走廊。护士把一沓账单交给我：“去窗口交费。”
我看了眼账单最下面的数字：4240.56，然后咬着嘴唇说：“护士，能不能缓一天？”
护士用异样的眼光扫了我一眼，说：“恐怕不行。要不你跟你的主治医师商量一下吧。”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卡上的余额加上今天挣的小费，一共是4000多一点，还差200。差出来的钱，我不知道找谁要。
我僵硬地走到外婆的病床前，无力地坐在小圆凳上，眼泪一涌而出。
我没有父亲母亲，没有爷爷奶奶，没有亲朋好友，没有两百块钱。
我想起我曾给生父发过求助的信息。
我打开我妈的QQ，期望着看到生父的头像变得闪亮，更期望听到滴滴答答的回复音，但我失望了。
没有任何回复，一潭死水。
我是一名谁也不愿意要的弃儿。
我首先想到了孙友强。找他借钱，我感觉太唐突了。
我拿捏不准我们俩之间的距离感，更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我放弃了。
我想起了小学同学许宁倩。我打开通讯录，找到她的名字，哆嗦着手，给她发出了求救的短信。
这是我第一次向朋友借钱。我非常紧张，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冷风嗖嗖而过。我没打电话，因为我不敢正对她的声音。
老同学很快回复了：就两百？
我马上回复：对。
老同学回复：发生什么事了？
我回复：马上转给我！
几分钟后，我收到了老同学转来的钱：整整一千块。
我放下手机，双手捂脸，泪水从我指间冲了出来。
我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打开我妈日记本，翻到我三岁生日的那页：
5月5日，星期六，天气晴朗
小宝贝今天三岁了！
吃过蛋糕后，我和大洋把小宝贝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天花板垂下了月亮灯，墙上挂着亮闪闪的星星，兔子、小熊等玩具堆在墙角，四五个粉色和蓝色的气球顶着天花板，绘本书随处可见。
小宝贝光着脚丫，走在暖暖的木地板上，像个小鸭子，憨态可掬，模样可爱极了。
小宝贝虽然只有三岁，但她很聪明，已经开始六岁孩子看的书了。积木对她来说特别容易，玩一次就不完了。
小家伙最喜欢问为什么，还是最基础的为什么，比如地球为什么自传。她还喜欢玩游戏，跟我玩石头剪刀布时，她会奶声奶气地修改规则：要提前告诉对方不能出什么。结果我老是跟不上，败在了小宝贝的手下。哈哈哈！
老妈经常夸我智商高，但是跟小宝贝比，我就是一根大葱哈！
小宝贝喜欢定理。踢毽子时，她开始做得不好。我告诉她，在接触毽子时，小腿要和地平行。之后，小宝贝的毽子很少落地了。
小宝贝不太合群，要我时刻陪伴在身边。小区里有几个同龄的孩子，小宝贝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去。催得急了，小宝贝还会哭。
做妈妈的，我真担心她会一路黑到底。
但我担心的远不止这些。
小宝贝的脸逐渐长开了，眉眼跟大洋的一点也不像。大洋长着蒜头鼻，眼睛细长，下巴宽，但宝贝的鼻子高挺，一双眼睛像杏仁，下巴狭窄，颧骨略高。就是说，小宝贝的五官跟大洋没有一个相像的。
父女间截然不同的容貌让我惶惶不可终日。当多嘴的邻居笑着指出这点时，我害怕得直颤抖。
每个深夜，我都带着自责入睡；睁开眼睛后，我强行驱逐了心里的忧惧，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让忙碌淹没内心的不安。
我每天都是这样过的，就这样过了三年。
我安慰自己，三年都过去了，三十年也很快能过去？到时候，我的宝贝大了，能养活自己了，做妈妈的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了。
但这毕竟是欺骗。对于大洋来说，这是不公平的。大洋爱小宝贝爱得不得了……
人们都说谎言终将现行，我该怎么办呢？
大洋是个暴脾气，如果他发现了这个秘密，我不知道这事会如何收场。
我把这个黑暗的秘密写到日记中，感觉心中的罪恶感减轻了几分……
读完后，我为我妈深深地担忧。
无论怎么掩盖，真相就是真相，终将浮出水面。
我合上日记本，对着昏迷的外婆喃喃自语：“外婆，厦贵坊的老板让我撒谎，让我陷害龙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外婆的眼皮动了动，好像听到了我的倾诉。
我继续说：“咱们的钱被人偷走了。没人帮咱们，只有老板可以。外婆，你告诉我做人要简单、清白，孙友强说可以采用迂回的手段，我想，如果我按照老板的意思做，就是采用了迂回的手段。你认为呢？”
外婆毫无反应。
在每个中秋节，外婆都会做一大桌子菜，我们还会喝上一杯米酒。
之后，我们微醺着投掷骰子来博饼。
我抢到状元时，外婆开心地大笑。
最后，我和外婆躺在沙发上，我给外婆背诵苏轼的宋词“水调歌头”。
这是外婆最喜欢的一首诗词。此时此刻，我凑向外婆的耳朵，轻轻地说：“外婆，今年不能博饼了，咱们明年补上。”
悄无声息地，孙友强出现在我的面前，手里拎着一盒月饼。
“外婆还没醒来啊？”孙友强问。
“她刚做完切除手术，还在麻醉中。”我慌忙抹去脸上的泪痕，尴尬地直起了身。
孙友强对我一笑，温暖的目光拂过我的脸庞。
他兴奋地说：“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老会饼啊！”我开心地说。
孙友强搬来一个凳子，坐在我的旁边。他掏出六个骰子，笑着说：“来，我跟你博饼。”
我感动得想哭。“今天是中秋节，你不回家吃月饼吗？”
“明天吃也来得及。”孙友强爽朗地笑了，大眼睛闪着光晖，“再说，明天月饼更便宜些。”
我笑了，空虚的心被瞬间填满了。
我们开始投骰子。孙友强最终赢到了状元饼。
我虽然输了，但我很开心，也很欣慰。
“友强哥哥，我有个问题请教。”我咬了一口会饼，桂花馅的，软糯甘甜，我很喜欢。
“说吧。”
“如果有个机会可以报复龙飞，我应该做吗？”
“做。”
我想到了我妈。我问道：“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啊。”
孙友强告诉我：“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罪犯，一辈子也不会变好。龙飞这种人，最好永远待在监狱里。”
我感觉有那么点道理。“其他人呢？比如为了爱而出轨的人呢？”
孙友强摇摇头，微笑着回答：“只要这个人本质不坏，就应该给他一次机会吧。”
我对他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
停顿片刻后，我告诉孙友强：“我决定了。我要去警察局找关天。”
第二天早上，我出现在警察局，再次看到了刑警关天。
我对关天凄然一笑：“关警官，我来说明情况。”
我们俩站在走廊里。关天盯着我看了半天，问道：“什么情况？”
“黄波波的命案过程。”
关天没有把我拉到审讯室，而是将我带入一间会议室。
等我坐定后，他脱下警官帽，将帽子放在桌子上，问道：“说吧。”
我直视关天的目光，说：“黄波波跟我偷情，结果龙飞进入了房间。”
我以为关天会记下这么重要的口供，但关天没有展开他的记事本。他摇着头问：“我猜啊，你接下来要说，龙飞以此要挟黄波波获取钱财。”
我低头说：“没错。黄波波不从，跟龙飞扭打在一起。我上前劝解时，被误伤了。他们越打越冲动，结果龙飞失手砸死了黄波波。他离开时，我不敢阻拦。我特别害怕，晕了过去。”
关天笑了。“姚小姐，关于黄波波命案的真相，这可是第三个版本了。”
我抬起头说：“这是真相。不管怎么否认，这都是真相。”
关天撇撇嘴，隐约露出一股不耐烦的眼神。
“龙飞就在这里，受我二十四小时的监管。这样，咱们三个好好聊聊，看看谁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