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语（1/1）

箭离弦，正中靶心。许丽婉看了看桌子上的箭，还剩最后一个，她刚想拿起，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迎上一对不善的眼睛，是周夫人。许丽婉知道自己早晚会面对这一幕，她面不改色，放下弓箭，回过头来，恭敬的对周夫人喊了一声：“大姐”

周夫人冷冷地盯着许丽婉，就是这个女人，作为二姨太，跟着她起死回生的丈夫回到了周公馆，现在又开枪打了他的儿子，虽然她也恨周奇，恨他做了日本人的走狗，但那是他的儿子，她可以打，可以骂，但一个外人竟敢开枪打了她的儿子，这就不能容忍了。最要命的是，许丽婉作为周公馆的二姨太，跟他的两个儿子周言、特别是周易都眉来眼去，虽然几乎都是周易和周言盯着这个女人，但这也让周夫人不能容忍，在周夫人的心里，他知道许丽婉的身份不那么简单，也大概知道许丽婉和周济生没有实质性的夫妻关系，周公馆的二姨太只是许丽婉的一个身份掩护，她能开枪打了周奇并拿到那份有周家三父子的名单就足以说明许丽婉的身份。但无论如何，许丽婉名义上是她丈夫的小妾，两个儿子的眼睛又总是盯着她，现在，在她的地盘儿上，又公然开枪打了她的儿子，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周夫人不能容忍，许丽婉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你知不知道，你过分了？”周夫人冷冷地开口。

“我知道。”许丽婉回答地干脆利落，但看在周夫人的眼里，许丽婉并无悔意，而且没有道歉，这本身就是挑衅，周夫人的声音拔高了。

“周奇是我的儿子，要打也是我打，还轮不到你，你凭什么？！”

许丽婉沉默地站在那里，她略微低着头，嘴唇好像动了动，但没有说什么，看在周夫人眼里，这就是对峙，是挑衅，周夫人更生气了。

“你没有什么可说的？”许丽婉的沉默让周夫人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周夫人的声音尖利起来。

许丽婉抬起了头，直视着周夫人的眼睛：“大姐，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周夫人气急败坏地上前两步，指着许丽婉的的鼻子，压低声音恶狠狠地：“你这个狐狸精！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是谁？来周公馆做什么？”

“妈！”身后传来周易的声音。

周夫人迅速放下手，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后回头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

“周易，你来这干什么？”

周公馆大院套小院，这个院子是周济生专门收拾出来，供许丽婉练习射箭，活动身体的。

“我爸找你呢，你先回去吧。”周易面色平静，眼睛盯着靶心上的箭。

周夫人瞪着周易，她知道她的小儿子是来给许丽婉解围的。男人的心一旦被女人吸引，就再难回头。周夫人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回过头瞪了许丽婉一眼，转身忿忿地走了。

周夫人的脚步声消失了,周易这才把目光从靶心转到许丽婉的脸上，许丽婉此时也正看着周易，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相对无言。

“别怪我妈，她只是心疼我大哥。”终于，周易艰难地说出了这一句。

许丽婉没说什么，但脸上是一股释然的表情。周易紧紧地盯着这张脸，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感觉让他痛苦地抓狂。

突然，周易好像忍无可忍般伸手抓住许丽婉的肩膀，把她抵在放弓箭的桌子上：“你能不能对我说句话，哪怕一个字？求求你！”

许丽婉任凭周易掌控着她，就好像三年前，两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周易总是以绝对掌控的姿态宣告他对她的占有欲。

此时此刻，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一点一滴划过，这场短暂的对视就好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这场战争没有赢家，因为他们都在这场对峙里两败俱伤。

国难当头，山河破碎，个人的情感虽然已经无足轻重，但也会在某些时候，比如此时此刻突然之间就压倒一切，曾经有过的甜蜜美梦就像山洪爆发，又如火山喷涌，情感的海啸悉数涌来，将他们彻底湮灭……

就在周易感觉自己就要在那双熟悉又清澈的眸光里溺毙的时候，有脚步声传来，硬生生打破了这片刻难得的好时光。

“周易！”

两个人转过头去，是周言。

周易沮丧地放开抓住许丽婉的手，并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被他抓皱的衣领，这是他以前的习惯性动作。

“老三，过分了啊！”周言戏谑地开口，语气里不无醋意。

周易想走，却没动地方，他不想让周言和许丽婉单独相处。

“二哥，你不该来这！”周易的声音里有一丝警告地意味。

周言哈哈一笑：“老三，别这么神经过敏，我是顺着你的脚步找过来的，我来找你的。”

“什么事？”

“我今天读了李清照的一首词，很是喜欢，你猜是什么？”周言吊儿郎当的口气。

“是什么？”每当兄弟二人共同面对许丽婉时，周易就本能地对周言充满警惕。他不抗拒自己的父亲，却对这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二哥充满醋意。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

周言西装革履，看起来风流倜傥，拿捏着腔调吟出李清照的词。没等周易鄙视他，许丽婉突然开口了。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周言瞬间凝固。他看着许丽婉，慢慢走向她，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周言接下句。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许丽婉又接了下去。

一旁的周易呆呆地看着这这一幕，虽然心里翻滚着醋意，但他觉察出这次有所不同，所以，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周言突然上前两步，推开挡在前面的周易，一把抱住了许丽婉。许丽婉出其不意地被周言抱住，也有些受惊，但她并没有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惊叫出声。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周言抱着许丽婉喃喃地说，看他的表情，就好像某个梦想成真。

“二哥，你……”

周易被这一幕惊到，竟然忘了把周言推开，因为他感觉出这并不只是单纯的男女吸引。片刻，许丽婉就从周言的怀抱里挣扎出来，整理一下衣襟，谁也没看，淡定地走了。

“暗语！”

周言匆匆扔下一句，追着许丽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