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双喜临门（1/1）
周公馆的早餐因为许丽婉的到来，专门多了一份西餐，因为许丽婉喜欢面包，三明治，牛奶，生菜，煎蛋之类的早餐，周济生就专门吩咐了厨房，给她做一份。
自从许丽婉来了以后，本来就不怎么在家吃早餐的周易再也没有出现在早餐桌上，周夫人问管家三少爷在哪？管家就回答说三少爷昨儿一天都在杏花村酒楼打牌，晚上也没回来。周夫人问了两次都是这个回答，索性不再问了。后来许丽婉要求把早餐送进房间，周济生也答应了她，并和周夫人解释说许丽婉是日本人。
这天下午，天气很好，许丽婉午睡起来便走出房门，她和周济生的寝院附近有一棵桂花树，她信步走到那棵很有些树龄的桂花树前面，仰头望着开的正盛的桂花，桂花沁人的香气一阵阵钻入鼻孔，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突然感觉到什么，她猛地睁开眼睛，身边有一双不善的眼睛正盯着她。
周易。
这是继上次周易发作以后，两人第二次见面。许丽婉怎么也没想到，她从周济生和佣人嘴里听到的，日日泡牌局夜宿寡妇门的周易竟然在下午三点多出现在周公馆，而且悄无声息地直接出现在了她身边不到半米的地方，以这种憎恨，嫌恶的眼神直盯着她，无论是谁在那种眼神地盯视下，都会瑟缩，但许丽婉古井无波，一双清澈的无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定定地迎着周易的目光。
周易有一瞬间的恍然。
四年的分离，曾经那么熟悉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两人各自走过的山高水长的烟雨人间，此刻缩短成半米之遥，横亘在他们中间，半米之距，触手可及，此刻却是咫尺天涯，更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这一刻他们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想从那双熟悉却已然陌生的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好像还有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四年，一千四百多个日夜，这是一个漫长的时光隧道，终于是模糊了那些曾经的刻骨铭心。
许丽婉最先移开了目光，她转身刚走两步，周易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二姨太在周公馆过得怎么样？”
那恶毒的充满嘲讽的声音让她胸口一窒，她站定，等着周易的明枪暗箭继续射向她。
周易上前两步，从背后盯着这个他曾经疯狂爱过的女人，声音充满戏谑：“怎么也是老相识了，二姨太初来乍到，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许丽婉没动也没回头：“谢谢，不用了！”
说完想走，但恨意正浓，一肚子邪火的周易并不想放过她。
“怎么，成了周公馆的二姨太就清高了？南部贞子，你可能不太明白中国的婚姻制度，所谓的二姨太只是一个妾室！妾室而已！也就是小老婆！我妈，你现在应该叫大姐，她才是我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对了，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叫你二姨太还是妈？”
周易说完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许丽婉脊背挺直地站着，她从周易的笑声里能判断出他此刻的表情，因为他大笑的表情她太熟悉了。
许丽婉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走，她必须等周易笑完，凭她对周易的了解，如果不让他发泄完，他会更疯。两人就这样一个面无表情得笔直站立，一个在背后狂笑不止。
等周易终于笑得差不多了，许丽婉头也不回地走了。周易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在许丽婉背影消失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然后他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瘪了，他呆立原地，就像一个吃了败仗的垂头丧气的士兵……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头，是周言。命运般的，刚才这一幕，又被周言尽收眼底，他甚至怀疑这是老天和他过不去，他想看到这些但又不想看到这些，因为每次看到他弟弟对那个女人无法释怀的爱恨情仇都让他无限唏嘘，好几天都不能平静。
“走吧，二哥陪你喝酒！”
周易的房间布置很简单，一看就是少爷住的房间，此刻酒菜摆上，兄弟俩对饮。
周言：“想不想解脱？”
周易一杯下肚：“你告诉我怎么解脱吧！”
周言：“简单，结婚！我们倆一起结！”
周易愣住，他抬眼看着他二哥：我们倆？”
周言：“就是我们俩都找个结婚的女人，然后定日子一起结婚。怎么，觉得不可思议？其实很好实现，李青山的女儿不是一直追你吗？如果你告诉他，你要娶她，她会不会答应？”
周易点头，笃定地：“会！”
周言：“那不就行了？你结了婚，这一切就结束了！起码，表面上你扳回一局。”
周易：“你说我们俩一起结？”
周言：“对！我也得结！”
周易：“你也需要解脱？你也喜欢她？”
周言：“说对了！”
周易沉下脸，盯着他二哥。
周言：“我在上海就跟她认识了！”
周易脸色更难看了，周言急忙解释：“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给你说说我跟她是怎么认识的，你指定不会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周易盯着他二哥，静待下文。
从周公馆气派的大门进来就是会客厅，但一堵假山遮住了进门的视线，这是风水先生的建议。
“什么？你要结婚？”
周夫人惊讶地看着她的二儿子。
周言不慌不忙递上一张女子的照片：“妈，虽然消息有点突然，但我也老大不小了，你不是早就催着我成家吗，她叫许致明，她哥哥是国民党上将许致远，许老太太你见过，以后就是你的亲家。”
周夫人大喜过望：“你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直瞒着我？”
周言：“我跟她们家闺女中学同学，上学的时候就死乞白赖地追我……”
“二哥，谁追你啊？”
话音未落，周易胳膊上挎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周夫人吃惊地站了起来：“梦云小姐？！”
浓妆艳抹的李梦云放开周易的胳膊，对着周夫人微微欠身：“周夫人万福！”
周易：“妈，您儿子都有人追，这个是追我的，我也要结婚了！”
周夫人目瞪口呆：“你们，你们这是，哎呀，我要晕倒了！”
周易急忙上前扶住他妈：“妈，你别晕！”
周夫人坐下，一脸威严又面露喜色：“你们办得这叫什么事？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嘛？”
周言吊儿郎当：“妈，您老人家要是不同意，我这就退了。”
“你敢！”周夫人倒是急了。
周言面露得意：“妈！您儿子都是上过洋学堂见过世面的人，就摒弃那些繁文缛节吧，我和老三都在教堂结婚，不玩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那一套。”
晚上，周夫人从佛堂回到寝院，贴身女佣女佣茹云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泡脚盆，盆里是已经泡出颜色的中药包。茹云服侍周夫人更衣泡脚，然后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
周夫人看了她一眼：“你有话要说吗？”
“为什么答应他们结婚？”
“我知道能一定会问！”
“你比谁都清楚，他们不能结婚！”
“他们是假结婚！不圆房的！周易根本不喜欢她，但结婚却是周易提出来的，多半是出于赌气，我之所以答应，是为了保护周公馆，现在他们都有自己的道路，但李梦云的父亲李青山负责给日本人提供情报，多少抗日志士惨死在他的手上，一年继生葬身火海就是李青山出卖了他！让李青山的女儿嫁到周公馆，李青山就不会对他们下手！这也是没办法！他们平安活着才能做他们要做的事情！”
周家二公子和三公子同时举行婚礼的消息比周济生死而复生更加轰动，一时间，周家因为新闻频出一直挂在江陵的热搜榜上。
周家两位公子齐齐在教堂举行了婚礼。江陵各个名流政要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出席了两人的结婚典礼。
是夜。白衣女鬼现身周易洞房，但婚床上只有离梦云一个人……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枪声响起，白衣女鬼迅速消失。
枪声从万字会方向传来。南部乘坐的车在行驶到万字会附近500米远的时候被流弹打中，车胎被打瘪，被迫停下。
十几个蒙面黑衣大汉举着枪从四周围了上来，爆胎的路旁有一颗树冠茂密的大槐树，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车门，那是迫机炮的枪口，一梭子子弹就可以炸飞这辆车，这个位置都是计算好的，车上的人今晚插翅难逃。
手指在扣动扳机，蒙面后面的眼睛冷峻而坚毅，和看向许丽婉时的冰冷嫌恶完全不同，这是周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载着南部的那辆车爆炸起火。这时候，从万字会方向传来枪声，数位蒙面人迅速撤离，只有掩藏在浓密树荫中的周易没有动，他已经调转枪口对着冲过来的日本宪兵，此时他手里的枪已经换成了步枪。等日本兵冲到着火的车子附近，周易又扣动了扳机……
此时，张灯结彩，白天刚办完喜事的周公馆大厅还灯火通明，周济生和周夫人坐在大厅里对账，管家匆匆走进来。
“老爷，夫人”
周夫人：“找到了吗”
管家：“派小二去了杏花村，回来说那里的人没让他见三少爷，说三少爷输了钱正在发脾气”
周济生：“这个孽障！新婚之夜，像什么话！叫周言……算了，我去！”
“爸！”
本来应该洞房花烛的周言一步跨了进来：“还是我去吧”
周济生：“你新婚之夜不能去！”
管家：“老爷，还是我去吧”
大门响，下人的声音传进来：“三少爷，您回来了！”
屋里的人顿时安静下来。不一会，周易衣着整齐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倦怠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都还没睡啊？”
周济生气不打一处来：“逆子，这像什么话！”
周易满不在乎：“手痒痒了，本来摸两圈就回来，没想到手气不好。
挂钟已经指向凌晨十二点半。
周济生腾地站了起来，气冲冲地上前，沦起巴掌就想打过去，“周易！”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明明已经熟睡了的李梦云正扶着门框，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厅剑拔弩张的一幕。
周济生只好放下抡起来的手臂，强压怒气往外走：“都散了，明天再说吧”
周易躲过了一巴掌，暗自窃喜地看了周言一眼。
周易带着李梦云回到自己的庭院，这里布置的一派喜庆。两人进屋，周易头也不回地走进左边的屋子，李梦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转身走进了右手边的屋子。
万字会一间密室里，一身日本服饰的南部镶吉坐在太阳旗下，他面对着日本天皇的头像两眼微闭，双手合十，面容肃穆。
这已经是死的第三个替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