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蒙 古 战 神（1/1）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草原人崇尚公平决斗，连只有几岁大的蒙古孩子也懂摔跤和骑射。初具实力的铁木真处于强敌环伺之中，天性的蒙古族血液在他的体内沸腾，激起了他的雄心和斗志。他无畏无惧，兵来将挡。正是在实力与武力的争雄与战争中，铁木真脱颖而出。他善于联合强有力的盟军，善于重用英勇的豪杰战将，他的部队像草原雄鹰一样主宰着战场，他是蒙古草原上的战神。

铁木真在王汗与札木合的帮助下夺回了妻子，铁木真与札木合的关系更加密切了。“铁木真与札木合本有宗谊，又自幼结为安答。”经过对蔑儿乞部的战争，更加深了彼此的感情。铁木真放弃了桑沽儿小河边的旧营，与札木合一起在斡难河流域的豁儿豁纳黑川游牧。

为什么铁木真没有回原来的驻地，而是跟着札木合走了呢？一般人认为他们是把兄弟，札木合出于照顾铁木真的需要才让他与自己同行。倘若仔细考虑一下，这件事并不简单。虽然铁木真与札木合是把兄弟关系，但与王汗也不疏远，他其实已经自己承认是王汗的臣属和义子了，从“照顾”这个角度讲，王汗更有实力，也更有义务。为什么铁木真最后跟札木合走了呢？

这场战斗的联军指挥官是札木合，他对于战果的处理也有发言权。铁木真跟札木合走，就等于承认是他的部下和臣属。当时札木合是草原上正在崛起的一颗新星，虽然不能说他有统一草原的霸权野心，但称雄的愿望还是有的。相比之下，年老的王汗贪图享受，但求无事，缺少扩大势力的动力。从战斗指挥权的争夺上就能看到他们二人的差别。札木合带走铁木真，实际上打了一张王牌。他看到铁木真是蒙古部复兴的希望所在，控制了铁木真，就控制了蒙古部。他的手下有很多人是蒙古人，他们是泰赤乌部抛弃乞颜氏族时投奔而来的，有了铁木真，这些人会更加驯服。当然，札木合还可以打铁木真的旗号收集其他蒙古人，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力量。

这是札木合的如意算盘。

札木合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认为这是他走向辉煌的重要一步。他的智力与胆识都有过人之处，《史集》中这样描写他：“当时，这个部落的著名领袖中，有个札木合薛禅。他被称为‘薛禅’，是因为他极其聪明狡黠。铁木真称他为‘安答’，但这个人经常对他耍阴谋、背信弃义和搞欺骗，而且图谋将国家抓到自己手中。”其中关键的一个词“极其聪明狡黠”，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札木合智力超群的特点。如果不是遇见铁木真这样更高明的对手，他的成功可能性要大得多。

铁木真之所以跟札木合走，还有自己的算盘。如果他继续保持独立，王汗与札木合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但铁木真清楚，他不能失去这两个人的支持，如果失去了他们，蔑儿乞人与泰赤乌人很可能趁他势力单薄，前来进攻。投靠他们虽然意味着失去独立性，但铁木真要借助这两个人的声势扩大自己的影响，趁机收集蒙古部众，积蓄力量。对于当时人微言轻又实力不足的铁木真来说这是一条成功的捷径。当然，走这条路是有风险的。一场权力斗争的游戏就这样开始了。铁木真正是通过这场战争和投靠札木合，在草原上迈开了游戏的第一步。

铁木真与札木合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时间。有一天札木合与铁木真商议迁居何地，札木合说：“铁木真兄弟，如果依山为营，放马的人有帐房居住；如果与水为临，牧羊的人将饮食无虞。”

铁木真不明所以，就回家问母亲诃额仑，妻子孛儿帖抢着说：“素闻札木合喜新厌旧，他一定是要抛弃我们，他刚才所说的，正是讨厌我们的话。我们还是不要驻扎，继续前行。”

札木合要抛弃铁木真？如果这是真的，也要有原因。与札木合同处的这段时间中，铁木真的势力急剧增长，他的部众已远远不是攻打蔑儿乞时的那些人，更不是只有九匹马的时候了。与札木合分离后不久，铁木真就被推为蒙古大汗，这不是很值得深思吗？其实，铁木真的算盘打对了，他挖了札木合的墙角，号召蒙古人回到他的帐下，札木合手下绝大部分蒙古人都成了铁木真的臣民了。而札木合收集的部众又被铁木真收买，札木合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分开行吗？到底是札木合赶铁木真走还是铁木真叛离札木合，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是好聚好散。从此以后，昔日的安答成了冤家对头，这就更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利益冲突之激烈。

在这场游戏中，铁木真成为大赢家。这标志着他正式取得了草原逐鹿的资格，也印证了借助别人力量壮大自己这一战略的正确性。这种借助他力为自己服务的智谋，铁木真后来一直屡试不爽。

纯真的友谊使他们互相体贴、形影相随，但现实的利益又使他们分道扬镳、各奔前程。希望争当草原霸主的札木合对铁木真急切地收聚部众存有戒心，而雄心勃勃的铁木真自然也不甘心永远寄人篱下。因为日常言语中的冲突和现实利益的考验，在一起游牧了一年半以后，铁木真离开了札木合。

离开了札木合，铁木真就像是恢复了自由的鹰隼，可以在草原无垠的天空中任意翱翔了。他率领自己的将领、部众从斡难河中游的札木合营地，迁回到昔日的驻地--怯绿连河上游河边，安营驻扎，独立建起了自己的营帐--“斡耳朵”，正式打出了自己的旗帜。

蒙古族自从忽图剌汗和也速该死后，分崩离析，失去了强有力的领导核心，各氏族开始自谋发展，以致部族内部也战争不断，实力大损，威望日下。战争的苦难，使人们期望新英雄的出现，草原期盼出现新的霸主。铁木真崛起，以他政治家和战略家的气魄，逐步得到更多人的尊重和投靠。札木合虽然也是领袖人物，却声誉日下。在与铁木真的第一次竞争中，就落了下风。他的很多部下，因为不满他的所作所为，开始抛弃他，转而来投靠铁木真。很多别的部落的英雄力士，知道铁木真自立门户后，也争相慕名而来。还有一批贵族因害怕被兼并，又想借助铁木真获得更多的财富，也带着自己的属民纷纷前来。很快，铁木真的力量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据记载，背叛札木合投奔铁木真的有40多个贵族，20多个氏族部落，其中忽必来、速不台后来成了举世闻名的大将。铁木真的叔父答里台·斡惕赤斤、堂兄忽察儿、忽图剌汗之子阿勒坛、主儿勤氏贵族泰出等都成了铁木真的拥护者。

蒙古各个部落一直都盛行着原始宗教萨满教（巫教），12～13世纪时，萨满教对蒙古高原各部落的影响力进一步增大，成为蒙古人民的精神控制力量。萨满教相信已经死去的祖先和其他人的灵魂不灭，相信万物有灵，这些精灵有善有恶。萨满教通过请求所崇拜的善的精灵去战胜邪恶势力，对付疾病和灾难，以保护人们的健康和财产。萨满教在蒙古的势力渗入各个角落，各部落的民众都信仰萨满教，相信世间的一切都有赖于萨满教的主身“长生天”的伟大力量。

铁木真也信奉萨满教，并把它作为支撑蒙古国家、实现伟大霸业的精神支柱。他利用萨满教在蒙古人中的威望，把它当做一种宗教工具，宣称自己的权力是来自“天意”的“神授”，使自己的统治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成吉思汗的汗号，也是他崇信的一位萨满教的叫豁儿赤的“孛额”奉托天意，尊称他为“成吉思汗”的。每次遇到重大事情，或者出征应战时，铁木真总要请“孛额”来占卜吉凶，并依据“天意”来进行战略部署，依此来统一军心，使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合法化。

铁木真努力汇聚部众，四处收集力量。许多部众陆续离开泰赤乌氏贵族和札木合投奔到铁木真帐下，他的实力日益壮大，下面团聚的部众愈来愈多。这时，一些萨满教徒也开始主动向铁木真示好，豁儿赤便是其中的一个。传说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通过“梦牛”梦见“长生天”给他神谕。他向铁木真预报了天神的启示，说出了铁木真将为国主的吉兆。铁木真听了十分高兴。豁儿赤所谓神的启示只是宗教传说而已，他实际上宣传了自己的政治主张，也说出了那些投靠铁木真的人的共同愿望：希望铁木真成为蒙古的汗王，统领他们征服草原各部落，自己也变成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而铁木真也感到豁儿赤的“梦牛”之说，对巩固自己的地位，为自己开疆建国有着巨大的宣传舆论作用，于是命令手下把这件事大为传颂。

豁儿赤趁机邀功要求铁木真封赐，他提出要求道：“假如你真的做了汗王，用什么来报答我这个报告好消息的人呢？”铁木真十分高兴，未加考虑便顺口答应道：“我真的做了汗王，就封你为万户！”豁儿赤是一个好色之徒，对升官发财不感兴趣，他说道：“做官有什么快活，我要在全蒙古国土上挑选30名美女侍奉我，这你能答应吗？”铁木真听后，大笑了一声说：“这有何难！”当即满口答应了他的要求。对于其他萨满教徒，铁木真也都许以高官厚赐，拉拢利用萨满教徒在广大群众中传播铁木真为天命大汗的思想，以利于受到更多各部落的拥护，成就千秋大业。

由于大批蒙古人都聚集在了一起，选择一位大汗已刻不容缓。1184年，蒙古部召开忽里勒台大会，进行大汗的推举。较有竞争实力的是忽图剌汗之子阿勒坛，铁木真的堂兄忽察儿，主儿勤氏的撒察儿别乞、泰出。相比之下，铁木真的年龄最小、资历最浅，势力也并不占优势，获选的机会不是很大。但铁木真策划得周密，豁儿赤的舆论使铁木真成了众望所归。在贵族大会上，铁木真又采取了有利的战略，保证自己当上大汗。

几位贵族都希望自己当上大汗，谁也不服谁。铁木真以退为进，当他们几个互相猜疑、谁也不首先表态时，先发制人，提议阿勒坛当汗，但没人附和。阿勒坛自己是不能推荐自己的，自然推辞一番。接着铁木真又推另一位，也是同样结果。把别人推举完了，还是没有人能孚众望。当时的场面陷入了尴尬境地。

在这个大家实力相当、谁也不服谁的关键时刻，豁儿赤便以神的名义发言了，他称铁木真当汗是上天的旨意，谁也不能违背。在这种情况下，其他贵族既没有达成协议，仍然各自心怀鬼胎，铁木真无疑占了主动。其他贵族谁也不敢公开反对神旨，而又推不出一位与铁木真竞争的候选人来，只好顺应形势，推举铁木真了。于是铁木真就成了蒙古大汗，这一年他才22岁。

萨满教为铁木真获得汗位立下了大功，铁木真也真正感受到宗教的巨大力量。在他以后的战争中，他都牢牢地把握住宗教这一重要工具，强化自己的统治。

每逢重大的节日，铁木真都要举行盛大的宗教仪式，特别是在战争之前，利用宗教鼓舞士气。在对敌展开重大的军事行动之前，铁木真常亲自率领广大战士，举行萨满教对长生天祈祷的仪式，祈求长生天的佑护。以动员广大战士，以天的佑护、血族复仇思想，激发起广大战士的高昂战斗意志。在西征花剌子模国、出征金国之前，铁木真都曾亲自举行长生天佑护的萨满教宗教仪式。

铁木真不仅对萨满教厚爱有加，他还深知宗教对人们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对各种不同宗教一律实行保护政策，允许人们宗教信仰自由。他尊重各地区各民族人民的习俗，深获民心，这就大大有利于其征服事业的进行和对被征服区的统治。

这时他领导的蒙古乞颜部落已经拥有部众数万，精兵万人，马匹无数。但是与漠北强部，如克烈部、乃蛮部、塔塔儿部等以及札木合为首的诸部联盟相比，仍是实力较小的部落。

蒙古贵族推举大汗要发誓向大汗效忠，大汗有权力控制、指挥手下的贵族和部众。但是贵族们都有自己的财产、军队、百姓，实际上相当于一个个流动的诸侯国。尽管大汗权力很大，但若没有足够的力量控制手下，也只能徒有其名。铁木真虽然成了大汗，但其他几个没有当成大汗的贵族心中不服，且又是他的长辈或兄长，所以铁木真还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面临着内外的巨大压力，铁木真仍旧需要寻找强有力的支持力量，他选择了联盟。

对于铁木真来说，他最主要的联盟活动是争取得到克烈部的王汗的支持。他过去曾承认克烈部的王汗是自己的保护人，现在，他决定派答孩和速格该为使往告王汗，尽管铁木真没有事先征求他的意见，王汗对铁木真称汗一事仍表示很高兴，他对铁木真派去的使者说：“汝等立吾子为汗，甚是！汝蒙古岂可无汗而居乎？”王汗还向来使表示，他将永远同铁木真保持良好的结盟关系，保持世代的友好。

王汗的支持是铁木真不败的后盾，但是强大的札木合的攻击仍然是一个严重的威胁。铁木真戮力图强，团结部属，上下一心，制定严格有效的法令纪律，组织起自己的宿卫部队，建成坚强有力的战斗核心，使得自己处于进能攻、退能守的有利地位。铁木真建立起蒙古历史上最为严格最为有效的战斗组织。他表现出超乎常人的远谋大略，靠着这些组织与法令，不仅形成了能够有效指挥整个部落的中军，而且减少了野心家的觊觎。这是他创业的基点，对于他日后的成功，极为重要。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铁木真称臣于王汗，联合王汗克烈部的强大兵力，逐一击破漠北强部和诸部联盟，逐渐壮大自己的实力。

铁木真自幼喜欢听老人们讲故事，从这些有关蒙古历史与人物的故事中，学习到辨别善恶是非及判断情势成败的能力。他又生长在艰苦的环境中，能够虚心地接近各种人物，进而了解他们的心理反应，所以铁木真的人生经验，远比一般人丰富。他自己开始为政，便立志吸取别人的长处，革除别人的短处和积弊。所以，他能集思广益，听取众人的意见，然后择善而从，彻底执行。为了巩固自己的汗位，他首先建立了内宿卫、外宿卫和散班巡察、物品供应四种部队，而这四种部队就是他指挥一切的行政首脑部门。队长、总队长，都是他的侍卫官，同时也是他的得力参谋，更是随时可以派遣去独当一面的大将。这样的组织，不仅可以保证他的命令得以有效地执行，而且可以把政治、军事和经济的大权，都集于一人之手。

首脑部门之下，还有两种组织：一种是组成13个“古兰”，作为作战部队；另一种对生产单位进行分工，如管牧马、管牧牛羊、管对外贸易、管招徕宾客、管训练骑射、管围猎、管户口、管技术等，这都是军国体制下的野战军与政治组织。铁木真为了自己的部属可以作战，便将部落的百姓分给各个将领。将每十个生活在一起的壮丁组成一个十夫队，让其中的一人担任十夫长，而每十个十夫队组成一个百夫队，任命其中的一个十夫长担任百夫长，再在百夫队的基础上组成千夫队，而千夫长就是将军。各级为长者发展并运用就近可用的资源，来养育、训练、支持和协助他们所指挥的部队，使之保持精力充沛、士气高昂、信心坚定，能以最好的状态参加作战行动。这是一种能够调动各级军官与士兵活力的体制，在蒙古历史上是第一次出现，充分反映了铁木真的战略之谋与组织之谋。

铁木真在宗教上利用萨满教在蒙古人中的威望，把萨满教当做一种宗教工具，宣称自己的统治是合法的“天意”；军事上推崇联盟策略，借助他人的力量崛起；政治上善于团结各阶层、各部落、各民族的人，得到民众的支持。铁木真正是依靠这些策略，广泛地联合各方面的力量，在蒙古高原中异军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