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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蕉文学网 > 乘风破浪的唐朝女子 > 第28章 走失的婢女:笼鸟风花在何处

第28章 走失的婢女:笼鸟风花在何处(1/1)

婢女是唐代中上层社会的家庭中常见的一类人物形象。唐人的画作、诗文、传奇之中,常常可见她们的身影。多数时候,她们就像是背景板一般不容易被读者观者注意到。网,站 .即 ,.將,关,闭, ,看 正 ,版 .請 .下 ,.載 番 .茄 ,小,说 ,a p,.P ,., .我.們 .提,.供 免 ,费 ,阅 读 ,。 ,.內.容 ,.实 ,.时 更,.新,.无 .廣,告 ,.。.下,載地 址 ,: ,

她们的社会地位,按唐律来说,是“律比畜产”,她们就如同家里的牲畜一样,都是可以自由买卖的有生命的私有财产。

然而,仔细看来,在唐人的笔下,那些婢女,仍然有着各自鲜活的面容与生动的灵魂。

这大概是因为,唐律和唐人的观念中,婢女是“人”而非“畜”,所以是“律比畜产”—在法律地位上等同于“畜产”,而不是简单地“等同畜产”。

而像白居易这样对女性深具同情之心的诗人,对家中婢女的态度就更为仁厚了。

白居易家里走失了一个婢女,或者说,有一个婢女离家出走了,他贴榜寻找,又写诗以记,是为《失婢》:宅院小墙庳,坊门帖榜迟。

旧恩惭自薄,前事悔难追。

笼鸟无常主,风花不恋枝。

今宵在何处,唯有月明知。

他住的宅院,小墙低矮,这大概是婢女能够越墙出走的原因。当他发现婢女不见了,到坊门处张贴寻人榜文时,时间已经很晚了—既云“坊门”,则应该是白居易住在长安城中的时候。长安城里的居民区称为“坊”,共108 坊,对应108 星宿,每坊有坊门,长安城有宵禁,暮鼓响完后,坊门关闭,禁止通行,直至晨钟敲响,才打开坊门,期间有犯禁在街上行走的,要受笞刑,不过疾病、生育、死丧之事,可以通行。

天色已晚,白居易不能带人到街上去追寻婢女,只能将寻人榜文贴在坊门外,期望有暮归或是早起的坊里邻居看到榜文,帮他一起留心。

婢女为什么出走?白居易很自责:是不是自己待婢女不够宽厚?或者是先前因为某事责罚太过?

白居易是否真的对婢女很苛刻?

先不说时人与后人有关白居易生平的记载与研究之中,并没有提到过这样的事例—以白居易的声名之盛,如果有此类事例,恐怕唐人笔记里必会留下一点记载。

从白居易的诗作中,我们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对女性有着一种真切的同情。

琵琶女是普通商人之妇,而被贬谪为江州司马的白居易,仍然是“士”,并且诗名已盛。政治上的不得意,并不影响诗名给他带来的尊重与敬仰,但是在白居易看来,他与身处整个社会下层的琵琶女,“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看到男子丧妻后很快再娶,女子丧夫后却往往孤苦地抚育着幼子,白居易深为不平,作《妇人苦》一诗,劝世人“须知妇人苦,从此莫相轻。”

看到贫家女难嫁,白居易要为她们呼吁,让世人不要只看到贫女家境贫寒、嫁妆菲薄,而是要看到她们的孝顺:“富家女易嫁,嫁早轻其夫。贫家女难嫁,嫁晚孝于姑。”(《秦中吟·贫议婚》)。在杭州看到钱塘江边辛苦劳累的贫苦卖柴女时,他便写了一首为她慨叹不平的《代卖薪女赠诸妓》:“乱蓬为鬓布为巾,晓蹋寒山自负薪。一种钱唐江畔女,著红骑马是何人。”

十三岁的少女简简,不幸病逝,父母伤心欲绝,白居易为这个少女写了一首《简简吟》,记下她短短人生的幸福灿烂时光,劝慰她的父母不要太过悲伤,“恐是天仙谪人世,只合人间十三岁。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诗中那温柔的怜悯,是给予简简的父母的,也是给予小简简的。

工部尚书张愔死后,他生前宠爱的侍妾盼盼独居燕子楼十余年,守节不嫁,诗人张仲素为此写了三首《燕子楼新咏》,白居易当年曾经在张愔家的宴会上见过盼盼的歌舞并赠了两句诗,此时读到张仲素的诗,得知燕子楼之事,十分感慨,便和了三首:其一

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其二

钿晕罗衫色似烟,几回欲著即潸然。

自从不舞霓裳曲,叠在空箱十一年。

其三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墓上来。

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网,站 .即 ,.將,关,闭, ,看 正 ,版 .請 .下 ,.載 番 .茄 ,小,说 ,a p,.P ,., .我.們 .提,.供 免 ,费 ,阅 读 ,。 ,.內.容 ,.实 ,.时 更,.新,.无 .廣,告 ,.。.下,載地 址 ,: ,

唐代对女性守节虽然也推崇,但总体来说,比唐以后的时代还是要宽容得多,女性守节与否,更多还是自己的选择。白居易在诗中,并没有大力赞颂推崇盼盼的守节,而是满怀怜惜地写盼盼在燕子楼中孤独凄清的生活,以及对她自锁楼中、韶华易逝的感慨。

后人将张仲素的三首《燕子楼新咏》挪到关盼盼名下,又衍演出白居易责怪关盼盼深受张愔宠爱却不肯随死,逼得关盼盼自杀的故事,流传甚广。但是,多读几篇白居易关于女性的诗作,读一读白居易自己写在《燕子楼三首》诗前的序言,就不会有这样的误解了。

白居易晚年,患了风疾,自感病体难愈,家中有歌姬樊素、舞伎小蛮(唐人称她们是“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青春正好,白居易虽然不舍,仍旧安排她们出嫁。樊素不肯离去,白居易执意送走她们。

临别时伤感不已,作《别柳枝》一诗:两枝杨柳小楼中,袅袅多年伴醉翁。

明日放归归去后,世间应不要春风。

伤感之余,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在“女祸”观念十分普遍的时代,白居易所作的《长恨歌》,虽然也讽刺了玄宗因为宠爱杨贵妃而造成的恶果,但是指责的矛头,很显然并不是对准贵妃本人,相反,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诗中对贵妃之美的赞颂,以及对贵妃的深切同情。

白居易对女性的同情,很多时候,是将其放在比较平等的地位来同情的,而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慈悲。对待女性,他固然也有诸多传统时代士大夫的局限性,但这一份能够设身处地为女性着想的同情心,已经使得他超出于太多同时代的士大夫了。

所以,再回到我们先前的问题,大概已经有了结论:白居易不是那种苛责甚至于虐待婢女的人。他的自责与懊悔,恐怕是那种对自己的道德要求比较高的人的自责与懊悔。

白居易虽然在坊门张贴了寻人榜文,但他对于找回这个出走的婢女,大概并不抱很大希望,感叹道:“笼鸟无常主,风花不恋枝。”

这里将婢女比喻为笼中鸟枝上花,以今人的眼光来看,似乎有些物化女性。

不过,在唐代,律法规定:“奴婢贱人,律比畜产。”婢女为主家所私有,可以自由买卖,支配其婚姻,不得与良民通婚;婢女如果无罪被主家杀害,主家须服刑一年,过失杀之则不问。还有其他不少规定,不须赘述,我们已经可以看明白,什么叫做“律比畜产”。

因此,从唐人一般的观念来看,白居易的这个比喻,其实很符合常情。网,站 .即 ,.將,关,闭, ,看 正 ,版 .請 .下 ,.載 番 .茄 ,小,说 ,a p,.P ,., .我.們 .提,.供 免 ,费 ,阅 读 ,。 ,.內.容 ,.实 ,.时 更,.新,.无 .廣,告 ,.。.下,載地 址 ,: ,

另外,唐律虽视奴婢为“贱”,但毕竟还是视为“人”,所以唐律在严格规定了婢女的低贱地位之后,又规定了相应的一些权利和保障:“诸奴婢有罪,其主不请官司而杀者,杖一百。”“良人殴杀他人奴婢者,徒三年。”“故杀他人奴婢,流三千里。”;无论婢女犯什么罪,其法律责任均由其本人承担,主人概不负责;如主人若犯谋反、谋叛、谋大逆之罪,婢女还可以告发。

所以有学者认为,唐代婢女的地位,可以从“畜产”“贱人”“人”

三个不同的层面来认识。

一方面,婢女是没有人身自主权的笼中鸟、枝上花;另一方面,她们又有着一定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唐代传奇中既有不幸遭遇的婢女,也有努力抗争、力图掌握甚至于改变自己命运的婢女。比如《却要》一篇中,女奴却要用自己的才智避开了主人家几个儿子的调戏欺侮;《红线》一篇中,潞州节度使薛嵩的婢女红线,盗走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枕边金盒,使田承嗣害怕被刺杀而放弃了兼并潞州的企图,红线谢绝了薛嵩的千金之赏,只请求“还其本身”,也就是放为良民—红线如此大功,只换得自由之身,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婢女想要从贱籍转为良籍的困难。

白居易家里出走的这个婢女,看起来颇有些却要、红线的刚强个性。

按照唐律的规定,婢女擅自逃离,“一日杖六十,三日加一等”。

但在白居易的诗中,并没有提起这个惩罚。这首诗的题目也是《失婢》而不是《逃婢》,意思是奴婢走失,而不是逃跑。他张贴的寻人榜文,可能也是寻找走失婢女,而不是逃走的婢女。

这是白居易的仁厚之处。

在感叹了婢女有如那笼中鸟离笼而走、枝上花随风而去后,白居易又开始为她担忧。

长安城有着严格的宵禁,宵禁后,行人无故犯禁是要被严惩的。

这明月夜里,一个孤身女子,能够到哪里栖身呢?

笔者没有找到这件事情的后续记载,无法知道这个出走的婢女后来的命运。

在那个时代,只能祝愿她能遇到一个如白居易一样仁厚,甚至于更为仁厚的主家,能够平安度过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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