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仿似梦里(1/1)
“阿娘?”
兰茵似乎掉进了那个梦里,那时阿娘也是穿着浅碧罗衣,站在门前,笑盈盈地看着她。
“娘子可是认错人了?”吴大娘子也没生气,只温和地说道。
兰草在兰茵身后猛戳她的腰,兰茵一瞬间回过神来,掩饰道:“吴大娘子与我阿娘真像,一看就很亲切。”
“娘子真会说话。”吴大娘子笑着道,“我要是有你这样大的女儿就开心喽。”
原来,吴大娘子远嫁后,一直无儿无女,前不久夫君也故去了,她便带着哑婆回了故里扬州。
“吴大娘子若是不嫌弃,把我当自家女儿岂不好?”兰茵素来冲动,她又觉得吴大娘子亲切,便也没考虑其他,直接提议道。
“这恐怕不合适呢。”吴大娘子笑着道,她拜访那天,从兰草处得知,那一家的主人是长安来的御史,这御史娘子岂是她能高攀的?
兰茵说出那句话后,也自知不妥,如今的她早已和崔元藻牵绊甚深,这种事情还是要征求他的意见的,于是,兰茵也不再坚持了,只笑道:“那大娘子以后可别嫌我烦,我是要常来这里蹭饭的,你做的粥也和我阿娘很像呢!”
“兰茵娘子只管来就是。”吴大娘子又煮了一盏茶端来。
兰茵端起茶一嗅,好香,茶烟袅袅间,兰茵端详起吴大娘子这间绣房,一个颇大的绣架杵在屋内,绣品显然才完成了一半,却已颇具神韵。
“大娘子这绣品真乃绝技啊!”兰茵赞叹道。
“我无儿无女,若没有一技傍身,如何敢离开夫家,回扬州呢?”吴大娘子笑着道,“再说,我这也只是模仿。”
“模仿?”
吴大娘子指着墙上的一幅画道:“你看,我也是照着这画绣的。”
兰茵看向墙面,果然是一幅花鸟画,锦绣富贵,与那绣样几乎一模一样。
“说起来,这画还有些来历呢,是我年轻时迷恋过的画师的画作。后来,我出嫁,阿耶阿娘就把这画藏起来了,如今我回了老家才又重新翻拣出来的。”吴大娘子笑着讲起自己年轻时的糗事。
兰茵觉得这画莫名地有些熟悉感,倒是和阿颜娘子的笔法颇有些相似之处,便去凑近看了看,这一看却吓了一跳,“隐州山人”的刻章隐隐地嵌在花团锦簇里。
“吴大娘子年轻时爱慕的画师是黄埔?”兰茵惊讶道。
“哦,兰茵娘子也知道黄埔吗?”吴大娘子惊讶道,“知道他的人可不多,他也就是个昙花一现般的人物。”
兰茵突然想起昨日从刘都虞侯府里弄出来的人物画像,别人不知他是谁?但吴大娘子总不会不认识吧?毕竟那是她爱慕过的人啊!
“兰草,去郎君那里把那副画像拿过来!”
————
不一会儿,崔元藻携着画像到了吴大娘子府上。
“你怎么来了?”兰茵欢快地跳到崔元藻身边。
崔元藻笑了笑,向吴大娘子作揖道:“兰茵有点冒失,打扰大娘子了,还请大娘子海涵。”
吴大娘子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月白色大氅的清冷男子,不由赞叹一声,君子温润如玉!
而一身绯色的兰茵,与他并立,犹如月色下的牡丹,娇嫩鲜艳!真乃一对璧人!
“兰茵娘子与我投缘,我巴不得她常常来打扰我呢!”吴大娘子笑着又给崔元藻煮了一壶茶。
“听兰草说,您能帮我们鉴别这画中之人是谁,对吧?”
崔元藻边说边把卷轴打开,那画中人仿佛就近在眼前了。
吴大娘子惊得站起了身,满脸不敢置信,问道:“你们怎么会有他的画像?”
吴大娘子果然认识黄埔!
兰茵叫道:“他是不是黄埔?”
崔元藻忍不住皱了皱眉,兰茵的问话简直是把答案直接抛了出去,若这个吴大娘子有什么歹心,顺着兰茵的话说不就成了。
还好,这黄埔也不过故去了十五年,要想找个当年的知情人,与吴大娘子的话互为映证,虽然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他确实是黄埔,公子陌上人如玉。想当年,知好色而慕少艾,便常常追在他身后。可黄埔自有爱人,对我并无一分好颜色,阿耶阿娘骂我丢脸,匆匆把我远嫁。”吴大娘子陷入久远的回忆里,满脸凄惶。
“大娘子还记得那时的情境吗?黄埔究竟是怎么死的?”
崔元藻看吴大娘子的样子,貌似是真的与黄埔有过接触。
他们已经听过许多与黄埔有关的事,但从未真正接触与黄埔有关的人,那些人要么以死人的面目出现在他们眼前,要么已经消失。而吴大娘子是目前唯一活着,还真正认识黄埔的人。
“我出嫁不久,就得知黄埔暴毙的噩耗,我想回来看看,可夫家不允许,阿耶阿娘也不允许。甚至从他那里求来的画,都不曾带在身边。对不起,我对当时的事情并不了解。”吴大娘子泪光盈盈地抚摸着黄埔的画像,“他永远停留在了时光里,而我已经老了,即便再相见,他也无法认出我了。”
“崔御史,老身有个不情之请,望崔御史能答应。”吴大娘子起身向崔元藻躬身行礼道。
崔元藻慌忙起身,“吴大娘子请说,但凡我能帮忙,一定会帮你。”
“我想崔御史能否把这画借我一日,我想绣出一幅画像,也能得个念想。”吴大娘子深深敛衽为礼。
“这……”崔元藻略有犹豫,所有的案子都围绕着黄埔的画,也不知画中有何秘密?是否还会害人性命?虽说这幅画被刘都虞侯遗弃在密室里,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画作,但谁人能保证呢?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这画可能会带来一些可怕的后果,我实在不想把吴大娘子,你也牵连进去。”崔元藻说道。
“我可保证,出任何事都和你们无关,能否借我一天?”吴大娘子抚摸着画像,恳求道,“就当我还少年时期的一个梦吧。”
兰茵扯了扯崔元藻的袖子道,“你若不放心,我就在这里看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