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决战斯大林格勒(1/1)
1942年2月,位于柏林东北方向约650千米,被称为“狼穴”的腊斯登堡,这里是阿道夫·希特勒的住处,同时也是第三帝国的战时大本营。
希特勒习惯于蝙蝠式的日常作息,他经常凌晨三四点钟睡下,早上10点多钟才起床,战争开始的最初几年,前线捷报频传,希特勒的心情很好,作息也很有规律,每天午后和深夜二点,他都邀请身边人员饮茶闲聊,一边欣赏里理查德·施特劳斯的曲子,边放松一下疲惫的身体。
自从1941年冬,东线形势逆转,“狼穴”已很少举行这类茶会。希特勒很少再轻松地与人谈笑风生了。他的日常作息全打乱了,健康也受到很大损害。随从人员突然发现他们的元首面色苍白、脸变长了,走路也不像过去那样机敏有力。
希特勒的私人医生莫勒尔开始给他服各种药物,每天要注射不同的针剂。他入睡前还要吞下一大把安眠药,但这些天连安眠药都不起作用了,还常常突然头晕。
这一天凌晨4点,“狼穴”的主人仍然毫无睡意,他走出暗堡,带着他的法国阿尔萨斯种名狗贝尔到户外溜达。
希特勒来到户外,四周寒风凛冽,惨淡凄凉。他微驼的身躯不禁打个寒噤。暗堡的夜像墓地一样寂静,它的周围是一片森林,月光下越发显得幽暗恐怖。黑暗中希特勒不敢再独自行走,生怕绊倒,他的狗贝尔则活蹦乱跳着。
户外的清新空气使希特勒精神一振。此时他发现前面一棵树的底部残存的一堆尚未融化的积雪。这堆积雪在夜幕衬托下,闪着幽幽的白光,显得惨白刺目。
眼下,希特勒最见不得积雪,见到雪就会引起生理不适。面对这堆残雪,希特勒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无力地倚靠在大树上。他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前一年冬季德军在莫斯科经历的悲惨一幕。
1941年6月22日,德意志帝国对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不宣而战,发动了军事史上最大规模的闪电袭击。
在德军的突然打击下,苏军节节败退,三个月内竟被击溃数百万,丧失了大量国土,面积可超过整个法国。9月,德军坦克已进逼莫斯科城下,希特勒欣喜若狂,在柏林的集会上得意地宣告:“敌人已经被打倒,再也站不起来了。”
进攻莫斯科的台风战役打响后,德军乘胜追击,坦克兵团把苏西方面军和预备队方面军切割成两半。钳形攻势获得意外成功,德军又俘虏了苏军67万之多。德军指挥官的望远镜里已看到了克里姆林宫顶上的红星。
然而,战场风云瞬息多变。11月7日斯大林在纳粹军队大炮的威胁下,在红场检阅苏军,进行了一场激励演讲,并命朱可夫将军整顿莫斯科的防御阵地。从此,苏军士气高涨,抵抗变得更加顽强起来。
1941年11月,严冬开始降临。当德军向莫斯科发动第二次凶残进攻时,莫斯科发生了140多年未遇的寒流。此时,战局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因为这时德军士兵还穿着单薄的夏装。成千上万的德国人在凛冽的寒风中被冻死冻伤,更可怕的是连坦克也发动不起来,大炮无法瞄准,机枪和其他自动武器几乎全部失灵,德军士气降到了最低点。
当苏军顶住了德军进攻后,立刻从远东调来精锐部队,苏联红军的坦克冲垮了德军阵地,屡战屡胜的德国人首次尝到失败的滋味。俄国战场传来的不祥消息,总是听到前沿指挥官的抱怨和要求撤退的请求,希特勒本能地意识到,在冰天雪地中撤退会一败涂地。
一天,希特勒得知有一个师正在溃退,他立刻接通了这个师指挥所的电话。“我的元首,我们再也守不住了,苏联人密密麻麻地向我们进攻。我们的机枪不停地扫射,前边的人倒下了,后边一群群的敌人又冲上来了。我们再也守不住了,士兵的神经受不了了,该撤退了。”几百千米以外的冰天雪地里传来了沮丧和绝望的乞求。
希特勒气恼地问:“先生,你想往哪里撤退啊?撤多远啊?”“啊,我也不知道。”对方惊慌失措地回答。
希特勒勃然大怒:“再后退几十千米也是一样冷。撤退能带走重型武器吗?不能带将来怎么打仗?什么?你没有选择余地?那么好吧,你一个人回到德国,把军队给我留下,我来指挥。”“啪”的一声,希特勒愤怒地扔掉了话筒。
不久,希特勒对在冰天雪地中的德军士兵下了“不准后撤”的死命令,凡是稍有异议的将军都被他撤了职,最后陆军总司令布劳希奇也被从岗位上赶走了。一不做二不休,希特勒索性自己当了陆军总司令。
1942年1月底,苏军的攻势减退了,德军的阵地稳定了下来。
狗的吠叫声把希特勒从回忆中惊醒。他知道再过个把月冬雪就融化了,道路也变干了,该对苏联人发动新的攻势了。“1942年一定要在东线结束战事”,他喃喃自语道,眼睛露出了残忍的凶光。
希特勒决心要在1942年结束对苏战争,他把这一年看作是东方战场“决定性的一年”。
当1942年来临时,世界已处于灾难之中。1931年日本在远东蓄意制造了“九一八”事变,把四万万中国同胞推向了战争深渊;1939年德军闪击波兰,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他们越过马其诺防线,把炸弹扔向了不列颠群岛。
东西方国家的一座座城市,无论是南京、马尼拉、吉隆坡,还是华沙、巴黎、伦敦都在炮火中颤抖,一栋栋楼房轰然倒塌,千百万人无家可归,四处逃难。瘟疫肆虐,流血和死亡成了日常生活常见的一部分,白骨累累,尸积如山,人类进入了噩梦般的血腥岁月。
然而,当新年的钟声敲响时,人民也看到了战胜法西斯的曙光。
1941年12月初,苏德战场上,苏军在莫斯科发起反攻,德军伤亡50余万,开战以来德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破产了。
1941年12月7日(当地时间),即苏军在莫斯科反攻的次日,日本人偷袭了珍珠港的美国舰队,从而使战争从欧洲、亚洲和大西洋扩展为全球性的冲突。
12月11日,德国和意大利承诺了与日本签订的三国公约,向美国宣战。美国和英国也以宣战回敬了他们。世界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
1941年底,丘吉尔与罗斯福商讨同盟国战略,召开了“阿卡迪亚”会议。
这次会议宣告对德、意、日轴心国宣战的同盟国家签署一项共同宣言,包括美、英、苏和中国在内的26个国家要动员所有的人力、物力反对法西斯。
躲在“狼穴”的希特勒以焦虑不安的心情注视着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的形成。如果德国不迅速战胜苏联,那么美国潜在的军火生产能力同苏联潜在的人力联合起来,战争将出现非常难于掌控的局势。
发表演说的希特勒
基于这一战略估计,希特勒决定集中所有力量在1942年对付苏联。要在东方重新发动攻势,必须首先摆脱莫斯科会战的阴影,恢复大后方对自己军事天才的信心。
那天早上希特勒回到“狼穴”,就让秘书给他安排演讲,他要以如簧巧舌的演说,让战争中的德国人始终保持歇斯底里的狂热。他就靠慷慨激昂的演说,最终爬上了国家权力的宝座。
初春的一天,希特勒出现在柏林体育馆,他上身穿一件灰色制服,下摆塞在一条黑色的单裤里,胸前佩一枚普通士兵的铁十字奖章。他一出现在体育馆,场内一万名刚刚授衔的青年军官就爆发出一阵狂热的掌声。
希特勒双手撑着讲台,没有回避德军在莫斯科战役中的惨败,而是反复述说在危机来临时,是他独自一人扭转了局势,他甚至嘲弄起德国的将领一旦形势危急就纷纷辞职。体育馆响起一阵阵掌声和狂热的欢呼声。
希特勒不愧是一个战争动员演说高手。他引用1812年拿破仑大军在莫斯科城下的覆灭来证明自己的成功,把德军的一次惨败说成是一件了不起的胜利,是元首本人拯救了德国的军队,拯救了德意志民族。奇怪的是这一类颠倒黑白的演讲,在当时德国朝野被普遍地接受下来。
希特勒煽起了德国人的歇斯底里,这正是他所需要的,在讲演结束时他也开始歇斯底里地狂叫:“我们战胜了一种命运,它在130多年前曾毁灭了另外一个人。”以后希特勒又多次发表演讲,所到之处无不受到欢迎。
4月26日希特勒来到帝国国会做演讲,他要求国会授予他权力,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可以惩罚任何德国人,希特勒用近乎吼的声音叫着:“我十分期望能有这样一个决定:在我为我们无与伦比的伟大事业的服务中,国家能给我以权力,无论在何地,我可以以我认为合适的任何方式采取行动。这对我们是生死攸关的问题。无论在前线还是在国内,在运输部门中,在行政机关,还是在司法部,必须服从一个思想,就是为胜利而战斗。”
希特勒说这话的时候,他担任德国总理已将近十年,同时他还是军事领袖,兼任陆军总司令。但他觉得还不够,他还需要一纸空文,可以为所欲为地做任何事而不受阻挡。
希特勒终于如愿以偿,帝国国会代表们全体起立,发出阵阵欢呼,唱起国歌同意了希特勒的要求。历史学家评论道,从此,希特勒本人就是法律。
德国朝野相信真如希特勒所讲的,只要权力都归他所有,就能保证战争的胜利。这种心态在他的党徒中尤其明显。
戈培尔,这位早年就追随希特勒的德国宣传部长,在他的日记本中描绘了这种心情:元首的演讲“给整个民族充了电,就好像蓄电池似的。只要他健康地活在我们中间,只要他能把他的精神力量给予我们,我们就能逢凶化吉。”
苏德战争初期,苏联的航空兵在技术上处于劣势,被德国空军所压制,使得德军装甲部队快速推进了苏联境内。但因苏联的公路网很原始,道路条件太差,德军部队严重受阻。德军部队的机动主要依靠轮式车辆,并非履带式车辆。在泥泞的公路上,坦克能够前进,但轮式车辆很快就陷进去了。
1941年时,德军的坦克比不上苏军的T-34坦克。T-34坦克装甲厚50毫米,装备76毫米高速火炮,越野能力很强。德军接近莫斯科时,苏军大量使用了T-34坦克。这些坦克在莫斯科保卫战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在莫斯科保卫战结束时,德军损失很惨,用闪击战征服苏联的计划完全破产了。德国损失了大批最有素质的军官和士兵,特别是坦克兵和飞行员。
尽管德军被苏军击退了100~250千米,但莫斯科的局势仍然紧张。城市上空飘浮着很多防空气球,高射炮林立,城里到处是弹坑。
1942年春,苏德两军都急需休息,同时也都在积极备战,准备发动更大规模的战役,以夺取战争主动权。
苏军尽管获得莫斯科保卫战和冬季反攻的胜利,但苏军兵员、坦克和飞机的损失比德军更大,短期内组建和训练新的部队困难很大。在美英等国的援助下,苏联军工生产恢复到了战前水平,苏联有1.6亿人口,使组建庞大的战略预备队成为可能。
1942年春季,身兼德军陆军总司令的希特勒正在忙着制定德军的夏季攻势。他明白,仅凭一次战役就摧毁苏军是不太现实的。因为他估计苏军至少拥有265个步兵师。而事实上,苏军的实力远远不止这个数字。希特勒还预计英军很可能会在1943年登陆欧洲大陆,因此,他认为德军必须在1942年征服苏联。
于是,希特勒要求德军在南线发动进攻,必须夺下高加索的油田,而苏联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卫油田的。德军如果拿下了这些地方,就能够使苏联失去作战急需的石油、粮食和工业,同时使德国得到这些物资。
斯大林也说过类似的话,为了把战争继续下去,苏联必须保卫高加索的油田。斯大林格勒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其原因就是石油。
如果德国占领斯大林格勒,就能够封锁通过黑海和伏尔加河向苏联中部运送石油的主要路线。德国急需石油发动飞机、坦克、卡车,急需新兵来补充部队。
冬季作战结束时,德军伤亡116万人,预备部队难以弥补如此大的损失。
希特勒深感兵力不足,他向轴心国征召部队。凯特尔奉命到布达佩斯和布加勒斯特,为夏季攻势征召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军队,整师整师地征募。
1942年1月底,戈林来到罗马,要求意大利为德国提供部队。他向墨索里尼保证说,德国在1942年就能征服苏联,在1943年就能征服英国。墨索里尼答复说,只要德国出大炮,意大利就派两个师去苏联作战,并说需要跟希特勒直接谈一谈。
4月29日到30日,德、意两国首脑在萨尔斯堡举行会谈。墨索里尼、齐亚诺和随从人员住在巴洛克式的克莱斯汉姆宫殿,宫殿内布置了从法国运来的帷帘、家具和地毯,足见希特勒对这次会谈的重视。
会谈时,希特勒让里宾特洛甫请两位客人放心,在苏联、北非、西线和公海上,德军的攻势很顺利。希特勒透露,东线就要发动大的攻势,矛头直指高加索油田。里宾特洛甫说:“只要苏联石油来源切断,苏联就会投降了,然后英国也将投降,以求保全支离破碎的英国殖民地……最后再收拾美国佬。”
希特勒话说得也很多,他没完没了地吹着牛。墨索里尼一向习惯自己发言,但这一次却不得不忍着。墨索里尼总是看着手表,尽量耐着性子。约德尔在沙发上睡着了,凯特尔离希特勒很近,他直打瞌睡却不敢睡着。
希特勒的演说总算得到了回报,墨索里尼承诺向苏联战场提供足够的部队。其他的轴心国也和意大利一样,对希特勒做出了承诺。
这样一来,轴心国将有52个师进入苏联战场,其中,罗马尼亚27个师,匈牙利13个师,意大利9个师,斯洛伐克2个师,西班牙1个师。这52个师占东线轴心国兵力的1/4。
哈尔德等大多数军官反对把希望寄托在“外国”师上。他们说,那些外国部队的素质是靠不住的。但德国兵力不足,只能被迫接受外国援兵,这一决定很快就给即将到来的战争带来副作用。
罗马尼亚人与匈牙利人有仇,两国士兵互相敌视。希特勒感到很头疼,下令禁止罗马尼亚军队与匈牙利军队接触。意大利和匈牙利士兵则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们对本国部队接受德国人指挥十分不满,更反感德军派人充实他们的部队。
在东线作战的德国官兵发现,轴心国部队的战斗力极低,依靠他们的结果是可怕的,同时也给德军的后勤工作带来巨大的压力。但希特勒却认为部队越多越好,在这之后,东线作战地图上标明的轴心国部队的数字大增。
在战争年代,希特勒虽然是德国的政府总理,但他几乎不过问军事之外的事务,而是把国内大部分事务分别交给了戈林·希姆莱和里宾特洛甫等人,他有意识地让自己担任一个新角色——元首,即国家的军事领袖。
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对人说:“只要我们还在打仗,我就不能脱下这套军装。”为此,他还经常穿着一身单调的灰色制服、黑裤子、鸭舌帽,并且佩戴着铁十字奖章,甚至取消了一切娱乐活动。
据说有一次,希特勒的情妇爱娃·勃劳恩邀请他去看一场电影,也被他拒绝了。他说:“我必须节省眼力,好用它来看地图和公文。”希特勒的住处挂满地图,他的身前身后总跟着一批将军,每天听取汇报,随时有年轻干练的副官听候调遣,他们常常被元首指使得团团转。
中央集团军群和北方集团军群作牵制性攻击,迷惑敌人,使希特勒更加自命不凡,他相信自己是一个军事天才。实际上希特勒的军事信条很简单,他信奉两点:第一是克劳塞维茨的名言,“进攻是最好的防御”;第二,拒绝任何形式的军事撤退。所以在德军战线后方很难找到一条预备性的防线。靠这两条,希特勒竟然一次次躲过了灾难。
1942年,当苏军的攻势停止时,希特勒相信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将决定战争的最终结局。
1942年3月28日,在与墨索里尼会谈一个月前,希特勒在“狼穴”召开一次秘密军事会议,出席会议的有总参谋长哈尔德将军及各大军团的指挥官。
作战令中有明确规定,目的是消灭苏联人。下午二时,希特勒走进挂有大幅作战地图的会议室,长桌周围的元帅、将军们都恭敬地起立致意。副官小心翼翼地为他挪开椅子。希特勒坐下,环视一下目光专注于自己的部属,开口说:“各位,去年冬天的麻烦已经过去。战争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中。这一次我们不能让苏联人靠严冬的积雪苟延残喘,在今年夏秋两季给斯大林致命的打击,这次作战我们要集中在南方,进攻高加索,夺取那里的油田为我所用。另外,我们还要占领顿涅茨盆地工业区、库班小麦产区和斯大林格勒。”
简要介绍了今年的作战目标后,希特勒站了起来,握了握拳头,提高了嗓门:“先生们,我们占领了高加索和伏尔加河流域,把斯大林格勒从地球上抹掉,战争也就结束了。”
希特勒讲完后,室内反应并不热烈。希特勒不满地皱着眉头,这时陆军上将哈尔德走向地图:“诸位,今年夏秋攻势在41号作战令中有明确规定,目的是消灭苏联残余势力,切断他们的战争资源。我们要以假象迷惑敌人,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接着哈尔德又向将领们详细介绍了这次作战的计划与军事力量,担任主攻的南方集团军群的兵力增至100个师,下编5个集团军,1500架飞机配合作战。
整个战役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个阶段:首先实施克里木战役和哈尔科夫战役,由曼施坦因上将指挥的第18军团在4~6月攻占刻赤半岛和塞瓦斯托波尔要塞。
同时,由保卢斯率领的第6军团和克莱施特带领的集团军在哈尔科夫展开强大攻势,为进攻高加索和斯大林格勒做准备。
七月份正式开始第二个阶段:北路由曼施坦因攻打列宁格勒;重点是中路和南路,进攻高加索,夺占油田;进攻斯大林格勒,围歼顿河以西的俄军。目的是将斯大林格勒置于我军重武器杀伤范围之内,使敌人无法再把它作为工业中心和交通枢纽。
哈尔德刚说完这席话,将军们就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起来。马上有人提出夺取高加索油田付出的代价太高。还有人怀疑是否有足够的人力和弹药执行长距离的进攻计划。甚至连戈林对夏天能否打败苏联都表示没有把握。
将军们的担忧正是因为莫斯科战役惨败后留下的阴影。从那以后,他们对战争狂热的信心开始减退。希特勒不满地扫视了四周一眼,大战在即他不便发作,便振作精神说道:“先生们,我们已经征服了连拿破仑都没有征服的恐怖的冬天。它再一次证明我们帝国的士兵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士兵,它足以摧毁布尔什维克,使敌人丧胆。”
讲到这里,希特勒想起莫斯科会战后从内部看到的一部录像片,成群结队的德军俘虏,头上缠着头巾,身上挂着取暖的破布,鼻尖下还挂着一串串冰碴。
想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沉重地对在座的将军们说:“这次我们要吸取教训。各军团在攻打顿河、伏尔加河流域时,要沿河挖地掘坑建造冬季营房。到了10月,让士兵都住进冬季营房里。”
这时,众将领眼中都流露出赞许的神色,希特勒心中生出一种激动,他有一种预感,这次会战一定会顺利展开。于是,他满意地说:“这次作战,对第三帝国生死攸关,要特别注意保密,让对方造成错觉,保证会战胜利。”
莫斯科保卫战后,苏联国内普遍出现一种乐观情绪,军民都相信战争中最危急的时刻已经过去,局势在慢慢好转。
斯大林在1942年2月23日颁布了庆祝红军成立24周年的命令。他在命令中出乎意料地宣布,用不了多久,红军会打垮敌人,整个国土上重新飘起胜利的红旗。这时,报纸上也提出在新的一年结束战争的说法。
事实上,德军被彻底打败,还要经过三年半的浴血苦战。那么斯大林为什么宣称“胜利就要来临了”呢?
1942年1月1日,美国、英国、苏联、中国等26个国家代表在美国白宫签署了《联合国家宣言》,决心共同反对轴心国,决不单独媾和。之后,美、英两国制订了“先欧后亚”的战略。国际反法西斯统一阵线形成,使苏联拥有了众多同盟者。而美、英的战争战略原则,又使斯大林对战争必胜充满信心。无论从人力、物力还是军队数量、装备,同盟国将远远超过轴心国,这大概是斯大林在1942年初做出“胜利快要来临”判断的重要依据。
3月的一天早晨,斯大林在办公室批阅文件。像往常一样,他先翻阅过去一天的世界战况。这天他发现盟军情况出乎意料地不妙:德军潜艇在大西洋神出鬼没地袭击英、美船只;日军自“珍珠港事件”爆发后,在短时间内迅速攻占了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重要城市与岛屿。号称装备精良的美、英两国军队却只剩下招架之力。
斯大林有些沮丧,他没料到他的战时盟国竟如此不堪一击,又有些庆幸,日苏之间还保持着中立关系。
墙上的挂钟敲了一下,斯大林开始仔细国内战报,心情却随之好转起来,他看到的是一份总参谋部对冬季战役的总结。从缴获的德军文件中得知:在冬季作战中,德军损失50余万,阵地向后撤退了200多千米,德国最高统帅都开始担心军队的士气,这是欧洲开战以来的首次。
看到这里,斯大林记起前些日子截获的一份报告,忙把它找出来。
这是一位德国士兵对冬季战役的描述:“为时太晚,而且没有任何重型炮,甚至连一个反坦克炮也没有,我们营就这样作为所谓的临时补缺部队被投到一个缺口处。苏联人当然用重型坦克和数量巨大的步兵袭击我们,把我们向后推去。我们的机关枪因为严寒打不响,我们的弹药又用光了。
士兵们开始毫无秩序地大批后退,在撤退中军官们用手枪对着他们,试图在大混乱中恢复秩序,但士兵仍然络绎不绝地后退,装备丢得满地都是。退却的路上满是死马和破车。一群群不成样子的受难者,身裹着毯子,腿上缠着破布和绷带,在路上一瘸一拐地走着,看上去很像当年拿破仑退却中的场面。”
在报告的最后部分,这位士兵要求道:“我们——这场大灾难的幸存者——只有一个愿望:元首应对负有罪责的人施以严厉的制裁。”
斯大林激动地从桌旁站起身,拿着烟斗,在屋里来回踱步。这说明德国士兵开始怀疑他们是不可战胜的超人了,他们抱怨将军乱指挥,使他们陷入了战争泥沼,看来战争已进入了一个新阶段,要赶快制订夏季战役方案。想到这里,兴奋不已的斯大林拿起桌上的电话:“沙波什尼科夫同志,请来一下。”
总参谋长沙彼什尼科夫元帅惯于识破诡谲多变的战役战略意图和预测军事事态的发展,但这会儿他看着摊在办公桌上的两份报告陷入了沉思。一份是侦察部门送来的情报:“从可靠渠道获悉,德国准备在东线实施坚决进攻,春季进攻比较可靠的时间是1942年4月中旬或5月初。”
另一份是3月23日国家安全机关向国防委员会的报告:“德军重要突击将在南段实施,任务是突破罗斯托夫,向斯大林格勒和高加索推进,然后,由此向里海方向进军。德国人期望以此来获得高加索油田的石油。”这可非同小可。
3月份以来,苏德战场上格外平静,苏军突击力量已几乎用尽,德军也熬过使他们疲于奔命的恐怖的冬天。沙波什尼科夫想,它预示着双方在积蓄力量,酝酿着一场更大规模的血腥厮杀。
种种迹象表明,希特勒最近将发动大规模的攻势。经过冬季挫折后,德国已没有力量发动全线进攻,但德军会在何时、何地以多少兵力进攻呢?沙波什尼科夫无奈地摇摇头,身为总参谋长的沙波什尼科夫,突然感到自己已才智枯竭,失去了对战局的总体把握和具体观察的能力。
两天后,斯大林召开最高防务会议,商讨夏季战役方案。参加会议的苏军高级将领有伏罗希洛夫、铁木辛哥、沙波什尼科夫元帅、朱可夫大将和总参谋部作战处长华西列夫斯基上将。
沙波什尼科夫首先报告冬季作战战况:“在1941~1942年冬季攻势中,我军粉碎了德军攻占莫斯科的阴谋,将战线向前推进了200多千米。根据各种情报分析,总参谋部认为夏季作战德军将在中央战线莫斯科方向发起攻击。”沙波什尼科夫的这一番话是两天前与斯大林经过仔细研究后得出的结论,各方面军司令员对此也无疑虑。
随后,会上讨论了苏军夏季战役的战略,是防守为主还是以攻代守?朱可夫将军主张前者。他说:“近一个时期,德军已从挫折中恢复了过来。而我军由于兵力和兵器损耗过大,需要补充大量的人员和技术装备。加上天气转暖,有利于德军最大限度发挥机动作战优势,下一阶段我军宜采用战略防御态势……”
“朱可夫同志!我们在确定夏季作战方案,不能太消极保守,而要在防御基础上主动出击,破坏德国人进攻部署,夺取战场的主动权”。朱可夫话未说完就被斯大林打断了。
朱可夫默不作声地坐下,斯大林觉得有必要让将军们从宏观上把握这场战争。“苏德战争现在已进入关键时期,在苏德战争初期,德军利用突然袭击和机动作战,占领了我们许多土地,表面上我们败了,但从整个战局看,我们没有败,我们使希特勒3个月打败苏联的阴谋彻底落空了。”
斯大林接着说:“莫斯科会战是战争的转折点,我军在冬季作战中给了敌人很大打击,使一贯轻视我军的希特勒大为震惊。现在德国人已感到兵力不足,补充困难,已无法全线进攻。我军要进行积极防御,积蓄力量,但不是消极等待,在适当时机、场合主动出击,打乱敌人部署,夺占战场主动权。”
斯大林这一番对敌我双方高屋建瓴的长篇分析,使将军们深深折服,会上批准了总参谋部的方案。但随着夏季来临,苏联的灾难也将接踵而至。
事实上斯大林对形势的估计过于乐观,而且先发制人的作战指导只是建立在敌情不明、一厢情愿的基础上。
1941年秋天起,克里木成了苏德争夺的战略要地。整整半年,苏德两军展开拉锯战。克里木半岛上空飘散起浓烈的硝烟。苏军的失利从克里木开始。
战争初期,曼施坦因指挥的德第11军团凭着优势的装备冲破苏军防御,但在攻打塞波斯托波尔要塞时,遇到苏军顽强抵抗。苏军依仗要塞严密的防御阵地,击退了德军的进攻。
随着冬季来临,苏军由守转攻,战场出现胶着状态。克里木方面的苏联军队从1942年2月到4月接连发动三次攻势,但都没有突破德军防御。
5月的克里木海畔,风光迷人。现在又轮到德国人发起进攻了。曼施坦因,这个风度优雅的日耳曼人,是德军杰出的指挥官。他指挥作战不靠勇猛取胜,而多以谋略见长。
1940年德军曾出人意料地越过固若金汤的马其诺防线,靠的就是“曼施坦因计划”。1941年夏天,曼施坦因指挥的装甲部队从东普鲁士出发,四天之内横扫200千米,成为苏军最可怕的对手。
这天,曼施坦因乘着一艘巡逻舰沿着海岸视察着前沿阵地,一个名为“鸨”的方案已在脑中酝酿成熟。这个方案决定:先在阵线北部频繁调动部队,设置虚假的炮兵阵地,造成假象,让苏军预备队留在其北翼后方;尔后沿着黑海海岸,从南部登陆,用摩托化部队快速向纵深发展。
5月8日德军发起进攻。在轰炸机掩护下,德军坦克蜂拥而入,很快冲破苏军防线。
5月16日,德军占领刻赤,17万苏军被俘,海滩上堆满了苏军各种车辆、大炮。
当时,苏守军人数是德军的3倍。这样雄厚的兵力竟吃了败仗,原因很简单:部队是按进攻态势部署的,忘记了防御。
科兹洛夫自己说部队按进攻态势布置是为了随时发动进攻,然而他却犯了兵家大忌,攻与守必须根据战场态势而转换,忘了防御的军队哪有不失败的?
斯大林大怒,立即于6月4日发出训令,要求各方面军吸取教训:“懂得现代战争的性质,懂得必须把部队做纵深梯次配置和建立预备队。”
刻赤半岛失利后,使据守塞瓦斯托波尔的苏军陷入困境。曼施坦因集中20余万人马,把要塞围得水泄不通。经一个多月的激战,德军用大炮轰塌了要塞,克里木全境落入了德军手中。
当曼施坦因在克里木频频得手时,苏西南方面军司令员铁木辛哥元帅正挥师向哈尔科夫的德军发起猛攻。铁木辛哥是一员虎将,他善打硬仗。1941年秋他组织了基辅保卫战,为抗击德军对莫斯科的围攻赢得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罗斯托夫战役中,他又让德军尝到了失败的滋味。铁木辛哥虽然指挥作战勇猛顽强,但有时又不免蛮干。
1942年春,铁木辛哥和斯大林一样对战争形势过于乐观。他完全赞同斯大林的判断,既然已判明敌人将对我发动一场攻势,何不先发制人呢?于是他很快制订了在哈尔科夫方向的作战方案,并以急件呈送大本营。
1942年3月底,斯大林召开紧急会议,讨论西南方面军提出的进攻计划。会上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和朱可夫大将对计划怀有疑虑,但斯大林支持铁木辛哥:“我们岂能坐等德寇首先突击!必须在宽大正面上先敌实施一系列突击。”
铁木辛哥对哈尔科夫战役充满自信,他对说三道四的怀疑论者说,我用脑袋担保战役的胜利。
铁木辛哥坚信,如果苏西南方面军和南方方面军在哈尔科夫实施进攻,一定会打乱德军部署,使苏军前出到基辅、切尔卡瑟、五一城、尼古拉耶夫一线。
一名德军士兵爬上一辆毁弃的苏军坦克。
5月12日,树林中隐蔽着整装待发的苏军坦克。当太阳跃出地平线时,铁木辛哥下达了开始进攻的命令,攻击起初进展顺利。苏军坦克三天内推进了50千米。德第六军团受到猛烈进攻,德国人惊慌失措。
这时,希特勒动用了克莱斯特集团军以攻对攻。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苏第9集团军防线被突破,并直接威胁到苏西南方面军突击集群的后方。
当自信的铁木辛哥发动进攻时,他不清楚进攻的正面德军正屯集着100个师的重兵。当德军反攻时,他又以为是小股部队的滋扰,三天后才做出反应。战机稍纵即逝,保卢斯的第6集团军和克莱斯特军群合围了苏三个集团军,苏军损失惨重,24万人被俘。成千上万的红军牺牲。壮烈殉国的有方面军副司令员科斯坚科将军、第57集团军司令员波德拉斯将军和战役集群司令员博布金将军。噩耗传来,举国震惊。
苏西南战区元气大伤。铁木辛哥元帅把这次失败当成了终生耻辱。不久,西南方面军撤销,铁木辛哥担任新成立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司令员。但他担任此职只有10天便被免去职务,从此再未被斯大林委以重任。
当时,苏联人已无法堵住这股钢铁巨流。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苏军在克里木、哈尔科夫相继失利后,在列宁格勒、沃尔霍夫方向的进攻也接连受挫。希特勒的军队开始步步进逼,苏军开始不战而退。
清醒过来的斯大林明白了不能与德军在不利地点上硬拼乱打,只得命部队撤退。在德军一个月的围追堵击下,相继后撤了150~400多千米,直到伏尔加河畔。
1942年7月,苏德战火燃烧到了伏尔加河畔。成千上万的德军坦克一股旋风从哈尔科夫向顿河弯南部刮来。坦克所到之处皆是熊熊烈火,横尸遍野,瘟疫肆行,到处布满了鲜血、死亡、痛苦和仇恨。
大量的德军坦克轰鸣着冲垮了苏西南战区的层层防线,如同决堤的江河,在草原上肆意横行。这一带没有高山峻岭,铁木辛哥的部队已无法阻挡。德军向斯大林格勒扑来。环城河伏尔加似乎在叹息、呻吟,在为斯大林格勒担忧,为苏联的命运担忧。
同一时刻,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新任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上将正焦虑地向斯大林汇报战局,他困乏的双眼因睡眠不足黯无光泽。斯大林听着汇报,手里拿着烟斗在屋内缓缓踱步,前方的战报让人压抑、沮丧,甚至惊愕。三个月前,斯大林对战局充满乐观、自信,岂料战场形势逆转,冬季期间节节败退的德军突然如潮水般涌来,从克里木到哈尔科夫,苏军全线溃退。
斯大林后悔莫及,陷入沉思中。他居然没有判断出希特勒夏季攻势的主要方向。现在斯大林格勒危在旦夕。“斯大林同志”,华西列夫斯基打断了他的沉思,向他介绍起斯大林格勒的防御状况。
斯大林格勒原名察里津,位于伏尔加河下游西岸,斯大林对这个以他名字命名的城市十分熟悉。
1918年苏联内战时期,斯大林率领红军打退了白匪军的进攻。战后它成为苏联南方交通枢纽和重要工业城市,共有一百多家企业。它还是通向河下游和库班流域的门户。如果德军占领它,将一举切断苏联中部同南方的联系,夺取粮食和石油资源,还可北取莫斯科,南出波斯湾。
斯大林不敢再想下去。他斩钉截铁地说:“斯大林格勒无论如何要守住,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德军前进。”斯大林做出了命运攸关的决定:组建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将驻守莫斯科的预备队调往斯城。
一道道命令从克里姆林宫发往各地:7月4日,第5预备集团军司令员接到命令:“集团军任务是固守顿河东岸,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敌军渡过顿河。”
7月9日,第64集团军代司令员瓦西西·崔可夫中将奉命率部前往斯大林格勒加强防御。
7月11日零时20分,第62集团军B.R.科尔帕克奇接到命令,要求该集团军火速进抵该市接近地,在克列茨卡亚至苏诺维基诺设置防线。
7月12日,大本营命令组建斯大林格勒方面军,铁木辛哥元帅担任司令员。方面军的任务是固守顿河沿岸,从巴甫洛夫斯克至上库尔莫亚斯卡亚500千米长的防线。
在组建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之前,这里只有两个集团军,约16万人,2000门大炮,400辆坦克,454架飞机。而参与进攻的德军拥有6个主力军、2个坦克军,27万余人,3000门大炮,500辆坦克,还有德第4航空队1200架飞机的空中支援。
7月14日,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通过决议,宣布斯大林格勒进入战争状态。
危如累卵的时刻来临了。铁木辛哥元帅随着溃退的苏军向伏尔加河畔撤去时,心里是多么不情愿,心中充满了悔恨和内疚。当接到最高统帅任命他担任新组建方面军司令时,铁木辛哥非常感动,暗下决心,拼死也要顶住德军的进攻。
新组建的方面军在各级指挥员的努力下,开始向指定地域开拔。他们昼夜向伏尔加河奔去、向顿河草原奔去。每当天空出现德军飞机,他们就地待命、养精蓄锐,一走进伏尔加河畔,他们就按照命令,消失在茫茫的顿河草原里。
最先进入阵地的是科尔帕克奇少将指挥的第62集团军,该集团军防守着从顿河大弯曲部的克列茨卡亚至苏诺维基诺约90千米的防线。部队一到,科尔帕克奇马上对阵地实施观察。他站在一座小山岗上,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他发现苏军大部分阵地设置在光秃秃的草原上,没有利用周围河流沟谷等天然屏障。这一地形对防守极为不利,却有利于德军发挥空中和坦克优势。
科尔帕克奇不由地深深担忧起来。他不知道其他部队准备状况更糟。第64集团军还在由图拉向斯大林格勒进军的途中。
战争爆发以来,斯大林格勒由于地处后方,一直远离战场。直到1942年4月22日夜晚,敌机第一次大规模空袭了这座城市。随着夏季来临,前线不时传来令人不安的消息,斯大林格勒开始动员起来。当局发现该城防御状况极糟。原先没有系统修筑过城防工事,已修筑的防坦克战壕和火力点也被雨水淹没冲垮。
为了提高战争的防御能力,1942年6月,斯大林格勒开始沿城修筑环形野战工事。市民们积极响应,成千上万的工人刚下班就跑到城外挖战壕。到7月中旬,挖掘了简易战壕2750千米,防坦克壕1860千米。7月15日,斯大林格勒政府决定在城郊构筑第四道防御战壕。然而,没等工人们把简陋的壕沟挖完,战斗就打响了。
7月17日拂晓,苏第62集团军第192师第676团在顿河草原与德军第6军团的先遣部队在一个不知名的村子相遇了。双方的战斗就在这里打响了。德国的坦克军首先围了上来。苏军战士依仗地形进行顽强抵抗,德军看战局不利,又投入了增援部队,甚至连飞机都赶来助威。眼看被包围,苏军开始向后撤退,潮水般的德军向顿河大弯南部涌来。
这场规模不大的遭遇战揭开了斯大林格勒大会战的序幕,后来,演变成影响第二次世界大战进程的一次转折性战役。斯大林和希特勒就是从这一天起把各自越来越多的部队投入到这场旷日持久的血战之中,可以说是这个不知名的村子决定了苏德双方的命运。
在夏季攻势中,希特勒当作决战来打,进展颇为顺利。为了彻底击溃斯大林,希特勒决定将他的大本营“狼穴”迁往靠近前线的苏联境内乌克兰行营。
1942年7月16日上午8时15分,希特勒带着随从兴致勃勃地登上飞机。飞机飞行了3个小时后在乌克兰维尼察降落。“克虏伯”轿车把希特勒一行送到一座代号“狼人”的暗堡。
希特勒很不适应环境潮湿的新营地,白天酷热,夜里气温骤降。他抱怨这里蚊虫太多。1942年7月17日,保卢斯集团军向斯大林格勒发起进攻,军队进攻颇为顺利。前线不断传来的好消息缓解了希特勒休息不好导致的情绪沮丧。因此,他高兴地对秘书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德军进展的确十分顺利。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的工作日记,记录了德军向前推进的辉煌战绩:
“7月13日:南方战役的发展势不可当。”
“7月16日:会议讨论了即将开始的斯大林格勒会战的设想。”
“7月18日:元首在今天的报告里发布最高命令,要求全线强渡顿河,开始夺取斯大林格勒的战役。”
“7月20日:第6集团军胜利地向东南方向推进……”
“苏军全线崩溃了……”当时驻柏林的瑞典记者佛雷多尔格对局势做出了这样的评价,同样在德军最高统帅部中也充满了这种情绪。
这时,希特勒认为苏军已无力抵抗,斯大林格勒唾手可得,不必在此使用重兵了。
7月23日,希特勒不顾军事将领们的反对,决定让霍特指挥的第4装甲集团军帮助A集团军群进攻高加索。因为他认为苏联人快要完了,攻打斯大林格勒只需保卢斯集团军就行了。
本来,在希特勒的计划中,高加索的战略地位优于斯大林格勒。高加索油田是苏联战时经济的基础。占领高加索等于切除了苏军的战争资源,德军坦克则会得到一直迫切需要的燃料。更重要的是德军越过高加索,德意两军就会携手共同占领英国统治下的中东,并迫使摇摆不定的土耳其对苏作战。高加索的目标关系到轴心国的全球战略。
此刻希特勒认为德军能同时实现这两个目标,便兵分两路展开进攻。高加索和斯大林格勒由最初的主次、先后变为同样重要了。
希特勒发布了第45号训令,这个训令要求A集团军群加速向高加索方向进攻,要求B集团军群从北面急速夺取斯大林格勒、阿斯特拉罕,并在伏尔加河地区巩固下来,切断高加索与苏联中部地区的联系。
这样,在斯大林格勒方面,德军只剩下保卢斯率领的第6集团军了。
德军第6集团军总司令保卢斯正在研讨作战方案。
保卢斯,黑森人。他为人谦逊,办事认真,但过于谨慎,优柔寡断。他不贪图功名,但缺乏那种紧要关头作为杰出指挥官所必需的坚定性格,且没有多少指挥经验。
1940年被选至参谋总部任重要职务,后任副参谋总长。1942年1月,保卢斯晋升为上将,并出任德军第6集团军司令。
保卢斯较寒微的出身与谦恭的言表,受到纳粹党的青睐。他对哈尔德一贯敬重并有浓厚的友情。哈尔德曾说保卢斯沉着冷静,其实不如说是消极被动。他与哈尔德一样生来就是唯命是从的人。希特勒准确地估计到他一贯服从的特点,因而选择他作为自己在行政与军事方面的重要心腹。
保卢斯是个勤勉有才干的军官。他所做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希特勒亲眼看着完成的。希特勒显然很器重他,因为仅在11个月中,他就由中将迅速晋升为上将。
希特勒在即将发动夏季攻势时,对保卢斯说:“如果我拿不到迈科普和格罗兹尼的石油,那么我就不得不结束这场战争。”哈尔科夫战役后,第6集团军士气旺盛,攻城拔寨,不到一个月就打到伏尔加河畔。
17日德军与苏军交火后,苏军立刻溃退了,作战行动按计划顺利进行。一周内,第6集团军已将顿河弯曲部的苏第62集团军包围,进抵到卡拉奇地区,距斯大林格勒市区只剩150千米了,也许不出几天就可以结束战斗。
7月22日晚上8时,德国第6集团各军司令官已准时到达司令部作战室。保卢斯微笑着走了进来,清了清嗓子,高声地说:“先生们!刚刚收到元首签署的第45号作战命令。元首命令我们B集团军群的任务是,在向斯大林格勒推进的过程中建立起顿河防线;击溃正在组建的敌兵力集团,占领该城;封锁顿河和伏尔加河之间的桥梁以及河流。下面由施密特布置具体任务。”
施密特少将开始布置具体任务:“为了抢在苏军后备军赶来之前夺占该城,我集团军分成两个突击集群。北部集群由坦克14军、步兵第8军(后来还有17军)组成,位于佩烈拉佐夫斯基;南部集群由步兵51军、坦克第24军编成,位于奥勃利夫斯卡亚地区。7月23日,两集团军在顿河大弯曲部内沿顿河河岸向卡拉奇推进,在该地区会师,强渡顿河,夺占斯大林格勒。”
待施密特布置完任务后,保卢斯站了起来,鼓动说:“先生们,攻打斯大林格勒是我集团军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攻坚作战。我们必须明白,苏联人已危在旦夕,只要再来一次果断的冲击,他们就垮了。快去准备吧,你们动作要快、要猛!”
7月23日拂晓,顿河右岸的上布律诺夫卡、马诺伊林和卡缅斯基一带响起激烈的枪炮声。德军北部集群以优势兵力向苏第62集团军右翼阵地扑来,苏军奋起迎战。
在第62集团军近卫军第33师第84团的防御地域内,防坦克枪手博洛托、萨莫伊洛夫、别利科夫和阿列伊尼科夫所在的排,守卫在克列茨卡亚以南的一个山冈,经过残酷的战斗,只有他们4人幸存。
又一次战斗结束了。他们4人整修好工事,隐蔽在阵地前。突然又一阵坦克的轰鸣声响起来了。只见一群坦克黑压压地开了过来。“一共30辆”,别利科夫迅速数完坦克数量,给大家分配了任务。他们不动声色,将反坦克炮瞄准了远处的坦克群。德军坦克开始展开队形,准备向山冈发起冲击。
德国兵见山冈上没有动静,全都打开坦克顶盖,将半截身子暴露在外面。坦克越来越近,博洛托瞄准行进在最前面的一辆,扣动了反坦克炮的扳机。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坦克颤抖了一下,冒起一股黑烟。
紧接着,别利科夫瞄准第二辆坦克扣动了扳机!另外两位英雄也是首发命中,各击毁一辆坦克。稍后,博洛托和别利科夫又各瞄准一辆坦克,连开数枪,将两辆坦克打得趴在那里燃烧起来。
德国人发怒了。轰炸机开始轮番轰炸,把小土冈炸得树黑土焦。德军坦克向山冈凶猛地扑来。4位英勇的战士沉着应战,机动灵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又连续击毁了数辆坦克。
敌人终于退走了。山冈附近留下15辆燃烧的坦克。
次日,德军一个营出现在第192师司令部。苏军师长扎哈尔琴科上校立即组织参谋人员反击。扎哈尔琴科率领20余位师部参谋边打边退。这时,一架德国飞机从低空飞来了。扎哈尔琴科端起机枪对空就是一阵猛射,德机被击中油箱凌空爆炸。扎哈尔琴科却被落下的炮弹当场炸死。这一天苏第192师伤亡过半。
7月24日夜,德军北部集团军群突入第62集团军的防御纵深,双方发生激战。德军最后突破了第62集团军右翼,并包围了布置在右翼的苏步兵第184师、192师,近卫步兵33师、坦克第40旅和3个炮兵团。
苏军战士冒着飞机和炮火的轰炸,向德军发起了英勇的反击。德军凭借飞机和坦克的优势,突破了第62集团军的防御正面,渡过顿河,从北面深入纵深包围第62集团军的左翼。第62集团军的处境越来越困难。此刻,苏军第64集团军同样在困境中抗击着进攻的敌人。
珍珠港事件后,英、美、苏三大国结成战时同盟。1941年7月,斯大林向新盟国首相丘吉尔致函,希望英国在欧洲开辟对德作战第二战场,使德军在两条战线作战。丘吉尔答称,目前在西欧登陆,“意味着流血与失败”。
1942年5月,苏联与美、英两国签署互相援助议定书和同盟条约。应苏方要求,美、英、苏三国公报宣布:“会谈中就1942年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这个刻不容缓的问题达成了圆满协议。”
公报发表,激起强烈反响:英国《泰晤士报》1942年6月12日声称:“英苏友谊和合作已经奠定了牢固的基础。”美国报纸也一致欢呼三国结盟,《纽约时报》6月12日评论道,这将“预示着力量均衡的一次根本变化,这对欧洲的未来可能产生巨大的影响。”
6月20日,莫斯科《真理报》宣称,条约是“投进敌人营垒里的一颗炸弹。”此时,苏联人已把胜利希望很大程度上寄托在1942年盟国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上。
很快,最高苏维埃以盛大而隆重的形式批准英苏条约。莫洛托夫在会上对西方盟国动了真情:“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将给希特勒军队带来不可克服的困难,不久世人就能看到三大国日益强大的军事合作的后果。”
8月12日,丘吉尔座机进入苏联领空。他的心里揣测不安。苏军正与德军在这一带激战,他要带给正与德军激战,对英国翘首以待的苏联人一个不幸的消息——1942年不开辟第二战场。
1942年夏天,同盟国处于黑暗的深渊。英、美、苏三国各有各的难处。在东方,德国部队占领第一个苏联油田;曼施坦因奉命调动大炮和火箭炮朝列宁格勒挺进;而B集团军群正日夜围攻着斯大林格勒。
在西方,英、美两国军队也处处受挫。德军来到芬兰北部和英吉利海峡的岸边。隆美尔元帅在离亚历山大港80千米处,升起了纳粹党的旗帜。意大利的墨索里尼制定了进军开罗的计划。日本海军仍活跃在太平洋。
大英帝国也正遭受一次灾难性的失败。坚守托布鲁克要塞的英军,出人意料地向隆美尔投降了。消息传来,丘吉尔督促罗斯福同意取消这一计划,代之以在北非登陆的“火炬”计划。
下午5点,丘吉尔座机安全抵达莫斯科中央机场。机场上挂着美、英、苏三国国旗。在莫洛托夫陪同下,丘吉尔检阅了仪仗队,乐队演奏三国国歌。
当晚丘吉尔和美国总统代表哈里曼应邀去见斯大林。在克里姆林宫会客室,斯大林热情地说了一段问候的话,两位昔日宿敌、二战时的盟友坐到了一起。
会谈一开始,丘吉尔就开诚布公地说起此行目的:“我这次来是要向元帅阁下说明英、美两国政府的决定,在1942年我们两国军队无法在法国沿岸登陆,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进攻。”接着丘吉尔开始详细说明为什么采取这一决定的理由。
丘吉尔的话如晴天霹雳使斯大林脸上布满乌云,他怀疑狡猾的英国人正在推诿,让苏联人被希特勒削弱后再动手。斯大林激愤地说:“你们要是不愿冒险,就不能赢得战争。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样害怕德国人?”
丘吉尔不愧是外交谈判高手,为打破僵局,他拿出一幅地图,就“第二战场”问题做了一番发挥:“元帅阁下,我认为法国并不是进行第二战场的唯一地点。我和罗斯福总统已商订了另一项计划,那就是英美军队在北非发动攻势的‘火炬’计划。”
为说明“火炬”行动的重要性,丘吉尔在纸上画了一条鳄鱼,强调说:“大铁锤”风险太大,因为它打击的是希特勒这条鳄鱼坚硬的口鼻部,弄不好会被它一口吞了。而“火炬”是在这条鳄鱼柔软的下腹部燃烧,风险小威力却更大。
丘吉尔的话引起了斯大林的浓厚兴趣,他立刻思考起盟军在北非登陆对反法西斯战争的意义,虽然在近期内这一行动无法减轻苏联战场的压力。两人越谈越投机。半夜,丘吉尔和哈里曼满意地离开克里姆林宫。
其实,丘吉尔并没有说服斯大林。英、美政府只是从本国利益出发,不愿为处于战火中的苏联“两肋插刀”,这对正在为生存而战的斯大林是当头一棒,他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
第二天,斯大林向丘吉尔和哈里曼特使递交了一份措辞强硬的备忘录:“苏联统帅部是以1942年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为前提来制定自己的夏秋军事行动计划的。英国政府的拒绝对苏联人民是一个精神打击,而且使红军在前线的态势复杂化。我和我的同事认为,1942年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已经具备极为有利的条件。因为几乎所有德军精锐部队都调到了东线。1942年不仅可能而且应该开辟欧洲第二战场。”
丘吉尔不由得为英、美政府争辩一番。经过一阵唇枪舌剑,“两巨头”还是以大局为重,握手言和。
16日晨,丘吉尔如释重负离开莫斯科。而斯大林却不得不咽下丘吉尔给他带来的苦果。大敌当前,他不能与盟国弄僵。一想到盟国在紧要关头竟然见死不救,只在北非战场上无关痛痒地摆摆样子,反而使希特勒更加肆无忌惮地侵略苏联,加重苏军压力,他的内心充满悲愤。
孤立无援的斯大林承受压力之大,痛苦之深可想而知。他明白眼下只有咬紧牙关,背水一战,顶住希特勒的进攻才是唯一的出路。斯大林清醒地意识到,在1942年的苏联战场上,打好打坏都是苏联自己的事,不能指望别人来帮忙。
由于苏军在夏季作战中接连受挫,战士产生了怯战心理,军中普遍出现临阵溃退的现象。战场上毫无秩序的撤退是会传染的。当有人惊慌失措往回跑时,坚守阵地的人也会恐慌起来,结果变成一场大溃败。
曾任64集团军副司令、62集团军司令的崔可夫元帅,在回忆录中举了这样一个例子:有一次他在前沿视察,发现德军正在发起进攻,而苏军阵地却按兵不动。“为什么不开炮?”崔可夫责问炮团团长。“炮弹快没了。”团长窘迫地说。事实上弹药是不缺的。崔可夫写道:“指挥员在准备后撤时,往往这样搪塞。”
大敌当前,面对这一情况,斯大林非常焦虑。他坐在办公室里思前想后,没有头绪。忽然他想起了十月革命前的往事。他是鞋匠的儿子,性格叛逆的他在神学院上学期间,了大量禁书,后来又坐牢、被流放。
有一次遇上严寒,斯大林被流放到西伯利亚伊尔库茨克省的新乌达村。这对于出生在炎热的格鲁吉亚的他来说,西伯利亚严寒真是严峻考验。恰巧遇上可怕的暴风雪,他差点被冻死。于是他从流放地逃到第比利斯,后来又是坐牢、被流放、再逃跑。
最后一次流放,斯大林已经成了职业革命家,被选为苏共中央委员,后来就和列宁领导“十月革命”,炮打冬宫。想到这里,斯大林兴奋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1918年斯大林在察里津打退了哥萨克的进攻。那是他指挥的第一次大规模的战斗。当时,一场暴力、仇恨和戮杀的风暴席卷全国。新生的苏维埃遭到了国内外敌人的武装干涉,当时的察里津没有粮食、没有武器,部队缺少纪律,一片混乱,听到哥萨克来了就溃退了。
那时斯大林采取了果断措施,撤换了一大批不称职的军官,整顿战场纪律,凡逃兵、战败者就地枪决,战线稳定下来。可以说察里津是被“斯大林决战决胜的意志”拯救的。对,意志,沉浸在回忆中的斯大林忽然若有所悟,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7月28日,斯大林以苏联国防人民委员的名义在颁发了第227号命令。命令中口吻极其坦率:“德国占领军正冲向斯大林格勒,冲向伏尔加河,企图不惜任何代价攫取拥有丰富石油资源和粮食的北高加索和库班河流域。”
“我们的领土大大缩小了,人口、粮食、金属、厂矿也减少了许多。我们失去了7000多万人口,年产8亿多普特粮食的产粮区以及年产1000多万吨钢材的生产能力。”
斯大林直截了当指明局势的严峻与危险,斯大林此时的心情是焦虑的,他语重心长地告诫人民:“我们每放弃一寸土地都将极大地加强敌人的优势,极大地削弱我们的防御,削弱我们的祖国。因此,必须从根本上杜绝诸如‘我们可以无休止地退下去’……是停止退却的时候了。必须顽强坚守每一寸苏联领土,尽最大力量去保卫它,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命令最后部分,斯大林口气十分严厉:“惊慌失措者和胆小鬼应该就地枪决。从今以后,每个指挥员、红军战士、政工人员都应遵守这个铁的纪律:没有最高统帅的命令绝不后退一步。”
第227号命令充分反映了苏联人民的愿望,激发了苏军勇气,使苏军士气大为改观。连德国人都奇怪前一天逃跑的苏军,次日会莫名其妙进行最疯狂的抵抗。
在苏军接连撤退的日子,战士们经常收到亲友来信,控诉法西斯的暴行。当时,部队中广为流传着一位母亲写给在前线作战儿子的信:“科里亚:我亲爱的儿子啊,我流着痛苦的眼泪在给你写这封信。我对自己说:哭一会儿也该停停了,可是不行。当我想起法西斯暴徒的时候——痛断肝肠。亲爱的儿子啊,你都难以想到我们村在德国铁蹄下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的亲人中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他们全被万恶的德寇赶到德国做苦工去了。连你可爱的小妹妹也被掳到万恶的德国去了。当时我们村像个奴隶市场。他们把人们从各个村庄赶到这里,并在押走以前把他们冻饿几天……
不,科里亚,我写不完我们遭的罪,就是下地狱,大概也比这要好受得多。我就是在黄泉之下,也绝不会忘记这群法西斯匪徒。我要永世诅咒他们。儿啊!向你致以亲人的祝福并嘱咐你:为你的妹妹季娜报仇,为我们被洗劫的村子,为祖国的一切报仇。”
类似这样的信件在苏军内部到处传递着,每一个苏军战士与希特勒不仅有公账还有私仇,他破坏和平,拆散这一家人骨肉,又毁坏那一家人的家园,杀死另一个人的父母兄妹。仇恨的火焰一经点燃,斯大林“不准后退一步”的命令就成为苏军士兵自觉的行动。
从8月下旬起,伏尔加河畔的决战日趋激烈,苏军的抵抗也明显加强。背水一战、哀兵必胜的军事准则又一次拯救了斯大林格勒。第227号命令后来被历史学家称作影响了斯大林格勒会战的进程。
8月23日上午9时,叶廖缅科上将正在与指挥部的参谋人员研究战场情况,突然接到空军第8集团军参谋长谢列兹涅夫的电话。“据歼击机飞行员侦察,小罗索什卡地域正在激战。敌人两路坦克纵队及载满步兵的汽车纵队,正向斯大林格勒开来,先头纵队已到达小罗索什卡防线。敌航空兵分成数批轰炸我军部队,为其坦克和汽车纵队清理道路。”谢列兹涅夫报告说。
“命令你集团军的全部飞机立即起飞,向敌坦克纵队和摩托化步兵实施强有力的突击!”叶廖缅科大声命令。
此时,叶廖缅科找来方面军汽车装甲坦克兵主任什捷夫涅夫和方面军作战部长鲁赫列少将,向他们介绍了新情况,并命令立即将预定进行整编的两个坦克军的余部组成一个集群,交由什捷夫涅夫指挥,担负阻止敌坦克和摩托化步兵从西北方向突向斯大林格勒,并准备实行反冲击。
但是,这两个坦克军只有25辆坦克。他们正在商议着坦克集群突击的具体方案,电话铃声又响了,方面军通信主任科尔舒夫少将报告:“在科特卢班车站附近,敌人坦克击毁我军用列车,正向斯大林格勒前进。”
话音刚落,卫戍司令兼第10师师长萨拉耶夫上校走进指挥部。“敌人的坦克距斯大林格勒只有14~15千米,正向城市北部全速推进。”斯大林问道:“你采取了什么措施?”
“我已向两个团发出做好战斗准备的号令,要求他们务必和驻守在该地区发射阵地上的防空部队各炮兵营营长取得联系,并命令将预备团从米宁郊区调往街垒工厂地域。”
不一会儿,叶廖缅科又接到东南方面军司令员戈尔多夫中将的电话,“敌人已占领了京古塔车站和第74千米会让站,我们正在采取措施准备向京古塔实施反冲击。”
指挥部电话铃声不断,一个又一个不妙的消息接踵而来:“敌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已经突进到奥尔洛夫卡以东,第10师第282团正与敌展开激战。”
“敌人的坦克已经接近拖拉机厂。有几发炮弹落在了厂区,工厂十分危险,我们准备把一些重要设施炸毁。”……
苏联最高统帅部发来了训令:“现在没有援兵,你们只能用现有的兵力消灭突入的德军集团,最重要的是不要惊慌失措,不要惧怕无耻的敌人,要相信我们一定会胜利。”
到了下午,形势进一步恶化。一阵阵凄厉的防空警报在斯大林格勒上空响起。德军出动2000架次飞机,对斯大林格勒进行毁灭性轰炸。无数炸弹、燃烧弹从斯大林格勒上空落下。
8月的斯大林格勒酷热异常,当德军轰炸时正刮大风,风助火势,一条条火龙吞噬着一座座房屋、一条条街道。成千上万座建筑倒塌。斯大林格勒成了一片火海。
在伏尔加河岸上,被炸毁的储油池烟熏火燎,黑压压地连成一片。燃烧着的石油四处流淌,石油不断注入伏尔加河,码头也起了火,港口停泊的轮船被烧毁。濒死的人在呻吟,妇女和儿童悲惨地哭泣和呼救。灾难和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斯大林格勒的每一个家庭。
空袭半小时后,斯大林格勒与莫斯科的通信联络中断,机要秘书头戴耳机不停地呼喊,但无论如何也听不到最高统帅的声音。指挥部的空气凝固了,人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叶廖缅科站在电话机旁,通讯联络依然不通,无法得到最高统帅部与部队的声音。怎么办?如果不能尽快遏制德军的攻势,斯大林格勒沦陷就不可避免。他迅速拿出了应急方案,派专人将命令送到各部队。
根据指挥部的命令,苏军的歼击机几乎全部起飞,与德军飞机在空中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大约500门高射炮对德军飞机发出怒吼。一架架德军飞机冒着缕缕黑烟,栽落到地面上,响起刺耳的爆炸声。
23日,德军一共有120架飞机从斯大林格勒上空坠落。坦克第23军在斯大林格勒西北郊展开了英勇的防御战。195辆T-34坦克全部展开,与进攻的德军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厮杀起来。它们有力地阻止了德军坦克的前进。
拖拉机厂区的战斗警报拉响了,由工人组成的歼击营迅速集合起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是从车间和工作岗位上直接赶来的,不少人手上沾满了机油,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拖拉机厂是苏联生产坦克的重要军工厂,如果工厂被毁或落入德军之手,后果将极为严重。工人们扛起步枪和机枪,驾驶着刚刚从车间传送带上下来的坦克,英勇地驶向战场:他们与坚守在这里的苏军坦克第99旅一起,组成了坚强的防线。
在紧急关头,斯大林格勒的人民,首先是工人,纷纷拿起武器,和军队一起,奋起保卫自己的城市。面对训练有素的德军士兵,工人民兵毫无惧色,他们用生命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小罗索什卡战斗异常激烈。苏62集团军87师179团的33名战士,驻守在无名高地顽强地抗击德军的进攻。
苏军在斯大林格勒外围展开阻击,与德军进行殊死搏斗。
德军离阵地越来越近。叶夫季费耶夫一声令下,反坦克兵器一齐射向冲在前面的坦克。数辆坦克一下就被击毁了,但其余的德军坦克很快冲到阵地前,卡利塔上士将一个燃烧瓶抛了出去。德军一辆坦克冒着浓烟,不一会儿就瘫痪了。
卡利塔用这种方法又摧毁了两辆坦克。守在阵地上的苏军信心大增,纷纷拿起了燃烧瓶。这一天,33名勇士竟打死了150多名德军,击毁27辆坦克。苏军只有一人负轻伤。
当晚,叶夫季费耶夫接到命令,向冲进苏军阵地的德军实施反击。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副司令科瓦连科少将指挥组织了这次反击。反击部队共3个步兵师、1个坦克旅、1个坦克军,任务是针对德坦克14军形成的长60千米、宽8千米的走廊。这条走廊的出现,切断了苏军两个方面军的联系,对苏军极为不利。
当天晚上,苏军坦克集群悄悄逼近德军阵地。随着炮声轰鸣,战斗打响了。科瓦连科指挥的突击集群兵分两路,一路受挫,另一路进展顺利,于24日凌晨2时冲进了大罗索什卡地域,切断了德14军后勤供应车队。结果双方损失都很惨重,但苏军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8月23日24时,斯大林格勒与莫斯科恢复了联系,华西列夫斯基汇报说:“……城南德军占领了京古塔车站、74千米会让站。城北德军已进抵斯大林格勒北郊,在那里被阻后,向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进攻……敌军航空兵猛烈空袭斯大林格勒,城市处在火海之中。伏尔加河水上航道和供应我军给养的铁路线均遭严重破坏。”汇报结束时,华西列夫斯基强调一句:“形势万分危急,但斯大林格勒仍然在我手中。”
8月23日这一天对于斯大林格勒人来说,总算结束了。
8月23日,是斯大林格勒极为困难的一天。
但这一天也表明:苏联人民的顽强精神和英雄气概、沉着坚定和无比勇敢的战斗意志和必胜的信心,是任何力量也战胜不了的。
由于德军已经前出到伏尔加河,斯大林格勒的形势极为严重,而且日益恶化。经过几日激战,德军突破了顿河防御,主力渡过顿河,正向市区推进。在敌军逼迫下,苏军从斯大林格勒外围撤了下来,斯大林格勒已成为一片废墟。形势在不断恶化!
8月24日24时整,斯大林格勒进入戒严状态。
8月26日,城防委员会向全体市民发出修筑街垒的号召,斯大林格勒进入临战状态。
8月27日,格奥尔吉·朱可夫大将奉命离开西方面军飞赴莫斯科。
晚9时,在克里姆林宫的斯大林办公室,脸色忧郁的斯大林对匆匆赶来的朱可夫说:“碰上难关了。德寇可能占领斯大林格勒,高加索战局也不妙。”
斯大林接着说:“国防委员会刚做出决定,任命你为最高副统帅,负责斯大林格勒防卫。”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朱可夫,决然地说:“我们不能丢掉这座城市。”然后郑重其事告诉朱可夫,他已被授予全权,可以调动城内两个方面军、空军及其他部队,还有机动集结兵力的大权。
8月29日,一架飞机从莫斯科中央机场起飞。朱可夫透过舷窗,望着一簇簇白云,陷入沉思。
战争时期,一个驾驭千军万马的统帅,他的荣辱与战场上的胜败休戚相关。每当战局危急,斯大林总是想到他,先是到列宁格勒接替伏罗希洛夫元帅,后又到处于危难中的莫斯科组织防御,现在斯大林格勒又岌岌可危。
难以预料的战局又使胜与败只隔一层纸,关键是能否捕捉住转眼即逝的战机。他感到肩上责任实在太重,如果不能扭转战局,他真有点不寒而栗。
斯大林明确告诉他,非他莫属,大本营和总参谋部也这么认为。这对驰骋疆场的将帅来说是多大的荣耀。在旁人眼里,这已经是军人最高的荣誉了,他当然也免不了有一种虚荣心,但眼下不能想自己太多。
朱可夫具有刚强的性格,从不怨天尤人,患得患失。很快他就从疑虑不安中解脱出来。早年他就矢志报效祖国,先在沙皇军队里当士官,后来在红军中当排长、连长、团长、师长、军长,青云直上。
朱可夫暗下决心:宁可死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也不平庸地度过一生。4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斯大林格勒。朱可夫充满自信地走下飞机,登上来接他的“艾姆”牌越野车。
朱可夫在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司令部小伊万诺夫卡一下车,华西列夫斯基第一句话就问:“什么时候进攻?”
朱可夫诧异地问:“哪儿来的消息?”他直接走向布满作战地图的长桌:“看来,战士们士气很高噢。”
华西列夫斯基笑着说:“前沿流传一句格言:朱可夫大将一到,进攻就开始了!”
尽管朱可夫对向敌军进攻信心不足。他觉得兵力太少,准备也过于仓促。但再不发动反击,城市就危险了。9月5日拂晓,朱可夫组织苏军在城北进行了一次进攻。
9月3日,朱可夫曾接到斯大林发来的一份密电:“斯大林格勒的形势恶化了,敌人距斯大林格勒3俄里。如果北部集团部队不立即援助,斯大林格勒可能在今天或明天被攻占。”应要求位于斯大林格勒以北和西北的各部队司令员立即突击敌人并援助斯大林格勒的军民。
斯大林格勒遭到空袭后,部队给养遇到困难。朱可夫接到电报,立刻与莫斯科联系。原定9月5日发起的反攻要提前2天无论如何不行:“3个集团军缺少弹药,最快在明晚黄昏时才能把弹药送到炮兵阵地。部队无组织进入战斗会遭到无谓损失。”
“你是不是以为敌人会等你慢腾腾地准备好了再发动进攻?叶廖缅科断定,如果你们不立即由北面实施突击,敌人只要用一次猛攻就可以拿下斯大林格勒。”电话那一端的斯大林叱责道。
斯大林格勒形式万分危急,但在一两天内敌人还不可能占领它。朱可夫不同意这一判断,并且坚持他的预感不会错。他甚至想一个被硝烟和炮火所包围的战士对战斗态势的预感,往往会比在司令部地图上做出的判断更贴近战场实际状况。最后,斯大林作了让步,按计划定于9月5日发起攻击。
朱可夫放下电话,觉得斯大林对反击的期望过高。战局发展证实了朱可夫的判断。
苏军发起冲锋后,立即遭到德军强有力的回击。德军集中了大量的坦克、炮兵和摩托化部队阻止苏军进攻,德军轰炸机不断轰炸运动中的苏军队形。第一天结束时,苏军几乎毫无进展。
第二天苏军航空兵大规模参战,取得了一定进展。但德军立刻向斯大林格勒地域调集新的部队。交战的第三、四天,进攻已停止了,主要是各种火器和空战。
这次战役成功的地方,是阻缓了德军进攻的势头。
9月4日,.鲁坚科少将指挥的新建航空兵16集团军被命令编入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参战。
9月6日,两个歼击机团从伏尔加河流域和沃罗涅夫方面军飞往斯大林格勒,参加了苏军的反击。
阿列柳欣才跃出机舱,第268歼击机航空师师长西德涅夫上校就把他叫去。西德涅夫打开地图,把图上用红铅笔标出的卡拉奇地域的顿河渡口指给他看:“德寇在不停轰炸,需要掩护。”
一小时后,阿列柳欣率领的一架架“拉格—3”式飞机呼啸着升上了天空。飞到了指定空域,阿列柳欣发现了两组各有6架“容克—88”式德机的机群。德机竟然狂妄到没有掩护,他用无线电向僚机发出攻击的命令。
苏机开足油门冲了上去,德机没有察觉。阿列柳欣轻松地把一架德机捕捉到,随着一声炮响,“容克”在空中爆炸了,一会儿又有两架德机也起火向地面栽去。
为了掩护地面部队的突击,阿列柳欣大队又一次升入空中,发现有三组各九架轰炸机群在战斗机护航下接近地面目标。富有经验的阿列柳欣驾机一个转弯占领有利空域,向第一组轰炸机长机俯冲。随着一串电光,德机爆炸了。但他的飞机也被三架德机盯住了,他们在空中追逐着,展开格斗。
阿列柳欣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突然一个急转弯做了一个惊险动作,把从他头上飞过的一架德机撞了下来。不幸的是敌机打中了他的座舱,血从军服中汩汩流出,他强忍住痛跳了伞,失去了知觉。
当这次反击战结束时,朱可夫从内心感觉到凭现有的兵力无法彻底扭转战局,要消灭敌人,必须另外寻找出路。
他决定向最高统帅汇报他对目前战局的判断。斯大林在听了朱可夫对形势的分析后,没有轻率否定,而是对他说,如果你能亲自飞到莫斯科阐述自己的看法,可能更好一些。
9月12日,一架飞机穿越密密云层,在莫斯科中央机场降落。巧合的是,这一天,德军的指挥官保卢斯将军的飞机也飞向了希特勒战时大本营——乌克兰境内代号“狼人”的暗堡。
苏军9月5日的猛烈反击,使保卢斯大吃一惊。他没有料到苏军的抵抗会越来越激烈,他的心情也时好时坏。
德机疯狂轰炸苏军位于斯大林格勒外围的阵地。
8月23日,德军从南、北两个方向向苏军发起冲击。担任北部作战的坦克14军冲锋陷阵,很快突破苏军防线,穿越小罗索什卡—137高地—康内会让站地区以北的一排小冈冲向伏尔加河。当参谋在地图上标出坦克14军的进攻路线时,司令部内充满了欢乐情绪。
可是没等兴奋异常的保卢斯平静下来,科瓦连科指挥的突击集群已猛扑过来。坦克14军由于进军过快,两翼步兵师没有跟上,立刻陷入了困境。保卢斯接通了与维特尔斯盖伊姆的联系。
电话里维特尔斯盖伊姆的声音有点惊慌:“苏军炮火很猛,请援军快点到达,形势很危急。”
援军也遇到了麻烦,步兵第8军紧跟着坦克14军突击,刚渡过顿河,指挥部就遭到空袭,几名参谋当场炸死。原本掩护坦克14军右翼的步兵51军伤亡也很大。该军在苏军反击下,行动迟缓,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直到一星期后,保卢斯又调来几个步兵师,才使14军冲出重围。
当晚,维特尔斯盖伊姆失魂落魄地出现在第6军团司令部。在汇报完战况后,他没马上离开,用呆滞的目光忧郁地望了保卢斯一眼,心事重重。“有话就说嘛。”保卢斯见他这副沮丧神态,有些不耐烦。
维特尔斯盖伊姆终于鼓足勇气:“报告司令,这是一座巨人般的城市,我们攻不下来。我知道元首要攻下它的全部意义,但是苏联人太可怕了。与我们作战的不仅仅是军队,还有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他们战死了,僵硬的手中还握着步枪,简直太可怕了。”维特尔斯盖伊姆生怕被打断,急急地说道:“我建议第6军团撤出伏尔加河,否则……”
保卢斯再也沉不住气了:“住嘴,你是帝国的将军,别忘了军人的荣誉。”保卢斯怜悯地看着他低下了头,不忍心再责骂,挥挥手道:“你累了,快回去休息吧。”两天后,维特尔斯盖伊姆被解除了职务。
德军凭着优势兵力,终于在苏军阵地上站稳脚跟,将苏军赶到内郭(市区)一线。可没等保卢斯松一口气,苏军在北部又出人意料地发起反击,使保卢斯不得不减弱进攻节奏,把市区的部分兵力抽调到郊外应急。
正当保卢斯为苏军的顽强反击愁眉不展时,参谋长施密特少将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好消息,前线传来捷报,苏军9月5日发起的进攻已被击退了。”
保卢斯如释重负,情绪又高涨起来。他一把抓住施密特:“通知各部队指挥官马上开会,研究新一轮进攻计划。”
9月12日中午,希特勒在“狼人”大本营召开军事会议。希特勒对保卢斯的报告很满意,立即批准了他带去的作战计划。
次日晨,保卢斯带着作战计划心情轻松地登上飞机,参加元首召开的大本营会议。临行前,他对送行的施密特说:“苏军被打垮了,这一回我们不会让元首再次失望了。”
战争远远没有结束,双方又将展开新一轮的战斗。
斯大林格勒原名察里津,它是一座极其繁荣的城市。当时,它不仅是伏尔加河畔重要的贸易中心,而且是连接罗曼诺夫王朝最北端与最南端的交通枢纽。此外,它还是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红军决定性地战胜邓尼金的白军的战场之一。
1924年,革命导师列宁逝世,斯大林格勒被苏联当局指定为苏联革命历史的重要标志和样板城市。斯大林格勒拥有60万人口,在斯大林20世纪30年代推行的工业化进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1925年,斯大林掌权之后,苏联革命战争的历史以及他本人在历史中的地位被重新谱写。斯大林用自己的名字为察里津重新命名,注定了斯大林格勒这座城市将在苏联历史中占据一席之地,并且在未来抵抗纳粹德军的战争中承担起中流砥柱的伟大历史作用。
斯大林格勒是一个易守难攻的阵地,市中心是一处古代人坟墓形成的小山,即马马耶夫岗,所有的军事地图都将此处标为第1号高地,这里也是双方展开长达数周的惨烈遭遇战的战场。
察里察河将斯大林格勒南北分开,自西向东注入伏尔加河,直抵斯大林格勒1号火车站。舒米洛夫指挥的第64集团军就是部署负责保护第62集团军的左翼。1号火车站的东部是一座栈桥,连接西岸苏军与克拉斯纳亚斯罗伯达的东岸后备部队,同时提供物资供应。
对于斯大林格勒的苏联守军而言,伏尔加河虽然有可能使他们葬身鱼腹,但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生命线。事实上,由于德军无法切断伏尔加河上的人员与物资供应线,最终无法阻止苏联取得最后的胜利。
1942年9月初,尽管斯大林格勒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作为防御阵地,但许多苏军指挥官对于未来的战争结局万分沮丧,在内心深处充满了恐惧,其中就包括第62集团军司令洛帕京将军。尽管洛帕京将军作战非常勇敢,但对于未来充满了悲观情绪,战斗意志消沉。9月12日,崔可夫中将取代了洛帕京。
崔可夫时年42岁,身材矮小但极其健壮,个性率直但极其邋遢,坚强乐观但又冷酷无情,他天生就是一名拳击手和一名斗士。
崔可夫曾经参加过俄国国内革命战争。自从1941年6月东线战争爆发后,他一直担任苏联驻中国的陆军武官。1942年6月,崔可夫指挥第64集团军和一支突击队作战,猛烈打击了德军第4装甲集团军。
由于当时苏军接连遭遇惨败,许多司令官纷纷被解职。但崔可夫并没有受到这种绝望气氛的影响,经过在斯大林格勒的背水一战,他证明了苏联最高统帅部重用自己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通过研究德军的战术方法,崔可夫发现了德军在进攻斯大林格勒过程中的弱点。据观察,在空中力量加入战斗之前,德国装甲兵力往往不会发动进攻,步兵则紧随装甲部队之后作战。而在顿河平原这样一个开阔的战场上,德军势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崔可夫同时认识到,德军这些技战术在城市内部的近距离作战环境下很难实施。苏军只有破坏德军这种作战模式,才能阻止德国空军活动,防止其对斯大林格勒继续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针对这种状况,崔可夫决定让苏军尽可能靠近德军阵地,最好能够在手榴弹的投掷距离内。这样一来,德国空军在复杂的城市环境下,其轰炸精确度受到严重的影响和困扰。同时,由于担心误伤德军地面部队,德国空军实施近距空中支援的能力被大大削弱,而这正是德军作战中惯用的一种战术。
与德军相比,斯大林格勒市区遍布废墟瓦砾的地形为苏联守备部队提供了更大的便利。在这种恶劣地形中,德军装甲部队与步兵进行机动作战相当困难,只能通过近距离格斗向前艰难推进,而这却是他们极不习惯、极不擅长的战斗方法。
于是,在战斗过程中,占据着地利优势的第62集团军拥有了一定程度的取胜机会。然而,此时距离崔可夫真正认为胜券在握的日子还很遥远。9月14日,德军对斯大林格勒发动猛烈进攻,斯大林格勒战役正式爆发,真正的恶战才正式开始了。
在向斯大林格勒发动大规模进攻前,苏军配备了隶属于戈尔多夫指挥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和叶廖缅科指挥的东南方面军,面临的是分布在643千米的前沿阵地、总数9个集团军的德军。
9月14日,在保卢斯的指挥下,库茨巴赫的第51军开始向斯大林格勒发动进攻。保卢斯和其他指挥官都对胜利充满了不切实际的自信。
1942年1月,保卢斯出任第6集团军司令。虽然他比较墨守成规,但内心深处却野心勃勃,工作勤勉刻苦、精明强干,希特勒对他非常欣赏。1942年5月,保卢斯在哈尔科夫战役以及向斯大林格勒推进途中表现非凡。此刻的保卢斯,脑海中还远远不曾体验失败是何种滋味。
1942年9月14日6时30分,德军数百门火炮、飞机和坦克向苏军第62集团军发动猛烈进攻。崔可夫本来打算首先向德军发动一系列的小规模反攻,却被德军第51军抢先,后者兵分两路对斯大林格勒北部和市中心率先发起进攻。
在察里察河南岸,第4装甲集团军向舒米洛夫的第64集团军发动进攻。第51军向东南方向发起进攻。与此同时,第14装甲师和第29摩托化师从叶尔尚卡郊区向伏尔加河推进。
第4装甲集团军试图在察里察河南部形成小型包围圈,最终推进到伏尔加河。第51军将占领马马耶夫岗。随后,进攻德军将合兵一处,沿着察里察河岸向前推进,将切断西岸的第62集团军与东岸物资供应线路之间的联系。
截至下午15时许,设在马马耶夫岗顶部的崔可夫的指挥部已经被德军摧毁,由于德军猛烈的炮火不断向他们倾泻下来,苏军在与德军步兵展开肉搏战之前就已撤退到了掩体内。进攻的德军一批批向伏尔加河方向推进,朝着斯大林格勒1号火车站和他们的最终目标—栈桥推进。
东岸的苏军炮弹飞过伏尔加河,试图消灭德军,但无济于事。此时,崔可夫几乎快要失去对战斗的控制。他将自己最后的战术预备队投入了战斗,这是一个只有19辆坦克的坦克旅,奉命前去阻击德军。
黄昏时分,应崔可夫的请求,近卫第13师在夜色的掩护下渡过伏尔加河。该师沿着红斯洛博达东岸悄然前行。虽然近卫第13师的兵力达1万余人,但缺乏重型武器。
登陆艇靠岸后,在契尔耶克霍夫率领下,近卫第13师第42团第1营向德军发起了猛烈进攻,重新夺回了主动权并建立了一个桥头堡。近卫第13师的其余兵力迅速冲过斯大林格勒的街道,占领了马马耶夫岗左翼以及火车站周围的各个阵地。
9月15日,近卫第13师遭遇德军正面进攻,争夺火车站的战斗异常激烈,双方互有攻守。火车站一天之内竟然4次易手,黄昏时再次落入苏军手中。
9月19日,火车站的控制权继续不断更换,前后竟然高达15次之多。
9月16日,近卫第13师从第71师手中夺回主动权,清除了栈桥及其周边地区的德军,重新夺回了火车站的控制权。
9月19日,德军再次占领火车站,并对栈桥进行不间断的进攻。
9月20日,经过浴血奋战,近卫第13师成功阻止了德军的推进,为崔可夫重组军队并使更多的后备队渡过伏尔加河参加战斗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马马耶夫岗是一处独一无二的战术要地,具有非同寻常的重要意义,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从此处可以清楚地观察到第62集团军左翼和右翼的防御态势,同时能够鸟瞰后备部队的运动以及从东岸运来的补给物资的状况。
9月14日,为了占领马马耶夫岗这个最重要的阵地,双方也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9月15日,德军第295师已经摧毁了崔可夫设在马马耶夫岗的指挥部,而且将整个高地置于进攻火力之下。
9月16日拂晓时分,崔可夫命令两个团向马马耶夫岗发起冲锋,要求他们不惜任何代价坚守这个至关重要的阵地。虽然伤亡惨重,苏军还是奋勇地朝高地挺进,但立即遭到德国空军和地面德军的反攻。
直到9月18日破晓时分,战斗仍然没有任何缓解和暂停的迹象。8时许,德国空军突然结束战斗离去,这大大出乎崔可夫的预料。原来,朱可夫已经向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的第6集团军左翼发起进攻,德国空军前去增援左翼,试图击退苏军的进攻。
然而,德国空军停止进攻的6个小时,对于崔可夫来说是一次宝贵的机会。他请求叶廖缅科提供两个满编师的增援兵力,但只得到了两个旅。
9月18日18时,叶廖缅科命令崔可夫发动反攻,这是一次异常大胆的计划,旨在增援斯大林格勒方面军重新发起的进攻行动。
9月19日,德军占领了斯大林格勒1号火车站,于9月21日将近卫第13师第1营包围。近卫第13师开始逐步后撤,在德军的猛攻下,第1营与大部队失去联系,通过残酷的肉搏战来突破包围圈。他们占领了距离中央栈桥仅有274米的阵地。
苏军苦战了5天,在付出惨重伤亡的情况下,除了暂时牵制德国空军的进攻之外,没有实现任何战术目标。
9月23日凌晨,尼古拉·巴秋科中校指挥第284西伯利亚师渡过伏尔加河,刚到河岸,这时,德国空军发起一次拂晓攻势,击中了河岸上的油桶,伏尔加河顿时燃烧起来,拂晓时的黑暗与石油燃烧产生的浓烟混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为巴秋科的部队向河岸靠近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第284西伯利亚师穿过燃烧的城市,对近卫第13师的左翼进行增援,并向在马马耶夫岗东南部山坡的第95师提供支援。
9月23日10时,第284西伯利亚师与近卫第13师向德军第71师发动反攻,阻击该师向伏尔加河推进。但是,第62集团军的左翼虽然已经趋于稳定,但实战证明,重新占领栈桥和1号火车站显然超过了第62集团军的作战能力。
同时,德、苏两军在伏尔加河河岸的谷仓也展开了激战,战斗的激烈程度是德军始料不及的。争夺谷仓的战斗从9月17日一直持续到9月22日,德军三个师的部分兵力都被拖入了战斗。这次战斗的惨烈程度简直就是斯大林格勒战役的一个缩影。
当苏军在德军强烈的攻势之下被迫向伏尔加河方向撤退的时候,他们往往会为每一座建筑物、每一条街道展开战斗,依依不舍地忍痛放弃本属于自己的每一寸土地。战斗继续激烈进行了48个小时。
德军第94师的威廉·霍夫曼曾经这样记录他所在营进攻时的战斗情景:“我们的步兵与坦克向谷仓发动进攻,谷仓里冒出滚滚浓烟,粮食在燃烧,可能是苏联人自己将这些粮食点着了。太野蛮了。我们损失惨重。后来每个连剩下不到60人。守卫谷仓的根本不是人,简直是大火烧不死、子弹打不穿的魔鬼。”
在惨烈的争夺战中,攻守双方在坚韧与耐力上展开了激烈的较量,德军被苏军拖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即便如此,保卢斯、霍斯和普通的德军士兵仍然坚信,德军终将取得最后的胜利。他们认为,第6集团军从来没有被击败过,是德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野战集团军。
霍夫曼在9月26日的日记中这样抱怨:“我们团已经卷入连续的战斗中,苏联人继续顽强抵抗。你根本看不到他们,他们藏匿在房屋内和地窖中,从四面八方进行射击,包括从我们后方发动袭击——他们在使用土匪的野蛮战法。”
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一幕
9月26日晚些时候,苏军第92旅在第24装甲师与第94步兵师的联合进攻下被击溃,与第42旅残部一起撤退并渡过伏尔加河。这时,德军第24装甲师已经突进至伏尔加河,并在察里察河南部将中央栈桥置于己方火力控制之下。
崔可夫的第62集团军在敌人第一次进攻中得以幸存下来,但德国人已经赢得了一场重要的战术胜利。同时,德国空军对强渡伏尔加河的物资运送人员与苏军舟艇编队不断进行攻击。
在斯大林格勒市中心,德军占领了火车站,将苏军暂时赶出了马马耶夫岗高地。然而,目前的状况并没有让他们感觉到胜利的迹象。苏军的抵抗使得德军惊恐不安。此时的德军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骄傲自大和盛气凌人,而且也不再对苏军的战斗能力不屑一顾了。
霍夫曼在9月28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我们与坦克一道占领了斯大林格勒南部并抵达伏尔加河。我们为胜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三周时间内,我们前进了大约9千米。司令官向我们祝贺胜利……战争究竟在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斯大林格勒的苏军什么时候才能被消灭?这场大屠杀能不能在圣诞节之前结束呢?”
保卢斯深刻认识到第6集团军正在进行一场不同寻常的残酷的近距离战斗。这里遍布碎石瓦砾、建筑物、刺刀、手榴弹以及出其不意的临时战斗小队。这对惯以机动作战的德军来说极为不利。
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德国军官意识到时间所剩无几。随着斯大林格勒市南部战斗的逐步平息,保卢斯重组了疲惫不堪的军队,准备向工业区中心地带发动进攻。
德军的主攻方向是马马耶夫岗和厂区南端的红十月钢铁厂,而城市北部的进攻目标是捷尔任斯基拖拉机厂。德军的作战目的非常明确,即突破苏军防线,直抵伏尔加河,尔后调转方向进攻市内,沿河岸线向前推进,从而击溃苏军防线,合围和歼灭守卫部队。
第62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市建立了高效的侦察网络。在发现德军准备向北运动的企图后,崔可夫立即对自己的军队进行了重组。他强调要加强反坦克防御和布设地雷,同时要做好巷战的准备,以便士兵从内部和外部实施防御。
9月中旬,苏军全权组织栈桥的一切活动,就装载、撤退以及作战等规定了明确的操作程序。罗加乔夫海军少将还征调了大量的渔民和渔船,他们悄悄将第284西伯利亚师和近卫第13师送到了战斗最前沿。由于日间渡河常常遭遇德国空军的猛烈袭击,苏军的大量运输都是在夜间进行的。
德军的大炮和小型武器对靠近西岸的苏联舰船构成巨大的威胁,但最可怕的威胁还是来自德国空军。由于实力上的差距,德国空军占据着斯大林格勒的空中优势。
1942年10月,随着苏联空军司令亚历山大诺维科夫上将的到来,苏军的防空力量大大提高。与此同时,由于资源的不足,德国空军无法持续有效地封锁斯大林格勒的铁路网络,这意味着苏联的防空资源可以源源不断地流入该地区。
即便如此,德国空军还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崔可夫曾经这样评论道:“德国空军的猛烈进攻就像铁锤一样,几乎把街道上所有的东西都砸到了地下。”为此,崔可夫调整了部队,并强调在面对德军可能对城市北部发动的进攻时,要小心谨慎,行动要快捷,因为德军几乎没有遭遇过任何空中打击,力量非常强大。
随着苏军对地形的熟悉,他们很快就适应了城市巷战。在获得德军可能进攻马马耶夫岗的情报后,崔可夫决定先发制人,对马马耶夫岗发动进攻。他命令左翼的罗季姆采夫的近卫第13师向德军阵地发动进攻,右翼的第284西伯利亚师向马马耶夫岗南端发动攻势。
同时,戈里什内指挥的步兵第95师向马马耶夫岗的东侧斜坡突击。进攻定于9月27日6时开始,以长达1小时的炮火准备拉开序幕。在第166号命令结束处,崔可夫这样说:“我再次警告所有单位或兵团的司令官,不要在战斗中以整个单位如连、营的规模投入行动。进攻应该主要以配备冲锋枪、手榴弹、混合燃烧弹和反坦克步兵的突击小队来组织。”
在斯大林格勒,突击队是苏军的基本战斗单位。由50~80人组成的突击队被分解为三个相互依赖的分队:强击队、增援队与预备队。
由8~10人组成的强击队是突击队的前锋部队,其作用是渗透进入敌人的阵地——堑壕系统或建筑物内,然后消灭敌人。强击队员装备机枪、手榴弹、匕首和短柄铁铲,一旦强击队进入敌人阵地内,就要发射信号弹。增援队发现信号弹后,马上对占领的目标展开战术防御。
增援队的人数通常在20~25人左右,装备大量的轻机枪、重机枪、反坦克火箭、镐、铁铲、迫击炮和炸药。增援队往往配备战斗工兵,他们在实施防御与组织进攻的过程中都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预备队配备约30~50人,任务是阻击敌人发动的进攻。此外,一旦强击队和增援队遭遇敌人的顽强抵抗,预备队还将立即向他们提供后备人员支援。为了使队员能充分理解突击队是一个有机整体这一重要性,士兵们往往会在每个队中轮流战斗。
德军发现巷战中战场的拥挤和狭小等特点极大地降低了大规模部队实施一体化协同作战的能力。在近距离战斗中,侦察、突袭以及快速运动是取胜的重要因素。
为了生存,他们必须这样做,因为第6集团军是一支战斗力强、具有超强适应能力的部队。德国空军控制着白天的战斗,苏军白天的活动都充满了危险。在这场城市争夺战中,尽管第62集团军伤亡惨重,但崔可夫的战术还是取得了成功,而德军步兵对这种战斗方式却一无所知。
然而,正如克劳塞维茨所言,与防御相比,占领阵地更加困难。9月27日8时,苏军的进攻遭到空军第8军的破坏性干预,第62集团军被德国空军压制长达两个小时。
10时30分,第6集团军发动大规模反攻,第62集团军左翼迅速向伏尔加河方向溃退。此时,第389步兵师从西北部的戈罗季谢郊区向东南方向的捷尔任斯基拖拉机厂发动进攻。第24装甲师向“街垒”兵工厂推进。
与此同时,第100猎兵师向红十月钢铁厂进军。第295师又打响了与苏军第95师争夺马马耶夫岗的战斗。
德国空军在战场上空的轰炸对苏军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切断了第62集团军和阻击德军进攻的分队之间的通讯联系。
9月27日傍晚,崔可夫意识到局势的严重性。由坦克第189旅负责支援的索洛古布第112师的左翼被迫实施大规模战术撤退,他们朝“街垒”兵工厂住宅区外围后撤了1.6千米。
在德军炮火和空中力量的连续打击下,苏军第95师几乎无法继续控制马马耶夫岗。当天,德军向前推进了2743米,几乎将第112和第95师彻底消灭。
9月27日傍晚,在向上级发送的报告中,崔可夫陈述了当时形势的严重性。他指出,德军在一天的战斗中取得了巨大的胜利,而苏军则急需后备部队,最为重要的是想办法缓解德国空军的进攻。他向尼基塔·赫鲁晓夫请求增加支援——从空中对他们提供掩护。
在随后的日子里,顿河方面军经仓促准备后,向德军第6集团军发动了猛烈进攻,但第62集团军的压力并没有得到太大的缓解。
9月27日夜到28日,罗加乔夫舰队运送斯梅霍特沃罗夫上校率领的步兵第193师渡过伏尔加河,做好迎击德军第24装甲师的准备。黎明时分,崔可夫命令第284西伯利亚师的两个团和第95师剩余的一个团向马马耶夫岗发动反攻。
随着炮火的增强,苏军在空军第8军的支援下,发动猛烈进攻,奋勇向马马耶夫岗顶部推进。然而,由于遭遇德军的猛烈反扑,苏军无法攻占马马耶夫岗,但继续坚持与德军对峙。这样,德军无法将苏军赶下马马耶夫岗,苏军也没有将控制权拱手让出。
9月28日一整天,德军不断向进攻马马耶夫岗的第62集团军发动猛烈反攻,致使第62集团军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此外,德军还向“红十月”钢铁厂西部以及“街垒”兵工厂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1942年10月14日,保卢斯调集了5个步兵师和两个装甲师向城北工厂区只有5千米深的狭长防线猛扑过来。因为希特勒已向德军下达命令,要求转入战略防御,并且在斯大林格勒方向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经过5个多小时的猛烈轰炸之后,德军突破了拖拉机厂防线,冲向伏尔加河边。这使苏军遭到重大伤亡,仅在崔可夫设在地下坑道的指挥所就有61人牺牲。崔可夫后来写道:“10月14日将作为整个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最为血腥、最为残酷的一天而被载入史册。”
这天清晨,德国轰炸机在空中隆隆作响,炸弹雨点般地纷纷落下,高射炮弹的曳光划破长空。62集团军指挥所四周,爆炸声一片轰鸣,火光和烟雾笼罩着整个城市。那一天,崔可夫走出掩蔽部,没有发现一丝阳光。
清晨8时,德军以优势兵力向拖拉机厂、兵工厂发起进攻。守卫该地域的近卫37师109团把德军的三次进攻都击退了,德军丢下了300多具尸体,阵地前有20余辆坦克被击毁。但德国人在进攻被击退后,又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10时整,109团阵地被德国人夺走了。
当德国人以为敌人已被消灭、大摇大摆地行进在座座倒塌的建筑物时,立刻遭到藏在地下室的苏军的当头痛击。手榴弹、燃烧瓶从废弃的瓦砾堆里飞了出来,德军只得使用喷火器烧一段攻一段,苏军一边还击、一边撤退。经过4个小时激战,37师防线被突破。
这一天,崔可夫指挥所一片忙乱。电话员们向各通信线路拼命呼叫着,通信参谋在向集团军参谋长不断报告收到的战况,屋顶上的尘土不停洒落下来。崔可夫打电话给空军集团军司令员赫留金将军,请求他设法让德国人的飞机安分点。赫留金回复说,德军已封锁了苏军的各个机场。
不幸的消息接踵而来:
11时,德军突破近卫37师和步兵112师左翼阵地。
11时50分,德军占领拖拉机厂的体育场。37师报告:被敌包围的114团固守在楼房和废墟里。阿纳尼耶沃营6连官兵全部阵亡。
12时30分,近卫37师指挥部被炸。师长若卢杰夫将军从废墟中爬出,跑到集团军指挥所,向崔可夫报告:“近卫37师仍在战斗,我们决不后退,但全师大部分官兵已经阵亡。”
14时,指挥所掩蔽部被炸,与部队的联系中断了。
对于被围困的步兵95师某团第3炮兵连来说,那一天是漫长而又可怕的。在数小时天昏地暗的轰炸过后,德军发起了猛烈进攻。第3炮兵连战士把一发发炮弹填入炮膛,一声令下,炮弹呼啸着扑向德军阵中。德国人像镰刀前的草一样成排地倒下。
整整一天,在连长雅西科的指挥下,战士们打退了德军的一次次进攻。许多人被埋在尘土里,仍不停地射击、射击。最后全连弹药打完了,剩下的20余人把心爱的大炮砸了,端起刺刀和手榴弹冲向敌阵,除3人突围外,全部阵亡。
当德军将苏军阵地围得水泄不通、弹尽粮绝时,苏军士兵要么与敌展开白刃搏斗、要么要求指挥所向阵地开炮。在意志顽强的守军面前,德军的进攻势头逐渐减弱了。
从15日到18日,德军将战斗转向了“街垒”厂和“红十月”厂,继续向苏军猛攻。守卫的苏军殊死抵抗,德军的元气也渐渐丧尽。到了10月底,德军的进攻已停顿下来。
崔可夫向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将军汇报战况,说“危机过去了”,并且分析敌人在11月初不可能有力组织像14日那样的重大进攻。
许多年之后,德国人才醒悟到他们输掉了这场会战是由于背靠伏尔加河的苏军无路可退,才十分勇猛顽强,也是由于德军没有集中力量轰炸伏尔加河渡口,使岌岌可危的斯大林格勒守军不断得到补充,终于转危为安,反败为胜。
10月初,保卢斯的首席副官亚当上校正在远离战场的一所野战医院看望第6军团的伤员。一走进病房亚当就感到心情压抑。这是一幢利用普通庄园改建的简陋的医院。室内并排放着一张张床位,拥挤嘈杂,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靠近门口的一位重伤员在不停地呻吟,亚当走上前去,俯身问那位躺着的重伤员是怎么负伤的。一位神情冷漠的军士插话道:“我们不是在那里打仗,而是进了屠宰场。斯大林格勒没有真正的阵地,到处是废墟,苏联人总是出其不意地袭击我们。我们靠猛攻猛打根本不行,脑袋会丢得更快。”
他的话引起全室伤员的共鸣。一位士兵补充说:“在这点上我们应该向苏联人学习。他们是巷战的老手,善于利用每堆石头、墙上的每个突击部和每处地道。这些都是我们没有料到的。”
亚当简直不可想象,伤员们沮丧的情绪如此严重。第6军团历来以敢打硬仗、士气高涨著称,连元首都曾对保卢斯说:“你有这样一个集团军,可以向天空冲击。”哪里料到短短两个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亚当露出不悦的表情,这时,一位40多岁的老兵看得出他的不高兴,彬彬有礼地开腔道:“上校先生,我只能证明他俩讲的是事实。军队报纸宣扬说:‘苏联人完全没有力量了,他们已无力进行抵抗了。’直到现在我们还嘲笑苏联人,这简直是笑话,在斯大林格勒,我们最害怕的是夜战。如果白天我们还能占领一些废墟或半条街道的话,那么到了晚上,敌人就一定会向我们发起进攻,把我们赶出去。我担心,即使我们能拿下全城,恐怕也得好几个月了。”
亚当注意到病房里的人都赞许地点着头。这次病房经历给亚当留下很深的印象。他从医院里回来,心情十分沉重。他没敢向保卢斯提起病房中的这段插曲。此刻保卢斯已变得越来越心神不宁。
德军这些日子里,虽然表面上一切如故,但大家的内心已发生了很大变化。亚当发现了司令官变得更加沉默了,有时在与人谈话中会突然走神,陷入沉思,他在想什么呢?
这一秘密很快就揭开了。10月18日,亚当从国内休假回来,保卢斯把他召去打听一些国内的情况。亚当说:“我在国内不止一次听到,第6集团军司令官很快就能战胜苏联人,那时战争就将结束。”
这时,保卢斯带着倦意笑了一下,叹息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亚当先生。但我们现在离这一天遥遥无期。我们军团在斯大林格勒付出了极大的牺牲。”说着神情忧郁地又陷入了沉思。
亚当没料到保卢斯会说出这番话来。如果说当初在医院里听到伤员悲观的议论吃了一惊的话,那么出自司令官口中的这番话,不禁使他大吃一惊。
保卢斯这些天确实有些心神不宁。他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但又不知道祸从何来。起先他认为攻占斯大林格勒不会有什么麻烦,岂料仗越打越激烈,越打越残酷,战场从顿河草原到伏尔加河沿岸,再到斯大林格勒。整整4个月,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每一次进攻都觉得胜利该到手了,但每一次又总差那么一点。
保卢斯绝不是胆小如鼠之辈,有着顽强的意志和决心,他决不怜悯士兵的流血牺牲,曾一次又一次把部队投进去,把城市炸成废墟、炸成一片焦土,把苏军挤压到仅仅只剩25千米长的阵地上,可偏偏这时攻不动、打不了、炸不垮,他百思不得其解。
从军事上分析,保卢斯采用的战术完全符合作战准则,楔形攻势、两翼包抄、纵深穿插,每次进攻只选一个方向重点突破,天上地下立体作战,德军已占领了这座城市大部分了。仗打到这种程度,一般来说守军不是全线崩溃就是缴械投降了。偏偏俄国人的抵抗变得越来越猛烈,炮轰、射击、枪刺、刀劈,甚至拳打脚踢、牙咬手抓,直到士兵的生命消失。多么可怕的战场啊,不要说德军士兵受不了,保卢斯过去也闻所未闻,这仗该怎么打呢!
每当作战受挫,保卢斯就会想起被他撤职的冯·维特尔斯盖伊姆将军,他不能步他的后尘。想到这里,保卢斯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他心神不宁的根本原因是怕元首追究责任。德国几十万大军从夏天打到临近冬天了,还不能占领这座城市,元首会怎么想,会不会像对待哈尔德那样把他撤职?看来还是得想办法拿下斯大林格勒。
冬天到了,这正是伏尔加河上运输最危险的时期,不少装载弹药的苏军小船在夜色中被夹在冰块间,或撞向冰块而漏水沉没,来往于两岸间的不少航道开始停航。
保卢斯选择这一时机开始对苏军发起进攻。进攻之前他心中有些不安,因为他收到报告说:“在顿河附近发现大批苏军。”随后,步兵第376师也反映有大量苏军集结。难道苏联人想以纵深包围的方式对第6集团军的翼侧实施突击?正当他心里揣测不安时,却接到元首大本营发来的进攻命令。
元首对形势的判断远没有他那么悲观,11月9日希特勒在慕尼黑洛恩布伦凯勒出席纳粹元老周年纪念的大会上发表演讲,他充满自信地说:“我要到伏尔加去——到一个特殊地方,一个特殊城市去。凑巧,该城有福气取了斯大林的名字……那儿有锰矿——它有一个巨大的装运企业。这就是我要夺得的,我们已经把它夺到手了!仅剩下几小块孤立的地区了……”两天后,保卢斯发动了对斯大林格勒守军的最后一次进攻。此刻,他想或许苏军真的山穷水尽,这一次他大概能旗开得胜、大功告成。
1942年11月18日午夜12时,苏第62集团军司令部接到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上将传达的最高统帅部命令:
“天王星计划:1942年11月19日,西南方面军和顿河方面军;1942年11月20日,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向斯大林格勒地区的德国军队发动全面大反攻!”
崔可夫等人意识到斯大林格勒的血战终于要结束了,想到7小时之后的进攻,顿时兴奋不已。11月18日午夜时分,在斯大林格勒城北,从顿河左岸巴甫洛夫斯克至那尔佐夫卡宽约400千米的地带上,苏西南和顿河两个方面军在森林和夜幕的掩护下已全部进入最后的攻击阵地。
调整部署之余,两个方面军还召开军人大会,宣读最高统帅部的进攻令和两位司令官各自签署的动员令:
“红军战士们、指挥员和政治工作者们!严酷、但正义地惩罚卑鄙的敌人——德国法西斯占领者的时刻来到了。德国法西斯强盗背信弃义进攻我们和平的家园,破坏它并欺辱我们伟大的人民。”
“敌人推进到了斯大林格勒城下。在伏尔加河旁的这座坚固城堡下,我们阻止了敌军。由于我军英勇作战,敌人在斯大林格勒城下的战斗中,遭到极大损失。现在向敌人发动强大进攻的光荣使命落到了我们肩上。为向杀害我们妻儿的法西斯暴徒讨还血债,为流血牺牲的官兵讨还血债,我们应无情地消灭敌人。同志们,要英勇进攻!我们要把希特勒奴役者从我国的国土上赶出去,给万恶的敌人以毁灭性的打击。同志们,向着胜利前进,消灭德国侵略者。”阵地对面的意大利人、罗马尼亚人和德国人对苏军即将发动的大规模进攻都不了解。近几个月来,大规模苏军在斯大林格勒附近秘密集结曾引起德军的察觉,但德国人太自信了,他们没料到被打得筋疲力尽的苏联人还能发起进攻。他们更意识不到,这场进攻将扭转整个战局。
11月19日7时30分,沿西南方面军和顿河方面军一线,3000多门苏军大炮开始轰鸣,炮击持续了80分钟,数百吨炸弹倾泻在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阵地上。
8时50分,步兵和坦克兵团投入战斗。罗马尼亚军队拼死抵抗。但到了下午,苏军波浪式的进攻,终于将罗军击溃。与此同时,顿河方面军突破了德军的防线。
经过一昼夜激战,两个方面军重创了敌军,一切都与计划相合。20日,集结于斯大林格勒南部卡尔梅克草原的部队也转入进攻。
此时,在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斯大林正等待着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司令员的报告。一小时前,他已得知顿河和西南方面军进展顺利,先头部队已进抵奇尔河上游。电话接通了,叶廖缅科告诉他由于大雾进攻被推迟两小时。
20日清晨,在卡尔梅克草原上,苏军坦克和炮兵部队埋伏在芦苇和水草丛生的湖间地带。因能见度太低,原定8时开始的炮火到10时才开始打响。火炮射击了75分钟,第51、57和64集团军从3个地段突破敌军防御,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被切割、包围。
21日下午,苏军部队挺进至苏罗维吉诺以北,威胁到保卢斯集团军交通线。21日,从克列茨卡娅和谢拉菲莒维支出发的苏军转弯90度,两军会合后向北部的顿河进发,直插德军在斯大林格勒正面防线的后方,苏军占领了顿河大桥,切割了保卢斯集团的退路,进入卡拉奇地区,按原定计划完成了对德军第6集团军和第4坦克集团军的包围。
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在击溃德军第29机械化师和罗马尼亚第6步兵军之后,从契尔符林河与顿河皇后河之间向卡拉奇至斯大林格勒的铁路挺进。11月22日上午,苏军进至布齐诺夫卡,成南北夹击之势的苏军3个方面军在距斯大林格勒以西仅60千米的卡拉奇会师。11月23日,苏军在顿河河曲和卡拉奇对德军第6集团军和第4坦克集团军形成钳形包围之势,将其与德军的B集团军群隔开。
总之,经过19日至23日的进攻,苏军完成了预定的战术突破,德军第6集团军已成苏军囊中之物。
11月19日苏军的大反攻,是整个会战的转折和高潮。它是苏军在卫国战争中实施的第一次大规模的战略反击,11月19日这一天也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重要日子而被载入史册。
在后世的历史学家看来,这几乎是个奇迹。一支长期遭受围困的军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朝不保夕的地步,但组织者居然悄无声息地集聚了三个方面军100万人的力量,只用4天时间,就对数十万围城的敌人实行了反包围。原理并不新鲜,但时机之巧、规模之大、手段之妙,都让人叹为观止。
19日早晨,保卢斯被城北越来越响的隆隆炮声吵醒,还没起床,值班参谋就闯了进来向他报告:苏军在城北顿河一带发动了大规模进攻,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遭到炮火猛烈袭击,阵地出现混乱。
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面临的不仅是一场袭击,而且是一场灾难。罗马尼亚军队并不像德国军队一样精锐。简陋的防御工事很快就被2000多门苏军大炮夷为平地。溃败在3小时后发生。
保卢斯接到报告后立刻向B集团军群司令魏克斯汇报,后者决心堵住溃败的缺口,于是把坦克48军和坦克14军投入战斗。但溃败的大军如泄闸的湖水不可抑制。经过一天激战,苏联两个突击集团军已毫无阻挡地向西挺进。
晚10点钟,魏克斯得到希特勒的指示,通知保卢斯停止对斯大林格勒的进攻,在原有阵地上加强防御。
苏军突然发起的攻击,让魏克斯大吃一惊。之前德国人从来没发现顿河一线有苏军集结,这些部队仿佛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
德国第6集团军司令保卢斯,并未因罗马尼亚军队的溃散而陷入恐慌,他还寄希望于坦克48军和坦克14军的阻击会起到作用。然而到了20日早晨,城南的苏军也发动了猛烈攻势,保卢斯才顿时明白了。
昨天城北几十万的苏军已推进至上布津诺夫卡,而今晨城南苏军已冲垮了德第4坦克集团军和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的防线。苏军的意图已经很明显,那就是南北夹击,围歼斯大林格勒地域内的德军。
保卢斯感到脊背一阵发凉,而此时参谋长又告诉他,坦克48军出师不利,又受大雾影响,没有堵住罗军溃退的缺口。坦克14军也没有顶住红军压力,停止了进攻。另外还有消息传来,说苏军坦克正向第6集团军司令部逼来。军队中则流言四起,从北面和南面溃退下来的德国兵,更把这种恐慌带到了第6集团军指挥所。为防万一,保卢斯指令参谋们将多余的资料和文件烧毁。
很快,被派出去的一支侦察分队传来消息,证实有小股苏制坦克离顿河西岸戈卢宾斯基镇不超过20千米。保卢斯立即下令撤退,司令部人员分成五路纵队向下奇尔斯卡亚出发。
这几天的希特勒一直在紧张中度过,他每隔数小时就要与参谋总部的大本营通话,蔡茨勒将军不停地将最新动态报告给他。到21日中午,他已然意识到,南北夹击的两路苏军如两只巨形钳一样,很快就要在斯大林格勒周围闭合了,第6集团军已处在危险之中。
有两个办法让第6集团军摆脱困境:一是让保卢斯率部向西南方向突围,避免被敌围歼。但这么做等于放弃了斯大林格勒,德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拼杀到伏尔加河就这么放弃,实在于心不甘。二是让保卢斯就地组织环形防御,拖住苏军,等待援军。这个办法风险很大,而且需要向被围部队空投大量弹药、食物。希特勒想听空军司令戈林元帅的意见后再做决定。
22日,保卢斯司令部各路纵队刚抵达下奇尔斯卡亚,就收到了元首发来的电报:“命令:第6集团军司令官连同司令部一起开赴斯大林格勒,集团军组织环形防御,待命。阿道夫·希特勒”。保卢斯只好原路返回苏军正在合龙的大包围圈内。
然而情况对于德军却更加不容乐观了。苏军坦克离卡拉奇只剩几千米了,而几个小时前,卡拉奇附近具有战略意义的顿河大桥又丢失了。
顿河大桥位于卡拉奇别廖佐夫斯基农庄附近,它是苏西南方面军强渡顿河的唯一通道。苏军刚进攻时,保卢斯就指示,在必要时炸掉这个桥,阻止苏军南、北会师。守桥德军当夜把炸药安置在桥下,随时准备炸桥。但22日凌晨3时,在夜色掩护下,苏军一支装甲坦克部队经过伪装悄悄驶近大桥。守桥的德军看到坦克上有德军第22装甲师的标志,立刻挥旗放行。领头的坦克突然在桥上停下来,手持冲锋枪的士兵们跳下来,向毫无防备的德军开枪。顿河大桥就这样丢失了。
苏军的战略反攻,保卢斯的第6集团军已成囊中之物。
随后大批苏军坦克车隆隆驶过大桥,向东南方挺进。当天晚上,苏联南、北突击集群在卡拉奇顺利会师,德国第6集团军就像被装在一只大口袋里。保卢斯感觉除了突围已无其他办法,22日下午,他用无线电台向B集团军群报告:
“集团军被包围。尽管部队英勇抵抗,但整个皇后河谷,从索维茨克至卡拉奇的铁路,这一地区的顿河大桥,以及顿河西岸的高地统统落入俄国人之手。集团军燃料储备将尽,坦克和重型火炮一旦没了燃料将动弹不得,弹药也发生了危机,粮食仅能维持6天,假如无法形成环形防御。请给予酌情采取自由行动的权利。那时局势可能迫使我们放弃斯大林格勒和北部防御地段。保卢斯”
B集团军群司令魏克斯同意保卢斯的主张,于是即刻向统帅部去电。他提出,给集团军20个师空运补给是办不到的,动用全部现有的运输机,好天气一昼夜也只能往大包围圈里运送所需补给的1/10。德国陆军参谋总长蔡茨勒上将也支持魏克斯和保卢斯关于放弃斯大林格勒地区的观点。
魏克斯和保卢斯以为撤退命令只是迟早的事了,但11月24日早晨,他们却接到了让两人大吃一惊的命令:
“第6集团军暂时被敌人包围。我决定该集团军集结于斯大林格勒北郊、科特卢班、137高地、135高地、马里诺夫卡、齐边科、南郊。集团军可以相信我,我将尽我所能,尽一切努力保障集团军的供应,并及时解除对它的封锁。我相信集团军也一定能够完成自己的职责。阿道夫·希特勒。”
希特勒为何决定让保卢斯继续坚守呢?因为戈林向他承诺,空军可以保证被围部队的给养问题。更重要的原因是,希特勒不愿意放弃已经到嘴边的斯大林格勒。第6集团军的33万人马只得待在斯大林设下的陷阱里。
困在包围圈中的保卢斯,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猛兽,变得六神无主,昔日自信沉着的风度早已荡然无存。当初他挥师进军斯大林格勒时,绝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在那残破不全的建筑物和废墟瓦砾之中,几十万的兵马被吞噬。当苏军转入反攻时,保卢斯又未及时察觉苏军意图,以至被围其中。
苏军的围困一天天继续,保卢斯开始责怪戈林。最初戈林向希特勒和保卢斯保证,每天最低限度供应500吨物资。但自从11月19日空运以来,要么因为天气恶劣飞机无法起飞,要么因苏军炮火猛烈损失巨大。每天的空运量平均只是50~60吨,最多也不超过300吨。随着包围圈越缩越小,来自天空的补给就更加困难了。
保卢斯的心情之前也轻松过,那时统帅部告知他,曼施坦因元帅将率领一支强大的部队去解救第6集团军。曼施坦因是德军上下交口称赞的将领,保卢斯相信他会成为自己的救星。援救行动在12月初开始。包围圈中的德军士兵日夜企盼救兵的到来,终日念叨曼施坦因拍给第6集团军的电文:“请坚守住!我们马上去拯救你们!”然而,曼施坦因的进攻并不顺利,被围的德军被告知,曼施坦因又退向了罗斯托夫。
沮丧失望的情绪继续在德军中弥漫。集团军主要基地塔钦斯卡亚都成了战场。军火库被炸,飞机被缴获。更致命的是,集团军被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各分队弹药和粮食补给实际上已停止供应。每天每人只发100克面包片。大家饿疯了,开始杀马、杀狗、捉猫、吃树皮草根,所有能吃不能吃的都往肚子里填。
杯水车薪的补给从空中断断续续地运进来。保卢斯像他的士兵一样打不起精神。这天,他收到了元首的又一份命令。
“元首第2号命令补充件:
1.为解救第6集团军,将于2月中,在哈尔科夫东南地域将集结由坦克兵团组成的重兵集团。为此,从西面正在迅速调遣党卫队3个师,及‘中央’集团军群的‘伟大的日耳曼’师。与此同时,还将在基辅以南地域集结3个从西面撤下来的步兵师。他们将在快速集群后,从这里沿铁路开往前线。
2.定下决心:根据天气情况,从2月中大约在顿河以南向斯大林格勒方向发动进攻,目的是解救第6集团军。此项任务将由坦克集团军群和从‘A’集团军群和‘顿河’集团军群调来的其他快速兵团执行。
3.‘顿河’集团军群和‘B’集团军群应为快速集群创立和保障投入战斗所需的最好条件。”元首的新保证让第6集团军军官重新精神振作起来,犹如一群垂死病人注射了一剂强心针。保卢斯也兴奋地喊道:“几小时前,我们将苏军最后通牒向大本营做了汇报。现在答复刚刚收到,全文如下:‘不许投降,集团军每坚守一天,对整个前线都是一个支援,可牵制苏军几个师的兵力。’我命令,立刻将大本营来电,通过无线电晓谕全军。第6集团军全体同仁,一定要振奋精神,为军人的荣誉而战,为第三帝国而战。”
殊不知,此时的苏军方面已经开始准备总攻。
1月10日晨,最高统帅部代表沃罗诺夫上将、顿河方面军司令罗科索夫斯基来到第65集团军指挥所。总攻将在1小时后开始。担任主攻的第65集团军司令员巴托夫将军已看好几次表了,时间像凝固了一样。
苏军的主要突击方向:马利诺夫斯基突出部位,由第65集团军主攻,第21、24集团军助攻。在齐边科以南,第64、57集团军向巴萨尔基诺、新罗加哥克会让站发起攻击;而第66、62集团军则从叶尔佐夫卡西南地区向戈罗季谢发动进攻。
这三支利箭,能否穿透面前龟缩一团、状如刺猬的德军阵地?还没谁能说得准。
8时零5分,进攻开始。数千门大炮雷鸣般的轰击将大地震得颤抖。
9时,炮火向德军阵地纵深延伸。步兵开始冲锋,田野里响起成千上万人震天动地的“乌拉”声。
日落前,第65集团军已进入敌防御阵地1.5~4.5千米,其他集团军也突破了德军主要地带的防御。
11日、12日,苏军继续扩大战果,第65、21集团军已至罗索什卡河西岸和卡尔波夫卡一带。在南部作战的第57、64集团军,在遭到德军疯狂反扑的不利形势下,也推进到卡拉瓦特卡山谷和切尔夫连纳亚河南岸。皮托姆尼克机场已陷入了苏军围困之中。
德军第6集团军司令部乱成了一团。保卢斯心知他的部队抵挡不住这样猛烈的攻势,但他仍然故作镇定,命令集团军全体官兵奋力抵抗滚滚而来的苏制坦克。
12日午后,保卢斯接到报告,皮托姆尼克机场附近出现苏军。保卢斯一下子心慌了,他知道这个机场是集团军的命根子,无论如何不能失去:“赶快给我守住,援兵立刻就到。”放下电话的保卢斯在地图前徘徊起来,他答应派兵救援,但援军在哪儿呢?现在各个防线都吃紧,预备队也早就用上了。
保卢斯在绝望之中只好向大本营发报:
“陆军总参谋长即呈元首:
苏军主力从西、北、南三面冲破了第6集团军的防线,矛头指向卡尔波夫卡和皮托姆尼克。步兵第44师和第76师遭到严重损伤。机械化第29师仅有一部分有战斗力的部队。恢复态势没有任何希望。德米特里耶夫卡、齐边科和拉科季诺被放弃了。”
答复很快从大本营传来:
“第6集团军司令:
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齐边科、卡尔波夫卡和罗索什卡。竭尽全力保住皮托姆尼克,不让敌人占领。要想方设法夺回齐边科。集团军司令官要上报采取反攻的措施,并要讲清楚,是在什么情况下,未经陆军参谋总部允许,放弃齐边科的。”
这份答复没有提供任何援助和措施,却一味指责、训斥。保卢斯看到这份电文,几乎要疯掉了,但他看出电文中每一个字都透露着杀机,他仿佛看到元首正暴跳如雷地训斥着。他只好有气无力地把命令下达给作战参谋:“命令部队不惜一切代价死守阵地。凡丢失的阵地都要想办法夺回来。”
保卢斯开始恐吓他的士兵不许投降,在一份命令中他威胁道:
“如果部队停止抵抗,我们将受到什么样的威胁;我们中的大部分人不是被敌人子弹击毙,就是在西伯利亚可耻的俘虏营中饿死、冻死或者被折磨死。但有一点是清楚的:谁要是投降,谁将永远看不见自己的亲人。我们的出路只有一条:在严寒和饥饿中打尽最后一颗子弹,战斗到最后一息。”
然而此时,再严的命令也改变不了第6集团军难逃覆没的命运。而且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未过多久,这位司令官就违背了自己下的命令,主动当了俘虏。
从苏军总攻的那一刻起,保卢斯就明白他的部队已成强弩之末,无力在伏尔加河上继续战斗了。但他还心存一丝侥幸,他希望手下的士兵能坚持到2月,等元首派的援兵来了就可以转危为安了。
然而,几天下来,苏军进攻越来越猛,包围圈也越收越紧。保卢斯渐渐放弃了希望。七天里,德军袋形阵地已缩小一半,每个人都有大难临头的感觉。第6集团军司令部被迫从古姆拉克撤往斯大林格勒城内,再一次烧毁公文,然后分乘几辆幸存的汽车出发了。在转移的路上,保卢斯看到一群群饿得面黄肌瘦的德军士兵和伤员,他知道苏军坦克正在逼近,这群人的命运已经注定,不是倒毙在途中就是被苏军俘虏。
皮托姆尼克机场失陷后,空运陷入绝望的境地。飞机曾试图在古姆拉克备用机场着陆,1月19日德军第27“伯格”轰炸航空团第3大队大队长蒂尔少校驾机飞进包围圈,他的飞机在降落时遭到苏军炮火的猛烈袭击,飞机被打坏,机械员被打死,同来的另外6架飞机也都葬身在弹雨里。大难不死的蒂尔向保卢斯讲述空运的困难,“在这种情形下,飞机已无法着陆了”。保卢斯心绪愁苦地说:“飞机不着陆,就宣判第6集团军死亡。当士兵们向我伸出手,乞求道,‘阁下,给我一片面包吧’,我身为集团军司令,该如何回答呢?当初空军为什么担保空运没问题,当时还有突围可能,现在什么都晚了。”
保卢斯意识到抵抗已没有任何意义,为了他自己和其余士兵的生命,他向大本营发出请求:“粮食、燃料和弹药发生了灾难性的困难,部队战斗力急速下降,1.6万名伤员得不到任何护理,精神崩溃已在士兵中产生。我再次请求给予行动援助。趁现在还有继续战斗的可能,就继续抵抗下去,如果没有可能,就停止不可能再进行的战斗。”
可是希特勒并不想成全保卢斯,他的回电是:
“不许投降。部队要执行自己的历史任务,抵抗到最后一刻,以便促进在罗斯托夫及其北面建立起新的战线,以及高加索集团军群撤出。”
1月22日,在劝降再次被保卢斯拒绝之后,苏军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4100门大炮集中在22千米的突击面上,对德军阵地猛烈开火。天地间充溢了轰轰烈烈的巨响,瓦砾、铁丝网被掀到空中,德军阵地被轰塌了,德军们正惊慌失措地弃阵而逃。
4天后,顿河方面军向斯大林报告:“苏军进攻顺利,已向前推进10~15千米,占领了古姆拉克、亚历山大罗夫卡、戈罗季谢等。敌人死伤达10万人,现德寇被包围在不足100平方千米的狭小地带,并分割成两部分,南部被钳制在市中心,北部被压缩在‘街垒’厂和拖拉机厂地区。预料几天内,‘指环’作战顺利结束。”
保卢斯再次向希特勒请求:
“部队弹尽粮绝……继续抵抗毫无意义,请即刻允许我们投降。”
第二天,回电来了:
“不许投降!部队应该固守阵地,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粒子弹。”
元首是想让第6集团军为第三帝国殉葬。
保卢斯军队已被分割成南、北两块。城北德军有3个坦克师、1个机械化师和8个步兵师的残部;城南德军只剩下6个步兵师、2个机械化师和1个骑兵师的残部。德军士气低沉,开始成批成批地缴械投降。
这个时候,保卢斯收到了大本营发来的一件礼物,帝国最高勋章——带橡叶的骑士十字勋章。希特勒试图用它来换取保卢斯的战斗至死。保卢斯回电称:为了元首和祖国,他将“坚守自己的岗位,打到最后一兵一卒,一枪一弹。”
希特勒对保卢斯和几十万德军的最后一次“援助”,是把远程战斗机派到斯大林格勒上空,对濒临死亡的德军一再广播他在国内的演讲:“在这场战斗中,上帝在我们这边。我们不害怕流血,有朝一日,每一块新的土地将为倒下去的人而开满鲜花。我们条顿国家,我们日耳曼民族,一定会胜利。”
保卢斯答复了一份电报,这也是他拍给大本营的最后一份电报:“我们在掩体里聆听元首的公告。我们在国歌声中敬礼,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紧接着他补充一句:“敌军就在门外,我们在歼灭,请不要联络,我正在毁坏电台。”
电讯中断,千里之外的元首大本营陷入一片悲伤之中。
然而,故事的结尾并不是元帅战亡。当一群苏军出现在地下室门口时,保卢斯命令下属举起了白旗。
1943年2月2日16时,斯大林接到报告:
“顿河方面军执行了您的命令,完成了击溃和消灭斯大林格勒方面被围的敌军集团的任务……斯大林格勒城内和斯大林格勒地区的战斗已告终结。”
在“红十月”厂一座毁坏的大楼里,第62集团军司令部,崔可夫喃喃自语:“难道真的结束了。”在外面,一群群战士用各式各样的武器朝天上射击着,叫声、笑声响成一片。到处是“胜利啦,胜利啦”的呼喊声。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斯大林则正举起酒杯向周围的将军们纷纷祝贺着。
莫斯科的广播向全世界发出胜利的消息:“今天,2月2日,顿河方面军部队彻底肃清了被包围在斯大林格勒北部的敌军的反抗,迫使其放下武器,最后一个抵抗基点被粉碎了。具有历史意义的斯大林格勒大会战以我军的完全胜利而告结束。”
历经180个白天和黑夜的厮杀,战争终于结束了,苏联胜利了。
祝捷电报如雪片般飞来。
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发来贺信:“我谨以美利坚合众国人民的名义向斯大林格勒发去此信,以表达我们对英勇的保卫者的敬意。他们在1942年9月13日至1943年1月31日受围攻期间所表现的坚毅勇敢和自我牺牲精神将永远鼓舞一切自由的人们,他们光辉的胜利制止了侵略的狂澜,成为同盟国反侵略战争的转折点。”
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也给斯大林发去贺信,称这是一次惊人的胜利。英国国王赠与斯大林格勒这座英勇的城市一把宝剑,剑上用俄英两种文字刻着“赠给斯大林格勒坚强如钢的公民们,聊表英国人民深厚的敬意——英国国王乔治六世敬赠”。
斯大林格勒战役是苏德战争的转折点,也是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转折点。从此,苏军由战略防守转入战略进攻,而德国则一步步走向衰亡。
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德军共损失兵力150万,坦克3500辆,火炮12000门,飞机3000架。第6集团军残存的9万人,包括总司令保卢斯元帅和23名将军,都当了俘虏。
希特勒听到保卢斯投降的消息,暴跳如雷,痛恨他不能为帝国杀身成仁,表面上却假惺惺向全国发表一项公报:
“斯大林格勒战役已经结束。第6集团军在保卢斯元帅的卓越领导下,忠实地履行了他们打到最后一息的誓言,为优势的敌人和不利我军的条件所压倒。”并下令全国哀悼4天。
1943年初,苏军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后,乘胜进攻,收复大量失地,但德军在败退过程中,南方集团军群司令曼施坦因元帅也开始计划向苏军反扑。曼施坦因主动放弃了一些重要据点,诱使苏军深入。苏军的进攻战线越拉越长,而德军却趁机完成了兵力的集结。
2月19日,曼施坦因指挥德国南方集团军群向苏联西南方面军发起反击,到3月2日,西南方面军遭受重创,其第5集团军被毁灭,3月6日,德军开始向哈尔科夫进攻,没用几天就把一个月前丢失的哈尔科夫重新攻占。苏军被迫退守库尔斯克南面的奥博扬地区。为防止战线的彻底崩溃,斯大林把列宁格勒附近的第1坦克集团军南调,第21和第64集团军也被从斯大林格勒调过来,这样才使战线恢复稳定。
哈尔科夫战役的胜利让德军重新恢复了信心,曼施坦因希望通过一次主动进攻来歼灭苏军。苏军在库尔斯克地区的突出部位自然成为首选攻击目标。这个突出部位的形成,是曼施坦因上次反击造成的后果。苏联中央方面军和沃罗涅日方面军陷入突出部位内。在其南部,曼施坦因的南方集团军群控制了别尔哥罗德地区。在其北部,德国中央集团军群控制了奥廖尔一带。
这个突出部位正面长约400千米,而底部却不到110千米,就像一个拳头从苏军的战线中延伸出来。德军统帅部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进攻机会,他们可以在这里包围和歼灭进行防御的苏军。这次战役如果获得成功,将缩短德军的战线,使德军部队的机动性大大增加。
德军坦克穿过开阔地带向库尔斯克进发。
希特勒对这个作战计划是犹豫的,因为库尔斯克的进攻将使坦克遭受很大损失。4月15日,他终于下定最后决心,发出了第6号作战命令。命令指出,“中央”和“南方”两个集团军群从4月28日起即应做好准备,发起对库尔斯克突出部的进攻,作战代号为“堡垒”。
“堡垒”作战按计划应于5月4日发动,但后来一再延期,最后被确定在7月5日发动。希特勒对这次战役十分看重,他在作战命令中指出:“这次进攻意义重大,必须速战取胜……有鉴于此,一切准备措施均须严密周全,全力以赴实现之。在各主要突击方向上应使用最精锐的兵团、最精良的武器、最优秀的指挥官和大量的弹药。每个指挥官、每个列兵都应深刻认识到这次进攻的决定性意义。库尔斯克之胜利应成为照亮全世界的一支火炬。”
为保证进攻的顺利进行,德军集中了强大的兵力:50个精锐师,其中有16个坦克师和摩托化师。被称为德军之“花”的“阿道夫·希特勒”坦克师、“骷髅”坦克师、“帝国”坦克师、“大日耳曼”摩托化师等都包括在内。
集中在库尔斯克方向上的德军共有90万人,1万门火炮和迫击炮,2700辆坦克和强击火炮,2000多架飞机,还有各种新式武器,如重约56吨的“虎式”和重约45吨的“豹式”坦克、“费迪南式”强击火炮等。
当德军为“堡垒”计划作准备时,苏军也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沃罗涅什方面军司令瓦图京主张先发制人,发起进攻,打乱德军的进攻准备并夺回战略主动权。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等人则认为苏军应先保持防御状态,利用坚强的防御摧毁德军的装甲兵力,然后再发起进攻。此时情报部门取得了大量材料,苏军统帅部根据情报判断敌人准备在库尔斯克地区发动强大攻势。于是朱可夫的计划被采纳,4月12日开始,苏军开始在库尔斯克转入了积极的防御准备。
苏军在库尔斯克地区集中了强大的兵力,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并准备了大部队进行反攻。
担任主要作战任务的是罗科索夫斯基指挥的中央方面军和瓦杜丁指挥的沃罗涅什方面军,两军共有133.6万人,1.9万门火炮和迫击炮,3400辆坦克和自行火炮,约2200架飞机。另外,科涅夫指挥的草原方面军布置在库尔斯克突出部的后方,作为战略预备队。
在前沿阵地,苏军精心地设计他们的防御,构筑了数道防线,防御纵深超过160千米,整个防御体系由大量互相紧密配合的战壕、铁丝网、反坦克火力点和反坦克沟壕以及雷区组成,在德军最可能的进攻方向上,聚集了大量的兵力和火力。
为夺取整个战线的制空权,根据苏军最高统帅部的命令,苏联空军在5、6两个月主动出击,炸毁敌军机场,使其遭受重大损失。
除此之外,最高统帅部下属的游击运动中央司令部,命令敌后游击队开展积极活动,破坏敌人的交通,使其后勤供应陷于瘫痪。
苏军在党的政治思想工作上也下了很大功夫。苏共中央的许多负责人都参加了苏军总政治部的宣传鼓动工作。他们用反法西斯战争的正义性和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鼓舞广大指战员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心。
双方都在紧锣密鼓地备战,但两个月来前线一直显得十分平静,一个个被认为德军可能发动进攻的日子都平安地渡过了。
7月份,恶战似乎临近了。7月2日,苏军最高统帅部通知各集团军和方面军司令部,德军有可能于近日内发起进攻。7月3日,德军投诚者称,敌人已在做最后的准备。暴风雨即将来临。
7月4日夜,在突出部位南部的苏联近卫第6集团军捕获了德军第168步兵师的一个士兵,他供认德军即将在第二天开始进攻,7月5日凌晨,在突出部位北部的苏第13集团军俘虏了一个德军第6步兵师的中士,他也供认德军将在几小时之后发动进攻。苏联方面得知,德军确定于凌晨3时发起进攻。
为了打乱德军进攻步骤,朱可夫于5日2时20分下令,向德军阵地实施炮火反准备。苏联中央方面军和沃罗涅什方面军对德军的战斗队所进行的猛烈炮击,使敌人大为惊愕,造成了很大损失。
德军的进攻计划被迫向后推迟3个小时。6时整,在一阵猛烈的炮火急袭之后,德南方集团军群的第4装甲集团军根据预定计划发动进攻,在损失36辆坦克后,德军艰难地越过了苏军的反坦克雷区,猛攻苏第67近卫步兵师的防线。
面对敌人的疯狂进攻,苏联集团军的各部队发扬了集体英雄主义精神。加格卡耶夫上尉指挥的、由共青团员组成的反坦克炮兵连,在交战的最初几天就立下了不朽的功勋。他们一直战斗到最后一人,加格卡耶夫牺牲后,被追赠苏联英雄称号。一辆苏军坦克在激战中两次扑灭了车上的火焰,第3次被击燃时,已经无法灭火了,于是英勇的坦克手们就用燃烧的坦克去撞德军一辆重型坦克。
德军的进攻比预计的要猛烈得多。面对德军3个师的进攻,苏第67近卫步兵师被迫后退,瓦图京把方面军预备队调了过来,以期能把德军挡在第二道防线外。但德军还是撕开了苏军的第二道防线,并强渡了佩纳河。瓦图京被迫取消了原定于7月6日的反攻,而将计划用于反攻的第1坦克集团军的部分坦克布置在防线后方以支援步兵进行防守。
6日傍晚,瓦图京向华西列夫斯基请求增援,后者立即把草原方面军第5近卫集团军的第2和第10坦克军353辆坦克调往沃罗涅什方面军。斯大林亲自给瓦图京打来电话,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德军在库尔斯克突出部南部的突破。
德军在7日的战斗中只向前推进了数千米,未能突破苏军防线。翌日,德军继续进行顽强的进攻。瓦图京则在计划反攻,为此他请求将草原方面军的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和第5近卫集团军调给他指挥,最高统帅部很快批准了他的请求,但部队要在几天之后才能到达。
7月9日,瓦图京指挥部队继续在正面抵挡德军向奥博扬推进,同时在两翼连续发动反击,虽然反击每次都遭到失败,但却使德军无法全力攻击他们的主要目标。在奥博扬方向上,苏、德双方共投入1400辆坦克,2000多门火炮,500多架飞机。交战的规模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无数的坦克、火炮和飞机堆积成了废铁山。成千上万发炮弹、炸弹同时爆炸,烟尘迷漫,火焰冲天。
德第4装甲集团军司令霍斯将军见正面战场无法突破,决定先从右翼突破,他命令第2党卫装甲军转向东北的普罗霍罗夫卡。接下来的两天里,德军的进攻比较顺利,攻到了普罗霍罗夫卡城下。
7月12日,库尔斯克会战的高潮——普罗霍罗夫卡坦克大战上演了。
战斗在清晨打响,苏德双方几乎同时发动进攻。开始时,由于德军“虎式”坦克的88毫米炮优势明显,而苏军T-34坦克的76毫米炮在同等距离下无法对德军造成威胁,于是苏军坦克开足马力以最高速度冲向德军。在冲锋中,苏军坦克付出了惨重代价。当双方接近后,战斗变得异常惨烈,一辆又一辆坦克被摧毁。在被毁的坦克旁,步兵仍在互相射击,甚至展开肉搏。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因双方都精疲力竭才停了下来。
当时任苏联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司令员的罗特米斯特罗夫回忆道:“战场上,各种摩托不停地隆隆作响,履带声嘎嘎刺耳,炮弹飞鸣,直到深夜。数百辆坦克和自行火炮在燃烧。
尘土弥漫,烟雾蔽天……的确,1943年7月12日是个历史性的日子。这一天苏联军人表现出空前的英雄主义,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在残酷的坦克战中,他们重创德国法西斯侵略军的突击集群,迫使其转入防御。”
在这天的坦克大战中,德军虽然以相对较小的损失,摧毁了更多的苏军坦克。但结果却是他们失败了,因为德军未能攻占普罗霍罗夫卡,随后源源赶到的苏军援兵建立起更加坚固的防线。7月12日大战使德军损失了大量兵员和400辆坦克,这一战的失败意味着德军从南面攻入库尔斯克的企图已不可能。
在北线,7月5日凌晨,苏军的炮击同样使德军的进攻比计划向后推迟了,两个半小时后,德第9集团军开始了进攻。
战斗从5日进行到8日,德军虽给苏军造成很大损失,但苏军依靠数量上的优势,坚守住了阵地。德军企图夺取交通枢纽波内里,战斗异常激烈,德军数次攻入市区,但都被顽强的苏军赶了出来,最后才以惨重的代价占领了大半个波内里,但苏军仍控制着市内一些重要据点,使德军无法继续推进。
7月9日,300辆德军坦克向苏军阵地发动了最后一次进攻,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此时德第9集团军的攻击能量已耗尽,被迫在10日转入防御。
7月13日,希特勒把中央集团军群司令克鲁格和南方集团军群司令曼施坦因召到设在东普鲁士的大本营。会上,中央集团军群司令克鲁格认为,由于遭受的损失和苏联人已经开始的反攻,他的军队已不能继续前进。
但曼施坦因坚持认为,现在若停止作战,那也许就意味着放弃胜利。他说:“最近几天,敌人几乎把所有的战役预备队都投入了战斗,在顺利地打退敌人的进攻以后,胜利已经在望了。”
最后曼施坦因的观点占了上风。会议决定,南方集团军群的突击集群继续向库尔斯克进攻,中央集团军群转入防御,并在现已占有的阵地上挡住苏军的进攻。然而几天之后,曼施坦因继续进攻的计划没有顺利实现,他的军队被迫回到原来发动进攻的阵地上。
此时库尔斯克北部的局势日益恶化,这促使希特勒最终取消了进攻,德军于7月17日开始后撤,到23日,双方基本恢复了交战前的态势。
当德军的攻势被阻止后,苏军决定于12日发动进攻,并以打败拿破仑入侵的俄国元帅“库图佐夫”的名字作为战役的代号。苏军的进攻首先在库尔斯克北部发起。
在库尔斯克北面的奥廖尔方向上,德军转入防御的部队约有37个师,其中有8个坦克师和2个摩托化师,总共约近60万人,7000多门火炮和迫击炮,1200辆坦克和强击火炮,1100架飞机。
而发起反攻的苏联部队,有西方方面军左翼、布良斯克方面军和中央方面军,共128万多人,2.1万多门火炮和迫击炮,2400辆坦克和自行火炮,3000多架飞机。苏军在兵员和兵器方面全部占有优势。
12日凌晨,苏军向奥廖尔突出部的德军阵地实施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炮击,随后苏联西方方面军左翼部队和布良斯克方面军各部队在奥廖尔方向上发起进攻。德军则进行着顽强的抵抗,给苏军造成重大伤亡。
德军在哈尔科夫实施反突击。
德军在奥廖尔地域广泛构筑了野战工事,并以工程障碍物和地雷场加以掩护。堑壕和交通壕四通八达,构成坚固的防御地带。为了守住奥廖尔地域,德军不惜一切代价不断调去新的增援部队。从7月12日至18日的7天内,共调去7个坦克师、1个摩托化师和4个步兵师。
苏军最高统帅部根据发展攻势,决定将战略预备队投入作战,调遣第3、4两个坦克集团军和第11集团军增援前线,战场从此发生了有利于苏军的变化。
在大战的最后阶段,苏联空军完全控制了制空权,法国“诺曼底”航空大队也在库尔斯克上空与苏联空军并肩作战。面对兵力和坦克都占优势的苏军,德国第9集团军司令莫德尔意识到失去奥廖尔只是时间问题。7月16日,莫德尔向希特勒请求放弃奥廖尔,将德军后撤至“哈根”防线,但被希特勒拒绝了。
1943年7月10日,美、英军队在西西里岛登陆。到了7月25日,墨索里尼下台,意大利退出战争的迹象已经十分明显。希特勒开始面临东西线作战,他需要从东线抽调兵力去意大利,而奥廖尔突出部位的德军也面临被苏军合围的危险。希特勒最终同意弃守奥廖尔,把第2党卫装甲军调去稳定意大利的局势。
7月31日德军向布良斯克方向的“哈根”防线撤退,德军在撤退途中实行残酷的焦土政策,要把奥廖尔地区变成废墟,掳走居民,毁掉庄稼,运走所有的物资。
苏联航空兵不断猛烈袭击撤退的敌军纵队。8月1日至5日,苏联空军第15、16集团军出动飞机9800架次,轰炸希特勒军队撤退路线上的铁路列车、道路交叉点、桥梁、渡口和运货的汽车队。苏联飞机空袭过后,路上布满了敌军官兵的尸体以及炸毁的汽车、坦克和各种技术兵器。
8月5日苏军攻克了奥廖尔。城内居民兴高采烈地欢迎解放者。同一天,南部的别尔哥罗德也获得解放。当天午夜12时,在苏联首都莫斯科,由最高统帅斯大林倡议,120门火炮齐鸣12响,庆祝苏军这一伟大的胜利。鸣放礼炮庆祝胜利从此成为一个传统。
苏军在奥廖尔方向上乘胜前进,至16日苏军的进攻基本结束,18日进抵敌人预先准备好的防御地区,即所谓“哈根”防线,战线逐步稳定了下来。
从7月12日到8月18日,苏军对奥廖尔的反攻持续了37天,向西推进了150千米,击溃敌军15个师,歼敌20万人,坦克1044辆,火炮2402门,拉平了库尔斯克防线,但却未能完成战前制定的合围并歼灭德中央集团军群的计划,同时苏军的损失也是巨大的,伤亡429890人,损失坦克2586辆,火炮892门,飞机1104架。
在南线,苏军的反攻确定在8月3日,以七年战争中俄国名将鲁缅采夫的名字为作战代号。进攻的苏军总计有90万人和2800多辆坦克和自行火炮。而这个方向上的德军只有18个师,其中有4个坦克师,总兵力约30万人。苏军拥有绝对优势。
8月3日,沃罗涅什方面军和草原方面军,在西南方面军的协同下,对别尔哥罗德—哈尔科夫方向上的德军发起反攻。
凌晨5点,苏军近万门大炮齐鸣,炮弹如雨点般倾泻到德军阵地上,炮击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以一阵喀秋莎火箭炮的齐射作为结束。随后坦克和步兵开始发起攻击,在炮击中幸存的德国士兵无力阻挡苏军的坦克,第一道防线很快被突破。经过一天的战斗苏军各突击集团平均向德军纵深推进了10~15千米。
在随后几天里,德军的防守异常得顽强,苏军的坦克虽然继续向前突破,但步兵却被德军缠住,进展缓慢。至8月5日苏第1坦克集团军攻占鲍里索夫卡,切断了德第255、第332步兵师和第19装甲师的退路。德军已面临被包围的危险,但仍然拼死抵抗,他们的顽强抵抗为曼斯坦因将德军主力从别尔哥罗德撤往哈尔科夫争取了时间。
8月5日傍晚,苏军解放了别尔哥罗德。苏军继续进攻,目标是乌克兰第二大城市哈尔科夫。
在6、7两日,苏军坦克队大踏步前进,跟随在后面的步兵忙于清除被包围的德军,两者逐渐脱节。曼施坦因希望抓住苏军这个弱点,开始在撤退中有计划地集结兵力,等苏军攻势结束时,实施反击。苏军方面对形势判断过于乐观,瓦图京认为德军已接近崩溃,命令前线坦克部队继续进攻,切断哈尔科夫至波尔塔瓦的铁路线,阻止德军逃脱。
8月11日,德军的集结工作准备完毕,并补充了充足的弹药和燃料,开始反攻。由于苏军各部队之间分散很广,步兵和炮兵被落在后方,且弹药和燃料都已严重不足,苏军遭到近乎致命的打击。11日晚苏第1坦克集团军的第49坦克旅和第17坦克团被德军围歼,只因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的及时赶到才避免了第1坦克集团军的全军覆灭。14日,苏第6近卫集团军的第6坦克军被德军包围遭到惨败。在德军的进攻下,苏军被迫后退。
苏军在数量和规模上的优势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他们虽然遭到重创,但很快又恢复了进攻。19日苏军攻抵哈尔科夫西面的乌德河北岸,并于20日强渡乌德河,在南岸建立了桥头堡。
德军统帅部特别重视哈尔科夫工业区和城市本身的防御。希特勒要求“南方”集团军群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守住哈尔科夫。德军利用“虎式”坦克和“费迪南式”强击火炮,不断实施反突击。苏军突破敌人的猛烈抵抗,紧逼哈尔科夫外围环形防线,并从东面和东南面进抵哈尔科夫近郊。攻打哈尔科夫的战斗异常激烈,强大的苏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最后只剩下了50辆坦克。
8月22日下午,苏军地面和空中侦察发现哈尔科夫的敌军有撤退迹象。于是草原方面军司令员、苏联元帅科涅夫发出夜间强攻哈尔科夫的命令,不给敌人逃脱打击的机会。
22日晚,苏第53集团军率先攻入城内。第53、69集团军、近卫第7集团军、第57集团军和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的指战员,勇猛顽强,巧妙地绕过敌军支援点,深入敌军防御,从后方攻击敌军守备部队。当夜,市内展开巷战,大火弥漫,巨大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德军开始全面撤出哈尔科夫,退向第聂伯河的防线。8月23日,城里枪炮声逐渐平息下来,苏军了收复哈尔科夫。别尔哥罗德—哈尔科夫战役中,苏军歼敌约20万人,自身损失也很惨重,士兵伤亡255566人,损失坦克1864辆,火炮423门,飞机153架。
苏军在别尔哥罗德—哈尔科夫方向上的胜利,标志着库尔斯克会战的结束。库尔斯克会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规模最大的坦克战。无论就其规模、激烈程度还是战果而言,它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大的会战之一。斯大林说:“如果说斯大林格勒附近的会战,预告了德国法西斯军队的覆灭,那么,库尔斯克附近的会战就使得他们已经处于覆灭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