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乱世雄5(1/1)
无论是将军还是政治家,总是需要感情的,在残酷的斗争中,这种感情有时比他的思想和智慧更能增强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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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朱元璋睡得非常开心。他更加分明地感到自己还是这么年轻,这么有力,这么充满朝气。直到日头升起来好大一阵了,他才从甜蜜的睡梦中醒来。他感到了从惬意的疲惫中休息过来的爽快,整个的身心充满了一种满足的快乐。
李善长与汤和一早便来到国公府,因为不便惊扰国公的美梦,就一直在大庭里候着。因为等候的时间太久,俩人的脸都拉得挺长。朱元璋出来,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不顺心的事。目光盯着他们,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俩人四目相望,却都不愿开口,好半天汤和才吱吱唔唔地告诉朱元璋:
“昨晚,冯指挥使和李元帅拿下了扬州, 在攻上扬州城头上时,冯指挥被暗箭射着,当即就牺牲了。”
朱元璋听后,看看汤和,又看看李善长,使劲地一拍大腿,喊出一个字来:
“嘿!!”
他又重重地叹息一声,止不住的泪水,沽沽地往下流,泣声地喊着:“国胜啊,国胜,元璋正需你携手并进,何以就撒下我而去?!”泣罢,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厚葬毕冯国胜,朱元璋想起他生前的遗愿,便对李善长说:“还请先生将国胜的‘驱逐鞑子,还我河山’这句话写下来,我要把它贴在大殿上。”
李善长听了,却站着不动,有些吃惊地望着朱元璋,看到朱元璋还是不解,便走过去附在他耳要边说:
“国公,我们如今正在与之作战的,可都是义军啊!”
朱元璋听了一愣,心想:可不是吗?元朝军队,所剩无几,碰上了,也不堪一击。如今与之作战的劲敌,全是以前的兄弟义军。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提“驱逐鞑子,还我河山”,岂不是自灭士气吗?这么想着,不由默然不语。
为了等冯国胜的遗体运到南京,朱元璋的西南之行推迟了一天。就在祭拜冯国胜时,西南方传来捷报:
“常元帅虏敌两万,攻下铜陵!”
悲剧中又有些喜剧,朱元璋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但他与李善长的心,还是都很沉重。因为现在他们正面临着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这就是:如何从强敌陈友谅的手上,成功地夺下池州。
朱元璋从濠州出来后,攻城夺关,杀人无以记数,但身边得力文臣武将,却是与日俱增,并无半人早亡。没想到,冯国胜却带头走了。为了表达对冯国胜的深情厚意,朱元璋特别敦促要将冯国胜的丧事,办得非常隆重。举丧这一天,朱元璋在众将帅面前,坦露了真情。他的悲痛和伤心,眼泪与痛哭声,凝聚了所有将士的心。国公真乃重情重义之人,跟着他纵然是牺牲,也是死有所值。这一句话,深深地埋在了将士们的心里。李善长明确提出“驱逐军阀,一统中华”的口号,又让众将士有了更明确的战斗目的。为一个崭新、统一的皇朝而战,全军上下,更加斗志高长,豪情满怀,士气倍增。
冯国胜使朱元璋从一个想谋些出路的小军阀,迈向为一统天下而战的英雄。朱元璋确实从心里感激他,感激他一辈子。在朱元璋当了皇帝后,还追封冯国胜为郢国公,将他的肖像,挂在“功臣庙”里,使冯国胜位列第八,这是后话。
祭完冯国胜,朱元璋率军西南。他要去与常遇春汇合,然后挥师南下,继续扩展地盘。临行前,朱元璋放心地将若大一座南京城,交给自己最信任同乡,汤和将军镇守。
汤和带着南京城的文武众官,恭恭敬敬地送朱元璋等到南京城外,依依作别时,突然吃惊地发现,马秀英的侍女,领着四个兵勇,抬了两口箱子过来。
71、
李善长见了,赶忙前去探视。只见小红挥了挥手,让兵勇们将箱子放下,她快步地走到李善长面前,作揖道:
“参议官大人,这是我家夫人的一点心意,务请转给南征士兵。”
李善长不解,令军士打开箱子,只见里面全是金银珠宝,便是有些莫明其妙。
“这些都是夫人平日里的积蓄。”小红指着箱子说:“夫人请参议官大人代为收下,奖给那些沿途征战立功的将士。”
李善长闻言,顿时激动不已,说:“善长在此,代全军将士,谢过夫人。”
李善长言罢,对马秀英作揖致谢。
事毕,李善长走近朱元璋轿子,将此事一一细说。朱元璋听后,教吴良将礼物收下,感慨万分地说了四个字“我这夫人!”
连绵的山峰间,一条大道伴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向前。大道的尽头,是如絮的白云,汹汹涌涌,让人感觉,这大道是从白云处伸出,又仿佛是白云将大道遮断。部队整齐威武,坚挺向前,似乎顾不了去想这许多,只有坐在轿子中的朱元璋,能如此的悠闲,浮想联翩。
“上天待我实在不薄。”朱元璋看了一会外景,放下轿帘,闭目想到:“我正迷糊不清时,来位军师;我刚有些兵将时,又来一位大元帅;如今,我要夺天下,更有善长这般能人治理后方确保供给。我朱元璋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他们拥戴我,为我卖命?还有秀英……”他忍不住又扯开窗帘,后面是他的随军妃子,昨日里由马秀英作主给他娶的郭妃。
郭妃实在太美了,美得让他觉得与她在一起时,便是在享受人世间的乐趣之最。她娇美却不撒娇,她柔嫩却舍得给予,她也是不在乎自己,而全在乎他是否快乐如意。他朱元璋确实喜欢他的郭妃,从心里喜欢,他真想随时与她在一起……可是他却很明白,他对马秀英同样是真情,而且那是郭妃根本不能替代的真情,他喜欢她,就象喜欢自己的身体。他明白,她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们将永远也不会分离……
在碗延无尽的山路上,部队在有力地前行,这是他朱元璋的部队,这些年轻的士兵,将要为了他去拼杀疆场,丢弃生命。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在那座山脊上,遇到的那位颠僧:
“小和尚已经懂了。”朱元璋在心里说:“我已经不是我,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平息战乱,一统河山。”他感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为达此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冯国胜牺牲是值得的,千千万万的将士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还有为我的马秀英,郭丽儿都是值得的,他们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一统河山,因为只有我朱元璋,才能做得到这一点。
坐在舒适的大轿子里,朱元璋这么想一会,睡一会,日子倒也打发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君子山。此处离铜陵只有十里,常遇春率众将来迎,到了铜陵,常遇春待朱元璋在帅椅上坐定,便将战况详细禀告:
“我军挥师南下,直逼铜陵,守将梅思祖原是定定手下猛将,强攻一日不下。”常遇春说:“我与胡总管使商议,由我徉攻北门,他率主力偷袭东门,结果一举成功,生擒元守将梅思祖,虏敌二万五千人。只是……趁我攻铜陵、池州出援军之际,西南陈友谅派赵普胜连夜渡江,偷袭池州,如今池州已入陈友谅之手。”
朱元璋听到赵普胜三个字,心头一惊,忙问:
“可是巢湖之战逃走的那个赵普胜?”
常遇春点点头,朱元璋不由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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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见朱元璋陷入沉思,又补充说:“据报,这个赵普胜勇武智谋,很得陈友谅赏识。”
是啊,这个赵普胜,确实了得。常遇春的话,使朱元璋想起早先赵普胜追杀自己的情景。要不是徐达为自己挡了一刀,朱元璋早已毙命当时。朱元璋在心里对自己说。面色由不得凝重起来,他侧过头去,征求李善长的意见,问道:
“参议官看看,此事该当何解?”
“善长认为,眼下之计,应速取池州。”
“说说理由。”
“陈友谅杀倪文俊后,又逼徐寿辉于安庆,其部下,特别是赵普胜对其行为极为不满。此次陈友谅使赵普胜渡江抢占池州,便是深知池州于我们的重要,思借我之手除去赵普胜。如我们围攻池州,陈友谅必不肯救。”
听了李善长的分析,常遇春说:“果然这样,破池州,灭赵普胜,也并不很难。”
李善长听了,笑道:“池州要破,赵普胜却不能灭。”
常遇春不解,两眼望着李善长。
“对!”朱元璋此时已完全理解了李善长的用意,微微一笑补充说:“当务最重要的,是赶赵普胜回西岸,到时陈友谅必虑及赵普胜,处心积虑去除赵普胜。待他们自相残杀,我军就可以高枕无忧,南下歙县。”
一旁听了许久的胡大海这时插言:“这个也不太难,只需三面围攻,单留西面放生便可。”
朱元璋深知赵普胜利害,提醒说:“对赵普胜,还是小心为妙。”
常遇春听了,思考了一会,终于又有了一个更为妥当的方法,说道:“现时赵普胜颇为嚣张,是不知道陈友谅此番灭他之心,所以并不怎么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可放出消息:不打池州,一直南下春阳、七都、歙县。兵到春阳,少部分南下,大部分暗伏,趁其不备,连夜往西袭击池州,必然一举可得。”
话音刚落,李善长立刻表示赞同,高兴地说:“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常元帅深知用兵之道,我看此计可行。”
朱元璋听了,稍作思考,点头说:“我看就这么办:首先,烦请参议官以我的名义给赵普胜去信一封,大概这么三层意思,一层赞他勇武智慧;二层言我们无力,也无意与之相争,自是南下青阳、七都、歙县扫除元人势力;三层请他务必看在同是义军份上和睦相处。其次,信送出后我们直接南下青阳。再次,到青阳后,常元帅、胡总管留伏,待夜返回西袭池州,我与参议官浩荡而南往七都,迎候元帅、总管使凯旋前来。”
言罢,朱元璋明令三军,整装待发,南下歙县。正在这时候,北路军传来捷报:
李文忠已占六合。
朱元璋听了,高兴万分,命令李文忠:
“即往东去,将六合与滁州连成一片!”
常遇春听了,大声说:“不妥!”
朱元璋听了,心中不快,斥责常遇春说:“如此良机,正好扩大地盘,迅速巩固沿江一带防线,有何不妥?”
常遇春还要开口,被朱元璋一摆手拦住,说:“旨令已出,再无需多言!这事我已经想得很清楚。”
对于此事,李善长与常遇春的看法相同,只是还来不及开口。他深知此事不妥,但见朱元璋对常遇春的劝告如此,也不好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