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只身挡去风雪(1/1)
谢凌衣孤身一人走到院中,独自应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耳边炸起一道雷声,谢凌衣咬牙,拔出天问和泰阿,紫光在眼前闪过,一道劫雷来势汹汹地劈向他,略过冰凉的剑身,直直劈在他的肩膀,肩胛骨立刻皮开肉绽,淡蓝色的衣袍被狠狠劈开一条缝。
谢凌衣将剑身插入地上以此来撑住自己半跪着的身体,他用手背擦干净自己唇角的鲜血,眼神染上坚毅的底色。
劫雷还没等他喘过气,就一道接一道地劈向他,毫不留情,谢凌衣拖着受伤的身体在重重劫雷里艰难躲避,这是渡劫的天雷,不像平时自然现象的雷电那般简单,谢凌衣咬牙,忍受着脊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带来的痛苦,一向重衣冠的人此刻衣衫褴褛,狼狈不堪,饶是这样他依旧不肯认输,仅靠两把剑强撑着站起身,似乎在嘲讽,也似乎在说还不够。
天道也像是看穿了他的意思,一道劫雷更加迅速,更加不留情面地生生劈在他的脊背,谢凌衣被劈得踉跄两步,歪歪扭扭,摇摇欲坠,最后还是靠着毅力颤颤巍巍地站直身体,即便四肢百骸都叫嚣着疼痛,仿佛下一刻就会散架,可他挺起的肩膀依旧平直,直得宛如根挺立的修竹,仿佛永远都不会弯折。
祝长生在旁边看得干着急:“这劫雷到底有完没完,我看师兄身上都没一处好地方了!”
“这就是融合期的劫雷吗?好吓人。”原阿喃被惊得嘴巴从一开始就没收回去过。
岑遥栖远远注视着劫雷中那个脊背单薄的人影,高悬的心也从没落到实处。
他感觉不大对劲,这不大像是融合期的劫雷,更像是在立道心,谢凌衣修炼的速度不算快,一来是因为五灵根,二来就是迟迟没立道心的缘故。
道心乃修道之根本,可偏偏也是最急不得的,主要靠悟,逼急了反而物极必反,剑走偏锋。
一般来说,都是先立道心再修炼,但谢凌衣这恰恰相反,所以这次的劫雷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岑遥栖眼底划过担忧之色,他就这么两个徒弟,别给人劈死了。
他失笑摇头,眉宇之间忧心忡忡,看来他还是没法放下心。
旁边的祝长生还没注意,就见一旁的岑遥栖已然飞身直向那凶险之地。
等耳边传来一阵惊呼,他才反应过来。
“他是要只身挡那劫雷吗?”原阿喃不可置信的大声道,“修士的渡劫都要根据天道的规矩来,自己渡劫已然凶险万分,若是替别人渡劫那可是要遭受十倍反噬的!”
因为震惊,她的语速非常之快,在这之前,她从没见过有谁替谁挡过劫雷,毕竟自己渡劫已然是九死一生,更何况他们这些入门不久的弟子们都修为不高,若是真一时犯浑,那可是没办法回头的。
祝长生也惊得瞳孔一缩,他虽然跟这位师兄旧友没多大交情,可就凭着这人几次救他出险境,就无法做到眼睁睁看他去送死。
“你可不能去。”原阿喃察觉到他的反应,死死抱住他的手臂,他们两人修为旗鼓相当,估计还没摸到人一片衣角就被劈得魂飞魄散,“我看他挺厉害的,应该是个有主意的人,决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咱们就别去添乱了。”
她的话说服了祝长生,后者逐渐冷静下来,眼珠子一动不动的观察着劫雷中心的两人。
谢凌衣几乎咬碎了后槽牙,唇角流出涓涓血流,他低沉地喘着粗气,心里蒙上一层阴翳,他还是小看了这劫雷了,比他想得还要厉害。
惊雷几乎要震碎耳膜,谢凌衣偏头,他已经没有力气对抗它了,只有生抗过去,可出乎预料的,他身上却没受到预料之中的伤害,紫电最后落点在他脚边的一处土地。
谢凌衣不可思议的抬头,眼前光华大盛,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光晕之中,他感受到一道清瘦的背影。
他背对着他,他看不见他的脸。
可他瞧见了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东西。
那道被风吹得衣袂翩飞的身影,左手握着一根三尺长的玉笛。
那不是普通的笛子,琉璃般清透如冰,笛身纤细瘦长,镶嵌着碎玉和莹白的珍珠,上面雕琢的青鸟栩栩如生,长长的流苏以作笛穗,此刻也被吹得摇摇欲坠,笛身散着淡蓝色的萤光,不似凡间之物。
谢凌衣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掀起惊涛骇浪,从齿缝中叫出一个名字。
“岑遥栖。”
他记得,他不会忘,那是岑遥栖的法器。
原来不是他有泼天的运气能让劫雷都网开一面,只是有人先一步挡在他的身前,只身挡去风雪。
在道道落下的天雷之中,岑遥栖兀自凌空将他护在身后,原本恐怖如斯的天雷竟无法逼近他半分。
岑遥栖面无表情地防范着随时会劈来的天雷,反手将三尺长的玉笛抛向迎面而来的天雷。
滚滚而来的天雷纷至沓来,以一种不容侵犯的态度齐齐劈向那根玉笛,却都被后者四两拨千斤般打了回去。
终于,雷声渐小,天边的乌云也缓缓散去,泄出一点金色的晨光。
谢凌衣的身体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他正被一道金色灵力缓缓包裹,身体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就连淡蓝色的衣袍都被修复得连一丝破绽都无,仿佛此前施加与此的伤害根本不复存在。
金色的光华缓缓散开,谢凌衣慢慢飞向地面,他现在只觉灵台清明,灵力充沛,他内心一喜,这就是渡劫成功的好处吗?他的道心立了。
谢凌衣心潮澎湃,喜不自胜,他疯狂生出想要和一直护着他的人分享这一喜讯的想法。
他抬眼看向空中的那道身影,唇角不由自主地一扬。
下一刻,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那道在九天劫雷之中尚能不动如山的身影竟然凌空一颤,谢凌衣瞳孔一缩,那人自口中吐出一道血雾。
修长的人影犹如破败的风筝疯狂下坠,墨色乌丝,青色长袍,殷红鲜血,红的艳丽,青的淡雅,黑如绸缎,颜色美像幅绝笔的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