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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主配分明(1/1)

“你说的主角是什么意思?”谢凌衣背着岑遥栖走在金陵城的大街上,短暂的反抗后,他被迫任劳任怨地陪他演戏。

城内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身上的人还是没有想要回答他的意思,谢凌衣扫视一遍喧闹的周围,想着他可能没听清楚,就耐着性子重复一遍。

岑遥栖却并非如此,他此时如临大敌,他能怎么解释?

跟他说自己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某天两眼一睁就到之前看过的书里面了,因为拥有上帝视角,所以他知道谁是主角谁是配角?

或者告诉他,你所在的世界就是一本狗血烂俗的传统仙侠虐文?你也只不过是一个书中有姓名的炮灰?

这样好像有点过于残忍,他了解谢凌衣这个人,固执的认为他从小到大的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的,不然也不会一心一意的想要报仇,突然知道真相,对他的打击不可不谓之深刻。

“你可以理解为有些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身上气运加持,其他人再努力也不过沦为陪衬。”岑遥栖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正为自己找到个非常合适的说法而沾沾自喜。

谢凌衣认真的聆听着,冷不丁突然开口:“像谢澧沅和皇帝那样的人就能被称之为主角?”

他不清楚岑遥栖的内心戏,只是刚刚那句话让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从前,无论他怎么竭尽所能都无法胜他们半点,活了两辈子也改变不了结局,不就是陪衬吗?

岑遥栖为谢凌衣的举一反一而感到高兴,骨节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是一个漂亮清脆的响指。

“主配分明,想要活下去的第一要诀就是千万不要和主角抢人。”岑遥栖深以为然地托着下巴,“尤其主角的女人。”

配角保命技巧的第一条:不要想不开去和主角作对。

“谢澧沅身边的那个少年就是主角?”谢凌衣略带疑惑的发问,就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人,还真能翻出什么风浪?

“有句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岑遥栖穿书之前熟读网文十多年,涉猎甚广,那句废材流主角的经典台词简直耳熟能详。

配角保命的第二要诀就是千万不要瞧不起前期的主角,不要主动送上门做主角的打脸对象。

反正总而言之就一句话,远离主角保平安。

可惜的是,谢凌衣非但不远离,反而要激流勇进,勇往直前。

“他跟皇帝有什么关系?”谢凌衣隐约察觉到这两者有所联系,但他没办法把两人的关系补充完整。

谢凌衣仔细回忆自己穿到的这本古早疯批男主虐文的剧情,人间篇已经结束,女主跳城楼后,男主抱着女主尸体跟着殉情。而女主本是长留宗的首席大弟子,修的是无情道,讲究的就是断情绝爱,人间篇就是她去经历情劫而发生的故事。此次她提前结束故事算是没有历劫成功而遭到反噬所以在宗门闭关二十年。

而男主这边,死后有一缕灵魂投胎到宗门山下的镇上的一户人家,出生时遭到魔物屠杀村庄,全村只有他一个人坚持到仙门中人来救援,见他可怜就带回长留宗,但因为体质不同,无法修炼宗门内的功法而修为低下从而遭到宗门内弟子的排挤,养成阴郁偏执的性格,后拜入女主为师,然后开启一段千古禁忌的师徒绝恋。

岑遥栖说与谢凌衣听之后,隐去很多不该说的东西,后者完全是拧着眉头听完的。

他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这人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他心说这才哪里到哪里啊?往后还有仙界篇,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一路边走边聊,很快走到准备下榻的客栈,门口还站着位粉衣女子,身材比一般女子更为高挑,看样子似乎在等人,亭亭玉立地立在一侧,不失为一道美丽的风景。

“师兄原来去找……”祝长生话到嘴边半天吐不出下一句,他记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呢,“你贵姓啊?”

岑遥栖信口胡诌:“免贵姓谢,单名一个凌字。”

谢凌衣:“……”

岑遥栖还真是撒谎都不带脸红,别人名字顺口就念出来了,半点没有不好意思。

“这里就剩两间房,其他只有上房,我身上灵石不够。”祝长生几度欲言又止。

岑遥栖还当什么事呢,浑不在意:“没事,还有你师兄。”

话音刚落,谢凌衣就感到两道视线瞬间齐刷刷地落在他的身上。

“看我也没用,加上我也不够。”他顶住压力道,抱着手臂冷眼旁观,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自己解决。

岑遥栖其人铺张惯了,下山之前紫竹峰都还有婢女小厮七八人呢,两个负责端茶递水,两个负责做饭烧水,两个打杂,各司其职,哪里像是修身养性的修行之人?

岑遥栖此人难养的很!不喝品质一般的茶水,连焚香的味道都十分挑剔,房间估计也不乐意住普通的房间,那不得要香风不散,窗明几净的上房?

给岑遥栖兜底?他还没那么多的身家,把他卖了都不一定够得上。

“那我和你师兄一间。”他像是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勉为其难的开口。

谢凌衣拧眉,准备抗议,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岑遥栖一把拉走,生怕他不同意。

“天色已晚,早些歇息。”

祝长生沉默地盯着两人背影,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虽然他不知道自家师兄这位故交是什么背景,但眼下这才什么时辰?自己这位恨不得不眠不休刻苦训练的师兄什么时候睡这么早了?

“你身上的灵石呢?”房间的门被“嘎吱”一声关上,谢凌衣一针见血的问道。

以岑遥栖的性格,穿衣服要穿料子最好的,房间自然也要住最上等的。

如今竟然纡尊降贵来跟他住一个房间,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你是不是又输完了?”他敏锐地问道,俊秀的脸上现出几分狐疑。

岑遥栖在一众清风霁月的仙门大拿中显得离经叛道,骄奢淫逸已经算是他老生常谈的缺点了,谢凌衣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爱赌和好酒。

就岑遥栖那破烂运气,十赌九输,而且死不悔改,越输越赌,越赌越输。

这些年,谢凌衣眼睁睁的看着紫竹峰奇珍异宝一点点变少,就连后山的药田里的那一大丛奇花异草都所剩无几,统统全被岑遥栖拿去换灵石了。

谢凌衣就没见他回本过,看他这副做派,再过不久连天虞宫的门口那块鎏金牌匾都得被刮掉一层皮!

天知道,十几年前的紫竹峰天虞宫也算气派巍峨,堆金积玉。照他这样挥霍下去,过段时间,峰上怕是寸草都不生。

还好他和祝长生很早就学会辟谷,不然只有抱着树皮啃的份。

谢凌衣瘫着一张清俊如玉的脸庞,后知后觉的庆幸。

“安心,我自有分寸。”岑遥栖指尖凝起光华,将靠窗的床榻用法术重新打扫得一尘不染才施施然坐下,肩背挺直,姿态优雅,即使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也被他做得极具观赏性。

屋内被一盏烛火照得通明,暗棕色的墙壁上两道的侧影隐隐绰绰。

谢凌衣没说话,在心里暗自腹诽,分寸?眼前这人就不是个有分寸的人!

“好啦,别置气了。”岑遥栖托着下巴看一言不发的他,“这次来可是给你带了见面礼。”

岂料谢凌衣更加无语,他又不是祝长生,还把他小孩对待是吧?

岑遥栖就知道他会是这反应,单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眼前突然泛起金色的光芒,彻底照亮整间屋子。

光芒缓缓淡去,两把利刃出现在谢凌衣的面前,他一时间竟然没办法移开眼。

两把剑同样薄且窄,还泛着冷冽的寒芒,剑身还刻着精致的暗纹,看着就不普通,谢凌衣还没走近,就感受到一阵澎湃的灵力,他眼睛一亮,这剑绝非凡品。

“这剑是给我的吗?”谢凌衣不可置信地看着在空中震动的双剑,一向冷淡稳重的人,连声音听着都有几分颤抖。

岑遥栖对于他的反应并不意外,谢凌衣作为剑修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本命剑。而对于剑修来说,浑身上下最贵的就是剑,剑修剑不离身,地位基本上跟老婆差不多,他这一下子给人送两老婆,是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可以试试。”岑遥栖冲他抬了抬下巴,或明或暗的烛光下,底下那精致完美的骨相仿佛要透出平庸普通的皮相,漂亮得宛如一盏美人灯。

谢凌衣感受到他的鼓励,伸出手去握那双剑,冰冷的剑柄握在手中,他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震动,明摆着是强烈的拒绝。

他给岑遥栖递了眼神,意思是为什么会这样?

后者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神色淡淡:“你的修为还不够压制他,只要拥有绝对的实力,他自然会为你臣服。”

说完,岑遥栖慢慢站起身,同以往一般,没忘记将衣衫上并不显眼的折痕整理干净,缓缓踱步至谢凌衣的身后,然后漂亮瘦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

温热干燥的触感无声的从接触面愈演愈烈,似乎有燎原之势,谢凌衣堵在喉咙里的话全在此刻忘得一干二净。

他很有和人这般亲近,他本能反应的想要甩掉岑遥栖的手,却被后者反手越握越紧。

“别动。”

谢凌衣偷偷拿眼睛去瞧身后的人,岑遥栖蹙着眉头,眼里并无半分旖旎,神情是平日里少见的认真,他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双剑,一股看不见又真实存在的恐怖威压陡然以谢凌衣身后为中心点往四周散发,在这间不大的房间缓缓铺开。

境界相差太大,谢凌衣被这股威压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双腿发软,要不是岑遥栖本人还拉着他的手,他说不定还真的会猝不及防地跪在地板上。

修真界一道境界之差就是天堑,尤其是他和岑遥栖相差甚远,他清楚,在他面前,他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往往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把那个总是漫不经心的半吊子师尊和化神期巅峰大拿划上等号。

手中的双剑一下子老实了,是半点动也不敢动,甚至还主动在谢凌衣的手心蹭了蹭,讨好的意味非常明显。

修真界以实力为尊,弱肉强食,没想到不过一把灵器也深谙此道。

在他手中就百般不肯臣服,在岑遥栖的手里就讨好卖乖,简直大相径庭。

他直勾勾的盯着手里的双剑,眼睛里燃起熊熊烈火,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渴望力量,他想成为和岑遥栖一样强者,不,是比他还要强的存在。

谢凌衣眼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变强。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岑遥栖早就松开他的手,重新坐在原来的床榻,神情又恢复成以往的慵懒。

“这剑算得上超阶法宝,日后生灵智也未必不可能。”他这一番话算是对这双剑双标行为的解释,“以后它就是你的本命剑,你不如给它取个名字?”

虽然是借着岑遥栖这外挂,但也勉勉强强算驯服了这两把剑,双剑正勉为其难的等待认主。

众所周知,世间灵器分天地玄黄四阶,天阶法宝已经算得上极为罕见,这超阶法宝那更是只存在修士们的口口相传中,岑遥栖这礼送得完全是超乎他想象的贵重,说是拿去哄小孩的也太暴殄天物。

而过于厉害的灵器由天材地宝铸成,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逐渐孕生灵智,机缘巧合下有可能会生出自我意识,例如剑灵什么的。

本命剑和剑修紧密相连,后期炼化以后,更是能达到和剑主灵魂共鸣的效果,乃至成为剑修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以说,选择本命剑至关重要,当年就算去宗门的剑山,谢凌衣也迟迟选不上剑,就干脆随便选了把,只当普通剑使用,没有炼化的打算,这不就等到了这把举世罕见的双剑。

谢凌衣心潮澎湃,将双剑重新至于空中,单手结印,通体银色的剑身有亮光闪过,片刻之后,两把剑被刻上名字。

“天问,泰阿。”修仙者不比普通人肉眼凡胎,岑遥栖即使没认真去瞧,也知道他在剑上刻的什么字,“好名字。”

或许是因为得到这把绝世神兵,谢凌衣心潮难安,涌现出前所未有的信心,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报仇目标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

岑遥栖看着谢凌衣单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仿佛能猜透他的想法,懒散的打个哈欠。

“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报仇,干脆抱头痛哭吧。”他慢条斯理的开口。

谢凌衣:“……”

倒也不必这般直白。

“对了,今晚你睡地上。”岑遥栖语气里毫无半点商量的可能,往身后一倒,钻进被窝里面,留给他一个清瘦的背影。

谢凌衣垂死挣扎,试图讲道理:“……这是我的房间!”

“好梦。”岑遥栖摆摆手,毫无鸠占鹊巢的自觉。

他差点忘记了,这人面前,毫无道理可言。

谢凌衣忍不住咬住后槽牙,就知道这厮是半点不肯委屈自己的!他心里那好不容易升起的感恩之心统统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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