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南征大理 汉制治汉（1/1）

忽必烈回到金莲川幕府的第二天，恰好史天泽前来拜见。忽必烈闻报，不由心中一喜，唉，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大步走出去，连声喊着“兄长”。史天泽闻听急忙翻身下马跪伏在地，忽必烈抢上几步扶他起来。

“兄长，真是羞煞小弟！”

“主臣之礼岂能儿戏。”

忽必烈便跟史天泽亲切地扣手步入幕府。随后察絆和众谋士尽数前来问候世侯，大家兴高采烈地为史天泽摆宴接风。宴席上，史天泽见如此众多的天下英才会聚于此，不由暗自叹服：非明主不能做到这般程度。晚上，忽必烈又和几个主要谋士跟史天泽接叙，彼此越谈越投机，当谈到治理河南与关中急需人手的时候，史天泽便突然跪伏在地。

“卑臣蒙亲王恩宠，却未立寸功，实感惭愧。今亲王大业正在用人之际，卑臣不才，但愿为亲王效犬马之劳，如有派用，敬请亲王吩咐就是。”

忽必烈赶紧将世侯扶起，哈哈大笑道：“兄长真是雪中送炭，解我之所急。不瞒兄长，昨日议事，大家都推崇兄长为经略河南之最佳人选，只是为弟不敢劳驾。今兄长主动请缨要帮衬愚弟，我真是有大喜过望之感！”

说罢，深鞠一躬，便拉住史天泽的双手紧摇几下。

“阿合马，上酒菜！”

然后又把手一挥，道：“诸位先生，我们一起再陪兄长喝上几杯，以酒助兴，一醉方休！”

很快酒菜上来，大家就又举杯把盏，谈笑风生。夜深了，机灵的阿合马见他们还没有散席的意思，就溜出去通知察絆王妃。阿合马本是花剌子模人，或曰色目人（当时泛指西方人），在蒙古军队征服花剌子模之后，被掳在按陈王家为奴，后随察絆出嫁成为王妃的随从。此人殷勤机灵，善察言观色，长于理财，所以，察絆在忽必烈赴漠南后，将其留在漠北封地做总管，最近才随另两位妃子转来幕府。察絆因为很长时间没看见次子芒哥喇了，便在宴席散后回来与他亲近，以尽快培养母子的感情。

她对阿合马很放心，便把幕府杂事全权交他处理。待察絆被阿合马叫到幕府时，毡帐内的那些人都已东倒西歪地醉睡过去了。察絆闻着浓厚的酒气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男人非喝成这样不可呢？”

几天后，在奏请蒙哥大汗同意后，忽必烈就在汴京设立河南经略司，以忙哥（蒙古人）、史天泽、杨惟中、赵璧为经略史，陈纪、杨果为参政，于田唐、邓州等地实行军屯。设陕西宣抚司，任命有经验的孛兰（蒙古人）为宣抚使，商挺为副宣抚使前去治理关中。两路人马迅速赴任，去推行“汉法”改革，发展农业，稳定地方。

当时的河南与南宋接壤，是蒙古军队进攻襄、樊地区的根据地。在河南设置经略司，使忽必烈为日后的讨伐南宋做好了准备。关中地区是蒙军进攻四川的大本营，控制了关中就为忽必烈侧面迂回作战建立了巩固的后方。

当河南和关中已跟漠南连成一片，都处在忽必烈的掌控之中时，忽必烈便决定出兵远征大理，对南宋实行战略包围。因为这几天，几位主要谋士，如刘秉忠、姚枢、许衡、窦默等，都认为蒙哥大汗“唯崇祖宗之法”，意即唯崇战争；“不蹈袭他国所为”，意即决不放弃战争。窦默说：“蒙哥大汗需用战争的成果来凝聚人心，重现圣祖的辉煌。现在旭烈兀亲王远征西南亚，一路势如破竹，阔端大军也扫清了进藏的道路，下一步就要看亲王你的战果如何了。如果我们能攻下大理，完成对南家思的侧面迂回包抄，蒙哥大汗就可挥鞭南下，完成统一华夏的大梦。所以说，事不宜迟，再拖延下去，也许蒙哥大汗就会另换他人来此指挥了。”

综合了大家的意见，忽必烈就让王鹗写了出兵大理的呈子，派快马送与蒙哥大汗。几天后，蒙哥大汗让忽必烈速去哈尔和林议事。忽必烈应诏赴万安宫御书房时，蒙哥叫进一位器宇轩昂的长者，忽必烈一看长者是汗廷元老勋将兀良合台，便向其请安问候。谁料兀良合台竟抢先跪伏在地。

“末将兀良合台叩见亲王！”

忽必烈见状，就赶紧上前扶起这员老将。蒙哥大汗大笑道：“二弟，兄长为你选的主将你可满意？”

“大汗慧眼识英，兀良合台将军乃我蒙古前辈勋将，国之军魂。弟实在有大喜过望之感，‘满意’二字，已不足表达我的激动。”

但忽必烈心里明白，蒙哥大汗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位功高至伟的将军跟自己搭档，实是担心他这做弟弟的军事才能。看来，大汗对他还是不太放心。想到此，忽必烈就跪伏道：“大汗知人善任，臣弟愿代大汗高扬汗廷旗号出征，并举荐兀良合台将军为统帅。臣弟愿全力配合将军，尽早完成大汗之战略构想。”

兀良合台闻听此言，立即伏地。

“万万不可，末将当听从亲王的帅令，为大汗誓死效命！”

蒙哥见二人都跪伏在地，就哈哈大笑道：“快快请起！兄有贤弟，国有良将，未曾出师就胜局在望了。好，那朕就不设帅位，全军军事由兀良合台将军节制管领，二弟负责居上统辖，并执掌此次南征生杀大权。希望你们能齐心协力，我在这里只管静候你们的佳音！”

忽必烈与兀良合台出了万安宫，就邀请兀良合台去了自己在哈尔和林的府邸。忽必烈对这位老将十分敬重，郑重地向其请教。兀良合台见忽必烈对他尊重有加，就和盘托出了他的一些看法。兀良合台认为：就他手下的侦查，大理国主段兴智太过孱弱，奸相高祥专权，君臣不和，民不聊生，国势衰微。

“所以说，仗好打，难就难在行军上。我们的兵士来自北方，惯于马上作战，而当地气候多变，山多地险，江河密布，恐怕有许多情况都难以预料。再有，为了避免与南家思的军队作战，我们还得取道吐蕃，人生地不熟，语言上也难以沟通，如不事先借道，就容易耽搁时间。”

“阔端王子不是已为我们扫清障碍了吗？”

“阔端只是象征性地试探了一下，就借口身体不好撤了回来。”

“这样看来，一切都得靠我们自己去闯了。”

忽必烈和兀良合台在哈尔和林选将择兵又忙碌了一些时日，就跟兀良合台向蒙哥大汗请示出征。一日，大草原碧空如洗，一支五万余人的蒙古军精锐接受了蒙哥大汗的检阅，跨马出征。忽必烈也热血沸腾地从大汗手中接过象征权力的“钺”，离开哈尔和林。行军几日，渐近漠南时，又与五万汉地世侯的精锐之师汇合到一处。随军而来的察絆、刘秉忠、姚枢等也尽数到达。军队在此重新整编，忽必烈又特意擢拔阿术为副手。阿术是兀良合台之子，一位杰出的年轻将领。隆冬时节，天寒地冻，大军就趁势跨过了黄河，进驻六盘山。多年来，蒙古军队对南宋的进攻因在江淮和四川遭到顽强抵抗皆未有实际收获，此次只好避开这些地方，准备经由吐蕃地区抵达大理。为此，忽必烈派人带他的亲笔信去见阔端，恳请他动员萨迦班智达前来六盘山。可此时大师已仙逝，阔端便派儿子蒙哥都王子陪同萨迦班智达的侄子八思巴一同前来。

八思巴时年十九岁，是刚继位的萨迦派的新教主。忽必烈在大帐中迎接了蒙哥都和八思巴，在一阵寒暄过后，忽必烈就直截了当地说：“此次恭请大师前来，一是请大师替我们向吐蕃各地借道，免得发生误会；二是请大师以吐蕃代表的身份到藏地征集财物，以供我大军之用。”

不料忽必烈所提的第二条被八思巴当场拒绝。

“吐蕃地区民贫物乏，务请亲王不要在此征集财物。”

忽必烈闻听就满脸不悦，第一次会谈就这么不欢而散了。刘秉忠见此，就专门拜会了八思巴，两人在一起，一个代表了汉地佛教，一个代表藏传佛教。在说法论道中，互相倾慕。事后，刘秉忠又跟察絆王妃言及此事，受到王妃重视。察絆本对佛教有着浓厚的兴趣，就在刘秉忠的陪同下，接见了八思巴。察絆除问些佛法之事外，还详细了解了吐蕃人的生活状况，临了还将出嫁时父母陪送的耳环上的一颗大珍珠贡献给了这位年轻的佛教大师。

“请大师收纳，算是我对佛祖的一点敬意吧！”

“施主如此慷慨，佛祖必能保佑你诸事顺利。”

察絆转而就对忽必烈说：“八思巴喇嘛道行甚高，其心系吐蕃民众，实让人感动。改日亲王可与他好好叙话，便知阔端因何热衷于信奉佛教了。”

忽必烈见察絆说得如此认真，就在第二天特意请八思巴私下密谈了半天，出来后，大家只见这二人都面呈愉悦之色。而恰此时，快马来报，阔端亲王病逝，蒙哥都便向忽必烈辞行。忽必烈因肩负重任无法去凉州，便派人前去吊唁。在八思巴去留的事情上，忽必烈是在赠给蒙哥都一百匹军马之后，才把八思巴留下来的。不久，八思巴收察絆王妃等人为俗家弟子，并留在六盘山说法论道。为了顺利通过吐蕃地区，并从长远着想掌握住该地区，察絆王妃建议忽必烈亲王接受喜金刚法戒。

忽必烈关切地问：“受戒后有哪些规矩吗？”

“佛门弟子受戒后就必须遵守法誓，要以弟子礼尊奉上师。”

“那就是说上师坐上座，弟子要在下面以身体礼拜。”

“这是自然，弟子还须听从上师的教导，不违背上师的心愿。”

“那我这蒙古亲王也受上师的法旨约束？怎么可以？这不是将教权置于王权之上了吗？不是让我一个堂堂蒙古亲王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别人下拜吗？”

察絆王妃将忽必烈的想法转告了八思巴，并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法师只能负责与佛教有关的事情，不能参与或干涉政事。

“亲王听法没有别人在旁边时，上师可坐上座。当有臣民聚会时，由亲王坐上座。吐蕃方面的事宜悉听上师之教，不经过上师同意不下诏命。其他事务则上师不要讲论及请求，如误为他人求情，恐不能镇国。”

经过反复思考，忽必烈和八思巴接受了这个折中的办法。１２５３年年初，八思巴在军中为忽必烈夫妇举行了密宗喜金刚灌顶仪式。忽必烈夫妇尊八思巴为上师，从此确立了处理王权与教权的基本原则。自此以后，八思巴便写信给吐蕃各地的领主，希望他们派出向导协助忽必烈通过吐蕃地区。于是十万蒙汉大军又踏上了新征程。１２５３年９月，忽必烈经过忒剌（今甘肃迭部县与四川若尔盖县的交界处），在这里召开南征大理的军事会议。会议决定兵分三路：兀良合台率西路军从松潘自川西进入云南境内，逼近丽江；忽必烈自率中军经大雪山，横渡大渡河，经南宋境内雅安地区，直指大理；木哥、塔察儿、阿必失哈诸王等率东路军取道西北草地，渡大渡河，然后跟随中路军继续前进。

蒙汉大军为躲避南宋军队，便在川藏山谷间行进。山路崎岖，许多地方皆是羊肠小道，习惯于骑马的蒙古士兵不得不牵马步行。有时走在原始森林中，因为水土不服和林中的瘴气，许多士兵与马匹就永远地倒下了。而这时候忽必烈偏又足疾突发，寸步难行，望着走不完的山路，不由双眉紧蹙。正在这时，军中的大力士郑鼎走过来，他一言不发地背起忽必烈就走。１０月抢渡大渡河，１１月初入大理国境内，行至金沙江畔。

望着满眼一片葱绿的云南之景，这支蒙汉大军又斗志昂扬地乘革囊和木筏渡过湍急的江河。一路上，虽遇一些抵抗，但在蒙汉联军滚滚洪流的冲击下，敌人很快就溃败而逃了。

忽必烈在离大理城五十里的一座小城停下军队，他要在此让士兵休整一下，以便一举拿下大理城。由于察絆的精心照料，忽必烈的足疾已经痊愈。

一天，忽必烈跟几位谋士站在山顶，眺望着这四季如春的美丽的南国风光，不由豪气勃发，忍不住对大家说：“大理城已经被我们踩在脚下，很快它就会被我们征服了！”

“说占领还准确些，说征服则不妥。只有以仁治国才会赢得民心。

民心归顺，才可曰征服。”

姚枢当面就给忽必烈泼了冷水。好在忽必烈已经习惯这位老先生的说话风格了，就笑了笑说：“姚先生，如今无事，就讲个故事给我们听听？”

“亲王要听什么故事？”

“讲个战争故事吧，最好能对我们有些启发的。”

“那亲王可知道历史上一个叫曹彬的将军吗？”

“这个人我还真不知道，他有什么战绩吗？”

“这曹彬是宋太祖赵匡胤手下的一员战将，他不只能打仗，还知道打仗的目的不是为了多杀生，而是为了征服人心。曹彬当年攻打南唐，对敌方采取的政策是，只要敌军放下武器，就不杀死。所以，南唐被攻下后，老百姓照样在街上来来往往，商家照样做生意，就好像没事发生一样。为此，人们称曹彬的军队为‘仁义之师’。而赵匡胤派另一位大将潘美去攻打后蜀，军队倒进展神速，很快就打败了后蜀的军队。但潘美纵容士兵奸淫烧杀，引起人们的愤恨，老百姓就纷纷起来反抗，宋太祖用了很长时间才使当地稳定下来。”

“哦，这倒是个很有趣的故事。”

下山了，大家赶快上了马，忽必烈回头对姚枢大声道：“姚先生的用意我明白的，曹彬能做到的，本王也一定能做到！”

姚枢听了，就一捋长髯，冲刘秉忠等谋士大笑起来。回到营地，忽必烈就派玉律术、王君侯、王鉴三人为使者去大理城向大理国王段兴智劝降。

而就在此时，兀良合台率领的西路军也赶到了大理城边，只是这支军队是悄然而至的。西路军所经之地是最为难行的道路，沿途损失了很多的人马。但老将兀良合台治军严谨，将士上下一心，这支军队反而是最早赶到金沙河畔的。当地的摩些部以为他们是从天而降，猝不及防，酋长塔里马只好率部投降了。

可就在兀良合台要过金沙江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白族部落的顽强抵抗。这个白族部落依山枕江，修建了一座城堡，人称“半空和寨”。寨后是崇山峻岭，左边是高耸的悬崖，右边是水流湍急的金沙江。兀良合台见势，便派人带了礼物前去说和借道，但“半空和寨”的酋长不但没有答应，还令手下将劝降的人砍了头，当着蒙汉联军的面，将使者的头颅和尸体投入湍急的金沙江中。

“这个蠢驴，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为我的将士报仇！”

兀良合台咬牙大骂着。可是上下几百多里都没有适合渡江的地段，这叫兀良合台很是急躁。儿子阿术见此状，就不声不响地走出大营。几天后，阿术引父亲兀良合台来到江边，指着对岸说：“阿爸，你看！那山寨有条小路，从山顶一直通到江边。你看，有女人背着水桶下来打水了！”

“哦？他们原来要到江里取水的。”

“那条小路就是他们打水的道路，只要我们截断它，山寨就不攻自破了。”

兀良合台大喜，马上调集来火炮，只要见有人下来，就开炮轰击。寨里无法汲水，就人心惶惶了。一天，寨主的儿子阿成带领一支敢死队冒死泅渡过来想要夺炮，又中了阿术的埋伏。阿成战死，其余有的被俘，有的回逃。阿术便趁机率领士兵紧随在回逃的那些人的身后，一直追到寨内，把全寨人悉数杀掉。兀良合台于是率大军渡过金沙江，一举攻下丽江地区，直奔大理城。

大理城依傍秀丽的洱海，背靠险峻的苍山，经三百年经营，可谓城池牢固。７５１年唐朝皇帝企图降伏它，损失了近六万人马，最后不得不退了回去。有鉴于此，宋朝便始终与它和平共处，因为宋朝皇帝知道，与其损兵折马，还不如把这个地方留给和它互相缠结的部落。但如今的末代国王段兴智却懦弱无能，朝廷的实际大权把持在权臣高祥、高和两兄弟手里。大理国的各个部族领主也纷纷拥兵自立，相互征伐，整个国家已处于崩溃的边缘。所以当闻知蒙古大军压境，大理城就乱成一团了。待玉律术等三人进城向国王段兴智陈述利害后，这个善良而又懦弱的国王就有心打开城门向蒙军投降了。

就在这时，高祥和高和不召而到。高祥严厉地训斥了国王的想法，责备他太糊涂。段兴智就吓得一时没了主意，只得问：“两位爱卿有何高见？”

高祥就上前一步，暴怒地指着来使说：“什么蒙古仁义之师，你们就跟草原上的牛马一样，都是牲畜一样的东西，是一些未开化的魔鬼。我大理国民安分守己，不曾招惹过你们一草一木，你们却千里迢迢，前来犯我疆土，杀我百姓，还自称仁义之师。呸！真是一群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畜生！我今天要是不杀了你这几个魔鬼，又怎能解我心头之恨？来人哪！砍下这几个畜生的狗头！”

段兴智刚要阻挡，高和就怒目而视道：“国王是要叛国吗？”

“啊，不，不！”

这时，一群士兵进来，不由分说，便将玉律术等押出去砍了，并将头颅悬于城门外的大树上。

高祥、高和离开大殿，便商议如何退敌。高和说：“我们断了国王的退路，只有跟蒙古人开战了。”

“拼一下，胜败还不一定呢。胜了，我们兄弟就乘势夺取王位；败了，我们兄弟就躲到山里，伺机再动。蒙古人从来都是杀了人抢光了东西就跑掉的，到那时我们再回来也不迟。”

“但愿他们杀了国王这老东西。免得我们动手落下个不忠的名声。”

忽必烈闻听玉律术等人被杀，气得不行，他立即命令一位叫伯颜的将军发起进攻。伯颜是一位善于用脑的将领，他先用弓箭手破了高祥兄弟俩的“大象阵”，然后指挥铁骑紧跟败军冲进大理城内。

得知城池已破，忽必烈两眼喷火地怒吼：“将大理城内男女老少通通杀光，为玉律术等人报仇！“

刘秉忠见此状，就连忙找来察絆王妃。察絆王妃规劝道：“亲王，姚先生讲的曹彬征南唐的故事您还记得吗？您当时对姚先生发过誓的，说‘曹彬能做到的，本亲王也一定能做到’，您难道不记得了吗？”

忽必烈听后，就愣愣地发了一阵呆，然后慢慢地对刘秉忠说：“晓谕全城百姓，除高祥兄弟外，不杀一人。如有犯规者，军法论处！”

布告很快就贴满了大街小巷，大理城的老百姓人心安稳，沿街的商铺也都陆续做起了生意。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高和的尸体，而国王段兴智和高祥却没了踪影。问及百姓，才知道高祥是趁乱往姚州方向逃跑了。忽必烈便叫伯颜将军立即带人前去追杀。

高祥本想跑出大理城就高枕无忧了，没想到人家竟很快尾追过来，待他再想跑时，蒙军已将他团团包围了。高祥被带回大理，忽必烈下令将他斩首示众。

不久，逃到善阐（昆明）的大理国王段兴智也被阿术揪了回来。忽必烈说：“他毕竟是一国之主，又没有与我们为敌，就交给大汗处理吧。”

蒙哥大汗根据忽必烈的书面说明，不久就将段兴智放了回来，并让他继续当大理国王。

此次征战大理国历时一年有余，十万大军最后只剩不到两万。这不是战斗惨烈所致，而是南方气候恶劣潮湿、森林瘴气、岭峻河险、雪山泥淖和水土不服所造成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但是，蒙古国终于完成了对南宋的战略包围，终于开疆拓土将广大西南地区（包括青藏高原）纳入中华版图，从这个意义上讲，其所付出的代价又是微乎其微的。而对忽必烈而言，这位从未立过战功的亲王，终于在蒙古帝国内赢得了军事声誉，这为他日后争夺汗权奠定了基础。此外，忽必烈还锻炼出了一支能征惯战的精锐之师，这也为他日后在战争中取胜赚得了资本。

征服大理以后，忽必烈将兀良合台父子留下，继续清剿未归顺的州郡，自己则与察絆王妃及诸将、谋士班师北返，回到六盘山军营避暑消夏。这时，八思巴也由西藏返回，在此与忽必烈相遇。

此时，由于阔端过世，其子蒙哥都逐渐式微，八思巴的萨迦派已不受汗廷重视。蒙哥大汗几次召见藏传佛教领袖，独独没有召见萨迦派的八思巴。八思巴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他这时候只有舍弃凉州来与忽必烈建立关系，等待时机，改变萨迦派面临的被动局面。而忽必烈也认识到吐蕃对帝国的重要性，就及时地以亲王的名义赐给八思巴一份诏书，以书面形式承认他与察絆王妃已经皈依喇嘛教，尊萨迦派五祖八思巴为上师，双方已经结成上师与施主的关系，并公开宣布，免除僧人们的兵差税役，让他们一心讲经论道。因为这是萨迦派从蒙古汗王那里得到的第一份诏书，故而八思巴对此十分重视，一直将其供奉在萨迦寺中。这相当于是忽必烈亲王的一份宣传书，它对于提高萨迦派的地位发挥了重大作用。

忽必烈的军队在六盘山休整期间，邢州商榷史刘肃首先前来报喜：经过两年的治理，邢州不仅人口大增，农业连续两年丰收，而且由于兴办铁冶以资助官府财用，大大减少了百姓的赋税。刘肃说：“纸钞的发行，活跃了市场的流通，商业很是繁荣。去年经请示小王子，罢免了脱兀脱，官吏们也都恪尽职守不敢胡来了。”

原来，被忽必烈派去任邢州安抚使的蒙古将领脱兀脱竟处处与汉臣作对，跟当地的蒙古贪官合在一起拒绝推行“汉法治汉”。因为脱兀脱是亲王钦点的蒙古官吏，汉臣拿他没有办法，而那时忽必烈又在去大理的路途中，汉人安抚使张耕只好回金莲川求助。在金莲川，张耕就跟王鹗和许衡诉说其事，可这二位老先生听了，一时也拿不出办法。正在着急之时，小王子真金跟他的老师窦默走了进来。小真金原来是跟姚枢学习的，姚枢随亲王出征后，就由窦默做小王子的老师。窦默听明白了张耕的来意，就哈哈大笑，说：“看你们几个都笨到家，亲王不在金莲川，那不还有小王子真金吗？王子之令脱兀脱敢违抗吗？”几个人就想了想，觉得这招确实值得一试，就派廉希宪拿了小王子真金的亲笔诏令急召脱兀脱来金莲川幕府议事。脱兀脱初时犹豫着不想来，廉希宪就呵斥道：“难道你脱兀脱敢不遵王子之令吗？抗令不遵，可是要杀头的。”脱兀脱无奈就只好去见小王子了。

在窦默等几个老先生的导演下，那天，小王子真金端坐在亲王宝座上，两旁站立着文武官员。脱兀脱一进帐，就左右张望，真金质问道：“脱兀脱！拜见本王为何不跪？”

脱兀脱听了就一愣怔，犹豫间，就听小真金大声呵斥：“在本王面前如此无礼，难道你就忘了祖宗的‘札撒’了吗？来人！

把这蠢货推出去重打四十军棍！”

脱兀脱闻听此言，不由双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但还未等他辩解，几个军士就上前把他拖了出去，随即就传来了“啊啊”的号叫声。待再传他进来时，这位蒙古将军已不能行走，只好忍着疼痛爬进了大帐，然后跪伏在地说：“罪臣脱兀脱叩见王子！”

真金“啪”地一拍桌子，怒斥道：“大胆脱兀脱，竟敢置我父王的安排于不顾，勾结贪官污吏，敲诈百姓钱财，阻挠执行汉法，你知罪么？”

“我……我知罪！”

“来人，推出去斩了！”

“小王子饶命！小王子饶命！”

这时候，廉希宪站出来说：“小王子，请看在脱兀脱将军昔日曾为大汗立下过战功的份儿上，就免其一死，另作处罚吧！”

“哼！念你昔日尚有功劳，本王子就网开一面。但死罪免去，活罪不饶，从即刻起削其百户之职，贬为军中马夫，以图自省。”

“谢小王子不杀之恩！”

刘肃绘声绘色地讲完，又将小王子真金夸奖了一番。

“我们真担心小王子演不好这出戏，实没想到小王子竟把这出戏演绎得如此精妙绝伦！”

忽必烈听罢就哈哈大笑，然后说：“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这都是窦默老先生教导出来的！”

接着，史天泽和杨惟中也赶来述职。史天泽详述了河南对地方管理机构的改革，罢免了不合格的官吏，用熟悉汉法之人才取而代之；调整赋税，减轻了百姓的负担，实行以仁治国的政策；推行纸币制度，积极发展商业；设立粮仓，保证军队粮食供应；派军屯田守边，敌至则御，敌去则耕。经过一年多的治理，不仅恢复了社会秩序，繁荣了经济，还为进攻南家思做好了准备。

忽必烈听了史天泽的介绍十分高兴，就转而问杨惟中：“听说杨先生也有发怒的时候，快给本王讲讲！”

杨惟中就讲了他怒杀贪官刘福的事情。

河南监河桥万户刘福原本是河南道总管，此人贪婪残酷，鱼肉百姓多年。别的不提，仅从谁家嫁娶都必须得先给他财物才准其操办上，就看出这个人有多么贪婪。他的管家董主簿，狗仗人势，贪财好色，变着法地敲诈百姓钱财，强娶民女三十多人，民愤极大。杨惟中、赵璧等人在核实其罪行后，处死了董主簿。但刘福却拒绝传讯，杨惟中大怒，准备了一支大梃，严令刘福必须到大堂听审。刘福无奈前往，竟在大堂上百般狡辩，杨惟中一气之下就挥梃将其击倒在地。数日后，刘福死去。此举震慑了当地的贪官污吏，他们再也不敢任意胡为了，而老百姓则拍手称快扬眉吐气了。

邢州和河南在推行“汉法治汉地”上都取得了较明显的成效，只有关中来人谈及了困难。因为关中一带蒙人强户比较多，他们对新政多持抵触态度。忽必烈在听取汇报后，就又任命文武兼备的廉希宪为关西道（即关中地区）宣抚使，姚枢为劝农使，奔赴关中地区，与已在那里的孛兰、商挺相配合，尽快打开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