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窝阔台汗(1/1)
很多史书上对窝阔台的评价都一般,认为他好色嗜酒,挥霍无度,纯粹是个庸碌之君。
这些评价只说对了一半。
客观上讲,窝阔台虽然没有成吉思汗那样的雄才大略,但也并非仅仅守成,坐吃老子留下的资本,他执政期间做了几件大事,分别是:灭金,第二次西征,以及设立十路课税制。
窝阔台爱喝酒是尽人皆知的,也许和游牧民族饮食习惯有关,窝阔台汗几乎每天都会贪杯狂饮。在他的大帐内及后来建成的哈剌和林宫殿内,摆着各种木桶、皮囊和磁坛子,里面装满了蒙古传统的马奶酒和中原人酿造的各类上好佳酿。就在他的登基大典当天,他命令打开酒库,让大小臣工(各宗室王公及将领和那颜们),以及从世界各地来的商人和教士们免费畅饮,他自己也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成吉思汗时期曾经制定过禁酒令或者限酒令,每个月只准饮三次酒,但窝阔台似乎早把这些禁令抛到九霄云外了,他是夜夜笙歌,顿顿把盏,大有“莫使金樽空对月”的豪情。
窝阔台还是整个蒙古帝国最慷慨的一位大汗,说他慷慨好听了点,说难听点是最败家的一位大汗。我们经常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要精打细算过日子,而他,却与“理财”、“经济”和“量入为出”等字眼毫不沾边。
确切一点说,他对花钱似乎没有概念,更没有节制。国库里的财产对他来说就如同大海里的水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经常因为一件极小的事而做出不合情理的封赏,在他的帝国内,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汉人、女真人、契丹人、或是来自中亚的深目高鼻、黄须肤白的突厥人、回鹘人、波斯人或者斡罗斯人、亚美尼亚人(后来这些人统称为色目人),只要他高兴,就会让这些臣民到国库里随便取用他们喜欢的任何东西。
根据志费尼在他的《世界征服者史》中的记载:有一天合罕(窝阔台)走进国库,看到了那里有一土绵(当时货币计量单位)的巴里士。他说“从这些经常看守的金钱上,我们得到了什么快乐?让使者去宣布,让短缺巴里士者都前来领取它们。”于是人人都奔赴国库,主子和奴隶,富翁贫民,贵族和百姓,老人和孩子,他们全都领到了所求的数目……在哈剌和林和其他的斡儿朵里,分布着巨大的仓库,里面如山般堆积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财宝:来自中亚和中原汉地的黄金白银和瓷器、玉器,绫罗绸缎,来自波斯的质地精美的地毯和印度的象牙,来自里海国家的蜂蜜、葡萄干、树脂、香料和珍珠粉,来自林木中部落的貂皮、虎皮、狐皮和桦树汁,来自西夏和畏兀儿的黄金佛像,纯洁的白玉雕琢的饰品等等,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这些财宝被随意堆放,有的金银器皿被压瘪,很多精美的玉器已经破碎了,上好的丝绸和貂皮被老鼠和虫子咬,雨水淋,珍珠和香料则散的满地都是。
现在电视上的一些鉴宝节目里,经常有人拿着一个特别不起眼的碟子碗茶壶或者什么物件,号称是某个朝代的宫廷用品或者家里几代祖传的宝贝,最后一估算市值竟然也要数十万。呵呵,这和蒙古帝国的金库比起来,实在是相形见绌。蒙古人似乎也不太看重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金银珠宝还不如马刀、弓箭、骏马更值钱。反正随着军事征服活动,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涌向这里。
所有得到窝阔台赏赐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这些人高喊着对窝阔台的溢美之词,丢掉了所有的腼腆和羞涩,搬动能拿的东西,经常在搬运过程中发生了争抢,也损坏了不少东西。
也难怪,我们现在出差的时候也喜欢跟着一个慷慨的上级,能够吃得好玩的舒服,万一不走运碰到一个吝啬的上级,紧巴巴的让人不爽。
这样一来,窝阔台在执政前期确实也争取了一部分人心,赢得了良好的口碑,连《元史》中都记载“太宗有宽宏之量,忠恕之心”。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蒙古汗国财政上的捉襟见肘,国库空虚,其父成吉思汗和蒙古大军通过征战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财富很快被他挥霍一空,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后来的设立的课税制。
在蒙古帝国建立的初期,并没有成熟的财政制度,所有的蒙古骑兵都是靠缴获和获取战利品来作为自己的军饷,就像他们在草原游牧一样,游牧到哪里就在哪里吃饭,而打仗打到哪里就在哪里就地吃饭。
随着征服地域的急剧扩大和统治人口的急剧增加,仅仅靠战争获取战利品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帝国运行的需要了,所以在耶律楚材的建议下,窝阔台同意先试点,而后在所辖的汉地中原建立了初步的税收征管体系,在中原的燕京、太原、真定、济南等十个府——蒙古人称为十路,设置了课税征收部民,每路设正副课税使两名,由大汗亲自任命,主管钱粮赋税事宜。
在蒙古帝国的初期,赋税还是比较轻的,比如每亩上等的好田交三升米,一般的田地每亩交两升米,而且新入户籍的和服兵役的人不纳粮,50岁以上的老人和12岁以下的儿童不纳粮。即便是这样,实行课税制带来的财政收入依然让窝阔台惊讶不已,他感觉到这个办法不错,既不用打仗,还能收到比战利品多得多的财富,他开始对汉法刮目相看了。
十路课税制施行后不久,一个人进入了窝阔台的视线:这个人叫奥都·拉赫曼,而他则是通过一个叫法蒂玛的女人认识的窝阔台。
第一次西征的时候,成吉思汗从中亚掳回来很多战俘和奴隶,其中就包括法蒂玛和奥都·拉赫曼,他们都是不花剌人,西征结束后一起被押回了草原。后来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法蒂玛认识了窝阔台的皇后脱列哥那(乃马真后),法蒂玛经常向脱列哥那讲一些有趣的故事,深得后者的喜爱。后来法蒂玛又将拉赫曼介绍给了脱列哥那。脱列哥那又在窝阔台身边吹枕头风,说这个拉赫曼如何如何有能力,希望大汗重用他。窝阔台后来接见了这拉赫曼,没想到两人一见如故,而且两人有一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喝酒。
我们经常说:感情深一口闷,酒桌上见真情,这对酒友整天推杯换盏,感情愈加深厚。
要说这个拉赫曼确实有点能力,十路课税制施行后,虽然增加了税收,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得派人去,而派去的人一是得足够信任,防止中饱私囊。二是得懂税收的一些常识,考虑人选也是很麻烦的事情。别看蒙古人很打仗勇敢,但是整日拿着算盘算钱粮算数目真的不是他们的强项,活活把自己给烦死。这时,拉赫曼提出来一个新的方案:承包制。
即我拉赫曼把中原汉地的税收承包下来,汗廷说个数目,我按时上交,除了足额上交之外,剩多盛少我就自己留下了。这样一来,窝阔台大汗也就省心了。
窝阔台一看,挺好,就让拉赫曼承包了下来。而这个拉赫曼还确实精明,三年之内他将中原诸路的课税涨了一倍,他巧立名目,把一些诸如盐铁等百姓生活密切相关的行业纳入课税范围之内,不但能足额上交承包费,让国库增加收入,自己还能捞很大的油水,深得窝阔台的赏识。
但拉赫曼的这一行为带有很大的负面效果,因为中原几经战火,人民生活刚刚稳定下来,亟需休养生息,课税的承包制给小民百姓带来了沉重压力。耶律楚材看到了这些弊端,也试图阻止拉赫曼的这个办法,但拉赫曼将赚来的利润分给脱列哥那一部分,有皇后撑腰,拉赫曼依然很得宠,从此以后,耶律楚材和拉赫曼的斗争一直持续下去。
就在窝阔台的登基大典前不久,他接待了一个特殊的使团:金国使者。
这个使团是新继任的金国的新皇帝完颜守绪派来的。
这个新皇帝与其父亲——南迁的金宣宗完颜珣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