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难以置信的生物（1/1）

寂静的黑夜笼罩着矮人山脉。

托塔兰紧张地扒住长毛兽的鬃毛，视线不时地扫过队伍末端。

一路上被佣兵们追赶着逃到黑石部落，她现在还无法从逃亡的紧张心态里出来。

沙斯蒙祭司……他们又要去哪呢？托塔兰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嘴唇，她十分纠结是否要把那个东西交给沙斯蒙，虽说老师曾说过必要时可以把它交出去，沙斯蒙祭司确实也是值得信赖的人，但……

“姐姐，我饱了，给，你吃吧。”托里将装着少许干粮的袋子递给托塔兰，逃难的日子里，两姐弟就是这样互相扶持着前进，有时候找不到食物来源，只能精打细算的勉强果腹，让两人有走路的力气，不至于倒在路边。

托塔兰接过袋子，将剩下来的干粮一点点吃下去，坚硬，干涩，带着点放久了的霉味，但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食物。

托里握紧手中的火把，稍微靠近托塔兰的长毛兽，火光照亮了他俩的脸庞。

“姐姐，我们就这么跟着他们吗？”托里用尽可能小的声音询问。

周围的南加村民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保证体温不至于被山间夜风带走太多，没有人会来留意他们的谈话。

“嗯……沙斯蒙大人是值得信任的，你也许忘了，你的出生礼上的祝福就是他赐予的。”

托塔兰不由得回想起她在塔德夏的日子，那时她还只有六岁，托里尚在母亲腹中，爷爷便请沙斯蒙给尚未出生的孙子赐福，她还记得那时的爷爷和老师都是那样的年轻。

“是吗，我都听姐姐的。”托里坚定地说到，在他眼里，姐姐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也可能是他世上最后的亲人。

“唰啦——”

巨大的树叶晃动声打破了山谷的寂静，无数的飞鸟从树丛间飞跃而起，涌向山谷的另一侧。

沙石示意队伍停下，沙斯蒙拿起长杖走到他身侧，二人一同看向躁动声的来源方向。

舟楠心中更是一惊。

他处于队伍末尾，方才他还在整理思绪，思考着之后的出路，目光扫过山谷下方的树林，正巧看见一道巨大黑影穿梭在植被之上，黑影的身长几乎有两棵树合抱之粗，更何况矮人山脉里的树木本就大多粗壮。

他可以肯定，这是他在地球从未听闻的生物，虽然只来得及瞥了一眼，就被惊动的鸟群扰乱了视线，但黑影身上反射着月光的鳞片舟楠是看得切切实实。

一股被盯上的恶寒涌上心头，舟楠意识到异界除了他在大漠里见过的沙狐，可能还有更多超脱他认知的危险生物。

修钺最先作出动作，他快速走向队伍前端，临走前抛下一句话给舟楠：

“是地龙，做好隐蔽的准备。”

地龙？是他想的那个龙吗？矮人山脉里居然有龙！不对，这个世界居然有龙！但怎么是在地上爬还长的黑黢黢的。

舟楠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探讨中土大陆风物志的时候，他立马翻身下了长毛兽，把装着食物和水囊的袋子背在身后。

不远处托塔兰看见他的动作，同样快速地落地拿起行囊。

修钺同沙石耳语几句，沙石很快下令让众人原地待命不得轻举妄动，他将匕首握在手中，一身骑士盔甲使得他在村民中的信服力毋庸置疑，村民们很快在暗处围成一圈，同时按照要求熄灭了所有火把。

沙斯蒙的眉头紧皱着，作为萨沟利王城的祭司，他在萨沟利之外的经历可谓是十分稀少，即使是去到大陆另一端的银月，他当时也是经过奥莱联邦的国土到达，至于矮人山脉，他从未涉足，但其中的风险与机遇他略有耳闻。

地龙，作为矮人山脉里象征着死亡的危险生物，常常作为商人口里的谈资，庞大的身躯不仅象征着巨大的破坏力，也伴随着大量珍贵的鳞片，地龙之鳞是炼金术士与机械师们趋之若鹜的材料，作为中土大陆上最为坚硬的材料之一，在任何地方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珍贵的事物总有它价值连城的原因，能够猎杀地龙的存在，目前几乎没有人能够达到，流通在中土大陆的地龙之鳞，大多是矮人们的珍藏——偶尔能够在矮人山脉深处得到一些地龙褪下的鳞片。

若只是这样，还不值得他们这群人乖乖待在原地，地龙令人闻风丧胆的另一面，则是被它锁定的猎物不会有除了死亡之外的第二个选择。

高速行进，强大的咬合力，二者结合在一起使得地龙成为矮人山脉里能够独占一方的王者。

沙斯蒙不能理解地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从地图上看，他们经过一天一夜的路程从黑石出发，不过只走了六十多公里，且还是弯弯绕绕的山路，到现在也不过是在矮人山脉的外围，按理来说，地龙是绝无出现在这的可能性。

沙斯蒙轻轻晃动手杖，覆盖其上的藤蔓活动开来，伴随着淡淡的绿光，一圈植被将他们一行人包裹在内，形成一层天然的伪装。

地龙移动产生的轰鸣声断断续续，经过一段时间后暂时停了下来，但村民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骑士长与祭司，等待着他们的指示。

修钺半蹲着靠在凸出的一块岩石上，透过藤蔓伪装的缝隙向外观察着低处的树林。

地龙常在秋末大肆捕杀猎物，以便度过矮人山脉漫长的冬季，但它的捕食范围从来不会超出矮人山脉核心区域，眼下这头地龙不知为何会跑到外围来……

修钺压低声音询问沙石：

“离那条捷径还有多远？”

沙石指了指不远处，那是另一座山与他们在的这座的鞍部交汇处，捷径的入口就在那里。

修钺点点头，正欲起身，突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他转头望去，地龙巨大的黄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

“轰——”

树木倒塌的声音不断传来，地龙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远处往他们所在的山头奔来。

“所有人带好食物，快跑！”

沙斯蒙一挥长杖，藤蔓伪装飞速褪去，不知所措的村民们只得抓紧身边能拿的包裹，开始不要命地向前冲。

他们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地龙的压迫力，不敢相信被这样的生物撞一下会是什么下场。

舟楠拍了拍耳后，背着包裹紧跟着村民们的步伐。

转轮亮起了淡淡的光芒，从舟楠耳后飞到他的肩头。

“恐惧情感果然是最容易收获的花蜜。”转轮的电子音回荡在舟楠脑海。

别惦记你那比喻手法了！舟楠真是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还能记起来让转轮吸收情感。

没办法，毕竟转轮是除了他自己唯一能依靠的金手指，要是能带着他飞就好了。

啊！长毛兽——

舟楠回头看去，他和托塔兰坐的两头长毛兽正趴在原地打颤，即使没了人类束缚，也已经被地龙的威压吓得没有逃跑的意识。

……还是担心自己吧，舟楠调整呼吸进入跑步状态，大学里虽然他疏于锻炼，但至少每年的体测一千米他还是能堪堪卡在四分三十秒完成，这时候舟楠才为自己每周几次的夜跑训练感到庆幸，否则他现在没跑几步就只能原地大喘气了。

真心劝告每一个有着穿越梦想的人，好好训练跑步。

“轰——”轰鸣声震得舟楠头皮发麻，他甚至感觉所处的这座山已经开始晃动。

“小心！”舟楠的话刚出口，沙斯蒙立马有了反应，身旁藤蔓飞舞撑起一片保护伞，挡住了高处因为山体晃动落下的巨大石块。

舟楠松了口气，但沙斯蒙的脸色称不上好看，所有人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地龙庞大的身躯已经展露头角，它沿着山体盘桓而上，舟楠心中的震惊不亚于见到了真的龙。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条蛇！

舟楠终于能相信这东西为什么会被冠以“龙”的头衔，这长宽比，说是放大百倍的巨蟒也不为过，地龙冰冷的黄瞳确实给他一种被冷血爬行动物盯上的错觉。

捷径的入口就在前面弯道的另一侧，但地龙离他们的距离已不足百米，漆黑的夜色里，地龙如幽灵般冲向队伍末尾的舟楠。

舟楠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甚至看见地龙张开的血盆大口里不规则的尖牙。

他只得拼了命的加快脚步，转轮紧紧地扒在他的肩头，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迎面吹来的夜风有多冷了，保住命要紧！

掉落的山石都被沙斯蒙撑起的藤蔓弹开，沙石背着沙斯蒙冲在队伍最前线，冷汗挂满了两人的额头，高频率的体力和能量消耗给他们带来不小的负担。

有了沙斯蒙藤蔓的缓冲，村民们得以没有顾虑的狂奔，伴随着地龙贴地爬行的巨大摩擦声，他们终于跑到了捷径入口处跟前。

入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洞，被一些植被遮挡起来。若不是有科特详细的地图提示，一般人绝对找不到这条能够横穿矮人山脉的捷径。

沙石背着沙斯蒙一头冲进山洞入口，村民们见状紧跟其后。

只要进了这山洞，以地龙的体型便无法强行突破，届时他们就安全了！

从地龙的出现到他们亡命奔跑至山洞，其实也才过了不到半刻钟，在地龙的强压下多数人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潜力，数十人竟无一人掉队，赶在被地龙巨口吞没前跑进山洞。

托里正搀扶着脱力的托塔兰，仰仗他们长期的逃难生活，他们都是体力相较于在塔德夏时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托里还未张口，便被托塔兰的声音打断：

“机……机械师！”

修钺闻言回头，正巧看见落在最后的舟楠背着袋子奋力奔跑，地龙的巨口几乎就要碰到舟楠！

电光火石之间，舟楠看见对面山洞飞来一道火光，正正砸在地龙口腔里。

地龙吃痛地合拢嘴巴，粗壮的尾巴将山腰拍出一块缺口来。

舟楠抓住机会一跃而上跳进山洞，修钺在入口处接住他。

好险！舟楠在修钺的怀抱里狠狠喘了几口气，这几乎是他体力的极限了，他大学里被迫参加一百米运动会都没这么累过。

山洞里所有人都在惊魂未定的休息，下一秒，洞内的光线消失，巨大的撞击声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嘭！”地龙庞大的身躯将洞口遮挡的严严实实，没有光源的洞内立马陷入了黑暗，只有舟楠与修钺身上分别散发出淡淡的银色与红色的光芒。

“都别愣着，把火把拿好！”修钺的声音被洞内的岩壁回荡着，舟楠立马认识到这个山洞内部应该更加开阔，至少也是个山体内部形成的断层，不知道矮人们修建后直到现在还能不能让人通过。

洞外的地龙发觉无法进入山洞，愈加狂躁起来，不停地用庞大的身躯和尾部撞击着山体，试图震碎这个山头，洞内的人们甚至能看清地龙身躯上一片片巨大的鳞片。

舟楠开始担心这个年久失修的矮人密道会不会被地龙给震塌，没有了藤蔓的支撑，他们只能忍受着头顶在撞击下掉落的石块，好在相较于之前石块大小小了不少。

恐惧蔓延在山洞内，沙斯蒙力竭地靠着沙石，手杖上的藤蔓已经回归一动不动的装饰品。

沙石点燃了手中火把，洞内有了光源之后众人的情绪得以稳定。

转轮从舟楠肩头慢悠悠的飞向洞口处，所有人看着转轮开始一点点变大，接着开始缓慢旋转，在人群和洞口间形成一道薄薄的光幕。

地龙的撞击声逐渐停止，黄色的瞳孔出现在光幕外，洞内所有人为这样的景象倒吸一口气。

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好在地龙似乎失去了狩猎目标，它开始烦躁地原地晃动，它不理解那道充满诱惑的气息怎么就突然消失了，一天前它感受到这股气息便开始往从不涉足的外围赶来，没想到现在那股气息像从未出现一般消失在它眼前。

它不死心的在原地等了一会，最后只得原路返回，再去狩猎过冬的目标。

……

洞内的人终于能够松一口气，村民里唯一的一个孩子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他今年刚满十岁，长期营养不良使得他的身形没有萨沟利人该有的壮实。他的母亲见状马上捂住他的嘴，抱歉地看向修钺。

修钺冷淡地点了点头，示意众人稍作休息。

舟楠从修钺的怀抱里挣脱开，修钺低头看向他，又看了看支撑着光幕的转轮，眼中的疑问不言而喻。

沙石这时也走到他们身边，递给修钺一个水囊。

“多谢机械师大人。”沙石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恭敬，毕竟先前舟楠提醒掉落的山石，之后又让所有人摆脱了地龙的威胁，更别说先前在黑石部落里舟楠为他们解围，沙石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向他道谢。

舟楠这会却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他在思考怎么开口，若是先前刚到异界的他，想必会把他在黑石饰演的机械师身份扮演下去，但现在，对异界有了更多认识的他有了别的考量。

“你们的目的地就是西部荒原？”舟楠的声音有些嘶哑，喉咙里火辣辣的，还没从剧烈奔跑里缓过来。

修钺将手里的水囊递给他，示意他先喝点水，舟楠没有拒绝。

“……是的，我们会和鬣狗部落的兽人汇合。”沙石犹豫着开口。

“鬣狗部落的兽人？你们一整个村庄的人过去……”舟楠其实想说兽人不是和人类没什么来往吗，一整个村庄过去是要投奔鬣狗部落？

沙斯蒙撑起身站了起来，舟楠忙让他坐着说话便可。

“其实是为了找一片新土地……南加的人们都是勤劳的农民，只要给他们一片土地，总能够谋生的，萨沟利与奥莱牵扯太深，要想去一个远离王城的地方，西部荒原已经是最好的选择。”沙斯蒙边说边咳了几声。

“多谢大人一路上出手相助，不知大人眼下的打算是？”

舟楠沉默了。

转轮晃晃悠悠地从洞口飞了回来，落在舟楠肩头，光幕则仍然保持在原地，发出淡淡的银光。

沙斯蒙见舟楠没有回答，只好把目光转向一旁的修钺。

修钺手里拿着舟楠递还的水囊，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舟楠。

“他是我的主人，他去哪我就在哪。”

舟楠：……

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个主奴扮演？

虽说他确实是花了十元把修钺这个“奴隶”买下，但修钺一看就和黑石部落里其他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奴隶不同。

况且刚刚舟楠可是亲眼看到，修钺挥手发出了那道打中地龙口腔的……小火团？

他是神眷战士？还是和沙斯蒙一样的法师？

总之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奴隶。

“我不打算回远东，我只想……找一个能让我安心钻研机械学的地方，最好别有些眼高于顶的愚蠢贵族。”舟楠把话说完，看到对面几人都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这样的机械师真是……从未见过。

沙斯蒙最先反应过来：“既然如此，那大人有什么需求请随时说出来，我自然尽力回报。”

沙石点点头，沙斯蒙说的也是他的意思。

修钺则与舟楠对视着，二者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好奇。

修钺心想，今天居然见识到了两种难以置信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