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郑大牛（1/1）
看夜已深，顾无弃坚持要护送陆含章回到县衙住处。
“师妹是要长期在大理寺任职了吗？”顾无弃忽然开口问道。
“不会的。破了这谶谣案之后，我是要回到书肆的。而且我还想陪师父去云游寻遍天下药草，把《绘册本草》画完呢。”
“原来如此，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来找我。”顾无弃看着灯笼在地上照出的光影微笑着说。
陆含章点点头，顿了一下问道：“师兄有去过那无名沼地吗？”
顾无弃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半晌缓缓道：“9岁时，师父就是在无名沼地将我救下的，自那次之后，我就再没有去过了。”
两人踏着被夜露沾湿的道路，借着不甚明亮的月色，慢慢地走着，即使无言也不会尴尬，这是两人默契的相处方式。
“师兄早些回去吧，明日还请过来替我指认。”
从后门进了县衙偏院，陆含章朝顾无弃挥手道别。
这一幕恰好被起来解手的程逸舟瞧见了。
他立即露出一副八卦的样子，抿嘴偷笑着躲回房里。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时，程逸舟看到陆含章还忍不住眯着眼，贼贼地发笑。
“你怎么了？”
温承蕴看他神情古怪，好奇问道。
程逸舟压着声音在他耳旁轻轻说道：“我昨晚看到陆姑娘半夜和他那顾师兄在幽会。嘿嘿！”
“不可瞎说！”
温承蕴忽然大声，略有些生气地看着程逸舟喊道，引得正在盛粥的几个捕快转头看他。
“你小声点儿啊。”程逸舟抱怨了一声。
温承蕴压低脑袋看向他，正色道：“以后这种话不可乱说，影响姑娘家声誉。他们二人是师兄妹，感情好是自然的。”
“那再好，白天刚见过，也不用大半夜再见吧。”
温承蕴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只好重复刚刚的话，心中却感道一阵难解的憋闷。
“反正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程逸舟牢骚道，见陆含章和叶剑心取了早饭正要过来坐，立马乖乖收敛。
“昨晚……顾大夫来过吗？”
温承蕴捧起粥碗，目不斜视地忽然来了这么一句，面上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程逸舟刚喝下一口粥，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惊了一下，呛得连连咳嗽。
他的一张圆脸憋得红彤彤的，转头看着温承蕴，挤眉弄眼地用眼神暗示：你不让我说，自己怎么问了？
温承蕴根本不理他，一双细长的黑眸紧紧盯着手中的小碗，双手机械地将碗里的粥往嘴巴里扒着。
“嗯，是的。”陆含章答道。
温承蕴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用力扒拉着碗里的粥，仿佛饿了八百年似的。
“我让他替我去认一认李伟，是不是到过神都城的假药商。我怀疑，他所说的被郑阿牛压碎的千年灵芝，根本也是假药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温承蕴放下碗，满脸含笑，语气轻快，整个人也不像刚刚那样浑身紧绷了。
“那他认得如何？”
“他认出来，李伟就是半年前在南市卖假药的那个商人，他当时卖的假药里就有灵芝。我叫了李伟下午过来，顾师兄也会过来，到时候当场对峙。”
“真是太麻烦顾大夫了。”温承蕴一边笑，一边又抬碗喝粥，忽然愣了一下，发现碗里早就空了。
程逸舟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暗笑，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他瞥了一眼正嚼着一个肉包子的叶剑心，脸上的笑意暗淡了下去，嘀咕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刚吃完早饭，就见林捕头急匆匆地前来通禀，说是昨天的证人吴大突然翻供了。
温承蕴心生惊讶，赶紧去往堂上。
“吴大，你刚刚说看到了活着的郑阿牛？可你昨天不是说，你亲眼见他跳水自杀的吗？你可知，做假口供也是要判罪的？”
吴大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着急得一时说不清楚话来。
“我是看到了他跳河，可是……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不要着急，慢慢说来。林捕头，把他扶起来，坐到边上吧。”
林捕头听了令，将吴大扶了起来。
坐了一会儿，他额上的汗退去之后，吴大开始细细地说了他昨晚的遭遇。
“我昨晚从地里回来得晚了些，路过郑阿牛家时看到一个身影闪过。我怕是贼人，他家中又只有孤儿寡母，就靠近看了看，可谁想到，借了夜光，看到那人竟然是郑阿牛。我当时就吓了一跳，以为见到鬼了，再低头看到他有影子，才放下心来。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朝长虞山那边跑去了。”
吴大说着抬起头，又跪到堂中，哀求道：“大人，我不是故意做假口供，之前我真的亲眼见到郑阿牛跳到河里去的啊。”
“你请起来吧，你说得我都清楚了，此事不怪你，我反倒要谢你，替我解开了一个难题。”温承蕴微笑着说，心中已经对郑阿牛案件的真相有了清晰的思路。
陆含章也已经猜出了此案的谜底，她看向吴大，问道：“老人家，这长虞山中，可有什么地方是便于人躲藏的？”
吴大想了想，回道：“有，离山脚下不远的地方就有几个连在一起的山洞。进山的人如果遇到下雨，常到那里去避雨，只是偶尔有野兽也喜欢避在洞中，有些危险，人只能在洞口躲躲。”
陆含章看向温承蕴，对方也正含笑看她。
温承蕴朝她点点头，转头对林小宝说道：“林捕头，麻烦叫几个人陪我一起到长虞山去。”
长虞山只不过是一座不高的小丘陵，山势不算陡峭，绿意盎然。
“你们到底想通了什么啊？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们啊。”同行的程逸舟有些撒娇耍赖地问道。
陆含章笑了笑，没有说话，大步努力朝山上走着。
温承蕴不忍看程逸舟难熬的样子，抿嘴笑道：“还记得董家的案子吗？”
“记得啊！”
“李代桃僵，偷梁换柱。”温承蕴只留下八个字，也继续快步上前去了。
程逸舟站在原地，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终于，他也想明白了。
“哦……原来如此。”
“怎么说？”叶剑心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程逸舟。
他凑近她的耳朵，迅速说出了他们的猜想。
“有道理。快，活捉郑大牛！”
叶剑心矫健地跑了起来，很快就超过了最前面的陆含章，程逸舟也迅速跟上。
落在最后的林捕头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恍然大悟的样子，无辜又无奈地嘀咕道：“有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要上山抓个死了的人啊？”
那几个山洞位置不高，还不到半山腰，洞内却极其幽深，站在洞口就能感受到从里面吹出来的阵阵凉风。
“为什么会有风呢？”程逸舟纳罕道。
“大概这三个洞的内部是相互连接的，所以空气可以流通。”温承蕴嘱咐随行的几个捕快，“劳烦各位在各个洞口守住了。”
“林捕头，剑心，你们与我一起进去吧。逸舟，你和陆姑娘就在洞外等候吧。”温承蕴说道。
程逸舟自知自己武艺不精，没有推辞。
陆含章也乖顺地点头回应，但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洞口，眼里却充满了担忧。
半个时辰后，洞内传出一整打斗之声，洞外的几个捕快想要冲进去，却不知道要进哪个洞口。
“没事的，如果郑大牛真的藏在洞中，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承蕴和剑心全都身怀绝技的，还有林捕头在，搞定他绰绰有余。”
程逸舟见陆含章一脸忧心，安慰道。
陆含章自然知道双方在实力上，温承蕴是占上风的，但论这洞中地形，他却没有郑大牛熟悉，万一有什么机关陷阱，危险就更加不可预测论。
打斗声过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个男子突然从中间的山洞跑了出来，后面跟着紧紧追击他的林小宝。
守在洞口的捕快见状立刻围住了他，将男子按在了地上。
陆含章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掉了下来，她朝洞内张望，却迟迟不见温承蕴和叶剑心出来。
“林捕头，温大人和叶姑娘呢？”陆含章焦急地问道。
“对啊，他们怎么还没出来？”程逸舟也追问道。